萧亦珩把我从泥潭里捞出来,只因我的眼睛像他死去的爱人苏窈。
我成了他最听话的金丝雀,温顺地忍受他所有家人对我的羞辱。
他会在梦里叫我窈窈,也会在我生日时,跑去苏窈的墓前待上一整天。
我从不哭闹,因为他不知道,他那张脸,也有七分像我死去的未婚夫顾清川。
我们是彼此的慰藉,也是彼此的刑具。
直到他发现了我画室里,满屋子顾清川的画像。
他疯了,把我锁进不见天日的地下室,质问我凭什么把他当替身。
我死于高烧和感染,最后一声,唤的仍是清川。
再睁眼,我回到了初遇那天,萧亦珩正朝我伸出手,眉眼一如既往的温柔。
我却越过他,走向了他身后那个被他当成背景板的男人。
萧亦珩,你的替身游戏,我不玩了,我的顾清川,还活着。
1
重生路口,决然转身
冰冷的雨水混合着泥土的腥气,狠狠砸在我的脸上,将我从死亡的余烬中拽回现实。
地下室那股霉菌和脓血混合的恶臭仿佛还萦绕在鼻尖,高烧灼烧着每一寸皮肤的痛楚,刻骨铭心。我正跪坐在泥水里,浑身上下,狼狈不堪。
而萧亦珩,我前世的救世主,正站在我面前,撑着一把巨大的黑伞,矜贵而疏离。伞沿滴落的水线,像一道结界,将我与他隔绝在两个世界。他向我伸出手,骨节分明,一如记忆中那般,带着悲悯众生的温柔。
地上凉,起来。
就是这只手,曾将我从一个泥潭,拉进了另一个名为苏窈替身的华丽囚笼。
就是这张脸,与我死去的未婚夫顾清川有着七分相似,让我甘愿饮鸩止渴,沦为他最听话的金丝雀,温顺地忍受他所有家人对我的羞辱。他会在梦里辗转,轻声唤着窈窈;也会在我生日那天,跑去苏窈的墓前,一待就是一整天。
我从不哭闹。因为他不知道,他这张酷似我爱人的脸,对我而言,既是慰藉,也是刑具。
直到他无意中撞开我画室的门,看到满屋子顾清川的画像。每一张,都比画他时,倾注了百倍千倍的爱意。
那一刻,他脸上温柔的假面轰然碎裂,变得狰狞而疯狂。
南知,你凭什么把我当替身!
我能把你捧上天,我就能把你踩进万劫不复的地狱!
高烧、感染、囚禁……在无尽的黑暗中,我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死的时候,嘴里无意识唤着的,依然是清川。
心脏猛地一缩,那濒死的剧痛让我浑身战栗。
我没有去接萧亦珩伸出的手。
我的目光,穿过他昂贵的、一尘不染的西装裤腿,越过他,死死钉在他身后。
那里站着一个男人。
他被萧亦珩高大的身影衬得像个可有可无的背景板,浑身湿透,雨水顺着他苍白削瘦的下颌线不断滴落,整个人像一株被狂风暴雨摧残过的孤草。
是他。
是顾清川。
是我以为死在那场被精心策划的车祸里,再也见不到的顾清川。
他还活着。
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劈开我两世的混沌和痛苦。眼泪瞬间决堤,混合着冰冷的雨水,冲刷着我滚烫的脸颊。
萧亦珩显然误会了我的眼泪,以为我被他的善举所感动,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施舍般的愉悦。
别哭,以后有我。
我没有理他。
在萧亦珩错愕的注视下,我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冰冷的泥水里爬起来。脚踝在挣扎中被碎石划破,鲜血混着泥水,但我感觉不到疼。我一步一步,趔趄地,绕过他,走向他身后。
我走向我的光。
我脱下身上那件唯一还算干爽的薄外套,动作坚定又颤抖地,披在了顾清川的身上。
他的身体冰冷刺骨,在我靠近的瞬间,下意识地绷紧,流露出一种极度戒备和茫然的状态,像一只受惊的野兽。
我不管。我只是紧紧地,用那件单薄的外套裹住他,仿佛这样就能隔绝世间所有的寒意。
然后,我抬起头,凑到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懂的音量,一字一句,清晰地,说出那句我们定情时的暗语。
晚星归航,月见草开。
他空洞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波澜,像石子投入深潭,却又瞬间被更深的迷茫所吞噬。
而我身后,那把巨大的黑伞被主人猛地攥紧,伞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
一股带着浓烈占有欲的杀意,如实质般将我笼罩。
南知。
萧亦珩的声音,第一次在我面前,褪去了所有伪装,冷得像淬了毒的冰。
你在做什么滚过来。
我没有回头,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我只是用尽所有力气,扶住摇摇欲坠的顾清川,用行动告诉他——
萧亦珩,你的替身游戏,我不玩了。
我的顾清川,还活着。
我再说一遍,放开他,到我身边来。萧亦珩的压迫感从身后传来,像一张无形的网,要将我重新拖回地狱。
我却只是更固执地扶着顾清川,试图将我身上所有的温度都传递给他。
顾清川虽然满眼戒备,却没有推开我。他只是僵硬地站着,任由我半抱着他,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你认识他萧亦珩的耐心显然已经告罄,声音里透着山雨欲来的危险。
2
虚假温存,暗流涌动
我故人。我头也不回,冷冷地甩出三个字。
故人萧亦珩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低沉的笑声在雨幕中显得格外刺耳,南知,你有什么故人是我不知道的……
他的话没说完,因为我已经扶着顾清川,转身就走。
我把他和他的黑伞,以及那份虚伪至极的救赎,一同丢在了身后那片泥泞里。
萧亦珩没有追上来。
但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几道如影随形的视线,像附骨之蛆,紧紧地钉在我的后背上,冰冷,且不怀好意。
我强行把顾清川带到了附近一家五星级酒店。这里安保严密,能暂时隔绝萧亦珩的眼线。
在套房明亮的灯光下,我才真正看清他身上的伤。
他的手腕和手臂上,布满了陈旧的、深浅不一的伤痕,有些像是被绳索或皮带长期捆绑磨破的,有些则像是密密麻麻的针孔,已经结了痂,呈现出一种暗沉的颜色。
我的心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你叫什么名字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个字都充满了对我这个陌生人的防备和警惕。
我心脏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刺痛。
他失忆了。
萧亦珩,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我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恨意,伪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声音放得极轻、极柔:我叫南知。我们以前……是邻居。我看你好像遇到麻烦了,所以想帮你。
我不敢说出我们的真实关系,怕刺激到他此刻极不稳定的精神状态。
他不再说话,只是蜷缩在沙发的一角,像一只遍体鳞伤却依旧竖起全身尖刺的刺猬,拒绝我的一切靠近。
我只能默默地去浴室放好热水,找出酒店干净的浴袍,轻手轻脚地放在浴室门口。先洗个澡吧,会舒服点。
就在这时,套房的门铃不合时宜地响了。
我心头猛地一沉,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我。
打开门,萧亦珩正站在门外。
他已经换下了那身被雨水打湿的西装,恢复了那个高高在上的萧氏总裁模样,身后跟着两名穿着考究的律师和几名身形健硕的保镖,阵仗十足。
他甚至没有看我,径直越过我,走进了房间,脸上重新挂上了我最熟悉的那种虚假温存。
他走到沙发前,蹲下身,用一种仿佛他们才是最亲密的人的语气,对顾清川柔声说:清川,别怕,我来接你了。
顾清川的身体因为他的靠近而瑟缩了一下。
然后,萧亦珩才缓缓站起身,转向我。那份温存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警告和一丝不加掩饰的轻蔑。
南知,玩够了吗
他身后的律师适时地递上一份文件,公式化地对我宣读:这位小姐,根据法律文件,萧亦珩先生是顾清川先生目前唯一的合法监护人。顾先生精神状态不稳,并伴有严重的暴力倾向,不适合与任何陌生人接触。请你立刻离开,否则我们将以骚扰和非法挟持的罪名,立刻报警。
监护人
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几乎站立不稳。
萧亦珩走过来,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带着恶意的、胜利者的姿态,低语道: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我是在找他。南知,我才是他的救命恩人,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妄图勾引精神病人的疯女人
他轻而易举地,就将我的善意和救赎,扭曲成了别有用心的卑劣恶意。
我被迫后退,在保镖冰冷的请离手势下,一步步退出房间。
门关上的前一秒,我看到顾清川被萧亦珩的人强行扶起来,他没有反抗,只是回头,用那种混杂着恐惧和迷茫的眼神,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像一把刀,插进了我的心里。
我被彻底孤立了。
我站在酒店冰冷空旷的走廊里,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
不,我不能认输。前世的惨死,顾清川身上的伤痕,萧亦珩的无耻,这一切都像燃油,将我心底的恨意烧得更旺。
我迅速冷静下来,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我前世为了调查萧亦珩而动用过无数次的号码。
是我。帮我查,顾清川名下所有资产的去向,尤其是一年内的变动。还有,萧氏集团所有子公司的业务范围和资金流水,我要最详细的资料。
半小时后,一封加密邮件发了过来。
看着邮件里的内容,我的血液,一寸一寸地变冷。
3
记忆碎片,致命诱饵
顾清川名下所有资产,在他那场精心策划的意外车祸身亡前一周,通过一系列复杂的法律操作,全部被合法地转移到了萧氏集团旗下的一家……生物科技子公司。
那家生物科技子公司的资料,我翻来覆去看了三遍。
表面上,它是一家做高端医疗设备研发的公司,但背地里,它与几家极其私密的、不对外开放的心理诊疗机构有着不清不楚的巨额资金往来。
我的指尖冰凉。
萧亦珩不仅要顾清川的钱,他还要顾清川的命。
或者说,他要的是顾清川脑子里那些无价的东西。
我利用前世为了调查萧亦珩的白月光苏窈而练就的黑客技术,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侵入了本市交通系统的数据库,调出了顾清川出事前一个月的全部行程记录。
记录显示,他出事前一天,正准备飞往邻市,与萧亦珩在国内最大的死对头——程氏集团,签订一份关于脑机接口新技术的合作合同。
一切都串起来了。
萧亦珩制造了惨烈的车祸,夺走了顾清川的一切,包括他的记忆和身份,只为了那份还未问世的、足以颠覆整个科技行业的技术。
我必须让顾清川想起来。
我很快查到,萧亦珩把他安置在了一家位于半山腰的私人疗养院,那里安保之严密,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硬闯是不可能的。
我只能制造偶遇。
我打听到,那家疗养院每周三下午,会允许部分病情稳定的病人在护工的陪同下,去市中心指定的艺术馆进行一小时的艺术熏陶,作为治疗的一部分。
而那家艺术馆,本周正在展出本年度最优秀的一批新锐建筑设计模型。
其中一个,名为月光下的回廊。
那是顾清川尚未公开的设计作品,也是他当年送给我的第一份、也是最后一份生日礼物。
我提前用一笔不菲的费用买通了馆内的一名工作人员,让他将那个模型,摆在了整个展厅最显眼、最无法忽视的位置。
周三下午,我装作一名普通的游客,在那个模型前站了很久很久。
很快,我等到了他。
顾清川在两名身材高大的护工的保护下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宽松的纯白色病号服,整个人显得更加清瘦憔悴,像一抹随时会消散的影子。
当他的视线无意中落到那个模型上时,他停住了脚步。
他慢慢地走过去,眼神里透着一丝茫然,又有一丝熟悉的挣扎。他伸出手,似乎想要触摸那精巧的回廊,却又在半空中猛地停住。
剧烈的头痛让他瞬间弯下了腰,额头上渗出大颗大颗的冷汗。
零碎的、尖锐的画面在他脑中疯狂闪回,他痛苦地抱着头,嘴里发出无意识的、破碎的呻吟。
月亮……月见草……疼……
两名护工立刻警觉起来,一左一右地架住他,熟练地从口袋里掏出针管,强行给他注射了镇定剂,随后便像押送犯人一样,匆匆将他带离了艺术馆。
有效果!
我心中一阵狂喜,又一阵酸楚。
可我还没来得及计划下一步,麻烦就自己找上了门。
当晚,我那间临时租住的公寓门被人敲响。
来的人是萧亦珩。
他没有带任何保镖或律师,就这么一个人站在门口,身上还穿着白天的西装,只是领带扯松了些,少了几分白日里的矜贵,多了几分夜色下的阴鸷。
他不再伪装温和,那张脸上是我在前世地下室里见过无数次的、冰冷的厌恶。
南知,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他径直走进房间,环顾着我这间小小的、只有几十平米的公寓,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目光里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审视。
你今天去艺术馆了。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我警告过你,离他远点。你把他刺激到精神崩溃,对你有什么好处他倒打一耙的本事,永远是这么炉火纯青。
他不是你的私有物品。我冷冷地回敬他。
现在是了。他低低地笑了一下,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他的监护人是我,他的资产是我的,就连他的命,也是我从车祸现场给捡回来的。南知,你拿什么跟我争
他一步步走到我面前,高大的身影将我完全笼罩。他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头看他,眼里的轻蔑几乎要化为实质。
别再耍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小聪明。我已经加派了人手,二十四小时看着他。从今天起,你连他一根头发都碰不到。
他的威胁让我浑身发冷,但我知道,他越是这样,就越说明他心虚,越说明我的方法奏效了。
我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单独接触到顾清川的机会。
既然他这么害怕我接触顾清川,那我就给他一个更大的威胁,逼他分心。
我故意通过一个不太靠谱的私家侦探,放出假消息,声称我找到了顾清川出车祸时的目击证人,那人手上有行车记录仪的完整视频,并且准备高价卖给程氏集团。
我知道萧亦珩一定会去亲自处理这个所谓的证人。
他这个人,控制欲强到变态,不允许有任何脱离他掌控的意外发生。
果不其然。
第二天,我安插在疗养院做清洁工的内线就告诉我,疗养院内部,特别是看管顾清川病房周围的人手,被临时抽调走了大半,去向不明。
机会来了。
我避开所有的监控,从一处维修通道,成功潜入了顾清川的病房。
他躺在床上,似乎刚刚被注射过大剂量的镇定剂,睡得很沉。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将他的脸映照得苍白如纸。
我不敢叫醒他,只能静静地守在他床边,希望能从他身上发现更多线索。
就在我准备离开时,他忽然在梦中蹙起了眉,开始说梦话。
他的声音很轻,断断续续,充满了压抑的恐惧。
我立刻俯下身,将耳朵凑到他唇边,仔细地听着。
在那些破碎的、不成句的呓语中,我捕捉到了一个反复出现的、清晰无比的关键词。
实验室……
4
暗夜追踪,以身饲虎
实验室三个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瞬间捅开了一把我从未触碰过的、名为真相的黑暗大门。
我立刻开始排查萧氏集团旗下所有与实验室相关的机构,特别是那家神秘的、接收了顾清川全部资产的生物科技子公司。
最终,我锁定了一家位于城市远郊、地图上都没有明确标注的心理诊疗中心。
它由萧氏秘密全额资助,对外宣称是为顶级精英人士提供高端心理疏导服务,但它的法人代表,赫然就是当初在酒店里,给我看那份监护文件的律师之一。
这里,一定就是关押顾清川,并对他进行非法精神控制的黑窝点。
我必须进去。
但这一次,我不能再像上次一样被动。萧亦珩的警告还言犹在耳,我不能指望他会第二次犯同样的错误。
我需要一个比假证人更具杀伤力的武器,一个能让他方寸大乱,不得不从那个黑窝点抽身来对付我的武器。
我的目光,落在了电脑屏幕上,那个我看了无数遍的名字——苏窈。
前世,我只是被动地接受着自己是苏窈替身的事实。但这一世,我要主动利用她。
我花了整整两天,动用了前世所有的人脉和手段,终于挖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苏窈的死,并非对外宣称的那么简单。
她生前最后的主治医生,一个叫王雷的教授,在苏窈死后不久,就因为一场医疗事故被吊销了执照,从此人间蒸发。
我找到了他。
他躲在一个破败的小城里,终日酗酒,潦倒不堪。
我将一沓现金放在他面前。
我不想知道苏窈是怎么死的,我看着他浑浊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只想知道,萧亦珩在她的死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王雷在金钱和酒精的双重刺激下,终于吐露了那个被他隐藏了多年的秘密。
他是个疯子!他为了那个女人,什么都干得出来!王雷的声音颤抖着,苏窈的病根本没得治,但萧亦珩不信,他逼着我们用一种还没通过临床试验的实验性药物,他说那是她唯一的希望……结果,那药有严重的副作用,加速了她的心力衰竭……她最后是……是活活痛死的!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隐瞒了这件事,王雷痛苦地抱着头,他伪造了所有病历,买通了所有人,让所有人都以为苏窈是安详离世的。他害怕……他害怕别人知道,是他亲手加速了他最爱的人的死亡!
这就是萧亦珩的死穴。
他那份感动天地的深情,建立在一个巨大的谎言之上。
他不是救世主,他才是刽子手。
我将这段对话全程录了音。
然后,我将这段录音中最关键的一句话——是你亲手加速了她的死亡,剪辑出来,用一个匿名的号码,发给了萧亦珩。
我知道,这无异于以身饲虎。
但我更知道,只有这样,才能将那头猛虎,从他的巢穴里引出来。
当晚,我正在公寓里绘制那家诊疗中心的内部结构图,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撞开。
萧亦珩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兽,带着一身寒气冲了进来。
他的眼睛里布满了骇人的血丝,那张英俊的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惊惶和暴戾。
录音在哪!你是从哪弄到的!他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将我狠狠地抵在墙上,窒息感瞬间涌来。
我没有挣扎,只是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丝冷笑。
怎么怕了怕你的白月光在天之灵,知道是你亲手把她推向了死亡
你闭嘴!我的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捅进了他最脆弱的地方。
他失控地咆哮着,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你懂什么!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我是在救她!
救她我笑得更冷了,用一种能让她活活痛死的药来救她萧亦珩,你不是爱她,你只是爱上了那个自我感动的、伟大的自己!
他被我的话彻底刺激到了,理智的弦瞬间崩断。
他松开我的脖子,转而抓住我的手腕,将我粗暴地拖出了公寓,塞进了他的车里。
你不是想知道顾清川在哪吗好,我成全你!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疯狂的恨意,我让你亲眼看看,你的‘清川’,是怎么变成我的东西的!
车子在黑夜里疾驰,我的心,也跟着沉入了无底的深渊。
我知道,我赌对了。
但我也知道,接下来我要面对的,将是比死亡更可怕的炼狱。
5
禁室酷刑,真相屠宰
车子最终停在了那栋位于远郊的、戒备森严的心理诊疗中心前。
这里与其说是诊疗中心,不如说是一座冰冷的、没有窗户的白色堡垒。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不知名香薰混合的诡异气味,闻得人阵阵作呕。
我被萧亦珩粗暴地拖下车,穿过一道道需要虹膜和指纹验证的金属门,最终被推进了位于地下一层的核心治疗区。
一扇厚重的、足有二十厘米厚的金属门缓缓在我面前打开。
里面灯火通明。
根本不是我想象中的、布满仪器的冰冷实验室。而是一间装修得极其奢华的观察室,地上铺着柔软的羊毛地毯,中央摆着一套价值不菲的真皮沙发。
萧亦珩就坐在那张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红酒,好整以暇地看着我,仿佛刚刚在车里那个失控咆哮的人,根本不是他。
他早就等在这里了。
这是一个为我精心准备的陷阱。
我心头一凉,转身想跑,身后的金属门却咔哒一声,彻底锁死。
别急着走啊。萧亦珩站起身,脸上挂着恶魔般的微笑,走到我面前,你不是一直想看看你的清川吗我满足你。
他按下了墙上的一个按钮。
我们面前的那一整面墙壁,瞬间变得透明。
是单向玻璃。
玻璃对面,是一个纯白色的、空旷的房间。
顾清川就被束缚在房间中央的一张白色治疗椅上。
他穿着单薄的病号服,眼神空洞,四肢被皮带牢牢固定,脖子上和手腕上连接着各种监测仪器,明显被注射了大量的镇定剂。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爆,连呼吸都忘了。
南知,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萧亦珩到我耳边,用一种近乎残忍的、充满探究的语气说,你说,如果让顾清川亲身体验一下,他是怎么失去一切的,他的大脑会不会给出一些……有趣的反应
我还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下一秒,他冰冷的声音通过墙壁上的扩音器,清晰地传到了对面房间,也像冰锥一样刺进我的耳朵里。
现在,是我们的特别治疗时间。我们来帮顾清川先生,做一次深刻的情景回顾治疗。治疗的主题是……那场他最不该忘记的车祸。
话音刚落,玻璃对面的房间瞬间暗了下来。
刺耳的、令人牙酸的轮胎摩擦声猛然响起!
一束刺眼的、完全模仿汽车远光灯的强光,以一个特定而诡异的频率疯狂闪烁,直直地照射在顾清川的脸上!
紧接着,是巨大的、模拟金属撞击和玻璃破碎的轰鸣声!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个场景……这个灯光闪烁的频率,这个撞击声的节奏……这是我和顾清川最深的梦魇,是我们前世阴阳两隔的那场车祸!
这些细节,除了当时在车里的我和他,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萧亦珩……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玻璃对面,顾清川在极致的声光电刺激下,开始疯狂地挣扎,喉咙里发出野兽濒死般的嘶吼。
他那双原本空洞的眼睛里,此刻被无尽的恐惧和痛苦所填满。
他的视线仿佛穿透了那面单向玻璃,穿过了黑暗,像是能直接看到我一样,死死地锁在我的身上。
那眼神里,没有爱恋,没有迷茫,只有……极致的恐惧和憎恨。
仿佛我,才是那辆撞向他的失控卡车,是给他带来所有灾难和痛苦的源头。
他蜷缩起身体,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我的方向嘶吼,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毒的刀,狠狠地、反复地扎进我的心脏。
别过来……是你!都是你害的!是你!
我腿一软,竟直直地跪了下去。
所有的希望,所有的计划,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化为齑粉。
萧亦珩不仅知道我们的过去,他还利用这份认知,在我最爱的人心里,把我硬生生扭曲成了加害者。
这是精神上的终极虐杀。
扩音器里,传来萧亦珩带着浓浓笑意的、恶魔般的低语。
南知,你看。他现在,终于彻底‘认出’你了。
多感人的重逢啊,不是吗
6
绝境对峙,心魔博弈
顾清川那绝望的嘶吼还在耳边回响,每一个字都像滚烫的烙铁,狠狠地烫在我的灵魂之上。
我跪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眼泪模糊了视线,心脏被一只名为绝望的手紧紧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
完了。
一切都完了。
萧亦珩赢了,他用我最在意的东西,给了我最致命的一击。
他不仅摧毁了顾清川,也摧毁了我。
就在我即将被无边的黑暗和绝望彻底吞噬的瞬间,前世死在地下室时,那种皮肤溃烂、呼吸衰竭的冰冷触感,猛地窜遍全身。
我一个激灵,瞬间清醒。
不能崩溃。
我绝对不能在这里崩溃。
这正是萧亦珩想要看到的。他要摧毁的,不是我的身体,是我的意志。
如果我倒下了,那就正中他的下怀,再也没有人能把顾清川从这个地狱里救出来。
我慢慢地,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地上站了起来。
我不再看玻璃对面那个被痛苦和恐惧淹没的顾清川,那只会让我心碎,让我软弱。
我缓缓转过身,背对着那面残忍的墙,抬头,直视着墙角那个不起眼的、闪着微弱红光的监控摄像头。
我知道,萧亦珩正在某个地方,像欣赏一出精彩的戏剧一样,欣赏着我的痛苦和崩溃。
我看着镜头,用尽全身的力气,让自己的表情恢复平静,甚至,扯出了一个冰冷的、带着嘲讽的微笑。
然后,我张开嘴,无声地,用口型对他清清楚楚地说出两个字。
苏。窈。
我看到监控摄像头的红点,似乎不自然地闪烁了一下。
我没有停下。我继续用口型,一字一顿地对他说:
她。不。是。病。死。的。
效果是立竿见影的。
不到十秒钟,观察室那扇厚重的金属门被粗暴地从外面推开,萧亦珩像一阵携风裹雨的龙卷风一样冲了进来。
他脸上那份运筹帷幄的镇定和残忍的快意彻底碎裂,只剩下被触及逆鳞的暴怒和一丝无法掩饰的惊惶。
他一把抓住我的衣领,将我死死地抵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
你胡说什么!你到底还知道什么!
他的力气大得惊人,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
我却在这种极致的痛苦中,笑了出来。
我不仅知道她是怎么死的,我忍着窒息的痛楚,一字一句地、清晰地开口,我还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对顾清川。
我迎着他杀人般的目光,继续往下说:
你把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就是因为他公司研发的那个脑机接口技术,是治愈苏窈那种罕见的遗传性神经疾病的唯一希望吗
这是一个大胆的猜测,一个用所有线索串联起来的、孤注一掷的赌博。
他的反应告诉我,我赌对了。
可惜啊,萧亦珩。我故意用一种充满了惋惜和嘲弄的语气说,你晚了一步,你的白月光,还是死了。所以你就恨他,恨他为什么没有早点研究出来。你就要毁了他,把他脑子里的技术挖出来,再去救下一个可能出现的‘苏窈’你所谓的深情,不过是建立在另一个人的尸骨之上!
你给我闭嘴!他彻底失控了,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在我耳边疯狂地怒吼,
如果不是为了窈窈,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如果不是她,顾清川早就该去死了!他根本不配活!
他在疯狂的怒吼中,急于证明自己对苏窈那份至死不渝的深情。
但也就在这激烈的、口不择言的对峙里,我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被他自己忽略的细节。
他提到苏窈时,反复强调的是她为我而死的牺牲感,以及我绝不能让她白白牺牲的执念。
这不像爱。
这更像是一种……建立在强烈愧疚和自我感动之上的、病态的偏执。
一个荒谬但合理的念头在我脑中闪过:他所珍视的那个白月光,或许也只是一个他自己精心构建的、用以感动自己的巨大谎言。
我的沉默和那种洞悉一切的探究眼神,让他更加烦躁和恐慌。
把她带走!关起来!他猛地松开我,像是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一样,厌恶地甩了甩手,对门外待命的保镖下令。
两名保镖立刻冲进来,一左一右架住我,强行将我往外拖。
我被粗暴地塞进一辆车里。
车子启动,我从车窗回头,看着那栋隐藏在黑夜中的、如同巨兽般的建筑,那里还囚禁着我伤痕累累的爱人。
我虽然再次沦为了阶下囚,但这一次,我的心里没有丝毫的恐惧。
萧亦珩失控的反应,让我无比确定。
我已经找到了他的软肋,找到了那座看似坚不可摧的堡垒上,唯一的那条裂缝。
他那自以为是的、病态扭曲的深情,就是他最坚固的铠甲,也将会是我刺穿他心脏的、最锋利的那一把矛。
7
伪证之链,审判之光
我被关进了一间比前世更加黑暗、更加密不透风的地下室。
但我没有像前世一样绝望哭喊。
我静静地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在脑中一遍遍地复盘着所有的细节。萧亦珩的反应,那间实验室,顾清川被植入的错误记忆,还有苏窈之死的真相。
所有的线索,像一根根丝线,在我手中渐渐被捻成一股坚不可摧的绳索。
三天后,门开了。
进来的不是萧亦珩,而是那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律师。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仿佛在看一只蝼蚁。
南小姐,萧先生让我给你一个选择。他推了推眼镜,语气里带着公式化的冷漠,要么,你永远闭上你的嘴,我们会送你去一个谁也找不到你的地方,安稳地过完下半生。要么……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威胁不言而喻。
我选第三个。我抬起头,迎着他轻蔑的目光,平静地说,让萧亦珩来见我。
律师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说,愣了一下,随即冷笑:你以为你现在还有资格谈条件
你告诉他,我一字一顿地说,我不仅知道王雷教授在哪里,我还知道,苏窈的尸检报告,有两份。
律师的脸色,瞬间变了。
当天晚上,萧亦珩来了。
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眼下的乌青让他那张英俊的脸庞显得格外阴郁。他死死地盯着我,像是在看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的声音沙哑。
我要带顾清川走。我直截了当地说。
不可能!他想也不想就拒绝。
那就等着你亲手害死苏窈的真相,公之于众吧。我平静地抛出我的筹码,到时候,不仅是你,整个萧氏集团,都会为你那可悲又可笑的‘深情’陪葬。
他沉默了。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沉重的呼吸声。
良久,他似乎做出了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
好。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三天后,萧氏集团有一个年度新品发布会。那一天,我会把他交给你。但你必须把所有证据都给我,并且发誓,永远消失。
我知道,他不可能这么轻易妥协。这又是一个陷阱。
但我还是点了点头。一言为定。
我被放了出来。
一获得自由,我立刻联系了那个前世唯一肯相信我的李记者。
是我,南知。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他压抑着激动地声音。
萧亦珩利用心理诊疗中心,进行非法人体精神实验,并且涉嫌谋杀和非法侵占顾清川的全部资产。我手上有决定性的证据,你敢不敢再赌一次
地址发我。他没有丝毫犹豫。
挂掉电话,我开始执行计划的最后一步。
我要找到萧亦珩为苏窈立的那个衣冠冢。
前世,我无意中听他醉酒后提起过,在城西的一处私人墓园,他为苏窈建了一个最华丽的墓,里面放满了她的遗物。
我利用黑客技术,轻易就侵入了墓园的管理系统,找到了那个位置。
那是一个独立的、被高墙围起来的小院。
我翻墙而入。
院子中央,是一座洁白的、没有刻字的墓碑。
墓碑后有一个隐蔽的密室。
我撬开锁,一股尘封的、混杂着名贵香水和福尔马林的气味扑面而来。
里面整齐地陈列着一个女人的所有物品,衣服,首饰,日记……
还有一个上了锁的保险箱。
密码,我知道。
是苏窈的生日。
保险箱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沓厚厚的医疗记录。
我快速翻阅着。
大部分都是伪造的,将苏窈塑造成一个与病魔顽强抗争、最后不幸离世的脆弱天使。
但在最后一页的夹层里,我找到了一份被隐藏起来的、真实的病历。
苏窈患有极其罕见的遗传性神经疾病。
而我,南知,之所以和她有七分相似的眼睛,不是什么狗血的缘分。
是因为,我就是当年苏窈父母从孤儿院里偷偷收养,准备为她进行脑神经干细胞移植的备用捐赠者。
我的存在,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让她活下去的一个器官容器。
而萧亦珩,对我这个替身的偏爱,也从一开始,就源于这种病态的、移情式的占有。
他囚禁顾清川,掠夺他的技术,不是为了复活苏窈。
而是为了彻底攻克这种遗传病,为了证明他的爱可以逆天改命,为了洗刷他亲手害死爱人的罪孽!
顾清川,只是他这场宏大的、自我感动的独角戏里,被牺牲的、最重要的那个道具。
我将所有文件拍照,加密,连同那段录音,全部发送给了李记者。
三天后。
萧氏集团年度最重要的新品发布会现场。
萧亦珩站在台上,意气风发,向全世界展示他最新的、据说是划时代的生物科技成果。
他侃侃而谈,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有远见、有担当、有深情的商业领袖。
就在他演讲到最高潮,全场掌声雷动的时候。
会场所有的大屏幕,包括他身后那块巨大的LED屏,瞬间被切换了画面。
心理诊疗中心里,顾清川被捆在椅子上痛苦嘶吼的视频,被公之于众。
紧接着,是萧氏集团侵占顾清川所有资产的详细流水和法律文件。
然后,是那份被篡改过的医疗记录,和那份真实的记录,以及王雷教授那段绝望的录音指控。
最后,是苏窈的照片和我儿时在孤儿院的照片并列在一起,下面用一行血红的、触目惊心的大字写着——
我是谁一个活着的器官容器。
全场死寂,随即是滔天的哗然。
所有的闪光灯都疯狂地对准了台上那个瞬间僵住、血色尽失的男人。
我从后台缓缓走出,拿起旁边备用的话筒,声音通过音响,清晰地传遍了会场的每一个角落。
萧亦珩,现在,你还要继续讲你那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吗
8
尘埃落定,涅槃新生
萧亦珩站在聚光灯下,那张维持了多年的温文尔雅的面具,在众目睽睽之下,寸寸龟裂。
他没有看我,而是死死地盯着大屏幕上,顾清川那张痛苦扭曲的脸,像是要将那张脸刻进骨血里。
台下的股东和媒体已经彻底炸开了锅。
怎么回事视频里那个人不是一年前就车祸身亡的顾氏集团总裁顾清川吗
非法精神控制资产侵占这是犯罪!
萧总,你需要给我们所有人一个解释!
萧氏集团的董事会主席当机立断,带着几名保安冲上台,从萧亦珩手中夺过话筒,试图控制住混乱的场面。
各位来宾,各位媒体朋友,今天的发布会到此结束!关于屏幕上的一切,我们萧氏集团会立刻成立调查组,给大家一个交代!即日起,暂停萧亦珩先生在集团内的一切职务!
警察也从会场外涌了进来,目标明确。
身败名裂,就在这一瞬间。
萧亦珩被保安死死架住,他没有挣扎,只是任由他们将他往台下拖。
但在经过我身边时,他忽然停住了。
他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混杂着疯狂和怨毒的眼神看着我,忽然笑了,笑得让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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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知,你以为你赢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当着所有人的面,用一种同归于尽的姿态,按下了几个键。
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
我要让顾清川,像苏窈一样,成为你心里永远的遗憾,永远的痛!我要让他给我陪葬!
我的心脏猛地一沉,一种极度不祥的预感攫住了我。
你做了什么!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被警察戴上手铐,押送出去。
在他被带走的前一秒,他冲我癫狂地大喊:去吧,去给你心爱的男人收尸吧!哈哈哈哈!
几乎是同一时间,李记者的电话打了过来,声音里充满了焦急和惊恐。
南知,不好了!我安插在诊疗中心的人传来消息,那里的所有安保系统都被远程锁死了,而且……而且地下室起火了!火势很大!
火。
又是火。
前世,我死于高烧和感染的灼痛。
这一世,他要用一场大火,来烧死我的顾清川,给我的人生画上一个永不磨灭的惨烈句号。
我什么都来不及想,疯了一样冲出会场。
那座位于郊区的心理诊疗中心,此刻正冒出滚滚浓烟,消防车和救护车的警报声刺破了夜空。
小姐,里面情况不明,太危险了,不能进去!一名消防队长拦住了我。
我知道路!我抓住他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我被关在里面过,我知道地下的结构图,我知道他在哪里!
我等不了。多等一秒,顾清川就多一分危险。
我挣脱开消防员,不顾一切地冲向那栋已经被浓烟笼罩的建筑。
前世被囚禁的记忆,那些黑暗的、绝望的、日复一日走过的走廊,此刻却像烙印一样清晰地浮现在我脑中。
我知道哪条路可以避开主火场,我知道哪面墙后面有隐藏的通风管道,我知道通往最深处那间囚室的、唯一的那条路。
灼热的空气炙烤着我的皮肤,浓烟呛得我几乎无法呼吸。在一片崩塌和火海中,我只有一个念头。
顾清川,等我。
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
我终于找到了那间囚室。
厚重的金属门被高温烤得发烫,电子锁已经失灵。我用尽全身力气,用从消防员那里抢来的消防斧一下一下地劈砍着门锁。
门终于被劈开一道缝隙。
我看到顾清川蜷缩在房间的角落,被浓烟呛得不停咳嗽,但他的意识还算清醒。
清川!
他抬起头,看到是我,那双被恐惧和迷茫占据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一丝清晰的光亮。
就在这时,头顶的横梁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断裂声,带着火星狠狠砸了下来。
我下意识地扑过去,将他死死地护在身下。剧痛从后背传来,但我顾不上。
别怕,我带你出去。
……
我醒来时,在医院。
顾清川就守在我的床边。
他还没完全恢复记忆,但他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本能的守护和依赖。
接下来的事情,就像一场早已写好剧本的审判。
萧亦珩因故意伤害、非法拘禁、商业侵占、纵火等多项罪名被提起公诉,数罪并罚,被判处无期徒刑。
萧氏集团股价一泻千里,瞬间崩盘,我联合了顾清川过去最忠心的部下,趁机以合法的价格,收购了萧氏最重要的核心技术部门和有效资产,完成了最彻底的商业清算。
我托人将那份关于苏窈的真实病历,以及我才是备用捐赠者的全部真相,送到了监狱里。
我就是要让他知道,他穷尽一生去维护的、那份感动了自己的所谓深情,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据说,他在狱中看到那些资料后,彻底疯了。
嘴里反复念叨的,只有两个名字——苏窈,清川。
一个是他构建的谎言,一个是他摧毁的真实。
这两个名字,将成为他终身监禁里,永不停止的酷刑。
一年后。
我执掌的新公司,凭借着顾清川原有技术的迭代升级,以及我精准的市场判断,成功上市,成为行业内最引人注目的新贵。
我的画展,在全市最顶级的艺术馆开幕。
开幕式当天,宾客云集。
在我演讲结束时,顾清川手捧着一大束月见草,走上了台。
他的记忆,在一个月前,已经完全恢复。
他走到我面前,在所有媒体和来宾的注视下,单膝跪地。
南知。他抬起头,那双我爱了两世的眼睛里,盛满了失而复得的珍重和后怕,前世,我欠你一场婚礼。今生,我想用我余下的所有时间来补偿。
他打开一个丝绒盒子,里面躺着一枚设计简洁的戒指。
晚星归航,月见草开。
南知,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泪流满面,用力地点头。
他为我戴上戒指。我看到戒指的内侧,刻着我们新的暗语——月见草开,晚星归航。
而那幅在画展中央展出的、获得了国际大奖的画,是我从火场醒来后画的第一幅作品。
画的不是风景,不是人像,只是两只手。
一只伤痕累累,一只坚定地覆盖在上面。
画的名字,叫《交握》。
过去已经烧尽,未来,由我们自己来画。
前世今生,所有的痛苦和纠缠,都已画上句点。
我的未来,光芒万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