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报到那天,太阳毒得能把人晒化。
我拖着个半旧的行李箱,穿着洗得发白、领口都有些松垮的T恤,站在了西区609宿舍门口。深吸一口气,推开门,里面已经叽叽喳喳热闹得很。
四个女生齐刷刷看过来。打头那个,个子高挑,烫着时髦的卷发,画着精致的妆,一看就是城里姑娘,她叫王丽,后来成了我们的寝室长。
旁边短头发、眼神有点精明的叫张倩。
靠窗边坐着,看起来挺文静的是李娜。
还有两个,一个叫赵敏,圆脸,笑眯眯的；
另一个叫刘婷,瘦高个,话不多。
我的出现,让热闹暂停了一秒。
她们的目光在我身上扫了一圈,从我的旧书包看到脚上那双刷得发白但很干净的帆布鞋。
空气里有点微妙的安静。
王丽最先反应过来,脸上堆起热情的笑,走过来帮我拿行李：哎呀,你就是林小雨吧可算来了！我们正说呢,就差你了！快进来快进来,外面热死了！
我有点局促地笑了笑：谢谢丽姐。
这称呼是顺口叫的,感觉她像大姐头。
安顿下来,大家互相介绍。她们聊着新买的衣服、化妆品,哪个牌子的防晒霜好用,暑假去了哪里旅游。我插不上话,就默默整理我那点简单的行李,几件换洗衣服,几本书,一个用了好几年的保温杯。
收拾得差不多了,王丽拍了拍手,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姐妹们,说个正事儿啊！咱们这四年要一起过呢,宿舍公用的东西,特别是电费,得有人管吧我看啊,
她目光转向我,笑容更灿烂了,小雨一看就是个会过日子、精打细算的！这管电费的重任,非你莫属了！
我愣住了。
管钱还是公用的钱
张倩立刻附和：对对对！丽姐眼光就是好！小雨看着就靠谱,老实本分,肯定能把钱管得明明白白！
李娜也点头：嗯,交给小雨,我们放心。
赵敏和刘婷没说话,但也跟着点头。
王丽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张银行卡,不由分说塞进我手里：喏,这是我们六个人凑的,一共十万块！四年的电费,都交给你保管了！密码是六个8,你记好。
十万块！
我手一抖,差点没拿住那张薄薄的卡片。
这辈子我都没摸过这么多钱！
感觉沉甸甸的,像块烧红的烙铁。
这…这么多都给我管
我声音都有点发紧。
哎呀,不多不多！
王丽大手一挥,咱们六个人呢,四年呢！再说了,
她冲我眨眨眼,带着点诱惑的语气,要是咱们省着点用,毕业时这钱还有剩,那剩下的,就是咱们的毕业旅行基金！想想,多爽！去海边,还是出国,都行！
张倩也兴奋地拍手：就是就是！小雨,你可要帮我们精打细算,争取多剩点啊！旅游就靠你了！
看着她们信任的眼神,听着毕业旅行的蓝图,我心里那点不安和推辞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肩上像压了座山,但更多的是被信任的…一丝暖意
也许吧。
我用力点点头：好,丽姐,张倩,你们放心,我一定管好,每一分钱都用在电费上,尽量省！
那一刻,我真觉得自己肩负着神圣的使命,要守护好这十万块,守护好大家毕业旅行的梦想。
管钱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尤其管的是别人眼里的闲钱。
我成了宿舍里最抠门的人。
夏天,热得像蒸笼。她们一回宿舍就嚷嚷：热死了热死了！小雨,快开空调！开最低！16度！
我赶紧跑过去,先把阳台门、窗户仔仔细细关严实,检查一遍有没有缝隙漏风,然后才拿起遥控器,把温度调到26度——节能模式。
哎呀,26度哪够凉快啊！调低点调低点！
张倩不满地叫唤。
26度够了,省电,对身体也好。
我陪着笑解释,门窗关紧了,一会儿就凉快了。
王丽瘫在椅子上,一边刷手机一边说：行吧行吧,26就26,小雨是管家婆,听她的。
语气里带着点调侃。
晚上睡觉前,我必定像个巡逻兵一样,挨个检查。谁要是忘了关台灯,或者手机充完电还插着充电器,我立马给拔掉、关掉。空调更是重点检查对象,必须关掉！
小雨,你至于嘛,一晚上能用几度电
李娜有时会嘟囔。
积少成多嘛,省一点是一点。
我总是这样回答。
每次电费快见底,需要去电费中心充值前,我都会在宿舍群里发消息：
姐妹们,电费余额不多了,显示红色预警了,我下午去充点钱哈！
@全体成员
收到回复一下哦,充多少我记个账。
消息发出去,就像石沉大海。群里安安静静,没人理我。偶尔王丽会回个OK的手势,其他人基本沉默。我安慰自己,通知到位就行了,她们可能忙。
但我很快发现一个让我心疼又无奈的现象：只要我去上课或者去图书馆,宿舍里有人（通常是王丽、张倩、李娜她们）的时候,那空调开得叫一个豪爽！好几次我从图书馆回来,离宿舍老远就听见空调外机嗡嗡作响,推门进去,一股强劲的冷气扑面而来,再看温度——好家伙,18度！阳台门还大敞着！冷气呼呼往外跑,跟不要钱似的。
你们…空调开这么低,门也不关
我忍不住问。
哎呀,刚才出去拿个外卖/倒个垃圾,忘了关了！
王丽或者张倩总是漫不经心地回答,眼睛都没离开手机屏幕。
就是,开太低了吗我觉得刚好啊,凉快！
李娜附和。
我看着那呼呼转的空调,心在滴血。那都是钱啊！是我们六个人AA的钱！更是我精打细算想省下来、大家憧憬的毕业旅行基金！可我能说什么说她们浪费她们会觉得我小题大做,管得太宽。我只能默默走过去,把温度调高,把门关上。
赵敏和刘婷在宿舍时,用电还算正常,但她们也从不关心电费的事。每次我通知充值,她们就像没看见。
这种我抠门如葛朗台,她们潇洒似神仙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每次去电费中心查余额,看着那数字往下掉的速度,我心里就咯噔一下。十万块,听着多,可架不住这样造啊！
时间过得飞快,大一学年眼看就要结束。空气里开始弥漫着暑假和考试的双重焦灼。
那天,我鬼使神差地又去了趟电费中心。心里总有点不踏实。当我把校园卡插进查询机,屏幕上跳出来的数字,像一道闪电劈中了我——150.00元。
我揉了揉眼睛,凑近屏幕,死死盯着那几个数字和后面跟着的两个零。
一百五十块！
十万块呢！
那沉甸甸的十万块,那承载着毕业旅行梦想的十万块,怎么就剩下一百五十块了！这才一年！仅仅一年啊！
我站在查询机前,手脚冰凉,脑子一片空白。管理员大叔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同学,你没事吧卡住了
我猛地回过神,脸色煞白地摇摇头,抽出卡,失魂落魄地往回走。怎么办怎么跟她们交代王丽她们会信吗会不会以为我……我不敢往下想,心慌得像揣了只兔子,在胸腔里疯狂蹦跶。
怕什么来什么。刚推开609的门,就听见里面欢声笑语。王丽正站在中间,眉飞色舞地宣布：姐妹们！暑假计划定了！咱们去三亚！阳光！沙滩！比基尼！想想就爽翻了！
耶！
张倩和李娜兴奋地击掌。
小雨回来得正好！
王丽看到我,眼睛一亮,走过来亲热地揽住我的肩膀,咱们的‘毕业旅行’基金可以提前动用了！你从电费卡里先转五万出来,咱们当旅游启动资金！机票酒店得赶紧订了！
宿舍里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充满了期待和兴奋。
我喉咙发干,手心全是冷汗。感觉那张轻飘飘的电费卡,此刻重若千斤。我艰难地吞咽了一下,避开王丽热切的目光,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丽姐…张倩…那个…电费…电费钱…没了…
没了
王丽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什么意思取出来放其他地方了
我摇摇头,鼓起勇气,把手机打开,调到电费余额查询的页面,屏幕朝向大家：不是…是…是用完了…就…就剩一百五十块了…去不了三亚了…
时间仿佛凝固了。
刚才还热火朝天的宿舍,瞬间掉进了冰窟窿。死一般的寂静。
几秒钟后,张倩第一个炸了,声音尖利得刺耳：什么玩意儿！一百五十块！林小雨你开什么国际玩笑！十万块啊！一年就没了！你当我们是傻子还是瞎子！
李娜也跳了起来,指着我：就是！怎么可能！你是不是把钱挪用了快拿出来！别藏着掖着！
王丽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她死死盯着我,眼神像刀子：林小雨,虽然我们平时跟你交流不算多,但你也不能这么坑我们吧十万块,不是十块！说没就没了
巨大的委屈和恐慌涌上来,我急得声音都带了颤：我真没拿！一分钱都没动！每次去充电费,我都在群里通知你们了！你们自己不看,现在怪我
通知
王丽嗓门陡然拔高,带着嘲讽,你发群里谁看见了谁知道你是不是真充了再说了！
她逼近一步,气势汹汹,空调我们白天去上课都关着的！就晚上回来热得受不了才开一会儿！夏天也就最热那一个月开得多点,冬天更是没开几天！怎么可能一年用掉十万块电费你当我们是开冰库的啊
赵敏这时也小声帮腔：对啊,丽姐说得对。隔壁宿舍,还有对面,我都问过,人家一年电费才七八千,顶多一万出头。我们能用十万这差距也太离谱了！小雨,你是不是搞错了
刘婷没说话,但看我的眼神也充满了怀疑。
就在这时,一直没怎么吭声的刘婷,目光落在我放在桌上的新手机上。那是我省吃俭用,打了大半年工,才咬牙买的二手苹果（型号比最新款落后两代）。她像是发现了什么重大线索,阴阳怪气地开口：哎哟,林小雨,你最近是不是换了个新手机啊看着挺贵的嘛。苹果的吧听说新出的要一万多呢
她顿了顿,故意拉长了语调,你家里…不是农村种地的吗我记得你申请特困生补助的时候,材料上写得清清楚楚。你哪来的这么多钱买这么贵的手机
这话像一颗毒刺,精准地扎进了所有人的心里,也引爆了她们压抑的怀疑。
张倩立刻像抓住了把柄,尖声道：对啊！林小雨！你一个月生活费才八百！吃饭都挑最便宜的窗口！上学期奖学金也就四千块！你哪来的一万多买新手机说！是不是动了我们的电费钱！
矛头瞬间全部指向我。怀疑、指责、鄙夷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当初她们把钱塞给我时,那满脸的信任和放心,此刻变成了最锋利的武器。
我气得浑身发抖,血液直冲头顶。我一把抓起手机,手指因为愤怒而有些哆嗦,迅速翻出我手机银行APP里的交易记录和二手交易平台的付款截图,屏幕几乎要怼到王丽脸上：你们看清楚！这是我做家教、送外卖、在学校食堂帮工,辛辛苦苦攒了大半年的工资！每一笔进账出账都清清楚楚！这手机是二手的！只花了六千五！付款记录、卖家聊天记录都在这！我没动电费卡里一分钱！
王丽一把夺过我的手机,皱着眉,手指飞快地划拉着屏幕。张倩和李娜也凑过去看。空气安静得可怕,只有她们粗重的呼吸声。
几秒钟后,王丽抬起头,眼神里的怀疑丝毫未减,反而更重了：就算这手机是你自己买的,那电费钱呢十万块飞了隔壁宿舍一年才八千！我们用了十万这绝对不正常！肯定是你搞的鬼！要么就是你充钱的时候做了手脚！
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席卷了我。人一旦认定了你有罪,所有的解释都是狡辩。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哽咽,斩钉截铁地说：行！你们不信我是吧好！我们现在就去电费中心！查！查使用记录！查充值记录！看看到底用了多少度电！钱到底花哪儿去了！让管理员叔叔给你们解释清楚！
一听到查记录,刚才还沉默的刘婷突然开口了,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和阻拦：查什么查！你看看现在几点了都快六点了！电费中心早关门了！明天再说吧！
赵敏也赶紧帮腔,语气软绵绵的,却带着同样的目的：是啊小雨,那么多记录,查起来多麻烦人家工作人员啊。而且,这事儿闹到电费中心去,多不好看,影响咱们宿舍名声。要不…就算了吧丽姐,张倩,你们看呢
算了
我简直要被她们气笑了。我一把抓起桌上那个瘪瘪的钱包,从里面掏出仅剩的一百五十块现金,啪地一声拍在桌上,那声音在寂静的宿舍里格外刺耳。钱！就这么多！都在这里！电费卡里一分不剩！你们爱信不信！
我环视着她们一张张写满不信任和算计的脸,心彻底凉透了。这地方,我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了。
明天我就去找辅导员！换宿舍！这破管家,谁爱当谁当！这口黑锅,我林小雨不背了！
说完,我抓起书包和手机,摔门而出。身后,死一般的寂静。我知道,我和609,和这五个室友,彻底完了。
那一晚,我没回609。在图书馆冰冷的椅子上坐了一夜,眼泪流干了,只剩下冰冷的愤怒和彻骨的寒意。信任呵,真是这世上最廉价又最脆弱的东西。
第二天,我直接去找了辅导员老陈,一个四十多岁,看起来挺和善的男老师。我红着眼睛,把电费的事情,以及昨晚的冲突,一五一十说了,坚决要求换宿舍。
老陈皱着眉,手指敲着桌子：林小雨啊,这事儿…听起来是有点复杂。十万块不是小数目。王丽她们怀疑你,虽然方式可能过激了点,但…你突然换个新手机,确实容易让人联想。你确定你没动那钱特困生,更要爱惜羽毛啊！
连辅导员也不信我！我的心沉到了谷底。陈老师,我发誓！我真没动！我可以去电费中心查记录！可以报警！
报警
老陈摆摆手,别别别,一点宿舍矛盾,闹到警察那里像什么话影响多不好！这样吧,换宿舍的事,我帮你问问南区那边还有没有空位。不过,林小雨啊,
他语重心长地看着我,如果真是误会,你跟王丽她们好好道个歉,把钱…嗯…该补的补上,毕竟一个宿舍的,和气生财嘛。
道歉补钱我凭什么！一股邪火直冲脑门,但我死死压住了。跟他说不通。拿到换宿舍的申请表,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
我以为搬到南区新宿舍就能暂时喘口气。事实证明,我太天真了。
王丽她们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我她们认定了我偷了钱,还死不认账,这口气她们咽不下,那消失的十万块（在她们心里可能已经自动换算成了三亚的阳光沙滩）,更让她们肉疼。
冲突在第二天下午爆发了,地点是我一门重要专业课的考场门口。
我刚走到教学楼,离考场还有十几米远,就看见王丽、张倩、李娜像门神一样堵在那里。王丽双手叉腰,声音洪亮得整条走廊都能听见：
大家快来看啊！都来看看！英专一班的林小雨！偷了我们宿舍十万块公用电费！证据确凿还死不认账！这种道德败坏、手脚不干净的人,有什么资格参加期末考试有什么脸拿奖学金！
张倩和李娜在一旁帮腔,添油加醋：
就是！小偷！贫困生就能偷钱吗
拿着我们的血汗钱买苹果手机装逼！不要脸！
学校必须取消她的考试资格！开除她！
她们这一嗓子,像在滚油里泼了盆冷水。走廊里等着进考场的学生,还有路过的,瞬间全围了过来。无数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我身上,充满了好奇、鄙夷和看热闹的兴奋。手机镜头纷纷举起,对着我拍。
她就是那个偷电费的
看着挺老实啊,没想到…
特困生怪不得！穷疯了呗！
偷室友钱,真下作！取消考试！开除！
议论声像潮水一样涌来,把我淹没。我气得浑身发抖,脸涨得通红,想冲进考场,王丽一个箭步挡在我面前,用力把我推了个趔趄。
想进去先把我们的十万块吐出来！
王丽恶狠狠地瞪着我。
我没偷！让开！
我试图从旁边挤过去。
张倩和李娜立刻围上来堵住。王丽更是嚣张,趁我不备,竟然抬脚狠狠踹在我的肚子上！
呃！
一阵剧痛袭来,我闷哼一声,捂着肚子弯下腰,冷汗瞬间就冒出来了。太疼了,肠子像绞在了一起。
王丽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趾高气扬：林小雨,识相点！赶紧把钱拿出来！我们暑假还要去旅游呢！别耽误我们行程！再不给,
她威胁地晃了晃手机,小心我们真报警！告你盗窃！让你留案底！看你这辈子还怎么混！
赵敏这时也挤了过来,脸上带着一种假惺惺的和事佬表情：哎呀,丽姐,张倩,消消气。小雨啊,
她转向我,语气温和却字字诛心,你看闹成这样多难看。要不…这样吧,你那新手机,看着也挺值钱的,先卖了估摸着能卖个万把块吧先还我们一部分,剩下的…咱们再慢慢商量都是一个宿舍的,别闹太僵。
王丽一听赵敏这话,火气更大了,指着赵敏鼻子骂：赵敏你闭嘴！装什么好人！圣母婊！对这种偷钱还嘴硬的贼,就得来硬的！讲什么情面！钱是大家的！谁偷了,就得连本带利吐出来！
我忍着剧痛,直起身,看着她们一张张扭曲的脸,突然觉得无比荒谬和可笑。我扯出一个冰冷的笑容：呵！合着宿舍的空调就吹我一个人是吧你们都是死人,没吹到还十万行啊,我再倒贴你们两万好不好专业讹钱团伙演技不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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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妈骂谁！
王丽被我彻底激怒,失去理智,扬手就朝我脸上狠狠扇来！
啪！清脆的耳光声在走廊里格外响亮。脸上火辣辣地疼,耳朵嗡嗡作响。
我也豁出去了！积压了一整年的委屈、愤怒、被冤枉的屈辱,在这一刻全部爆发！我尖叫一声,像头被激怒的小兽,猛地扑上去,一把揪住王丽精心打理的卷发,死命地往下扯！
啊——！林小雨你个疯子！松手！
王丽疼得尖叫。
张倩、李娜见状赶紧上来拉偏架,表面是拉,暗地里掐我胳膊。赵敏和刘婷也假惺惺地喊着别打了别打了围过来。场面彻底失控,乱成一团。
干什么呢！都住手！
监考老师,一个戴着金丝眼镜、一脸严肃的中年男老师（后来知道是教思政的）终于被惊动,走了出来。他皱着眉头,听王丽她们七嘴八舌、添油加醋地控诉我偷钱、打人、扰乱考场秩序。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我红肿的脸和凌乱的头发,又看了看义愤填膺的王丽等人,以及周围无数目击证人,根本没给我解释的机会,直接一指走廊尽头：林小雨！聚众斗殴,品行不端！不准进考场！到那边站着去！再闹,直接取消你这门考试资格！
老师！是她们先动手！污蔑我！还打我！
我急得大喊。
污蔑这么多人指证你！这就是证据！
思政老师一脸正气凛然,语气不容置疑,我是教思政的,最看不得这种道德败坏还不知悔改的学生！你就算考了,我也给你打零分！站过去！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在无数道或鄙夷、或同情、或纯粹看戏的目光注视下,在手机镜头的追踪下,我捂着依旧隐隐作痛的肚子,一步一步,无比艰难地走到走廊尽头,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身后,传来王丽她们毫不掩饰的嗤笑声和张倩故意拔高的活该。
考场门关上了。
里面传来发卷子的声音。我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慢慢滑坐到地上。肚子疼,脸疼,但都比不上心里的疼。一门专业课,零分。意味着我这学期的奖学金,四千块,彻底泡汤了。那是我下学期的学费,是我赖以生存的活命钱！就这么没了…因为莫须有的罪名。
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大颗大颗地砸在地板上。不是软弱,是愤怒,是不甘,是彻骨的绝望。
搬进南区新宿舍的第一晚,我以为能暂时逃离噩梦。结果,迎接我的是更冰冷的现实。
新室友三个,我进去时,她们正在说笑。看到我,笑容瞬间凝固,眼神变得躲闪、警惕,甚至…厌恶。空气一下子安静得令人窒息。
我默默走到分给我的床位,放下简单的行李。一个室友终于忍不住,用不大不小、刚好我能听见的声音对另一个说：哎,听说没就新来的这个,西区609的,偷了室友十万电费！闹得可大了！
啊就是她啊论坛上都刷屏了！真晦气…导员怎么把她分我们这儿了
另一个室友毫不掩饰地嫌弃。
谁知道呢！跟这种手脚不干净的人住一起,多吓人啊！万一偷我们东西怎么办明天跟导员说说,让她搬走！
就是就是！真倒霉…
她们的对话像针一样扎进我的耳朵。我死死咬着嘴唇,装作没听见,爬上床铺,拉上了床帘。狭小的空间里,我蜷缩成一团,身体还在因为白天的冲突和那一脚隐隐作痛,但更痛的是心。完了,真的完了。事情已经传遍了。
我颤抖着拿出手机,点开校园论坛。首页最顶端,一个加粗飘红的帖子标题像烧红的烙铁烫进我的眼睛：
【惊天丑闻！特级贫困生林小雨私吞室友十万电费,殴打无辜室友！人赃并获！恬不知耻！】
发帖人：匿名（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
帖子内容极尽歪曲之能事,把我描述成一个处心积虑、贪婪成性、被揭穿后恼羞成怒殴打善良室友的恶毒小偷。下面跟帖已经盖了几千楼,还在飞速增加。
卧槽！十万！真敢偷啊！
特困生我看是特级影后！装得真像！
平时看她挺老实,吃饭都捡最便宜的,原来是装的！心机婊！
偷钱买苹果虚荣！下贱！
打人这么凶学校不开除留着过年
@教务处
@学生处
这种害群之马不处理,留着败坏校风吗
人肉她！把她信息挂出来！让她社会性死亡！
高考成绩肯定也是作弊来的！建议严查！
污言秽语,不堪入目。每一句都像淬毒的刀子,隔着屏幕将我凌迟。我的名字林小雨,在帖子里成了小偷、捞女、贱人的代名词。我眼前发黑,手指冰凉,几乎握不住手机。
更可怕的事情还在后面。不知道是谁把论坛的帖子截图发到了微博、抖音、小红书…贫困生偷窃室友十万电费
这个话题,像病毒一样迅速蔓延开来,竟然爬上了热搜的尾巴！
我的手机开始疯狂震动。不是电话,是无数条陌生人发来的私信和@。点开一看：
死小偷！怎么不去死
穷逼还偷钱活该你穷一辈子！
长得就一副贼眉鼠眼相！恶心！
把你家地址爆出来！老子给你寄花圈！
姐妹们记住这张脸！以后找工作租房都避开这贱人！
@她学校
@她当地教育局
不开除天理难容！
成千上万的恶意,来自五湖四海,素不相识的人,像黑色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我喘不过气,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充满了最恶毒的诅咒。我关掉通知,卸载了所有社交软件,但那些文字已经像烙印一样刻在了脑子里。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妈妈。
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接通,声音带着哭腔：妈…
电话那头传来的,不是安慰,而是母亲带着哭腔的、更深的绝望和指责：小雨啊！我的闺女啊！你在学校干了啥啊！村里都传遍了！说你偷了同学十万块钱！你爸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你弟在班上被同学指着鼻子骂,说他姐是小偷！你让我们老林家的脸往哪搁啊！在村里还怎么抬头做人啊！
妈！我没有！你听我说！是她们冤枉我！是她们…
我急切地想解释。
冤枉！
母亲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愤怒,人家那么多人能冤枉你一个无风不起浪！小雨啊,咱们家是穷,是比不上人家城里人,但咱们人穷志不能短啊！偷鸡摸狗的事怎么能干！你这是要你爸妈的老命啊！
妈！你信我一次！我真没偷！你不了解她们,还不了解你女儿吗
我几乎是哀求。
了解我就是太了解你了！从小你就倔！主意正！现在好了,闯出这么大祸！
母亲根本不听,自顾自地哭诉,反正就是你让我们一家人在村里抬不起头了！你弟在学校都待不下去了！你今年暑假别回来了！回来也是丢人现眼！
妈！水生他…
别叫我妈！
母亲的声音尖利起来,赶紧的！想办法给人把钱还上！别连累我们！我们生你养你不容易,你自己造的孽,自己收拾！好自为之吧！
电话被粗暴地挂断了。嘟嘟的忙音,像最后的丧钟。
我举着手机,僵在原地。最后一丝来自亲人的温暖和信任,也彻底崩塌了。学费生活费他们一分没出过！是我自己贷款,是我拼命打工！现在,一句生你养你不容易,就把我钉在了耻辱柱上,迫不及待地要和我划清界限,怕我连累他们抬不起头…
啊——！！！
积压到极致的愤怒、委屈、绝望,像火山一样喷发出来！我对着空无一人的宿舍,用尽全身力气嘶吼：我没有偷钱——！！！
吼声在墙壁间回荡,显得那么空洞,那么无力。回应我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和窗外无边无际的、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室友不信,老师不信,网友不信,连血脉相连的至亲都不信！全世界都站在了我的对立面。我像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孤魂野鬼。
手机又响了。是辅导员老陈。我麻木地接通。
林小雨！
老陈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厉和急促,你在哪你看到网上的东西了吗现在这事儿闹大了！影响太恶劣了！不光是你个人的问题,整个学校的声誉都受到了严重损害！招生办的电话都被打爆了！校长办公室的电话也响个不停！
他喘了口气,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校长亲自发话了！现在只有一条路！你,立刻！马上！在网上公开向王丽她们道歉！承认错误！承诺归还十万块电费！然后…主动申请退学！这是把对学校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的唯一办法！
退学！
像一道惊雷劈在头顶！我为了上大学,付出了多少熬了多少夜打了多少工背了多少债现在,就因为这莫须有的罪名,要我退学！
陈老师！我没偷钱！凭什么要我退学！我们可以去查电费记录！可以报警！
我对着电话嘶喊,声音沙哑。
查记录报警还嫌不够乱吗！
老陈不耐烦地打断我,现在最重要的是平息舆论！挽回学校声誉！林小雨,你要识大体！顾大局！校长说了,后天上午,你必须来校长办公室！领退学申请表！办手续！就这样！
电话被挂断。忙音再次响起,冰冷刺骨。
后天退学
一股冰冷的、带着毁灭气息的怒火,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瞬间烧干了所有的眼泪和软弱。退学想都别想！想用我的前途和清白去平息你们的麻烦做梦！
你们不是要真相吗
好！我给你们真相！给你们一个永生难忘的真相！
我用颤抖却异常坚定的手指,点开那个被我卸载又被迫重新安装的校园论坛APP。无视那些还在疯狂刷新的辱骂帖子,我新建了一个帖子,标题只有一行字,却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和决绝：
【我是林小雨。有人想知道那十万块电费到底去哪了吗明天下午一点,学校电费中心门口,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查个清清楚楚！给你们真相！】
距离辅导员下达退学通牒还有一天。距离暑假,也只剩下最后两天。今天是电费中心本学年最后一天营业。
一夜未眠。愤怒像岩浆一样在血管里奔涌,烧干了恐惧,也烧尽了最后一丝软弱。退学想都别想！想用我的前途和清白去堵悠悠众口做梦！
你们不是要真相吗
好！我给你们真相！给你们一个永生难忘、足以把你们钉在耻辱柱上的真相！
我用冰冷的手指,重新下载了那个充满恶意的校园论坛APP。无视首页依旧飘红的污蔑帖和无数条@我的辱骂提醒,我新建了一个帖子。标题,我只打了一行字,却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和决绝,像一把出鞘的利剑：
【我是林小雨。明天下午一点,电费中心门口,我亲自揭开十万电费消失之谜！真相,就在那里！敢来看吗】
帖子发出去,像一颗炸弹投入了本就沸腾的油锅。论坛瞬间炸了！
卧槽！正主来了！要刚正面
心虚了吧想最后挣扎一下
肯定是想跑路！大家盯紧了！
坐等打脸！看她怎么圆！
明天一点！电费中心！不见不散！围观小偷现形记！
嘲讽、质疑、等着看我笑话的言论刷了屏。我关掉手机,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笑吧,尽情地笑。明天,有你们哭的时候！
次日下午,一点整。
夏日的阳光白得刺眼,空气闷热得没有一丝风。电费中心那栋不起眼的小楼前,却黑压压地围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有纯粹看热闹的学生,有举着手机准备记录历史的,有闻讯赶来的其他院系老师,甚至还有几个扛着像是校外媒体摄像机的人。嗡嗡的议论声汇成一片嘈杂的海洋。
王丽、张倩、李娜、赵敏、刘婷,我的五位好室友,像得胜的将军一样站在人群最前面。王丽双手抱胸,下巴抬得老高,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和鄙夷。张倩和李娜在一旁冷笑。赵敏和刘婷的表情则有些复杂,眼神闪烁,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看到我出现,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无数道目光,像聚光灯一样打在我身上,充满了审视、好奇和毫不掩饰的恶意。手机镜头齐刷刷地对准了我。
哟！小偷终于敢露面了
王丽率先发难,声音尖刻,穿透嘈杂,林小雨,别磨蹭了！赶紧的！让管理员查！让大家伙儿都看看,你到底贪了多少！黑了多少进自己腰包！
张倩立刻帮腔,语气刻薄：就是！查！查个底朝天！让大家看看你这张老实脸皮下面藏着多黑的心！
李娜也哼了一声：证据确凿,看你还怎么狡辩！
我面无表情,穿过人群,径直走到电费中心小小的服务窗口前。里面坐着一位四十多岁、看起来有些疲惫的管理员大叔。
叔叔,麻烦您,
我的声音异常平静,却清晰地传遍了突然安静下来的人群,查一下去年西区609宿舍,上一学年的详细用电记录,包括每一天,每一个时间段的用电量,还有…寒假期间的用电情况。
管理员大叔点点头,开始在电脑上操作。键盘敲击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就在这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赵敏突然上前一步,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夸张的担忧：哎呀,叔叔,这…这么多记录,查起来多麻烦您啊！而且…而且都过去这么久了…
她转向王丽她们,又看看围观人群,丽姐,要不…算了吧闹这么大,对谁都不好,小雨她…她可能也是一时糊涂…
刘婷也赶紧附和,声音有点发紧：是啊是啊,查起来太费时间了,工作人员也辛苦。小雨,要不…你就认个错,把钱…嗯…该还的还了,大家同学一场,别闹得太难看…
她们这突如其来的劝和,带着明显的慌乱和阻止的意图。
王丽正在气头上,被赵敏这圣母姿态彻底激怒,她猛地一把推开赵敏,力道之大,让赵敏踉跄着差点摔倒：赵敏！你他妈给我闭嘴！装什么好人！圣母婊！恶不恶心啊！钱是大家的！不是你一个人的！你不在乎,我们在乎！再装,信不信我连你一起收拾！
张倩也指着赵敏和刘婷骂：就是！你俩一直帮着她说话,是不是跟她一伙的还是你们心里也有鬼！
赵敏被骂得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不敢再吭声。刘婷更是缩了缩脖子。
管理员大叔没理会这场小闹剧,他调出了系统后台,屏幕转向我们,也对着外面能看到的围观人群：查到了。西区609宿舍,上一学年（9月1日至次年6月30日）,总用电量：五万两千六百三十八度。按学校规定的商业电价计算,总费用是十万零五百二十七元六角。所有充值记录都在这,钱都交齐了。
五万多度！
十万块！
我的天！真用了这么多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惊呼声、质疑声此起彼伏。
王丽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但她立刻尖声反驳：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们宿舍才多大就算空调24小时开着,门窗大开,一年也用不了五万多度电！你骗鬼呢！
她指着管理员,眼神凶狠,我知道了！你肯定跟她是一伙的！她偷了我们的钱,分了你一部分对不对你们合伙做假账！
管理员大叔皱了皱眉,显然被这无端指控惹恼了。他直接把电脑显示器整个转了个方向,让屏幕正对着外面的人群,手指用力地点着屏幕上的数据：看清楚了！这是学校统一的智能电表系统！数据是电表实时上传的！每一度电都有记录！时间、度数,清清楚楚！这系统连着供电局总网,你告诉我怎么做假！
屏幕上,清晰的表格和数据映入所有人眼帘：
宿舍号：西区609
总用电量：52638
kWh
总费用：￥100,527.60
旁边还对比显示了几个相邻宿舍的用电量,基本都是三四千度,费用六七千块。巨大的数字差异,像一记无声的重锤！
人群再次哗然。
卧槽…真用了五万多度
这…这怎么用的开工厂了
难道…林小雨真是被冤枉的
可这也太离谱了吧五万多度电啊！
王丽、张倩、李娜看着那刺眼的数字,彻底傻眼了,张着嘴说不出话。
赵敏看到数据,脸色惨白如纸,她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刚才被王丽推的）,死死拉住王丽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和前所未有的急切：丽姐…丽姐！查清楚了！查清楚了就行！管理员都说是五万度了,钱是花在电费上了！程心没拿！这事儿…这事儿就算了吧！别查了！求你了！
刘婷也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点头：对对对！算了吧！可能…可能就是我们有时候不小心,忘关门窗了…多用了一点…小雨,对不起啊…
她们俩这反常的、急于息事宁人的态度,像黑夜里的萤火虫一样显眼。
我怎么可能让她们如愿我冲着她们,也冲着所有人,露出了一个冰冷到极致的笑容：算了刚才谁信誓旦旦说要查个底朝天谁说要我下跪道歉退学还钱的
我转向管理员,语气斩钉截铁：叔叔,这里的记录不是能精确到每一天,甚至每一个小时吗既然要查,就查个彻底！查清楚,到底是谁,在什么时候,用了这么多电！特别是…
我故意顿了顿,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过赵敏和刘婷瞬间惨白的脸,特别是寒假那两个月！宿舍没人的时候！
我提高了声音,带着一种复仇的快意：如果查出来,是某些人浪费了大头,还故意隐瞒,反过来诬陷我,让我背黑锅,害我差点被退学,被网暴,被所有人唾弃…那么,她们是不是也该跪下来,给我道个歉是不是也该尝尝被网暴、被退学的滋味！
你…！
赵敏被我话里的狠意吓得浑身一颤,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刘婷更是腿一软,差点站不住。
王丽虽然也被那五万度电震住了,但听到我下跪道歉退学的要求,又被激起了怒火,她梗着脖子,色厉内荏地吼道：查就查！谁怕谁！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要是真是我们用的多,跪就跪！但要是你搞鬼,林小雨,你就等着坐牢吧！
好！一言为定！
我盯着她,也盯着面无人色的赵敏和刘婷。
管理员大叔在电脑上操作起来,开始调取更详细的日用电量,甚至时段用电量。
就在他即将点开寒假期间数据的那一刻！
不要——！！！
一声凄厉的尖叫响起！是赵敏！她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双眼赤红,猛地从人群里冲出来,不管不顾地朝着服务台里面扑去！她的目标,竟然是那台显示着关键数据的电脑！
你干什么！
管理员大叔惊叫。
砰！哗啦——！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赵敏整个人撞在了服务台上,手臂胡乱挥舞,竟然真的把放在台子边缘的电脑显示器猛地扫落在地！
显示器重重砸在地上,屏幕瞬间碎裂,黑屏！几缕电火花噼啪闪烁了几下,彻底没了动静！
赵敏自己也因为用力过猛,摔倒在地。她捂着撞疼的手臂,抬起头,脸上带着一种扭曲的、混合着恐惧和侥幸的表情,声音却装得可怜巴巴：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我脚滑了一下！没站稳！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
这拙劣的表演,这赤裸裸的毁灭证据！
王丽本就因为查账受阻憋了一肚子邪火,赵敏这意外一撞,简直像点燃了炸药桶！她所有的愤怒、怀疑、对毕业旅行泡汤的怨恨,瞬间找到了宣泄口！
赵敏！我操你妈！！
王丽彻底疯了,她像一头暴怒的母狮,冲上去对着刚想爬起来的赵敏,抬脚就狠狠踹在她脸上！
啊——！
赵敏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鼻血瞬间喷涌而出！她那个垫过的假鼻子,肉眼可见地歪了！
你个死圣母婊！我他妈早看你不爽了！你是不是故意的！啊！你跟刘婷是不是心里有鬼！是不是你们俩搞的鬼！你把电脑弄坏了还怎么查！你个贱人！我打死你！
王丽一边骂,一边对着地上的赵敏又踢又打。张倩和李娜也气疯了,冲上去对着赵敏和刘婷（想去拉架）撕扯起来。
场面再次陷入极度混乱！
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管理员大叔,用他那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异常平静地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像有魔力一样让混乱的场面瞬间安静：
莫（没）得事,莫（没）得事。慌啥子嘛。我这儿,还有一台备用电脑噻。
他慢悠悠地从桌子底下,搬出了另一台略显陈旧但完好的显示器,接上了主机。
嗡——
屏幕亮起。
赵敏捂着血流不止、剧痛无比的鼻子,看着那亮起的屏幕,眼神里的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熄灭,只剩下无边的绝望和怨毒。刘婷也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王丽喘着粗气,指着赵敏和刘婷,对管理员吼道：叔叔！把她们俩给我按住！别让她们再发疯！查！给我狠狠地查！从开学第一天开始查！我倒要看看,这电到底是怎么飞走的！
几个看热闹的男生自告奋勇,把还在挣扎哭嚎的赵敏和瑟瑟发抖的刘婷死死按住。
管理员大叔点点头,开始操作。这一次,他直接调取了系统日志,从去年军训结束后的9月1日开始,一天天,甚至精确到每个小时的用电量曲线图,清晰地展示在屏幕上。
人群屏息凝神地看着。
数据不会说谎：
当林小雨在宿舍时：
用电量曲线平缓,高峰很低,且集中在晚上短暂开启空调（温度设定在26-28度）和照明时段。白天她独自在宿舍时,用电量几乎为零。
当林小雨去上课或图书馆时：
用电量曲线陡然飙升！形成一个个尖锐的高峰！对应的时间段,空调开启（温度常设定在18-20度甚至更低）,并且！从曲线形态看,这种高峰往往伴随着长时间、高功率的运行状态！
周末白天,林小雨去兼职或图书馆时：
同样出现长时间、高功率的用电高峰！
我的天…这差距也太明显了！
有懂点电力的学生惊呼。
看！小雨不在的时候,这用电量,跟坐火箭似的！
这空调是开得多猛门窗肯定没关吧不然不会这么耗电！
我指着那些刺眼的高峰,声音冰冷地解释：大家看到了我在宿舍的时候,会关紧门窗,空调开节能模式。但只要我一离开,某些人,
我的目光扫过王丽、张倩、李娜,就把空调开到最低,门窗大开,一开就是一整天！我无数次从图书馆回来,推开门就是一股能把人冻僵的冷气！她们还美其名曰‘忘了关’！
王丽、张倩、李娜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下,眼神躲闪。
就算这样！
王丽还在嘴硬,指着屏幕,就算我们…我们有时候是开得猛了点！但这高峰,一天顶天也就几十块钱！一年下来,撑死两万块！那剩下的八万呢！飞了！
管理员大叔适时地接话：刚才查的是九月到十二月,三月到六月的。用电量是挺高,但加起来,大概…两万来度吧。
对啊！那大头呢
众人疑惑。
我等的就是这一刻！我盯着面如死灰的赵敏和刘婷,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对管理员说：叔叔,麻烦您,再单独查一下,去年寒假期间,也就是1月15日到2月28日,西区609宿舍的用电记录！
不要——！
赵敏发出绝望的哀鸣,挣扎着想扑过来,但被死死按住。刘婷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不知真假）。
管理员敲击键盘。
屏幕上,跳出了寒假期间的用电数据。
一瞬间,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数字！
寒假期间（约45天）,西区609宿舍总用电量：三万八千七百五十二度！
费用折合：七万四千余元！
三…三万八千多度！
七万多块钱！
疯了吧！寒假宿舍根本没人啊！
空调没关！开了整整一个寒假！
我的妈呀！这得浪费多少电啊！造孽啊！
惊呼声、倒吸冷气的声音响成一片！这个数字,比之前十个月的总和还要高得多！彻底解释了十万电费消失的谜团！
我适时地开口,声音不高,却足以让每个人听清：去年放寒假,我是宿舍第三个走的。走的时候,我记得很清楚,赵敏和刘婷还在宿舍收拾东西。我走之前,特意提醒了她们俩：‘走的时候,记得把空调关了,灯也关了,门窗锁好。’
至于她们听没听,关没关…我就不知道了。
唰！
所有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瞬间聚焦到满脸是血、狼狈不堪的赵敏,和瘫软在地昏迷的刘婷身上！那目光,充满了震惊、鄙夷和愤怒！
原来是她俩！
寒假忘关空调！我的天！开了两个月！
这得浪费多少国家资源！太缺德了！
就在这时,人群里挤出来一个隔壁宿舍的女生,她大声说：哎！我想起来了！今年开学我回来得早,大概是三月二号吧！我路过609门口,看到她们阳台门大开着！里面还呼呼地往外冒冷气呢！当时我还纳闷,这还没到开空调的时候吧而且开着门开空调有钱烧的
我补上最后一刀,也是致命一击：上学期末放寒假前,我去查过一次电费,当时卡里还有八万三千多块。开学第一天,我第一件事就是去查电费,结果…只剩不到一万块了。这消失的七万多…请问,是烧给谁取暖了
铁证如山！真相大白！
赵敏！刘婷！是你们！！
王丽第一个反应过来,她所有的怒火、被欺骗的耻辱、对毕业旅行泡汤的痛心,瞬间找到了最明确的靶子！她像头发狂的母兽,挣脱拉她的人,扑过去一把揪住赵敏的头发,另一只手狠狠扇在她本就受伤流血的脸上！
啊——！
赵敏再次惨叫。
小贱人！原来是你们俩干的好事！花光了我们的钱！还想栽赃给别人！我打死你们！
王丽状若疯癫,拳打脚踢。
张倩和李娜也彻底红了眼,冲上去对着赵敏和刘婷（被掐人中醒过来）撕打：还钱！我们的十万块！我们的旅游钱！吐出来！贱人！
场面再次失控！但这一次,围观人群的愤怒,不再是针对我,而是完全倾泻到了赵敏、刘婷,以及之前浪费无度、带头污蔑的王丽、张倩、李娜身上！
活该！自己浪费还诬陷别人！
这才是真正的吸血鬼！捞女！
跟这种人AA电费,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下跪！给林小雨道歉！
退学！把她们都退学！
群众的怒吼声震耳欲聋。王丽她们在愤怒的人群推搡和指责下,狼狈不堪,脸色惨白。赵敏和刘婷更是被打得哭爹喊娘,拼命求饶：别打了！我们错了！我们不是故意的！真忘了关了！我们还！我们还钱还不行吗
我看着这场闹剧,心中没有半分怜悯,只有冰冷的快意。是时候了,让她们也尝尝被千夫所指、被逼到绝境的滋味！
我走到人群中央,举起双手示意大家安静。人群渐渐安静下来,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我深吸一口气,用我能发出的最大声音,带着无尽的委屈和愤怒,对着所有人,也对着那些依旧在拍摄的手机镜头,喊出了压抑已久的话：
同学们！老师们！还有网上的朋友们！你们都看到了！真相就在这里！
就是她们！赵敏！刘婷！因为她们的疏忽和隐瞒,忘记关空调,让空调在空无一人的宿舍里,白白运转了整整一个寒假！烧掉了七万多块的电费！那是我们六个人AA的血汗钱！更是我们曾经梦想的毕业旅行！
还有她们！王丽！张倩！李娜！只要我一离开宿舍,她们就肆无忌惮地把空调开到最低,门窗大开,像用免费电一样挥霍！一年下来,又浪费了两万多！
她们让我这个连吃饭都要精打细算的特困生,跟她们AA,白白承担了她们奢侈浪费的代价！我像个傻子一样,为了省几度电,大夏天热得睡不着也不敢开空调,而她们呢！
这还不够！当电费耗尽,她们不是去查明真相,而是第一时间把脏水泼到我这个管钱的、这个最穷的人身上！她们污蔑我偷钱！打我！堵在考场门口不让我考试！害我丢掉了赖以生存的奖学金！害我被全校唾骂！害我被网暴！害我连家都回不去！连我的亲生父母都不信我！骂我丢人！
她们甚至煽动学校！要逼我退学！毁掉我的人生！
我只是想安安稳稳读个书！我只是想靠自己的努力改变命运！我有什么错！
就因为我穷就因为我看起来好欺负就活该被她们这样践踏、这样污蔑、这样往死里逼吗！
今天,如果不是我豁出去,顶着所有人的骂名来这里查个清楚,我的下场是什么是被退学！是背着小偷的骂名滚出学校！是一辈子都洗不掉的污点！
同学们！朋友们！求求你们！帮我讨个公道！让这些诬陷我、伤害我、差点毁了我的人,付出代价！
我声泪俱下,字字泣血。这一年的委屈、愤怒、绝望、不甘,在这一刻彻底爆发！这不是表演,这是最真实的血泪控诉！
人群彻底被点燃了！同情、愤怒、正义感汇聚成滔天巨浪！
太惨了！林小雨太可怜了！
真正的恶人是她们五个！
校园霸凌！敲诈勒索！
道歉！下跪道歉！
退学！必须退学！不开除不足以平民愤！
报警！把她们抓起来！
怒吼声一浪高过一浪。王丽、张倩、李娜在众人愤怒的指责和推搡下,面无人色,瑟瑟发抖。赵敏和刘婷更是瘫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对着我的方向连连磕头：小雨！对不起！我们错了！我们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饶了我们吧！我们还钱！我们给你跪下！别让我们退学啊！
看着她们此刻的狼狈和哀求,我心中没有一丝波澜。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当她们想把我踩进泥里的时候,可曾有过半分心软
我拿出手机,屏幕正对着她们,也对着所有人,上面显示着一个正在直播的界面,观看人数正在以恐怖的速度飙升——10万+！
饶了你们
我对着镜头,也对着她们,声音冰冷如铁,那谁来饶过我当你们诬陷我、网暴我、要学校开除我的时候,谁来饶过我！
同学们！大家和我一起去校长办公室！学校要开除的是我这个无辜的人！现在,真相大白！我要去问问校长,问问辅导员,问问那个取消我考试资格的老师！他们当初,凭什么那样对我！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还我一个清白！也请大家,为我做个见证！
好——！
走！去校长室！
讨公道！还清白！
群情激愤！浩浩荡荡的人群,像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押着面如死灰、狼狈不堪的王丽五人,簇拥着我,朝着学校行政大楼的校长办公室涌去！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降临！
(终章：审判与新生)
校长办公室的门,被汹涌的人潮砰地一声推开时,里面的人显然被这阵仗吓懵了。
校长,一个头发梳得油光水滑、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正端着茶杯。辅导员老陈一脸愁容地站在旁边。而那个取消我考试资格的思政课金老师,也赫然在列,正唾沫横飞地说着什么。看到我们这群不速之客,尤其是被推搡进来的、鼻青脸肿的王丽五人,以及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眼神冰冷的我,还有后面黑压压的人群和无数举着的手机,他们的脸色瞬间变了。
干什么！你们这是干什么！造反吗！
校长最先反应过来,猛地放下茶杯,色厉内荏地吼道,试图用威严压住场面。
辅导员老陈也赶紧上前,试图阻拦：林小雨！你怎么带这么多人闯校长办公室还有没有规矩了！王丽你们几个…这又是怎么回事
金老师更是扶了扶眼镜,一脸正气地指着我：林小雨！又是你！聚众闹事,冲击学校行政机构！罪加一等！必须严惩！
我根本懒得理会他们的虚张声势。我走到办公室中央,环视着这三个曾经轻易决定我命运的人,声音清晰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校长,陈老师,金老师。电费的事情,查清楚了。十万块,一分不少,都花在了电费上。其中七万多,是寒假期间,赵敏和刘婷离校时忘记关空调,白白浪费掉的。另外两万多,是王丽、张倩、李娜在我离开宿舍时,长期开低温空调且不关门窗造成的过度浪费。
我每说一句,赵敏和刘婷就哆嗦一下,王丽她们则脸色更白一分。校长三人的脸色也极其难看。
我没有偷一分钱！我是被冤枉的！是被她们五个,联手诬陷的！
我指着王丽五人,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控诉,她们污蔑我！在考场门口当众打我！不让我考试！害我专业课零分,丢了四千块奖学金！那是我的活命钱！她们还在网上发帖造谣,发动网暴！让我被全校唾骂！连我的父母都不认我！骂我丢人！
我的目光转向金老师：金老师！你！身为思政课老师,不问青红皂白,只听她们一面之词,就取消我的考试资格！还说要给我打零分！你的师德呢你的公正呢！
金老师被我质问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我又看向辅导员老陈：陈老师！你！作为我的辅导员,在我最需要帮助和信任的时候,你做了什么你不仅不信我,还劝我‘认错’、‘还钱’、‘顾全大局’！甚至传达校长的命令,逼我退学！这就是你为人师表的担当！
老陈尴尬地低下头,不敢与我对视。
最后,我看向脸色铁青的校长：还有您,校长！为了所谓的‘学校声誉’,为了怕麻烦,在没有任何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就轻率地决定牺牲一个无辜学生的前途！下达退学令！这就是您治校的‘大局观’这就是您对学生的‘爱护’！
我的质问,像一记记重锤,敲在寂静的办公室里,也通过那些举着的手机,传到了无数网友的耳中。
校长被我问得哑口无言,脸上肥肉抖动,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试图挽回：林…林小雨同学！你…你先冷静！这件事…学校也是…也是被蒙蔽了！现在既然查清楚了,你的退学申请,当然…当然作废！学校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严肃处理相关责任人！那个…那个金老师！还有王丽你们几个！必须给林小雨同学道歉！
他试图把责任推给下面的人,想尽快平息事态。
金老师一听,慌了神,连忙对着我,也对着镜头,深深鞠躬,语气诚恳得夸张：林同学！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那天是我工作方法简单粗暴,偏听偏信！没有深入调查！我向你郑重道歉！我检讨！我深刻检讨！
王丽、张倩、李娜在众人愤怒的目光逼视下,极其不情愿地,从牙缝里挤出蚊子哼哼般的三个字：…对不起。
赵敏和刘婷则哭喊着：小雨！我们错了！我们真的错了！我们给你跪下了！求求你原谅我们吧！
说着又想往下跪。
原谅
我冷冷地打断她们,目光扫过王丽等人,最后定格在校长脸上,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够了吗她们诬陷我,害我差点被退学,害我失去奖学金,害我被网暴到差点活不下去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后果金老师随意剥夺学生考试权利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公正校长您轻率决定毁掉一个学生前途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交代’
我拿出手机,屏幕上的直播间观看人数已经突破了50万+！弹幕疯狂滚动：
不能原谅！道歉有用要警察干嘛
校长推卸责任！恶心！
金老师虚伪！早干嘛去了
王丽她们道歉一点诚意都没有！
必须严惩！退学！开除！
支持林小雨！讨回公道！
我把手机屏幕转向校长、老陈和金老师,让他们清晰地看到那汹涌的民意：校长,您看到了这不是我林小雨一个人的事！这是所有被不公对待的学生的事！这是所有关注真相和正义的网友的事！您觉得,一句道歉,一个严肃处理,就能平息这滔天的怒火吗就能挽回学校的声誉吗
校长看着那恐怖的在线人数和满屏的怒骂,额头上瞬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脸色惨白如纸。他知道,这次真的踢到铁板了,捂不住了。
那…那你想怎么样
校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我的要求：
第一,王丽、张倩、李娜、赵敏、刘婷,五人,诬陷同学,煽动网络暴力,扰乱教学秩序（考场闹事）,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必须予以开除学籍处分！
第二,思政课金XX老师,玩忽职守,滥用职权,随意剥夺学生考试权利,枉为人师,必须予以解聘！
第三,辅导员陈XX,未能履行辅导员职责,偏听偏信,未能保护学生权益,反而助纣为虐,必须予以记大过处分,调离辅导员岗位！
第四,学校必须在官网、官微等平台发布正式公告,澄清事实真相,公开向我林小雨道歉,恢复我的名誉,并补发我因被污蔑而失去的奖学金！
第五,赵敏、刘婷必须赔偿因其过失（忘关空调）造成的七万余元电费损失！王丽、张倩、李娜需对她们浪费的部分（约两万余元）承担相应责任！具体赔偿方案,由学校监督执行！
每说一条,王丽她们的脸就白一分,金老师和老陈的脸就灰败一分。校长的脸色更是由白转青,由青转黑。
开除！解聘！林小雨！你疯了吗！就为了一点电费,你就要毁了我们一辈子！
王丽第一个尖叫起来,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彻底失去了理智,抄起校长办公桌上的一个装饰花瓶就想朝我砸过来！
王丽！住手！
校长身边的助理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去,一记擒拿手扭住王丽的手臂,另一只手狠狠一拳捣在她肚子上！
呃啊！
王丽惨叫一声,花瓶脱手落地摔得粉碎,她捂着肚子蜷缩下去,嘴角溢出了血沫。
校长！你不能开除我们！这不公平！只是一点误会！
张倩和李娜也哭喊起来。
赵敏和刘婷更是扑到我脚边,抱着我的腿哭求：小雨！求求你了！别开除我们！我们真的知道错了！我们赔钱！我们做牛做马都行！别毁了我们啊！求你了！
金老师也慌了,对着校长哀求：校长！不能解聘我啊！我…我马上就要评副教授了！我为学校奉献了十几年啊！您不能这样啊！
老陈也一脸哀求地看着校长。
校长看着眼前失控的局面,看着直播间那不断飙升的人数（已经80万+）和满屏要求严惩的弹幕,又看了看上级部门不断打进来的电话（助理一直在小声接听,脸色凝重）,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选择。牺牲这五个学生和一个老师,是保住他自己和学校最后颜面的唯一办法。
他猛地一拍桌子,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嘶吼道：够了！都给我闭嘴！
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赵敏她们压抑的抽泣。
校长喘着粗气,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对着所有人,也对着镜头,艰难地宣布：
我宣布！根据校规校纪,并鉴于此次事件造成的极其恶劣的社会影响,现对相关责任人做出如下处理决定：
一、
开除西区609宿舍王丽、张倩、李娜、赵敏、刘婷五人学籍！
二、
解除思政教研部教师金XX的聘用合同！
三、
给予辅导员陈XX记大过处分,调离学生工作岗位,等待进一步安排！
四、
责令赵敏、刘婷限期赔偿因其过失造成的七万四千元电费损失！责令王丽、张倩、李娜对剩余两万六千余元电费承担连带赔偿责任！具体赔偿方案由学生处监督执行！
五、
学校将立即成立专项小组,核实林小雨同学奖学金受损情况,予以补发,并在学校官网、官微发布正式公告,澄清事实,向林小雨同学公开道歉,恢复其名誉！
不——！！！
王丽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彻底崩溃。张倩、李娜瘫软在地。赵敏、刘婷直接晕死过去。金老师面如死灰,被进来的保安架了出去。老陈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
校长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宽大的皮椅上,对着镜头,对着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林…林小雨同学…这个处理结果…你…你满意了吗直播…可以关了吗
我看着眼前这一地鸡毛,看着曾经高高在上决定我命运的人如今狼狈不堪,看着诬陷我的人终于自食恶果,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和劫后余生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