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诉说者 > 第一章

父亲坠崖身亡,母亲却说是意外。
弟弟冷眼看着全家崩溃,嘴角挂着诡异的笑。
母亲抓着我的手:安安,拿着这些钱,离开这里,走的越远越好,别让他们找到你!
窗台的风吹动弟弟的衣角,他回头对我微笑:
姐姐,你猜王寡妇的儿子们,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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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假期第二天,我爸意外离世了。
我在出租屋睡的正香,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我闭着眼到处摸索着。
艰难睁眼看到来电显示是妈,就顺手接起。
听完妈说的话,我握着手机,瞬间大脑一片空白,我猛地坐起来。
母亲在电话那头的浓重的哭声还在断断续续传来:……摔下去了……下面……石头……竹桩……没……没救回来……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我的太阳穴。
安……安安……妈还在一声声唤着我的名字。
我怎么也想不到,三天前还和自己通电话,叮嘱我照顾好自己的父亲,怎么就突然没了。
消息像一块浸透了冰水的黑布,猝不及防地蒙头罩下,瞬间抽走了我肺里所有的空气。
我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挤出嘶哑的声音:我很快回来!
三个小时的大巴像一场漫长而混沌的噩梦。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流动的灰暗色块。
我望着车窗,随着大巴车窗的嗡嗡作响,父亲那张总是带着点疲惫却温和的脸在我脑海里反复浮现,又猝然碎裂,被母亲描述中那冰冷的石头、尖锐的竹桩所取代。
三天前,就在三天前!他还打来电话,絮叨着让我工作别太拼,注意身体。
声音里带着他惯有的、让我觉得安稳的唠叨。怎么会突然就会……失足一个走了一辈子山路、对那片林子熟悉得如同自家后院的人,怎么会失足呢
车终于在家乡那个熟悉又布满尘土的街道停下。
空气里弥漫着雨后泥土的腥气和一种挥之不去的、香烛燃烧的味道,鞭炮的硝石味,混合着,直冲鼻腔。
我家那低矮、墙皮泛黄的房子就在眼前,此刻门口挂上了刺眼的白灯笼,在傍晚阴沉的天色下幽幽晃动着,发出惨淡的光。
院子里已经搭起了简陋的灵棚,黑白的奠字像一只巨大的、不祥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我几乎是踉跄着扑进院门。灵棚中央,一口黑漆漆的薄棺停在那里,像一只沉默的、吞噬光线的巨兽。
母亲丁素娥穿着一身粗糙的白色麻衣孝服,背对着我跪在地上,头靠着棺材,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压抑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像被撕扯的破布。几个邻居围在四周,低声说着什么,目光时不时瞟向棺材,又飞快地移开,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窥探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妈!我嘶喊出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母亲丁素娥猛地回过头。她的脸在短短一天之内仿佛老了十岁,眼窝深陷下去,浑浊的泪痕在布满皱纹的脸上纵横交错,像干涸龟裂的土地。
看见我,她的嘴唇剧烈地哆嗦起来,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猛地伸出手,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死死攥住了我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那力气大得惊人,带着一种濒死的绝望。
爸他……我被她拽得一个趔趄,目光越过她颤抖的肩膀,死死地钉在那口黑沉沉的棺材上。冰冷的木料散发着生涩的气味。
爸就在那里面。那个会给我扎风筝、会笨拙地给我梳辫子、会偷偷塞给我零花钱买糖吃的父亲,无声无息地躺在里面。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猛地一绞,剧烈的疼痛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
我猛地挣开母亲的手,整个人撞向棺材。粗糙的木刺瞬间刮破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痛意。
指尖死死抠着冰冷的棺木边缘,看着没有一丝呼吸,面色惨白躺在棺里的爸爸,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空。
膝盖一软,重重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眼泪终于决堤,汹涌而出,混合着压抑太久的呜咽,冲垮了最后一丝强撑的堤坝。
爸……爸……
破碎的呼喊一声声从喉咙里挤出,额头抵着粗砺的棺木,那寒意仿佛要钻进骨头缝里。
狭窄的院子里,整个世界仿佛坍缩了,只剩下眼前这口黑沉沉的棺木、身后母亲断续的哀泣,以及我自己那撕裂般、在空气中回荡的哭声。
就在这铺天盖地的悲伤几乎要将我彻底淹没的瞬间,我的眼角余光,像被某种冰冷的磁力吸引,不由自主地扫向灵棚的角落。
弟弟林顺居站在那里。
他就那么站着,看着喧闹和哭泣的人群,微微侧着身,视线落点似乎在那口沉重的棺材上,又似乎穿透了它,落在某个更虚无的远方。
傍晚灰暗的光线吝啬地勾勒出他清瘦挺拔的轮廓,那张向来被邻里称赞俊秀非凡的脸上,此刻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悲伤,没有恐惧,没有一丝一毫这个场景下该有的茫然或痛苦。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空白,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
而就在那片死寂般的空白之下,他的嘴角,竟极其细微地、难以察觉地向上弯起了一个弧度。像是一种凝固的、冰冷的、带着某种奇异审视意味的微笑,突兀地刻印在那张毫无生气的脸上。
这细微的弧度,像一根淬了毒的冰锥,猛地刺穿了我被悲伤填满的心脏,带来一种尖锐而陌生的寒意。
我的哭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掐住,噎在了喉咙里。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是这种表情为什么啊!
一股混杂着惊愕、不解和隐隐愤怒的火焰,猛地从我心底窜起,瞬间压过了纯粹的悲伤。我死死盯着他,一言不发。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极其缓慢地朝我这边转了过来。那双过分安静、甚至有些疏离的眼睛,隔着灵棚里弥漫的纸灰和薄雾,与我对视了。
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没有悲戚,没有安慰,没有一丝一毫属于弟弟对姐姐该有的依赖或同病相怜的痛楚。只有一片漠然,深不见底,如同覆盖着万年寒冰的荒原。那嘴角若有似无的弧度,在接触到我的视线时,似乎……又加深了极其微小的、难以捕捉的一丝弧度。
我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了。
我弟弟,不是这样的!虽然爸妈对他不怎么好,可是我一直都在关爱他啊,爸妈没给他的,我都有尽量在给他,他怎么能用这种眼神看我!
葬礼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和压抑中草草结束。爸下葬后,妈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驱赶着,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决定——搬家。离开这个住了几十年的、破败拥挤的老屋。
新家位于城区边缘一个叫阳光新城的小区。五楼,带电梯,这在我们的认知里几乎算得上是豪宅。三室一厅,宽敞明亮,崭新的白墙,光洁的瓷砖地面,甚至还有一个能俯瞰小区花园的、宽敞明亮的阳台。
妈,这……这得多少钱我站在空旷的客厅里,脚下光滑的瓷砖反射着刺眼的顶灯光芒,声音干涩得发紧。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香薰和空气清新剂的味道,直冲脑门。
这味道让我头晕目眩,甚至有些反胃。妈你哪里来这么多钱爸刚走,工厂赔偿金抚恤金那点钱怎么可能买得起这样的房子
而且……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他一死,我们就能住进这样的房子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从心底最幽暗的角落浮起:他的死……真的只是意外吗
母亲丁素娥正费力地把一个沉重的旧木箱拖进属于她的卧室。听到我的问话,她佝偻的背脊似乎僵硬了一下,动作停顿了。
她没有回头,只是用带着浓重鼻音的、疲惫不堪的声音含糊地应着:……你爸……以前……有点积蓄……还有……还有保险啊之类的……凑合着,哎呀,先安顿下来,主卧有独立卫生间,你住那间!
她一开始吞吞吐吐的,后面又带着一种急于结束话题的仓促,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含混不清。
说完,她几乎是逃也似的,把那个箱子猛地推进房间,然后砰一声关上了房门,仿佛要将我和我所有的问题都隔绝在外。
积蓄保险我心里冷笑。在这个家里生活了二十多年,父亲一个老实巴交的工厂工人,母亲偶尔打打零工,两个孩子要上学,日子过得有多精打细算,我会不知道
那点微薄的积蓄,连这套房子的一个卧室都买不起!更别提什么高额的保险了!那扇紧闭的房门,像一道无声的禁令,也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了我的心口。
我下意识地看向弟弟林顺居,他正拉着着自己的行李箱的拉杆,安静地站在属于他的那间卧室门口。新刷的白墙衬得他脸色有些过分的苍白。他微微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看不清神情。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乔迁之喜,对于母亲的闪烁其词,他没有任何反应。没有惊讶,没有欣喜,甚至没有一丝好奇。那种置身事外的漠然,和葬礼上如出一辙。仿佛我们搬进的不是新家,而只是一个与他无关的、临时落脚的旅馆房间。
他伸手,拧开了自己房间的门把手,走了进去,然后同样轻轻地带上了门。隔绝了我探寻的目光,也隔绝了外面这个突然变得陌生而诡异的世界。
客厅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站在空旷得能听见自己心跳回音的陌生空间里。冰冷光滑的地砖寒气透过薄薄的拖鞋底往上钻。装修材料的怪味和母亲房门缝隙里飘出的、若有似无的廉价樟脑丸气味混合在一起。
一种巨大的、冰冷的孤独感和更深的疑惧,像潮水般无声地漫上来,淹没了我的脚踝,我的膝盖,一点点向上蔓延,几乎要将我吞噬。
父亲死后淤积在心底的悲伤,此刻被一种更强烈、更尖锐的不安和怀疑猛烈地搅动着。母亲避而不谈的巨款来源。
弟弟那令人心寒的冷漠……这一切像一张巨大的、无形的网,将我困在中央,而网的中心,就是父亲那场离奇的失足。
我必须,知道真相!
家里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像凝固的水泥,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母亲丁素娥把自己关在主卧的时间越来越长。
出来时眼睛总是布满血丝,眼下的乌青浓得化不开,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水分的枯枝,迅速地萎靡下去。
妈,你是不是没睡好啊,做噩梦了
没,没事,认床,过两天就好了。
弟弟林顺居则彻底成了一个影子,除了必要的吃饭、洗漱,他几乎完全缩在自己的房间里。房门紧闭,如同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偶尔在狭小的卫生间门口碰见,像在刻意避着我,擦肩而过时带起的气流都是冰凉的。
那种刻意的疏离和沉默,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明明爸去世前两个人还发过信息,到底为什么啊。一夜之间全变了,妈也有秘密,他也有,为什么瞒着我一个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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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顺,还剩三天假,我终于在晚饭后,趁母亲又躲回房间的间隙,鼓起勇气堵在了他回房的过道上,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甚至带上一点过去对他说话时惯有的温和,我们……聊聊好吗就一会儿。
我看着他低垂的眼帘,那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所有可能泄露的情绪。
他的脚步停下了,距离我只有一步之遥。他甚至没有抬头,视线落在我脚边那块光洁的、倒映着顶灯光晕的地砖上。
聊什么
他的声音很轻,平铺直叙,没有任何起伏,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我上前拉住他的手臂,他身体微僵了一下,我没顾上观察这些,拉着他进了他的房间,关门前看了眼妈的卧室门,确保她没出来。转身和林顺居对上视线。
爸他……
这个字一出口,喉咙就哽住了。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那股酸涩,爸出事那天……你……你当时在哪儿或者,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小心翼翼地斟酌着措辞,不敢直接触碰那个可怕的猜想,只能迂回试探,妈的状态也很不好,我很担心……
一阵短暂的沉默,窗外的太阳照射进来,光线落在他头顶,让他柔软的黑发边缘泛着一圈冷硬的光晕。
然后,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那双眼睛终于看向了我。
瞳孔是极深的墨色,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里面没有波澜,只有一片冰冷的、彻底的漠然。
我一直盯着他的眼睛,泪光在眼睛里闪烁,迫切的希望他能告诉我点什么。
他看着我,眉头微蹙,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又吞了回去。
在哪儿
他薄薄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声音依旧很轻,却像冰凌碎裂般清晰,重要吗人已经死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像被重锤击中。
他嘴角那丝若有似无的弧度又出现了,比葬礼上更明显了一些。
那不再是单纯的漠然,里面掺杂了一种极其细微的、令人极度不安的恶意,像毒蛇吐出的信子,冰冷而黏腻。
至于不对劲
他微微歪了歪头,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孩童般的天真,眼神却锐利如刀。
他突然凑近我,对着我微笑,像以前相处时,一样的语气问我,姐姐,你听不听故事
他的眼神,让我后背发凉,我有些紧张,双脚不受控制的后退了半步,什,什么故事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上前靠近我的耳畔,带着一种鬼魅般的低语,一个~疯寡妇的故事,你听吗
那声音贴上来,像一条湿冷的蛇钻进耳廓。他压得极低,气流拂过耳垂的绒毛,激起一片冰冷的鸡皮疙瘩。
太近了!
我猛地推开他,找了个椅子坐下,让他细说。
他突然又笑了,笑的很好看,像高山的冰雪被太阳融化一般,平时看着灿烂又阳光,但是现在,我只觉得阴森。
他坐在床边,和我对视上,开始讲述一个对我来说陌生至极的故事。
多年前,有个叫青叶镇的地方,镇上的学校里最出色的两个老师,叫范磊和王月淑。他们的父母都是资本家,抄家下放村里的时候,没撑过几个冬天,就病死了。
他们两个一直在村里相依为命了好几年,村里人朴实。
看他们可怜,有口吃的会分些给他们,读书写字都靠着村长的援助,赶上了高考政策,两个人都成了大学生,后来去了镇上任教。
他们不光长相出色,学识也很好,镇上都说他们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设,他们也确实喜欢上了对方并结婚了。
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叫范予怀,‘予怀明德,不大声以色,不长夏以革’,希望他,心胸宽广,志存高远……
他们觉得这就是幸福最好的样子,有稳定的工作,有可爱乖巧的孩子。
王月淑怀二胎八个月的时候,村里发了大水,范磊也去帮忙了,她以为只是一次普通的外出,可是,丈夫却再也没能回来,
洪水没有问他是不是恶人,却无情的卷走了她的爱人。
她悲痛欲绝,但想到她还有两个孩子,又强撑着过日子。
她给第二个孩子取名叫之恒,‘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希望他可以活的长长久久……
说到这儿,不知道是不是我听错了,林顺居好像哽咽了一下。他深呼吸以后,继续说着,
可能是命运存心让她不好过,她的孩子被人贩子盯上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被蒙汗药捂晕了,等她醒来,家里空荡荡的,她的两个孩子都不见了,一个8岁,一个才几个月大,
她找了很久很久,镇上的邻居也帮着一起找,一点,一点线索也找不到,她找了一年又一年,最后她就那么疯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激动,眼角也泛着猩红。
她已经失去了丈夫!她好不容易生下孩子,仅仅一夜之间,又失去了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命运仿佛在一直捉弄她,所有的苦难都要她来承受!
他的眼角泛着猩红,看得我怔愣了半天,我呆呆的望着他,试图企图从他眼里了解这个故事和爸妈的关系。
他站起身,推开窗户深呼吸了一口气。
窗台的风吹动林顺居的发丝和衣角,他回头对我微笑:
姐姐,你猜,王寡妇的儿子们,去哪了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鼓槌,敲击着我的耳膜,震到我大脑深处!
我整个人愣在了原地,他口中的每一个字我都感觉很陌生,我疑惑极了,皱着眉问他,我我怎么会知道,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林顺居没有再回答。他只是静静的看着我,看着我脸上瞳孔因震惊而放大的模样,嘴角那抹诡异的弧度似乎加深了。
那里面没有得意,没有嘲讽,只有一种冰冷的、近乎残忍的满足感,仿佛我的惊骇,正是他此刻唯一想看到的风景。
然后,他收回目光,把我从椅子上拉了起来,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门,打开门把我推了出去,转身把门咔哒一声锁上,再次将我和那个谜团隔绝在外。
安安!
背后突然响起妈有些急促的声音,我被吓了一跳,心跳都漏了一拍。
我转过身对着妈微笑,怎么了妈
妈拉着我的手,进了她的卧室,关门前看了眼弟弟的房间。
妈拉着我坐在床边,仿佛在强行让自己镇定,温声问我,安安啊,你在林顺居房间聊什么呢能告诉妈妈吗
我……我问他一些工作上的事,你也没关心过这些,我问问他工作顺不顺利……
妈的眼睛一直盯着我,像是要从我眼睛里看出我说谎的痕迹。
我敷衍了妈两句就回房间了,
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
闭着眼,脑中不断闪现着最近的所有事情。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入睡。
假期不多了,剩下几天我陪着妈出去走了走,散了散心,妈最近的状态好像好了很多,不再把自己一个人关起来不见人了。
每次带妈从外面回来,林顺居就用一种幽怨的眼神看着我,我都在无视他。
过了几天我要去上班了,没办法一直留在家里,跟妈辞行的时候,妈突然把我拉进了房间,神情比来这儿的第一天还要紧张。
我皱了皱眉,刚想开口问她怎么回事,她一个行李箱拉杆塞我手里。
表情十分严肃,握着我的那双手,似乎有些颤抖,
母亲抓着我的手:安安,拿着这些钱,离开这里,走的越远越好,别让他们找到你!
啊,我一脸茫然,不知道妈在说什么,还以为妈因为爸的离世,开始精神出了问题。妈你说啥
你听妈的,这箱子里都是我前几天去银行取出来的现金,密码是你生日,妈以前做了些不好的事儿,他们已经要来找上妈了,你不能和妈再住在一起了!快走!别回来了!!
她的声音压的很低,偶尔望向门口的眼神很警惕,仿佛有凶兽要破门而入一般。
听妈的,安安,乖,妈都是为了你好,你带着这笔钱,想去哪儿去哪儿,别再回来找我,你爸已经没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来找我了!妈这里不安全,你快走!
看我不信的眼神,她急得跳脚,从我手里夺过行李箱,飞快的打开。
我的瞳孔瞬间放大,竟然,真的都是钱!
我蹲下身仔细辨认,都是真的现金!
我倒吸一口凉气,手都开始发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啊!
妈见我信了,又把箱子合上塞我手里,低声急语,
也别跟你弟弟说,这事儿,只能你自己知道!他不是我和你爸生的,你可别跟他走太近,等他伤害你的时候,跑都来不及啊!你就听妈的!趁着要上班,赶紧走,去哪儿都行!别跟任何人说你听明白了没啊!
啊那!我……好,妈,我……我们真的不能再联系了吗你的身体又不是很好,没有我照顾你,你一个人能行吗我哽咽着从喉咙里挤出话,眼眶泛红,泪水从眼角滑落,滴在地上。
妈的眼眶也红了,伸手抹了抹我的眼角,摩挲着我的脸颊,
有些事,妈不想告诉你,妈只希望,安安可以一辈子都平平安安的,无病无灾,健康快乐……不用管妈,妈年纪也大了,到了半截身子入黄土的时候了,你赶紧走就行了!
妈和我说了很多话,然后就一直催促我离开。
我擦干了眼泪,提着行李箱,伴随着沉重的心情回到卧室,开始迅速收拾起来。
趁林居安不在家,我用最快的速度,几乎是世界末日般的跑了出去。
电话号码也换了新的,找了个陌生的城市,住了下来,这里的空气,只属于我自己。
我没有告诉母亲我的新地址和电话。就像她说的,我不用再联系家里。
当我处理好一切,和所有人断联后,我忍不住站在房子的阳台上笑出了声。
不愧是爸妈亲生的女儿,原来冷血又自私的基因,在我的骨子里深深的种下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忍了十几年,终于!拿到了我一直想得到的东西,自由!和金钱!
——————————话分两头—————————
其实,我重生了,我的上一世,轻狂又悲凉。
弟弟一直不被爸妈待见,我也对他不算友善,以为是自己家比较宠女儿,直到父亲突然死亡,母亲突然带我们搬家,搬家后又突然重病。
二十多年所谓的亲情,我享受的每一分偏爱,林顺居承受的每一分冷落,都建立在一桩灭绝人性的罪恶之上!
这都是父母死后,林顺居这个疯子把我关起来每天虐待的时候告诉我的真相!
他也像小时候家里人对他那样,不给我饭吃!不高兴了就对我拳打脚踢!学爸爸用烟头烫他那样烫我!!他已经成了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妈也是被他注射了病毒才会迅速死亡!!!
我不明白我不知道,我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对我,我经常崩溃的大哭,不断求饶不断询问他为什么这样!怎么说爸妈也把他养大了呀!有一天,他终于不耐烦我的哭声,告诉了我所有的真相!
最烙进感知的,是林顺居指尖冰冷的烟草气,混着我喉间溢出的铁锈味。他用着能碾碎我下颌骨的力道掐着我下巴
林家生我养我他低笑,气流拂过我溃烂的嘴角,我可不是你爸妈的孩子!林民业夫妻养我和养一条会摇尾巴的狗,有区别现在知道怕了嗯
爸所谓的失足……妈突如其来的巨款和急速衰败……林顺居那洞悉一切后的冰冷与恶意……
所有诡异扭曲的碎片,在那这一刻,被一张张张他扔给我的亲子鉴定彻底拼合,露出了它狰狞可怖的全貌!
林顺居不是我爸妈的亲生儿子,他原本,应该叫…范之恒!
他还有个哥哥,现在叫张呈彦。原本叫范予怀。
他哥哥早慧,当年被拐卖后,就假装失忆,借着张家的资源迅速成长,发展了自己的势力,查到了所谓的真相并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弟弟,林顺居。
当年凤凰男张迟度的儿子张呈彦溺水死亡了,妻子是王家的独生女,王氏集团董事长唯一的女儿,她为了生下王氏唯一的继承人张呈彦,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最后红颜薄命了。
老婆死后多年他也疏忽了儿子,带着张呈彦出门去钓鱼,中途却离开了,一场意外导致他儿子溺水而亡了。
为了不失去他所有的富贵,他一不做二不休,处理了尸体,又找到了人贩子,我的爸妈,林民业和丁素娥!
要求要个长相相似的男孩儿去做替身,应付王家人。
原本他俩因为有了孩子也就是我,已经洗手不做这行了。
但是我的一场重病彻底压垮了他俩,手术的钱不够,他俩只得答应张迟度。
盯上的目标,就是范予怀!又想到因为生我时候难产,无法再孕,就把两个孩子都拐了!
也是他哥哥势力成熟后故意装出一副好像对青叶镇感兴趣的样子,推动张迟度去质问我爸。
他在山坡那儿做了点手脚,不管两个人起不起争执,狗咬狗,两个人总有一个掉下去,后面的事,不论怎么发展,他都会觉得很有趣。
我当时瘫坐在卫生间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同样冰冷的墙壁,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泪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不是悲伤。
而是巨大的幻灭、深入骨髓的恶心和一种被彻底欺骗和无知的愤怒!当时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青紫又蜡黄、眼神空洞的女人,只觉得无比陌生,无比……肮脏。
他说我是人贩子的女儿。我的血管里,流淌着罪恶的血液。我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带着受害者无声的控诉。
那个曾经温暖、让我无比眷恋的家,此刻在我心中彻底化为齑粉,只余下无边无际的冰冷和黑暗。
我拿着几份亲子鉴定的手在发抖,抖得几乎握不住它。纸张的边缘摩擦着我的指尖。冰冷的字句如同无数根冰针,密密麻麻地刺入我的心脏,带来一种近乎窒息的麻木的痛。
原来如此。林顺居的冷漠,他的恨意,他洞悉一切的眼神,他嘴角那抹令人心寒的弧度……所有的谜底,都在这冰冷的自白里,血淋淋地摊开。
我是谁我是罪恶的受益者,是悲剧的旁观者,是这场持续了二十多年、横跨两代人的巨大骗局里,唯一一个被蒙在鼓里、却也被迫承担了原罪的……傻瓜。
巨大的虚脱感袭来,我踉跄着后退几步,后背重重地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勉强支撑住身体。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我用力推开了面前林顺居,跑到了客厅。
大门口被反锁,我出不去,林顺居反应过来后慢悠悠走出来戏谑的看着我。
我大口喘息着,像一条离水的鱼。目光无意识地扫过空荡的客厅,落在那扇巨大的、通往阳台的玻璃门上,
迅速冲过去推开门,一跃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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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意识之后,当我再次睁眼,
蜡烛的火苗在眼前跳跃、扭曲,五根,插在一块歪歪扭扭的奶油蛋糕上,廉价的蜡烛燃烧的味道猛地钻进我的鼻腔。耳朵里是妈带着温柔的笑声:乖囡,快吹蜡烛呀,七岁咯!父亲粗糙的手掌落在头顶。
七岁生日!
冰水般的战栗瞬间从脚底板炸开,沿着脊椎一路冲上头顶。
那些碎片——被唾骂的林顺居蜷缩在狗窝里,父母冰冷的身体,父母死亡的场景,还有那个男人,范予怀!和他那双在新闻报道里看着如鹰隼般的眼睛——它们不是噩梦。它们是我的前世,是我刚刚逃离的、滚烫的灰烬!我回来了,回到了这罪恶最初的温床!
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胸腔。我死死盯着摇曳的烛光,视线却不受控制地越过蛋糕边缘。
投向房间最阴暗的角落。那里,蹲着一个刚刚因为好奇生日蛋糕被挨了打的林顺居。
那男孩缩着肩,乱发覆面,像一团被刻意扫到那里、等待被焚毁的垃圾。
我居然重生了!看着眼前的几个人,
巨大的眩晕感排山倒海般袭来。我猛地捂住嘴,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咙。胃里翻江倒海,我连滚爬爬地冲到卫生间,对着冰冷的马桶剧烈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胆汁的苦涩灼烧着喉咙。
父母急忙问我怎么了我说可能是刚吃太多晚饭了,有点反胃,喝了口水压了压惊。
又走到角落,蹲下来,强装镇定的牵住林顺居的手,我仰起脸,冲着他,却对上了陆沉那双深不见底、翻涌着惊疑与戾气的眼睛。
我有些怕,但是,从小开始对他好,这是我这辈子能好好活着的唯一一条路!
顺,顺居,你和我一起吃蛋糕吧,爸爸妈妈不吃,我一个人吃不完。
既然我回来了,我一定改变我的悲惨人生,这是个因果的怪圈,我不能再留在这儿,我要想办法逃出去!
如果我们家从小就对他好,那他会不会不再虐待我,可不可以放过我爸妈
午后的阳光被茂密的槐树切割得支离破碎,懒洋洋地洒在后巷坑洼不平的泥地上。几个半大的孩子围成一个圈。
像一群叽叽喳喳却充满恶意的麻雀,中心是那个蜷缩着的小小身影——我那个名义上的弟弟。
他在家就是个出气筒和免费的杂役,小孩子最会察言观色,看他不受爸妈待见,也一起欺负他。
此刻,他瘦弱的肩膀紧缩着,脑袋几乎要埋进膝盖里,洗得发白、明显不合身的旧衣服上沾满了尘土。
林顺居!没人要的讨债鬼!一个胖墩墩的男孩用力推搡着他的肩膀,声音尖利,你妈昨天还骂你是讨债鬼,我都听见了!
就是!你爸还说你吃饭像饿死鬼投胎,让你干活是便宜你了!另一个瘦高个附和着,还故意踢起一脚尘土,扬了他一脸。
他不吭声,只是把头埋得更低,那双过于早熟的黑眼睛里没有泪,只有一片死寂的、近乎麻木的隐忍。
他越是这样沉默,那群孩子就越是来劲,仿佛他的沉默是助长欺凌的燃料。
你爸妈根本不喜欢你!
略略略,没人疼的小狗!
恶毒的话语像石子一样砸向他。
就在这时,我从巷口传来一声带着哭腔却异常凶狠的叫喊:你们干什么!不许欺负我弟弟!
孩子们吓了一跳,循声望来。只见我扎着两个乱糟糟的小辫,因为跑得急,小脸涨得通红,手里还紧紧攥着半根没吃完的糖葫芦,像举着什么武器。
我其实也有点怕,这群男孩子比我高半个头呢,但胸膛里一股莫名的火气烧得我有些不管不顾。
我冲过去,一把推开那个最胖的男孩——没推动,自己反而踉跄了一下,但气势很足:滚开!都给我滚开!谁再敢碰他,我……我告诉我爸妈说你欺负我!
我还告老师说你欺负同学让他给你布置最多的作业!我爸很高大,力气也大,我妈吵架很厉害,这个岁数的孩子,也很怕老师,附近的孩子都知道我爸妈宠我,我用尽了一个对七八岁孩子最有威慑力的话。
也许是我的突然出现,也许是那色厉内荏的告诉我爸起了点作用。
孩子们愣了一下,互相看了看,嘟囔着真没劲、就知道告状,终究还是一哄而散了,跑远前还不忘又扔下几句难听话。
巷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我喘着气,走到依旧蜷缩着的男孩面前。
阳光重新照在他身上,灰尘在光柱里飞舞。他缓缓抬起头,黑沉沉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来不及收起的愕然和深深的茫然。
看着我,这个平时在家里也会学着父母样子,对他呼来喝去、从没什么好脸色的姐姐。
我看着他脸上的灰痕和胳膊上被掐出的红印子,手里的糖葫芦似乎也不甜了。
犹豫了一下,有点别扭地把那半根沾了口水的糖葫芦往他面前一递,声音比刚才软了很多,还带着点跑累了的喘息:喏……给你吃。以后……以后他们再欺负你,你就跑,或者……或者来叫我。
男孩没有接,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复杂得像一口望不到底的深潭。巷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打着旋儿,落在两人之间沉默的泥土上。
就这样,我一直给着他温暖,尽量想让他成长成一个心理健康的人。
我也试图改变父母对他的态度,可是我失败了,我也挫败过,我感觉这一世我什么都没能改变,却又好像改变了什么。
马上就要到爸出事的日子了,这段时间我魂不守舍的,整天担惊受怕,生怕历史重演。
最终接到母亲打来电话时,悬着的心终于是死了,我连滚带爬的去收拾了逃跑的行李准备跑路,转念又想到我这么多年对他的好,他应该不至于弄死我
而且,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那笔钱我一定要拿到一点!这样就算我逃跑也能有条活路。
我风尘仆仆赶回家,看着爸再一次躺在冰冷的棺材里,熟悉的灵堂。熟悉的宾客,妈熟悉的哭声,让我有一瞬间的眩晕,
我到底,是不是真的重新活了一次,还是只是我的白日做梦!
我到处张望,看到了角落里用冰冷的眼神看着我的林顺居,我就知道,完了。
我明明已经对他很好很好了,父母对他的虐待也少了很多!他为什么看我的眼神,和上一世一样冰冷!!!
一股挫败感袭来,我的头皮一阵发麻,晕了过去,感觉被谁给接住了,怀抱很温暖,可能是妈吧…
草草结束了葬礼,就是搬家了,看着这个前世困住我很久的牢笼,我就开始泛起阵阵恶心!
妈的脸色目前看着有些正常,应该还没被注射病毒,我的时间不多了,我要赶在他对妈下手前拿到钱逃走!
他看我的眼神依然冰冷,但又很奇怪,好像夹杂着别的什么,我不死心,我想知道我这么多年的努力是不是真的成为了泡影!
我去故意试探了他,问他爸的死亡真相,他没有跟我说什么真相,只跟我说了他亲生父母的事情。
我被他推出房间的时候,终于是心死了,他终究还是变成了一个疯子!
我要赶紧离开!多待一天,我就担惊受怕一天!剩下的几天我尽心尽力照顾着妈,我企图用亲情套住妈,让她主动跟我坦白巨款的事儿并分我一些。
我努力的好几天,她仍然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子,当我想要放弃巨款,直接跑路的时候!妈她开口了!
她把剩下的所有的钱都给了我!这是我没料到的地方,怔愣了半天,她以为我不信箱子里有钱,特意打开给我看!
她催促着我的离开,告诫我不要回来,我满意极了,没错!这就是我一直想得到的结果!
我来到了一个叫清泉镇的地方,这里空气很清新,没有认识的人,没有要处理的人际关系和工作。
我度过了我两辈子以来最轻松的一段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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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命运似乎并不打算给我喘息的机会。
搬离新家仅仅三个多月后,一个陌生号码锲而不舍地打进了我的手机。我犹豫了很久,最终在它第十几次响起时,按下了接听键。
喂是林安喜吗
一个陌生的、带着浓重乡音和焦急的男声传来,我是你邻居陈叔,你妈……丁素娥她……她快不行了!在市第三人民医院!嘴里一直念叨你,你快回来看看吧!
妈妈!想起父母和自己前世的死亡,我就浑身冰凉,记忆像一道挥之不去的阴影。他们!他们还是动手了!明明我离开的时候,她还好好的!
等等!我明明换了联系方式!他怎么知道我的号码
难道!难道是林顺居那个疯子找到我了
回去我疯了,我才不会回去,等着被那个疯子给我关起来折磨吗,我受不了那种不见天日,失去自由,被虐待折磨的滋味。
喂在听吗安喜喂怎么没声儿了
手机里传来陈叔疑惑的嘀咕声,突然!
丁妹咂!哎!妹咂!紧接着一阵护士和医生进去病房的嘈杂声,然后医生抢救无效后,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监护仪发出一声悠长而冰冷的滴——声,宣告着一切的终结。
巨大的悲凉像冰水一样漫过全身,冻僵了我的四肢百骸。我站在阳台,手机从手中滑落。眼泪不自觉流下,我好像,再次失去了所有的亲人。
可是要现在我更担心的是我自己!我要马上搬家,我的号码已经被查到了,我要立马去换了号码和住址,不然迟早被他抓到!
—————————葬礼————————————
丁素娥的后事,在一片更加压抑和诡异的氛围中草草料理。
林顺居穿着简单的黑衣,身姿挺拔,沉默地处理着各种繁琐的手续,冷静、高效,甚至带着一种程式化的麻木,当葬礼结束,人群散去。
夕阳的余晖给冰冷的墓地镀上了一层不祥的、暗金色的光晕。
林顺居好像在等什么人,可是他一直没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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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我以为和所有事情都拜拜的时候,他出现了!
打开门准备下楼买菜的我,看到了站在门口背对着我的林顺居,我瞳孔瞬间放大!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他前进一步,我就害怕的往后退一步!
夕阳金色的光芒落在他半边脸上,另外半边则隐在阴影里,形成一种强烈的明暗对比,让他的神情看起来晦暗不明。
我的心如擂鼓般作响,身体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
他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我的脸上。那双眼睛,像深渊,里面翻涌着太多我读不懂的东西。
很复杂的眼神,刻骨的恨意冰冷的嘲弄深入骨髓的疲惫还有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定义的脆弱
他静静的看着我,没有说话,我也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