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砚向我提出离婚时,白月光正靠在他怀里撒娇。
周小姐,一千万够买你三年婚姻吗他摊开支票时,指尖还沾着口红印。
我摸着刚查出的孕检单笑了：不够,傅总得再加点。
第二天,我带着傅氏核心技术的U盘消失。
五年后国际AI峰会上,他红着眼闯进我的展厅：
偷走技术和我的心,打算怎么赔
聚光灯突然打向我身旁的小男孩：傅总,认识下你商业对手的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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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离婚协议烫金的边缘硌在指腹,带来一种细微的、近乎羞辱的痛感。
周念垂着眼,目光落在纸页最下方龙飞凤舞的签名上——傅斯砚。三个字,写得很急,力透纸背,一如他这个人,从来果决,不留余地。
空气里弥漫着不属于这个房子的香水味,甜腻又张扬,源自那个正窝在傅斯砚怀里的女人。林薇薇。傅斯砚心口那颗抹不掉的朱砂痣,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回来了。
她像是没骨头一样倚靠着男人,指尖绕着自己一缕卷发,目光斜斜地扫过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胜利者的怜悯。
斯砚,她的声音黏得能拉出丝,快点嘛,律师那边都等急了。你看周小姐,好像也没意见呢。
傅斯砚没应她,只是看着我,眸色是一贯的深不见底,没什么情绪。他抬手,推过来一张薄薄的支票。
冰凉的纸张滑过桌面,停在我面前。
上面的零多得晃眼。
周小姐。他开口,声线平稳得像是在谈一桩无关紧要的生意,一千万。够买你这三年的婚姻吗
他的指尖在灯光下掠过一道细微的反光,那是一抹突兀的、玫红色的痕迹。口红印。新鲜,扎眼,和他一丝不苟的昂贵西装形成尖锐的对比。
不知道是林薇薇刚才蹭上去的,还是来之前,在别的什么香艳场合留下的。
周念觉得胸口某处闷了一下,很轻,像是被针尖极快地带过,甚至来不及捕捉那是不是疼痛。
她抬起眼,迎上他的目光,忽然极浅地笑了一下。她一只手放在桌下,无人看见的角落里,紧紧攥着一张纸。那是今天早上刚刚拿到的体检报告,平滑的纸张边缘几乎要嵌进她掌心。
孕检单。
上面有一个很小很小的孕囊影像,模糊的,却真实存在的,属于她和他的孩子。
她等了整整一个下午,想着该如何开口,揣着这点突如其来的、让她惊慌又隐秘欣喜的秘密,甚至亲手准备了他喜欢喝的汤。
然后,等来了他和他的白月光,以及这一纸离婚协议。
傅总。她开口,声音比自己想象的要平静得多,甚至带上了一点轻快的调子,一千万买三年,听着是挺划算的。
2
林薇薇嘴角勾起得意的弧度。
傅斯砚的眉梢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
周念的目光掠过他指尖那抹刺目的红,笑容加深,带着一种冰冷的嘲讽：不过,可能不太够。
她微微前倾,将那张轻飘飘却重若千钧的支票又推回去几分,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划过桌面,发出细微的声响。
你得再加点。
傅斯砚的视线骤然沉了下去,黑眸里凝起寒冰：周念。他叫她的名字,带着警告的意味。他大概以为她终于撕下了三年温顺的伪装,露出了贪婪的本来面目。
林薇薇更是直接嗤笑出声,眼神里的鄙夷几乎要溢出来：呵,真是人不可貌相。周小姐这是打算临走了再狠狠敲斯砚一笔也不看看自己……
薇薇。傅斯砚打断她,声音不高,却成功让林薇薇噤了声,只是不满地撇了撇嘴。
他重新看向周念,像是第一次真正打量这个做了他三年妻子的女人。她今天似乎有些不同,具体哪里不同,又说不上来。依旧是那副清汤寡水的样子,但眼睛里没了往日那种温顺的、甚至有些怯懦的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看不懂的沉静,沉静底下,又仿佛压着燎原的火。
你想要多少。他失去了耐心,语气冷硬。
周念却不再看他了。她站起身,动作很缓,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决绝。桌下那只手将孕检单用力攥紧,塞进衣袋深处,指尖碰到一个冰凉坚硬的金属物——一个普通的银色U盘。
那里面,有傅氏集团即将推出的新一代AI核心算法的部分备份密钥。昨天他书房电脑没关,她鬼使神差地插了上去。或许潜意识里,她早就为自己留了这条最后的、鱼死网破的路。
我会让我的律师联系你。她丢下这句话,声音不大,却清晰地敲在寂静的空气里。
没有再看那对相依偎的男女一眼,她转身走向楼梯。背影单薄,却挺得笔直。
傅斯砚盯着她的背影,眉心蹙起,心底莫名掠过一丝极细微的、失控的异样感。但这点感觉很快被林薇薇缠上来的手臂打断。
总算要走了,斯砚,这房子以后可得重新装修,全是别人的味道……
周念一步一步走上楼,身后的声音变得模糊。她走进卧室,反锁了门。
窗外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城市华灯初上,霓虹闪烁,勾勒出冰冷的繁华轮廓。
她没有开灯,就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快速而沉默地收拾了一个小巧的行李箱。证件,少量的现金,几张不属于她名字的银行卡,几件简单的衣物,还有那张孕检单,以及那个小小的、沉甸甸的U盘。
做完这一切,她站在窗边,看着楼下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载着林薇薇离开。傅斯砚大概还在楼下,或许在抽烟,或许在等他的律师。
2
她拿出手机,订了一张最早前往机场的票,目的地是一个遥远的、免签的滨海小国。然后,她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
喂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是我。周念的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计划提前。今晚就走。
东西拿到了
嗯。
干净吗
干净。她顿了顿,补充道,帮我抹掉所有出境记录,老规矩。
明白。那边一切都安排好了,会有人接应你。
谢谢。
挂断电话,楼下传来了引擎发动的声音。他走了。
周念最后环视了一圈这个她住了三年的地方,这个从未真正属于过她的家,然后毫不留恋地拉起行李箱的拉杆,戴上帽子和口罩,从别墅的后门悄然离开,融入沉沉的夜色。
一辆极其普通的网约车无声地滑到她面前,接上她,驶向机场方向。
车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飞速倒退。
她摸了摸依旧平坦的小腹,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全新的、与她血脉相连的生命。
傅斯砚,你以为一千万就能买断一切吗
不够。
远远不够。
你要付出的代价,才刚刚开始。
3
五年后。
苏黎世,国际AI峰会会场。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全球人工智能领域的顶尖学者、商业巨擘、投资人汇聚于此,空气里弥漫着前沿科技的气息与无形的资本硝烟。
最受瞩目的主题演讲刚刚结束,台下掌声雷动。人群簇拥着一位华人女性走向隔壁的顶级展厅,那里正有一场小型技术展示即将开始。
Ms.
Zhou,您刚才关于‘神经网络新型架构’的观点实在太精彩了！不知是否有机会深入探讨一位头发花白的教授急切地递上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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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yx,期待稍后您的展示,我相信我们的基金能为您提供最理想的扩张平台。穿着定制西装的投资人目光热切。
被围在正中的女人穿着一身利落的珍珠白西装套裙,身材高挑,五官明媚大气,顾盼间神采飞扬,举手投足从容自信,与五年前那个在别墅里苍白温顺的傅太太判若两人。
周念——如今海外科技新贵圈里声名鹊起的Nyx
Zhou——微笑着接过名片,与众人礼貌周旋,脚步却不停,精准地朝着自己的展厅方向移动。
感谢各位的厚爱,具体合作事宜可以稍后与我的团队详谈。她的英文流利悦耳,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气场,现在,请允许我先失陪一下,展示马上就要开始。
她微微颔首,在助手和安保人员的协助下,优雅地脱身,走进了自家展厅的准备工作区。
巨大的环形展厅门口,悬挂着极简的NyxTechLogo,科技感十足。门口聚集了不少等待入场一探究竟的媒体和业内人士,显然,这家近两年突然崛起、以几项突破性算法震惊业界的新公司,是本次峰会最受关注的黑马。
无人注意的角落,一道颀长挺拔、裹挟着冰冷气息的身影,正死死盯着展厅入口上方那三个字母。
傅斯砚。
五年时光似乎并未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只是周身的气场愈发沉郁凛冽,下颌线绷得极紧,眼底是压抑不住的猩红风暴,以及深处一丝难以置信的震颤。
4
NyxTech…Nyx…
竟然真的是她！
这五年,他动用了一切手段,几乎翻遍了全世界,她却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不仅她消失了,傅氏核心实验室里那份关于新一代AI架构的关键密钥也一同消失了。
项目被迫中断,巨额投入差点打了水漂,集团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和质疑。他花了整整五年时间,投入了数倍的人力财力,才勉强重新追上技术进程,推出了新一代产品。
而如今,那个窃取了他核心技术、让他沦为业内笑柄、让他这五年不得安宁的女人,竟然就如此高调地、光芒四射地出现在这里,成了备受追捧的科技新贵Nyx
在她消失的第二天,他收到了一份匿名快递。
里面是那一千万的支票,被撕得粉碎。一起寄回来的,还有一枚她从未戴过的婚戒,以及一张字条,上面打印着一行冷冰冰的字：
傅总,三年婚姻,两不相欠。利息,我自取了。
自取了好一个自取了！
她偷走的,何止是技术！她把他的人生搅得天翻地覆,然后一走了之！
胸腔里翻涌着滔天的怒意,还有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被狠狠践踏过的躁郁与钝痛。他必须找到她,立刻,马上！
傅斯砚猛地推开试图阻拦的工作人员,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骇人气场,大步流星地闯进了NyxTech的展厅。
展厅内灯光尚未完全亮起,只有中央展示台周围打着一圈柔和的光晕。各种前沿的展示设备静默待机,充满未来感。
他的闯入打破了内部的平静。
正在做最后准备的几位工程师和助手惊讶地看向这位不速之客。
傅斯砚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瞬间就锁定了站在展示台旁正低头与技术人员交谈的那个身影。
珍珠白的西装勾勒出她比五年前更显风情的曲线,侧脸线条精致利落,专注的神情散发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极具吸引力的智慧与自信光芒。
果然是她。
周念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骚动和那道几乎要将她灼穿的目光,她抬起头,转了过来。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爆裂。
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快的惊讶,随即恢复了令人恼火的平静,甚至唇角微微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像是在看一个闯错了门的无关路人。
傅斯砚一步步朝她走过去,皮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沉闷而压迫的声响,在这安静的空间里无限放大。他眼底的红血丝更加明显,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裹挟着五年积压的所有怒火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剧烈情绪：
周念。
偷走了我的技术,还有……他顿了一下,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窒息般的疼,后面那几个字几乎难以出口,却带着千钧的重量,我的心。
你打算怎么赔
他的声音不高,却因为极致的压抑而显得格外骇人,周围的空气都仿佛降到了冰点。
5
展厅里的其他人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
周念静静地听着,脸上那点微末的笑意慢慢敛去了。她看着他,眼神清凌凌的,像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
就在傅斯砚几乎要控制不住上前抓住她的手腕时——
妈咪！
一道清脆稚嫩、带着一点点软糯口音的童声,突然从侧后方传来,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对峙。
傅斯砚身体猛地一僵。
周念脸上的冰霜瞬间消融,化为一种极为柔软真实的光彩,她转过头。
所有聚光灯仿佛被无形的手操控,在这一刻,唰地一下,齐齐打向了声音的来源！
光线汇聚处,一个穿着缩小版定制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小男孩,正抱着一个平板电脑,迈着小短腿,像个小绅士一样,一本正经地朝这边走过来。
他的小脸粉雕玉琢,五官精致得不可思议,尤其是那双眼睛——
漆黑,明亮,眼尾微微上扬,带着天生矜贵又聪明的神气。
几乎是傅斯砚的缩小翻版！
小男孩完全无视了现场诡异的气氛和那个突然出现的、气场吓人的陌生叔叔,径直走到周念腿边,仰起小脸,奶声奶气却口齿清晰地汇报,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妈咪,后台系统最后一遍check完毕,所有数据都ready啦！还有,Derek叔叔问,那份给‘傅氏集团’的特别offer,要不要现在同步发过去
傅氏集团四个字,被小家伙咬得格外清晰。
周念弯下腰,温柔地揉了揉儿子的头发,声音里带着笑意：辛苦了,宝贝老板。再等等,时机由妈咪来定。
好哒！小男孩乖巧点头,这才转过脸,用那双和傅斯砚一模一样、充满了好奇与探究的漂亮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石化般的高大男人,小小的眉头困惑地皱起,似乎觉得有点眼熟,又确定自己不认识。
他歪了歪头,非常有礼貌地、用他那把能萌化人的小奶音,发出了灵魂拷问：
这位先生,你认识我爸爸吗
你们长得好像哦。
聚光灯像一道审判的光柱,将那个小小的身影笼罩其中。
空气凝固了。展厅里落针可闻,只有精密仪器运行时极低沉的嗡鸣,衬得这死寂更加逼人。
傅斯砚所有的动作、言语,甚至那滔天的怒火和蚀骨的质问,都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他像是被无形的高速列车迎面撞上,灵魂出窍,只剩下一具僵硬的躯壳立在那里。
他的视线死死钉在那个孩子脸上。
那双眼睛……太像了。漆黑,明亮,眼尾微微上扬的天生矜贵感,几乎是他每日在镜中看到的翻版。不仅仅是眼睛,那鼻梁的弧度,紧抿的嘴唇,甚至那皱着的小眉头里透出的那股执拗劲儿……
像得让他心脏骤停,血液倒流,四肢百骸都泛起一种荒谬绝伦的冰寒。
周念……和他的……孩子
6
五年前她离开的时候……
无数的画面碎片在他脑中疯狂冲撞、爆炸——她提出离婚时异常平静的脸,她说不够,得再加点时那点冰冷的嘲讽,她放在桌下一直紧攥的手……还有那张被他忽略了的、后来在卧室垃圾桶里发现的、被揉皱了的医院缴费单……
每一个被他忽略的细节都成了此刻狠狠扇在他脸上的巴掌,响亮得让他耳鸣。
你……他的喉咙像是被粗糙的砂纸磨过,发出破碎不堪的音节,试图说什么,却发现所有的声音都卡死在胸腔里,堵得他几乎窒息。他只能死死地盯着那个孩子,目光近乎贪婪,又带着巨大的、无法承受的惊骇。
小男孩——小砚,似乎被这个陌生叔叔过于剧烈的反应吓到了一小下,但他显然被周念教养得极好,只是稍微往妈妈腿边又靠了靠,小手下意识地抓住了周念的裤腿,仰起脸,用更小的声音问：妈咪
这一声妈咪像是一把钥匙,瞬间解开了周念的定格。她脸上的冰冷面具融化,俯身将儿子轻松地抱了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臂弯里,形成了一个完全保护的姿态。
她的动作自然而流畅,显然早已做过千百遍。
宝贝别怕。她亲了亲儿子的发顶,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与方才面对傅斯砚时的冷硬判若两人。然后,她抬起头,重新看向傅斯砚。
那一刻,傅斯砚在她眼里看到了彻底的、冰冷的陌生。
还有一丝极淡的,近乎怜悯的嘲讽。
傅总。周念开口,声音平稳,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展厅里,每一个字都像精心打磨过的冰锥,精准地刺向他对面那个显然已经失控的男人,正式介绍一下。
她调整了一下抱孩子的姿势,让小砚能更舒服地面对傅斯砚。小男孩似乎也察觉到了气氛不一般,乖乖地靠在妈妈怀里,睁着那双酷似傅斯砚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好像爸爸的叔叔。
周予砚,我的儿子。周念的目光掠过傅斯砚煞白的脸,继续道,
也是NyxTech最大的个人持股股东,以及——
她刻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傅斯砚瞳孔中剧烈收缩的震动,才缓缓吐出最后那几个字：
你本次峰会,最重要的竞争对手的老板。
竞争对手的老板。
这几个字组合在一起,以一种荒诞离奇的方式,重重砸在傅斯砚的认知上。
一个四岁多的孩子老板竞争对手
他下意识地想要反驳,想要冷笑,想要斥责这荒谬绝伦的场面。
可是,对上那孩子清澈又带着点审视目光的眼睛,看到周念那副理所当然、稳操胜券的姿态,再联想到NyxTech这两年横空出世、几次精准狙击傅氏项目的技术实力和商业手段……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急速攀升,瞬间冻透了他的全身。
这不是玩笑。
周念是认真的。她把他和她的儿子,变成了刺向他最锋利的矛。
她偷走的何止是技术她偷走了他的种,然后用这个孩子,组建了军队,回来向他开战！
7
你……傅斯砚的嘴唇颤抖着,努力想拼凑出一句完整的话,却发现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维都被那个孩子的身影和周念冰冷的话语搅得粉碎。他想问什么时候,想问为什么,想问你怎么敢……
可最终,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只化成了一声压抑到极致的、近乎崩溃的低吼：我的……儿子
周念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笑话,嘴角弯起一个尖锐的弧度。
傅总是不是忘了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万钧之力,五年前签离婚协议的时候,您可是亲口说的,‘一千万,买断三年婚姻,两清’。
她刻意模仿着他当年的语气,那冰冷的、商业化的、不带一丝感情的语调。
钱,我撕了,退给您了。婚,离了。所以,她抱着小砚的手臂紧了紧,目光锐利如刀,哪里还有什么您的儿子
这里只有NyxTech的老板,周予砚。
以及,她微微扬起下巴,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他母亲我,NyxTech的CEO。
我们,是来和你竞争的,傅总。
竞争二字,她咬得格外重。
像是在宣告一场战争的开始。
也像是在为他五年前那句买断,敲下最后的审判槌。
傅斯砚踉跄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他猛地伸手,扶住了旁边冰冷的展示台边缘,指节用力到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
五脏六腑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拧搅,痛得他眼前阵阵发黑,呼吸艰难。
他看着周念怀里那个孩子,那个流着他的血、有着和他一模一样眼睛的孩子,正用全然陌生的、好奇的目光看着他。
那是他的儿子。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悄然长大了四岁。
在他疯狂寻找报复那个女人的时候,在他被集团事务和重新研发逼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在他偶尔夜深人静莫名想起她那双最后异常平静的眼睛的时候……
她带着他的儿子,远走高飞,并把他变成了刺向自己最致命的武器。
巨大的荒谬感、沉痛的悔恨、滔天的怒火、还有那几乎要将他淹没的、迟来了五年的剧烈心痛,如同海啸般将他彻底吞没。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被堵得死死的,发不出任何声音。
聚光灯依然打在他们三人身上,将这诡异而对峙的一幕,照得亮如白昼,也照得他无所遁形。
周围那些原本屏息凝神的工作人员和少数提前入场的嘉宾,此刻更是连呼吸都忘了,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堪比商业狗血剧最高潮的一幕。
就在这时,展厅的入口处传来一阵节奏明快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爽朗带笑的男声：
Nyx！我的大CEO,展示马上开始了,你还在……噢
一个穿着骚包粉色衬衫、金色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的高大男人走了进来,是典型的混血帅哥长相。他看到展厅内的情形,尤其是看到脸色惨白如鬼、几乎半靠在展示台上的傅斯砚时,惊讶地挑高了眉毛。
这位是……他的目光在傅斯砚和小砚脸上来回扫了一圈,露出了一个极其玩味的笑容,吹了声口哨,哇哦！这基因遗传学真是神奇,对吧
他径直走到周念身边,极其自然地伸手,非常熟稔地揉了揉小砚的头发：嘿,我的小老板,准备好惊艳全场了吗
小砚显然和他很亲,乖巧地点头：准备好啦,Derek叔叔！
Derek这才像是刚注意到傅斯砚几乎要吃人的目光,笑嘻嘻地看向他,伸出手：这位想必就是傅氏集团的傅总吧久仰大名。我是Derek
Anderson,NyxTech的联合创始人兼技术总监。
傅斯砚的目光冰冷骇人,像是要将Derek那只碰过小砚头发的手剁下来,根本无视了他伸过来的手。
Derek也不尴尬,讪讪地收回手,摸了摸鼻子,对周念挤挤眼：看来傅总心情不太美丽是因为看到我们给他准备的那个‘惊喜大礼包’了吗
周念淡淡一笑,没有回答。
Derek又转向傅斯砚,脸上依旧挂着气死人的笑容：傅总,放宽心,商场上嘛,有来有往很正常。我们小老板虽然年纪小,但眼光毒得很,他点头的项目,还没失过手呢。对吧,小砚
小砚虽然不太懂大人们之间诡异的暗流涌动,但听到Derek叔叔夸他,还是很用力地点了点小脑袋：嗯！妈咪说,要赚多多的钱！
童言无忌,却像最锋利的刀,再次捅进傅斯砚血淋淋的伤口。
赚多多的钱……用着他的技术,和他的儿子,来打败他
好了,Derek。周念终于开口,打断了这近乎凌迟的场面,时间到了,准备开始吧。
她抱着小砚,转身走向展厅中央的主控台,甚至没有再看傅斯砚一眼。
Derek冲傅斯砚耸耸肩,丢下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也快步跟了上去。
聚光灯随着他们的移动而变换角度,将傅斯砚独自留在了逐渐暗淡的光影边缘。
他像是一座被遗弃的孤岛,僵硬地站在那里,耳边是周围逐渐响起的、压抑不住的议论声,眼前是周念抱着孩子走向光芒中心的背影。
那背影决绝,挺拔,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和光芒。
曾经那个温顺的、安静的、被他轻易用一千万打发走的女人,死了。
脱胎换骨归来的是Nyx,是带着他的血脉、手握利刃的复仇者。
而他,傅斯砚,站在这里,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一个被剥夺了一切还后知后觉的失败者。
傅总您……您没事吧他的助理这才敢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声音发颤。傅斯砚此刻的脸色实在太吓人了。
傅斯砚猛地挥开他试图搀扶的手,力道大得让助理踉跄着倒退了好几步。
他死死盯着主控台前那个正在调试麦克风的女人,她的侧脸在灯光下冷静而专业。
还有她怀里那个孩子,正好奇地摆弄着一个平板电脑,偶尔抬起眼,那双和他如出一辙的眼睛,看向周围琳琅满目的高科技展示品,闪烁着聪慧兴奋的光芒。
他的儿子。
叫他傅总。
是竞争对手的老板。
心脏像是被生生剜了一个大洞,呼啸的冷风灌进去,带来灭顶的窒息般的剧痛。
他以为五年前她拿走的是技术和一笔买断费。
直到此刻他才绝望地意识到——
她拿走的是他的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