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表哥从隔壁县谈完收黄桃的事回来就心神不宁的。
开始大姨还以为他是因为事情没办得遂愿,所以闷闷不乐,
她跳着脚说:
说了做罐头的事儿走不通,你不信邪!
但仔细询问下,才知道事情早就谈妥了,只等桃子成熟就去收。
那表哥到底是怎么了呢
过了七八天,表哥的状态还是没好转,情急之下,大姨找到了我妈,
大姨风风火火到了我家,带着哭腔,对着我妈说:
晓琴,快救救你大侄子吧!
他被小鬼儿缠上了!
表哥不开心的事儿,我早就知道,还去看过他,我们俩聊天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心里藏着事儿,但他不肯说。
我看到大姨病急乱投医感到好笑,这世上哪有什么妖魔鬼怪的,
还来找我妈,妈虽然跟乡里几个神棍认识,但她其实并不迷信。
眼看大姨哭声愈演愈烈,我妈就无奈应承下来,她真不相信这些先生能驱魔。
毕竟我崔姨就是干这行的,这里面的弯弯绕,这么多年下来,我妈也早就一清二楚了。
但这差事我妈不得不应下来,毕竟出事儿的可是自己的大侄子!
第二天,我骑着表哥的凤凰牌单车,去乡里接崔神婆,
去表哥家取车的时候,看到表哥面色发黑,嘴唇乌青,我就知道是真出了什么事儿了,
于是一路火花带闪电,就往乡上奔。
把人请到家的时候,表哥躺在床上喘着气,
村医刘伯下了定论,
这病我看不出个所以然,乡里什么水平我清楚,还是往大医院送吧。
话音没落完,大姨哇就哭了,但很快就变成抽噎,儿子还在身边,不能让他觉得没救了!
刘伯往外走,看到了我和崔姨,他点点头,我们让开道,出门之后,我听到了他的叹气声。
我妈看到崔姨来了,赶紧迎过来,大姨也反应过来,忙忙招待,
崔姨也不玩虚的,看看表哥脸色,正准备说这不是鬼缠身,
表哥就开口了:
妈、姨别折腾了,这病治不好了,
他摊开手,手里乌青,又说:
我在隔壁县被一个人挠了一爪,那人就是得了这病,走路的时候骨头都错位了,
也听不了人说话,这段时间他咬了不少人,被咬的也成了那样。
你们快给我绑起来吧,我感觉我快真成那样了。
2.
在表哥的强制要求下,他被限制在了卧室里,但没绑,大姨舍不得。
现在大姨每天以泪洗面,但都背着表哥哭,她前两天还差人去隔壁县问了这件事,
但人现在都还没回来。
距离请崔姨来驱邪已经过了五六天了。
我被安排在大姨家住,看着表哥,这是表哥的意思。
表哥说:
你人高马大,万一真出事儿,你就快点把我捆了!
就这样,我住进了表哥家气派的房子,
大姨夫以前是开水泥厂的,后来干不下去了,本来还准备重振旗鼓,但没过几年大姨夫就得了肺癌去世了。
现在家里就剩大姨他们娘俩儿,要真出了事儿,估计大姨也会跟着去。
虽然我刚上高二,但心却不是高二的心。
我去年就被朋友启蒙,开始日思夜想着一些让人脸红的场面。
那感觉欲仙欲死,我逐渐养成了每天至少一次的习惯,
夜里,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里刺挠,
我在仔细考虑今晚该想谁,但想着想着,我的脸就红了,我在黑暗中感觉脸上热滚滚的。
我有个事儿,一直没敢给玩得好的兄弟们说,其实我觉得和我们一样大的姑娘没什么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我喜欢成熟一点的,比如村干部刘大学的老婆,还有隔壁班教英语的张老师,
但我觉得最好的还是蒋家媳妇,身体轻盈,有气质,走路的时候身上的物件只是微微摇晃。
这是一种感觉,我反而觉得那些身上沉甸甸的人不是特别美。
她人却好,做事不像其他女人那样张牙舞爪的,平时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我觉得她长得比电影里的女演员还好看。
她的脸像牛奶一样细腻,看起来吹弹可破。
我想那就她好了,但动着动着,我就停下了,我想的不是平日里在深夜想的那些,
我想着她想不出那些画面,我不舍得碰她,甚至舍不得在幻想里碰她。
我就这样想了大半晚上,想到情急处我甚至想打她老公一顿,因为听说她的老公蒋贵经常打她,
连我都不止一次看到她眼角嘴角青花花的。
越想越睡不着,到后半夜,我突然听到了巨大的嘶吼声,这声音像嗓子被划了几刀子发出的,又像正在扯呼的破了几个洞的风箱。
我感觉不对,就慌慌忙忙地穿上衣服,循着声音就到了表哥屋门口,
门是开的,大姨正在里面,边哭边钳住表哥的手,
我见状,赶紧把表哥早就备在床头桌的粗绳子拿过来,
费力地从身后套住表哥,但不知道表哥力气为什么这么大,我硬生生扳了几下,才把他挪动几步。
快叫人帮忙!
我冲大姨喊。
大姨挂着泪慌慌忙忙就跑出去了。
我从背后控制着表哥,感觉他身体直挺挺的,四肢也开始出现他之前说的那些变化,
我竟然感觉到他的右手肘靠着肋骨一动不动,只有手在挥舞,
看着就像是他一出生就是这样长的!
我急得满头大汗,慢慢感觉快钳不住了,但表哥的力气好像丝毫未减。
终于,在我交错着死死拽着的双手快要松开时,救援终于到了!
两个强壮的庄稼汉加上我,联手把表哥捆绑在了椅子上。
表哥的嘶吼还在继续。
大姨哭哭啼啼,他不停喊着表哥的名字,但表哥就像脑袋被水泥封住了,只是喊叫。
这时候,我才看到表哥现在的模样,
头发油得能榨出二两油,面色青绿,眼睛通红,嘴巴大张着,流着口水。
我心里发怵,我发现表哥的嘴好像也像胳膊一样错位了!
牙关延伸出来的骨头歪扭着,发出吼声的同时,骨头碰撞着吱吱叫,那声音就像生了锈的合页。
他这模样像极了我在电影里看到的妖怪。
这时候,刚才来帮忙的张二突然惊咦一声,
我怎么被挠了一条这么深的口子
我闻言赶紧过去看,张二胳膊上那条口子哪里是深,分明被传染了,伤口可憎,绿得像要流脓。
大姨的哭声突然没了,她撩起袖子,手臂上是一个像是长满了青苔的牙印!
我赶紧叫另一个来帮忙的检查检查,看看有没有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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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忙脚乱地看了看,我分毫未伤,毕竟我是从身后拽的,表哥挥舞的手臂一直直愣愣地往前。
帮忙的那个身上除了小时候被狗咬了留下的伤,这次也没添新伤。
我松口气,心里却伤心起来,大姨被咬了,好心来帮忙的也中了招。
他们也会像表哥一样变成怪物。
但我想想突然觉得不对,表哥的嘴可是一直张着的,嘶吼也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他的嘴现在看起来可没什么咬合力啊!
外面逐渐传来喧哗,邻近的邻居都涌了进来。
他们看到被绑在椅子上的表哥,都大吃一惊。
有个胖女人说:
莫不是羊癫疯发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关心着,他们好像还不知道表哥被挠的事,只晓得表哥精神恍惚,最近没出门,前几天还请先生来了。
大姨把眼泪擦干,走过去让邻居们散了。
一个男人说:
不送医院看看
医院看了,没用!
现在只能捱一天是一天了……
众人走后,大姨又开始打发来帮忙的两位,她给两人塞了两个红包,
没受伤的那个开始不要,但看张二坦然收下也就把红包揣兜里了。
大姨把两人送走,我在屋里看着表哥,
心里想,怎么大姨没把被挠了要感染的事告诉他们
大姨进屋了,她对我说,
小云,你也回家吧。
说着,她给我塞了一个红包。
3.
我在日头出来前到了家,然后闷头睡下。
日上三竿,我才醒。
出门发现爸妈都不在,就准备出门转转,好几天没出去玩了,我精神焕发地出了门,拍着口袋里的红包想着去玩什么。
可刚出门,就看见村东口有个地方在冒着滚滚浓烟,
仔细一瞧,那二层小洋楼不就是大姨家吗
我赶紧往那跑,心里想着无数可能。
怎么会失火呢
我满头大汗地到了地方,看到稀疏的人群,多是小孩和几个零星的大人。
有几个人轮换着往里冲,更多的则在不停泼水。
我看到村医老婆抱着一个人的肩膀,那是我妈。
我跑过去,听到她在哭,我赶紧站到妈面前。
我妈以为我死了,以为我昨天在大姨家。
我来不及安慰母亲,急忙加入救火大队。
一个多钟头过去,火还是没灭,但火势小了许多。
原本往里面冲的人都乌漆嘛黑地出来了。
所有人都沉默着。
嘿!
一个一瘸一拐的人从土路上跑过来。
那是大姨叫去隔壁县打听消息的人。
等他走近,我看见,他的脖子有五条抓痕,青色的!
4.
我被锁在了家里,原因是我告诉了父母表哥发狂的事。
那个打探消息的人回家了,我爸妈给了他大姨许诺的钱数,他开开心心回家了。
我焦急地叫父母去处理这件事,但他们二话不说先把我锁在屋里了。
今天是被锁的第二天。
深夜,我照旧想着她,照旧越想越睡不着。
到了后半夜,我又听到了嘶吼声。
!!!
嘶吼!
和那天一模一样的场景!一模一样的流程!!!
我拿出锤子,把房间里的窗户玻璃敲碎了。
现在顾不了那么多!
翻出窗外,外面奇怪得很,天色亮而黯淡。
我抬头看着月亮,真大真圆,这种形态的月亮在中秋都难看到。
但怎么这么红
仿佛染了血,那颗月亮像是一个被勒着喉咙的将死之人憋出血丝的眼睛!
视野里满是红色,空气都像被染红了。
我手里还攥着锤子,手心出汗,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在巷道里,本能很快走完的路,我却小心地走了很长一段时间。
因为嘶吼声越来越多了,从四面八方传来。
说实话,我很害怕,这样此起彼伏的叫声很容易让人以为全村人都变成了怪物。
终于走出了巷子,我小心翼翼地往我家门口前进。
这几步走得很快,我得看看父母怎么样了。
我开门后又把门关上。
屋里没灯,我摸索着找到蜡烛,用兜里的打火机点燃。
凭着微弱的昏黄光亮,我开始往父母房间走。
其实这时候我已经有些放松下来,屋外叫声如山喊,屋里却安静得很。
如果变成了怪物,应该都会嘶吼吧
一脚踢开门,我还是有些谨慎。
房门猛得向后退去,门砸到墙上,发出巨响。
我在门口观察,感觉到额头已经满是冷汗了。
片刻。
屋里安安静静。
我抬步而入,心中松懈。
正准备仔细看看,
突然!
一个影子扑过来!
我摔倒在地。
别说话!
我心里慌乱,正准备一锤子先招呼上,就认出了声音的主人。
李香兰!
蒋家媳妇儿!
鼻尖有清香萦绕。
但我没心思胡思乱想。
怎么……怎么是你
我结结巴巴地质问。
我爸妈呢
李香兰把我扶起来,她说:
我不知道,我是躲在这的。
躲在这
我疑惑不解。
我们家的人都变成‘怪物’了……
啊!
怎么可能传染得这么快,表哥被挠了之后可是十几天才发作!
我思路混乱,实在无法理清现在得状况。
我只得问李香兰,
那你为什么来我家
她家可是离我家有不少距离。
我一路跑过来,就发现你家没人。
没人
我是前半夜来的,进来就钻到这间屋里了。
为什么我没听到声音
算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找到爸妈在哪!
你没看到我爸妈
没看到,我也是慌慌忙忙就进来了。
看来还得出去找找了。
听李香兰的意思,现在全村大部分人都感染了
或许已经有很多人发作了!
5.
后来,我才渐渐回过味儿来,为什么李香兰躲在父母房间里,她却没有锁门
而且,难道真像她说的那样看到了自己被烛光照亮的脸,才开口说话的
那她又为什么在说话前把我扑倒呢
6.
我等到天亮才出门,在家里休息了片刻,看到日头升起,稍微松了松心。
这时候,我忽然发现,嘶吼声好像渐渐停了下来。
我在屋里到处翻腾,如果情况真像李香兰说的那样,那我就必须准备点东西防身。
我在表哥身上体会过怪物的力量。
双拳都难敌四手,更别提有这么多怪物了。
家里只有一把砍刀最具威慑力,必不可少地带上。
我在乡里的旧货摊子里捡漏过一本民国时候的武侠小说。
虽说里面的文字半文半白,但凑活着还能读。
那里面就说一寸长一寸强!
没什么说的,我当即拿起一把锄头,还准备拿把小铲子,但发现身上负重已经太多,要是再拿恐怕真遇到危险,逃命都来不及。
我深知现在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平常武侠小说看得不少,现在关键时刻还是能派上用场。
再加上我每个星期都去乡里影碟厅看电影,特别是英雄电影,我还看过一场盗碟放的《英雄本色》,听说那是老板花大价钱在沿海城市的同行朋友那里买来的。
到目前为止,整个乡看过小马哥的人都没有多少,主要是这片子看价比其他片子贵得多。
我跨上装备,心里大半情绪都是激昂的,剩余的都是担忧。
这么久都没回来,还一点信儿都没有,连隔壁邻居家在天亮后都没发出过声音。
我皱着眉,大步跨出,准备出发。
我也去!
李香兰抓起我放弃携带的铲子,挺着腰说。
我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点点头。
其实她就比我大三岁,我虽然才高二,但已经十八了。
李香兰却已嫁为人妻。
我还在读书。
7.
村道上的情景出乎我的意料。
因为它竟然与平常别无二致,只是没有人畜行走造成的泥尘飞扬。
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看看李香兰,叫她不用太紧张。
其实我心里没底,因为这并不符合李香兰的描述。
但我没有说出心里的话,让她害怕。
走到村中心,我示意她停下来。
村道上趴着几具尸体,我走近看,吓了一大跳。
以前不是没见过死人,但没一个这么惨,我面前这具尸体的头有个血窟窿,很大,皮肉翻出来了,像捅进去后还搅了几圈,
骷髅里流出来的是绿色的血,
我知道这是已经发作的怪物,仔细辨认,这竟然就是那晚来帮忙的张二。
他头上的洞像是鱼叉捅出来的。
而有这种鱼叉的只有村长,他的小儿子不务正业,整天去叉鱼,
之所以只有他家有,是因为别人都是用鱼竿钓,十里八乡应该就他一个人有鱼叉。
放在村里,就是必然了。
陈二蛋应该就在这附近。
我对李香兰说。
她点点头,身体有些颤抖地跟着我走。
我们先进了张老三的家,门没关。
刚踏进去就有股浓烈的血腥味儿。
木板门上的财神像被溅得满是血,绿的红的都有。
我瞥见这扇门,不用想也知道出了事儿,人也没得到好下场。
举起锄头,小心翼翼往里探,看情况,里面应该不乐观。
临门,我回头看了看李香兰,她眼圈微红,但目光如炬,她冲我点点头,
拿起锄头朝我凭空点一下,我知道她的意思,
但没急着往前走,我伸手轻轻薅他的胳膊,让她把身体往我身后稍了稍。
我感受到衣角被扯了扯,既安心又忐忑地走进屋里。
进门一间屋子就摆着一张桌子,漆黑的饭桌桌面边沿嵌着一把柴刀,刀周围都是被砍得七零八碎的刀痕。
我警惕地站着不动,观察情况,却感觉身后缺股劲儿,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到了李香兰的惊呼。
猛然转头,看到李香兰站在另一间屋子的门口,瑟瑟发抖。
我赶忙跑过去看,目瞪口呆。
这家主人(叫什么名字我忘了)。
这家主人竟然佝偻着腰站在屋中央,他的脚踝正被一个奄奄一息的怪物死死咬住。
我迅速把李香兰揽在身后,看了几秒,把锄头举起来,随时准备进攻。
目前看来他还没变成怪物,至少有神志,他看着我们的眼神带着悲哀。
起初他的呼吸平缓,但肉眼可见的,他的胸口颤颤巍巍起来。
他的嘴不能动,十分僵硬,像上下颚被分别向不同方向牵拉着,这张嘴现在只起到哈气的作用。
两条小腿变得深绿,绿像苔藓一样快速向上蔓延着,
渐渐的,熟悉的嘶哑声响了起来,出乎意料的是,他的嘴里竟然吐出了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
这使我想起了表哥。
我皱着眉,竖着耳朵辨认,
救……救……死!
我不知道他是想求生还是求死,艰难地看着他。
他的身体变绿的过程像是一个换血的过程,
倏忽间,他的血快换完了,眼皮向上翻,眼白很快占据了眼球的半壁江山。
他马上变成怪物了!
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我被一股力量掀得向左移了几步,
李香兰竟然冲上去了!
她快速地逼近他,然后手起刀落,一个仿佛裹满草的头颅咕咕落地。
我惊讶地看着她,看到她转身过来脸上沾着的绿血,我突然感到惊悚!
他活不成了……
现在满村都是这东西,我们……得练……练练手……
我们不敢再出去冒险,但我想快点找到父母,就又小范围地看了一圈,这期间她一直跟着。
村里的活人除了我们两个好像都人间蒸发了,路上遇到几个怪物,
李香兰叫我去练练手,我犹豫了一下,抬起锄头朝一个单只的怪物背后砍去。
啪、啪、啪……
三下,毙命。
我走进检查,看到了怪物的侧脸,那是我们班长,张育民……
李香兰说她们家有猎枪,我们去取。
我向村东边走,那是蒋贵从出生到现在生活的地方,
她拍拍我的背,说:
我说的是我家。
于是我们去了她家……
8.
到她家的时候,太阳落到山后了山后,只留点头发须在山顶上。
我们绕着路走,农村人口少,加上灾难发生在深夜,外面只有零星的因为屋门没关跑出来的怪物。
李香兰家里没有人,她的父母在她结婚后不久就去世了,
一个得了病快死了,得了病的人就买了袋农药,毒死了没得病的,
最后两个都死了。
李香兰这样说。
我听说过,她是被强嫁过来的。
我们进屋,她说去拿枪,让我坐,我就坐在了满是灰尘的凳子上。
过了很久,李香兰回来了,她说枪不见了。
我说:
不见了就算了,锄头和刀能顶事儿。
她无奈地点点头。
我们这一晚睡在一个房间,她在东墙角,我在西墙角。
屋里早就没床了。
别别扭扭地睡了几个小时,我轻轻睁开眼睛。
我听到她在悄悄哭,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砍了怪物的头……
……
我明天要回村,找父母。
我们白天商量好了。
9.
父母死了,他们的尸体躺在家门前的泥地上。
妈妈的身体是绿色的,爸爸的手抚摸着妈的脸,妈的脸上有泪痕,
妈的嘴也张着不能动了,死了也张着。
爸的脚是绿的,他捅了妈之后,又捅了自己。
我把他们埋了,埋在一起,她和我一起埋。
10.
6月13日
我们杀了很多怪物,不对,不应该叫怪物,
李香兰说:
我们应该为他们取个名字。
我们杀了很多锄头,这是我们为他们取的名字,
因为他们最熟悉的就是锄头。
11.
6月20日
我们收集了很多食物。
每晚屋外都有嘶吼声。
7月10日
我好像越来越喜欢她了。
7月19日
食物还有大半,我们准备锻炼锻炼身体,为出去找食物做准备。
我剩的纸不多了,怎么养成写日记的坏习惯了
以后只写重要的事儿算了。
8月20日
李香兰说她也喜欢我,很早就喜欢。
还有,蒋贵死了,她说是他爸杀的,因为他变成了怪物……不对,是锄头。
9月11日
我们出去找粮食,刚出门没多久,就看到一大批锄头往村里来。
只能放弃。
10月7日
她说是中秋节,不说我都忘了。
我们都在窗户边看了月亮,血红血红的。
有点瘆人。
她亲了我。
10月21日
锄头怎么越来越多了!
村里不知道多了多少倍!
11月20日
食物没了,外面的锄头多得比最不会种庄稼的刘老三种的苗子还密。
我们该怎么办
11月23日
我感觉越来越不对劲了。
李香兰看我的眼睛越来越不对,眼神可怕得像要吃人!
11月25日
实在坚持不住了!
我饿得喉咙里冒酸水。
11月25日
这是我最后一次写日记,我要死了,我感觉。
傍晚,我看到她悄摸拿个猎枪,她藏在灶口里。
但我去看,竟然没有。
这是我最后一次写日记……
12.
我是李香兰。
我背着猎枪往乡里去了。
绕的路。
杀了几个丧尸,什么怪物、什么锄头。
那明明是丧尸!
到乡上了,丧尸很少,人也很少。
第二天下午,我去社里找吃的,被背后的丧尸咬了。
砰——!
我往前飞出去几米,我趴在地上,感觉背上应该有几十个眼。
这枪威力真大!
我还有点力气,睁着眼,看着他们把我的枪挎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