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冤家路窄
皇城俱乐部,顶楼拍卖厅。
流光溢彩,衣香鬓影。空气里弥漫着金钱与权力交织的特有气息。苏言端着一杯香槟,斜倚在角落的廊柱旁,看似慵懒随意,那双过于清澈明亮的眼睛却像最精密的扫描仪,不动声色地掠过全场每一个角落,最终定格在今晚的目标——一条名为深海之泪的蓝钻项链上。
当然,项链本身并非目的,它内部隐藏的一份微型生物基因数据芯片,才是她此行的真正目标。
三千万。
一个低沉而略带冷感的男声在不远处响起,直接跳高了五百万的报价,瞬间压下了场内所有的窃窃私语。
苏言指尖微微一紧,循声望去。
男人坐在最前排的阴影里,只露出线条优越的侧脸和下颚线,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姿态闲适,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强势。燕氏集团总裁,燕离。
也是她这次任务的最大障碍,或者说……潜在雇主的死对头。
苏言眯了眯眼,脑中迅速调出关于燕离的资料：年仅二十八岁,执掌燕氏五年,手段狠辣,城府极深,商业版图扩张迅猛,树敌无数,同时也以不近女色、作风冷硬闻名。据说,他心中有个早逝的白月光。
三千五百万。苏言举牌,声音清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娇蛮,完美扮演着一个被宠坏、对珠宝有着狂热追求的富家千金。
燕离甚至没有回头,只淡淡抬手：四千万。
四千五百万！苏言紧跟,心里却在快速计算着任务经费和这条项链的溢价幅度。
五千万。燕离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仿佛扔出去的只是数字而非真金白银。
全场哗然。
苏言暗自咬牙。这家伙,果然难缠。她调整表情,正准备再叫一次价,试图试探对方的底线,燕离却忽然转过头。
灯光恰好扫过他的正脸,眉峰凌厉,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一双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精准地捕捉到她的视线。那目光带着审视,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
这位小姐,他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深海之泪’的价值,不在于它的炫目,而在于它的沉淀。不适合你这种……浮夸的品味。
他语气平淡,却字字带刺。
苏言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浮夸她为了接近目标,特意穿了身缀满亮片的裙子,画了浓妆,确实浮夸,但被这么当面评价,还是让她火冒三丈。
她压下怒气,扯出一个假笑：燕总怎么知道不适合说不定它和我,是绝配呢
燕离嘴角似乎勾了一下,极浅,极冷,更像是嘲讽：我不喜欢和审美低下的人竞争。六千万。
直接封死了她继续叫价的可能,也彻底羞辱了她所谓的品味。
拍卖师落锤。
燕离起身,去办理交接手续,经过她身边时,脚步未停,只留下一句低语,带着冰冷的警告：不管你是谁派来的,离‘深海之泪’远点。否则,后果自负。
苏言站在原地,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发白,脸上却笑得越发娇艳动人。
很好,燕离。
这梁子,结下了。
任务初步失败,但苏言从不轻易认输。她迅速调整计划,决定从燕离那个已故白月光入手。情报显示,燕离对那个女孩保护得极好,几乎无人知晓其具体信息,只隐约知道女孩生前酷爱绘画,尤其喜欢向日葵,性格安静温柔。
这与苏言本人的跳脱灵动、计算机天才的属性南辕北辙。
但,这恰恰是最好的掩护。
几天后,燕氏集团总部大楼下。
细雨霏霏。
苏言扔掉了夸张的亮片裙,换上了一身素雅的白色连衣裙,黑发柔顺地披在肩上,脸上只着了淡妆,甚至刻意修饰了眉眼,让自己看起来更柔和、更……像记忆中那个模糊的影子。她抱着一摞故意被打湿的设计稿,站在雨中,看着燕离的迈巴赫缓缓驶来。
车停,司机撑开黑伞,燕离迈步下车,西装革履,气势逼人。
苏言看准时机,抱着画稿不小心地撞了上去。
画稿散落一地,混着雨水。她惊呼一声,慌忙蹲下去捡,露出一段白皙脆弱的脖颈,肩膀微微颤抖,像是受惊的蝶翼。
对不起,对不起……她连声道歉,声音怯怯,带着哭腔。
燕离皱眉,下意识后退半步,避开与她的接触。他的目光落在散落的画稿上,大多是向日葵的素描,笔触细腻,充满生机,与眼前女孩柔弱的气质奇异地融合。
他的视线倏然一凝。
其中一张画的右下角,有一个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标记——那是他当年亲手为那个女孩刻在手绘板上的独特签名。
怎么可能
他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钉在苏言脸上。
苏言恰好在此时抬头,雨水打湿了她的发梢,贴在脸颊,眼眶微红,眼神纯净又无助,像迷路的小鹿,与那晚拍卖会上张扬肆意的富家女判若两人。
燕离眸中的冰冷和审视几乎要将她穿透。
苏言心脏狂跳,面上却维持着恰到好处的慌乱和歉意,还有一丝被他强大气场震慑住的畏惧。
时间仿佛静止。
雨声淅沥。
半晌,燕离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阮清。苏然用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化名,声音细若蚊蚋。
阮清……燕离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目光依旧锁着她,仿佛要在她脸上找出任何一丝破绽,这些画,是你画的
是……是的。我喜欢向日葵。苏然垂下眼睫,掩住眸底的精光。
燕离沉默了片刻。眼前这张脸,与他记忆深处的那张面容只有一两分的相似,气质更是天差地别。那个女孩如阳光般灿烂温暖,绝不会如此怯懦。可是那个签名……太过独特,几乎无法复制。
是巧合还是别有用心
他眼底掠过一丝极深的晦暗。
无论是什么,既然主动送上门了……
画湿了。他淡淡道,跟我上来。
说完,不再看她,转身走向大楼入口。
苏言心中暗自比了个胜利的手势,表面上却依旧是一副不知所措、犹豫着该不该跟上的样子。直到燕离的助理礼貌却不容拒绝地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她才像是下定决心般,抱起湿漉漉的画稿,怯生生地跟了上去。
电梯里,空间逼仄。
燕离身姿挺拔地站在前方,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苏言缩在角落,低着头,却能感受到那如有实质的目光偶尔扫过她的发顶,带着探究和冷意。
她知道,第一关,算是勉强过了。
但她也清楚,燕离这种男人,绝非易与之辈。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第二章：贴身较量
顶楼总裁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繁华景象,室内装修是极致的冷色调,黑白灰为主,简洁、高效,却冰冷得不近人情,一如它的主人。
燕离脱下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沙发上,示意苏言坐下。
阮小姐是画家他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双手交叠,目光平静地看着她。
算不上……只是业余爱好。苏言小声回答,双手紧张地交握着,放在膝盖上,扮演着一个涉世未深、容易紧张的女孩。
哦业余爱好能画出这样的笔触燕离拿起助理烘干后送进来的一张向日葵素描,指尖在那个细微的签名处摩挲了一下,这个标记,很有意思。
苏言的心提了一下,面上却露出些许羞涩和怀念：这个……是以前一个很重要的人教我的小习惯。
很重要的人燕离挑眉。
嗯,他……他已经不在了。苏言适时地低下头,声音哽咽,带着恰到好处的悲伤。
办公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燕离的目光沉静如水,看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
忽然,他桌上的内线电话响起。
他接起,听了片刻,淡淡道：知道了。让技术部总监过来一趟,系统漏洞如果不能在一小时内修补完成,整个部门今年的奖金全部扣除。
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冷酷。
苏言耳朵微微一动。燕氏的系统被黑客攻击了这倒是个意外收获。也许……她能利用一下。
技术总监很快满头大汗地赶来,战战兢兢地汇报情况,似乎遇到了极其棘手的漏洞,常规手段无法解决。
燕离的脸色越来越冷。
苏言在一旁怯生生地开口：那个……燕总,我大学辅修过计算机……或许,可以让我看看
技术总监和燕离的目光同时聚焦在她身上。
技术总监是毫不掩饰的怀疑和轻视。燕离则是深沉的打量。
阮小姐还懂这个燕离的语气听不出褒贬。
略懂一点……苏言小声说,这个漏洞的表现,很像一种古老的‘幽灵’代码变种,或许可以尝试用反向追踪叠加数据溢流的方法……
她故意说了几个专业术语,但又说得有些模糊,听起来像是懂一点,但又不是很精通的样子。
技术总监先是皱眉,随即像是想到什么,眼睛猛地一亮：反向追踪叠加数据溢流……对！对啊！这样可以绕过它的核心防御！我怎么没想到！
燕离深邃的目光在苏言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对技术总监道：按她说的思路去试。
技术总监匆匆而去。
办公室里又剩下他们两人。
阮小姐真是……多才多艺。燕离缓缓开口,语气莫测。
苏言低下头,掩饰住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只是……碰巧在书上看到过类似的案例。她必须适当展示一些特别之处,引起他的兴趣,但又不能太过,以免暴露实力。
半小时后,技术总监兴奋地打来电话,漏洞成功修补了！
燕离挂断电话,看向苏言的眼神,多了几分真正的审视和探究。
一个酷似她的女孩,拥有她的独特签名习惯,性格怯懦柔弱,却偏偏在关键时刻展现出非同一般的计算机直觉
太过巧合的巧合,就不是巧合了。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个女人是带着目的接近他的。
很好。
他倒要看看,她背后是谁,又想玩什么把戏。
阮小姐帮了燕某一个大忙。燕离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形成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作为答谢,不知阮小姐是否愿意来燕氏实习技术部或者……我的总裁办,正好缺一个助理。
苏言心中一震。机会来得比她想象的更快！但这也意味着更大的危险。近距离待在燕离身边,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
她脸上适时的露出惊喜、犹豫、又不敢置信的复杂表情：我……我可以吗我只是个学生……
我看重的是能力。燕离语气平淡,还是说,阮小姐另有顾虑
他目光如炬,仿佛能看穿一切伪装。
苏言知道,这是试探,也是她必须踏入的局。
她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纯净又带着一丝被认可的激动：我没有顾虑！谢谢燕总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会努力工作的！
很好。燕离唇角似乎弯了一下,极快,消失不见,快得让苏言以为是错觉,明天人事部会联系你。
苏言再次道谢,抱着半干的画稿,一副晕乎乎、像是被天上馅饼砸中的样子,离开了总裁办公室。
门关上的瞬间,她脸上所有怯懦、惊喜的表情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静和锐利。
而办公室内,燕离拿起内线电话,声音冰冷毫无温度：查。我要这个‘阮清’所有的资料,从小到大,一丝不漏。另外,给我盯紧她。
放下电话,他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楼下如蝼蚁般的车流人群。
那个纤细的身影刚刚走出大厦,融入雨幕。
眼中掠过一丝冰冷的兴味。
棋子已经入局。
猎手,也该收网了。
看看最后,是谁谋了谁的心,又是谁,入了谁的局。
阮清的实习生活,在燕氏集团总裁办正式拉开帷幕。
她的工位被安排在离燕离办公室最近的外间,美其名曰方便请教,实则置于他眼皮底下,寸步难行。工作内容琐碎繁杂,从端茶递水、整理文件到会议记录、行程安排,几乎囊括了所有打杂事项。
燕离似乎刻意刁难,要求严苛到变态。咖啡温度差一度重泡,文件页码错一页重排,会议记录必须事无巨细,甚至在她汇报工作时,一个微小的语气词停顿都会引来他冰冷的审视。
苏言面上战战兢兢,眼圈时常是红的,扮演着一个备受摧残却又努力坚持的小白花,内心却将燕离骂了千百遍。她一边高效处理着这些杂事,一边利用一切机会接近燕离的办公区域,试图寻找深海之泪或芯片的蛛丝马迹。
几次深夜加班,她借口整理资料留在办公室,手指飞快地在燕离的电脑上敲击,试图破解防火墙,却次次都被一道异常强悍的防御系统拦回,甚至差点触发警报。燕离的电脑,固若金汤。
偶尔,在她对着电脑屏幕眉头紧锁,下意识地流露出属于苏言的专注与锐利时,总能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从身后扫过。她立刻收敛神色,恢复成怯懦的阮清,心脏却砰砰直跳。
燕离也会试探。他会突然问起她关于绘画的细节,关于那个重要的人,关于她看似无意的计算机小聪明的来源。苏言打起十二分精神,编织着半真半假的谎言,小心翼翼地在钢丝上行走。
他时而冷酷苛刻,时而又会在她真的快要撑不住时,漫不经心地让助理给她一杯热牛奶,或者在她被其他部门刁难时,一句话轻描淡写地解围。这种忽冷忽热、真假难辨的态度,让苏言更加警惕,却也偶尔会生出那么一丝丝的……恍惚。
这天,燕离有一个重要的跨国视频会议。会议中途,对方突然发难,抛出一系列极其专业刁钻的数据问题,涉及最新的加密算法漏洞,燕离这边的技术团队一时语塞,场面陷入僵持。
苏言正低头假装整理会议纪要,耳朵却捕捉着每一个技术术语。这是她的领域。她几乎能立刻在脑中构建出解决方案。
燕离的脸色很不好看,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下属,最后,不知怎的,竟落到了角落里的阮清身上。
阮助理,他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你去给各位高管续杯咖啡。
苏言愣了一下,这是明显的支开。她顺从地起身,端起咖啡壶。
就在她经过燕离身边时,他状似无意地,用指尖在桌面上极轻极快地敲击了一串代码节奏——正是对方提出的那个加密漏洞的核心破解思路之一！
苏言脚步猛地一顿,心脏几乎跳出胸腔。
他知道了他怎么可能知道这是在试探还是……
她不敢回头,强迫自己继续往前走,手指却微微颤抖。倒咖啡时,她努力平复呼吸,脑中飞速运转。
回到座位后,她看到燕离正应对着对方的咄咄逼人,虽然依旧冷静,但眉宇间已有细微的不耐。
鬼使神差地,苏言拿出便签纸,用极其潦草、仿佛随手乱画的笔迹,写下了另一条更精妙的破解路径,夹杂在一堆无关的会议记录符号里,然后趁人不注意,轻轻推到了燕离手边。
燕离目光扫过便签,指尖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接下来的几分钟,他完全主导了会议节奏,用苏言提供的思路,结合他自己的理解,将对方驳得哑口无言,成功拿下了这个至关重要的合作。
会议结束,高管们鱼贯而出,纷纷对燕离投去敬佩的目光。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和苏言。
燕离拿起那张便签纸,看了许久,然后抬眼看她,眼神深邃如海,看不出情绪：这是什么
苏言心跳如鼓,低下头,声音细弱：我……我看会议好像很紧张,就随便画了点东西,是不是打扰到燕总了我马上扔掉……
随便画画燕离缓缓重复,语气莫测,阮清,你每次的‘随便’,都让人很意外。
他起身,一步步走近她。
强大的压迫感袭来,苏言几乎要控制不住后退的冲动。
他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忽然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他的指尖微凉,力道却不容抗拒。
苏言被迫迎上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呼吸几乎停滞。
你到底,他的声音低沉,带着蛊惑般的危险,还有多少‘意外’要给我
那之后,燕离没有再追问便签的事,但对苏言的关注明显升级。
他会指派给她一些涉及基础数据整理的工作,美其名曰锻炼,实则继续试探她的计算机能力边界。苏言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既要表现出一定的天赋和进步,又要小心翼翼地隐藏真正的实力,每次交上去的成果都像是经过艰难摸索才得出的,偶尔还会笨拙地犯点小错误。
燕离看着那些报告,有时会冷笑一声,有时又会若有所思。
除了工作上的较量,生活上的巧合也越来越多。
苏言不小心把午餐洒在身上,燕离恰好让助理送来了一套价格不菲的新衣裙,尺寸分毫不差。
她晚上加班错过末班车,燕离的迈巴赫刚好路过,顺路将她送回那个她临时租住的、符合阮清身份的老旧小区。
甚至她生理期不适,趴在桌上脸色苍白,第二天她的办公桌上就多了一盒没有署名的顶级红糖姜茶。
这些细微处的关照,像羽毛一样轻轻搔刮着苏言的心。她不断告诫自己这是糖衣炮弹,是更高级的试探和攻心计,但心底某个角落,还是不可避免地泛起涟漪。
尤其是有一次,燕离带她参加一个商业酒会。宴会上,一个合作方的老总对阮清表现出了过分的兴趣,借着酒意动手动脚。苏言正计算着是怯懦躲开还是不小心把酒洒对方身上更符合人设时,燕离已经不动声色地挡在了她身前。
他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与对方寒暄,但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用力,眼神冰冷,三言两语就将那个老总打发走,全程将苏言护在身后安全距离。
那一刻,他宽阔的背脊带来的莫名安全感,让苏言的心漏跳了一拍。
回去的车上,两人一路无话。快到苏言住处时,燕离忽然开口,声音在封闭的车厢里显得有些低沉：以后这种场合,跟紧我。
苏然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心里乱成一团麻。
她发现,燕离并非传闻中那般完全冷酷无情。他对忠诚的下属其实颇为维护,对合作伙伴也留有底线,只是他的温和与善意都包裹在坚冰之下,难以察觉。
而燕离这边,心情同样复杂。
阮清的资料干净得过分,几乎找不到破绽,但这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绽。
她时而笨拙时而聪颖,时而怯懦时而又会流露出一种极不相符的倔强与锋芒,尤其是那双眼睛,在偶尔失神时,清澈锐利得惊人,与他记忆中那个温柔如水的女孩截然不同。
可那个签名习惯,以及她偶尔对向日葵、对绘画流露出的熟悉感,又时不时地刺痛他。
更让他烦躁的是,他发现自己开始不自觉地去关注她。关注她是不是又偷偷皱眉对付那些复杂数据,关注她午餐吃了什么,关注她细微的情绪变化。他甚至开始期待她那些小意外和小聪明。
这种失控的感觉,让燕离非常不悦。他决定加快步伐,逼她露出马脚。
一天,燕离故意将一份标注着绝密的、虚假的深海之泪安保部署方案留在办公桌上,然后借口开会离开。
苏言果然中计。在确认办公室无人后,她迅速用微型扫描仪扫描了文件内容。
然而,就在她即将得手时,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燕离去而复返,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以及她手中来不及藏起的扫描仪。
空气瞬间凝固。
苏言脸色煞白,大脑一片空白。
阮助理,燕离一步步走近,声音冷得能冻僵血液,或者说,我该叫你什么你在找什么
（第五章：惊心动魄）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苏言,但多年训练出的本能让她在极短时间内强行冷静下来。
她没有试图藏起扫描仪——那已经毫无意义。反而抬起头,眼中迅速积聚起泪水,充满了惊恐、慌乱和无措,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燕总……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举起扫描仪,像是拿着什么烫手山芋：是……是之前拍卖会上,您旁边那位李总……他……他找到我,说我长得像他去世的女儿,求我帮他看看这份方案,他说他只是想确认燕氏的实力,好决定是否加大投资……他给了我一大笔钱……我弟弟重病需要钱,我实在没办法了……
她哭得梨花带雨,情真意切,将一个被金钱所迫、走投无路的柔弱女孩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她提到的李总,确实是拍卖会上坐在燕离附近,且风评素来不佳,是个完美的甩锅对象。
燕离眯着眼,审视着她每一寸表情。她的表演几乎天衣无缝,恐惧、羞愧、无奈都恰到好处。
但他心底的怀疑并未完全消除。
哦他语气依旧冰冷,李总他让你用专业扫描仪窃取商业机密
这……这不是我的……苏言像是才反应过来,慌乱地看着扫描仪,是李总给我的,他说这样快……我不知道这是窃取机密……我真的不知道这么严重……燕总,我错了,求您原谅我这一次,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她哭得几乎喘不上气。
燕离沉默地看着她,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将她的灵魂剖开。
良久,他忽然伸手,拿过了那个扫描仪,看了一眼。
演技不错。他淡淡评价了一句,听不出喜怒。
苏言的心再次提起到嗓子眼。
但他接下来的话却出乎意料：李总那边,我会处理。至于你……他顿了顿,看在你之前立功,以及……初犯的份上,扣掉你半年奖金,留职察看。
苏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这样……过关了
她愣愣地看着他,眼泪还挂在睫毛上。
燕离看着她这副样子,心头莫名一软,但随即又被更深的疑虑覆盖。他挥了挥手,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出去。下不为例。
苏言如蒙大赦,几乎是踉跄着逃出了办公室。
门关上后,燕离看着手中的扫描仪,眼神冰冷。他根本不信她那套说辞。李总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必要。放过她,只是因为他想放长线钓大鱼,看看她和她背后的人,到底想干什么。
而且,刚才她吓得脸色苍白、眼泪汪汪的样子,竟然让他……有点狠不下心。
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经过这次惊魂事件,苏言更加谨慎,但也意识到燕离似乎对她……并非全然无情。这让她在紧张之余,又生出一丝复杂的窃喜和愧疚。
两人的关系进入一种微妙的阶段。表面上依旧是上司和笨拙实习生,但暗流涌动之下,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
他们会因为一个方案争锋相对,言辞犀利各不相让；也会在加班深夜共享一份外卖,偶尔聊起艺术或科技,发现彼此观点惊人地契合,然后又同时陷入沉默,提醒彼此的身份立场。
那种默契与欣赏,与日俱增的吸引力,在怀疑与警惕的土壤上疯狂滋生,折磨着两个人。
（第六章：烽火流金）
真正的转折点发生在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中。
燕离带苏言去邻市考察一个合作项目。回程途中,经过一段盘山公路时,他们的车队遭到了伏击！
数辆黑色越野车毫无征兆地出现,猛烈撞击他们的车辆,甚至有人掏出了武器射击！目标明确,直指燕离。
显然,深海之泪背后的势力按捺不住了,或者,是燕离的其他仇家。
保镖们奋力抵抗,但对方有备而来,火力凶猛。燕离的座驾被逼停,车窗玻璃被打碎,流弹横飞！
危急关头,燕离第一时间将身边吓得瑟瑟发抖的阮清死死按在身下,用身体护住她。
苏言能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有力心跳和温热的体温,也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他被飞溅的玻璃划伤了手臂。
这一刻,什么任务、什么伪装、什么算计,都被抛诸脑后。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她——怕他死。
当看到一个歹徒举着枪瞄准被保镖暂时拖住的燕离时,苏言的大脑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
她猛地从燕离怀里挣脱,扑过去狠狠撞开了那个枪手！动作干净利落,完全不是一个柔弱女孩该有的力量和气魄！
枪声响起,子弹打偏在地面上,溅起火花。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燕离。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瞬间爆发出惊人力量和速度的阮清。
苏言也愣住了,暗叫一声不好！暴露了！
然而危机容不得她多想,更多的攻击接踵而至。燕离迅速反应过来,一把将她拉回身后,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道：待着别动！
接下来的混战中,燕离展现出了与他商业精英身份截然不符的强悍身手,冷静指挥,果断反击。而苏言也不再伪装,默契地配合他,时而替他挡开偷袭,时而利用地形巧妙地给敌人制造麻烦。
两人背靠背作战,仿佛演练过无数次,默契得惊人。
最终,援兵赶到,歹徒溃逃。
一片狼藉中,燕离握着受伤的手臂,目光沉沉地盯着衣衫凌乱、发丝沾血却眼神清亮锐利的苏言。
你,到底是谁他声音沙哑,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受伤。
苏言看着他流血的手臂,看着他眼中复杂的情绪,心中百感交集。谎言,再也继续不下去了。
她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开口——
突然,燕离脸色一变,猛地扑向她：小心！
砰！一声沉闷的枪响从远处山巅传来。
是狙击手！
燕离抱着她滚倒在地,用自己的身体紧紧护住她。苏言听到他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温热的液体瞬间浸透了她肩部的衣服。
他中弹了！
燕离！苏言失声惊呼,心脏骤然停止跳动般的恐惧席卷了她。
（第七章：真情败露）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刺鼻。
燕离昏迷不醒,子弹擦着他的心脏边缘穿过,手术进行了整整六个小时,才勉强脱离生命危险。
苏言守在外面,寸步不离。她换下了那身染血的白裙,洗净了脸上的伪装,露出了属于苏言本身的清丽面容,只是脸色苍白得吓人。
她已经顾不上伪装了。在燕离推开她中弹倒下的那一刻,她的世界几乎崩塌。她才知道,这个她一直算计、试探、对抗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牢牢占据了她的心。
燕离的下属和心腹赶到,看到陌生的苏言,皆是一愣,但看到她眼中毫不作伪的焦急与悲痛,以及她出示的某种特殊身份证明后,选择了暂时沉默和合作。
三天后,燕离苏醒。
苏言坐在他床边,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阮清还是该叫你别的他的声音虚弱,却依旧带着惯有的冷静。
苏言。她轻声回答,我的真名,叫苏言。
接下来,她坦白了一切。她的真实身份,她接近他的目的——深海之泪中的基因芯片涉及一项足以引发动荡的生物技术,她的任务是确保其不落入任何私人或恐怖组织手中。她所在的组织侦测到有多方势力觊觎此物,包括燕离的竞争对手以及国际犯罪集团。她最初怀疑燕离也想私自占有芯片,所以奉命接近调查。
那个签名……和白月光……燕离听完,沉默了很久才问。
签名是我根据情报仿造的。你心中的那个女孩……我很抱歉利用了这一点。苏言声音低沉,关于她,我的情报很少,只知道她对你很重要,因意外早逝。
燕离闭上眼,脸上掠过一丝深刻的痛苦,再睁开时,已恢复平静：她叫林薇,是我大学学妹,很有绘画天赋,向日葵确实是她最喜欢的。但她不是我爱的白月光,是我视为亲妹妹一样的存在。她的死……也并非意外,是因为无意中发现了某些人进行非法基因实验的线索,被灭口。他的声音带着刻骨的冷意,‘深海之泪’里的芯片,很可能就和她发现的那些有关。我必须拿到它,查明真相,为她报仇。
苏言震惊地看着他。原来如此！所以他才对芯片志在必得,所以他才如此警惕接近他的人。
所有的误会,在这一刻豁然开朗。他们目标并非对立,甚至可以说是一致的！只是彼此都戴着面具,相互试探,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对不起……苏言哽咽道。为她的欺骗,也为他的伤痛。
你救了我。燕离看着她,眼神复杂难辨,如果不是你最后推开那个枪手,如果不是你……替我挡了那颗子弹……虽然最终是他推开了她并中弹,但她的反应和意图,他看得清楚。
你也救了我很多次。苏言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在拍卖会警告我,在酒会护着我,在车上替我挡枪……
四目相对,空气中弥漫着难以言喻的情愫。有释然,有后怕,有心痛,还有那无法忽视的、早已深种的情感。
经历了生死,所有的伪装和隔阂都被彻底击碎。
燕离艰难地抬起未受伤的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指尖。他的手心还很冰凉,却带着一种坚定的力量。
苏言,他叫她的真名,声音低沉而清晰,账,我们可以慢慢算。但现在,我们得先一起,把幕后的人揪出来。
苏言反握住他的手,用力点头：好。
这一刻,从互相算计的棋手,变成了背靠背的战友。爱与信任,在鲜血与坦诚中,终于破土而出。
燕离的伤势未愈,但计划必须提前。
对方已经狗急跳墙,必须尽快拿到芯片,并引出幕后黑手。
苏言的真实身份和专业技能成了主导。她利用黑客技术,结合燕离提供的商业网络和情报,很快锁定了芯片的最终藏匿地点——并非在深海之泪项链本身里,而是被燕离巧妙地转移到了一个绝对安全的、需要他和另一把密钥同时才能开启的私人保险库中。另一把密钥,在林薇留下的一个旧物里。
而幕后黑手,也浮出水面——竟是燕氏的一位元老级股东,一直觊觎总裁之位,且与境外非法基因研究组织有勾结。林薇当年发现的,正是他的秘密。
最终对决在一场精心设计的商业晚宴上展开。
燕离带伤出席,苏言以女伴身份陪同,一袭黑裙,明艳动人,不再是怯懦的阮清,而是自信锐利的苏言。
元老股东以为燕离重伤未愈,苏言不足为虑,得意洋洋地发难,试图逼迫燕离交出芯片和权力。
然而,他的一切阴谋和犯罪证据,早已被苏言提前黑入其系统,掌握得一清二楚。
当燕离和苏言联手,在宴会大厅的巨幕上,将他勾结外敌、杀害林薇、以及进行非法实验的证据公之于众时,全场哗然！
元老股东面目狰狞,欲做困兽之斗,甚至想动用武力抢夺芯片。
但燕离和苏言早有准备。燕离的保镖团队和苏言联系的外部支援同时出现,迅速控制了场面。
一场风波,尘埃落定。
一个月后。
燕离的伤势基本痊愈。燕氏集团的蛀虫被清除,局面稳定。
他和苏言并肩站在墓园里,将一束向日葵放在林薇的墓前。
薇薇,真相大白了,安息吧。燕离轻声道。
苏言默默鞠了一躬。对这个未曾谋面的女孩,她心怀愧疚与敬意。
阳光洒落,安静而温暖。
离开墓园,坐进车里,燕离没有立刻发动车子,而是看向苏言。
任务完成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他问,语气看似随意,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苏言看着他,忽然笑了笑,那笑容明媚而狡黠,带着点苏言式的跳脱和灵动：燕总,我的任务报告里可是写了,目标人物燕离先生,虽然性格恶劣、嘴巴毒、要求多、还爱试探人……
燕离挑眉。
但是,苏言凑近他,眼睛亮晶晶的,长得帅,智商高,身手好,关键时刻靠得住,而且……是我喜欢的人。所以,我申请无限期延长观察期,直到……他愿意让我成为这座‘冰山’的女主人为止。不知道燕总批不批准
燕离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笑颜,心中那块冰冷的角落仿佛被彻底融化。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
准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前所未有的暖意,不过,任期是一辈子,不得辞职。
苏言在他怀里笑得开心。
棋局终了,谋心者,终成眷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