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炼丹路上的桃花劫
高台之上,正当盛年的帝王赵珩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乃励精图治、心怀远略之君,见台下女子衣饰简单却难掩清丽姿容,周身气度非凡,出手间神通莫测,救场后却无丝毫居功自傲之态,反而抱着个格格不入的破碗,眨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直言要化缘筹钱买炼丹炉,那反差之强烈,让他顿觉新奇无比,又忍不住失笑。
帝王心绪颇佳,当即挥袖,豪爽命宫人抬来整箱沉甸甸、金灿灿的黄金:上神救驾有功,又不慕虚华,朕心甚慰。这些黄白之物,若上神不嫌弃,便当作朕资助你精研丹道的一点心意。
林微盯着那在阳光下几乎要闪瞎人眼的满满一箱黄金,眼睛瞪得比她自己炸飞的那些炼丹炉还圆——这、这得能买多少百炼玄铁打造的超耐用炼丹炉啊!
恐怕能把后山广场铺满!
狂喜瞬间冲昏了头脑,她匆忙抱拳道谢,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客套,使出全身力气抱起那箱黄金,御风诀施展到极致,嗖的一声就往山上蹿,速度快得只剩下一道残影,连她那忠心耿耿实则生无可恋的火源妖王都彻底忘在了身后的城门口。
然而,自那日后赵珩的心仿佛也被那道匆忙离去的身影牵走了。
他开始频以求仙问道、感念恩德之名,派人往宗里送去各式奇珍异宝。
今天送来西域进贡的火焰宝石,美其名曰给上神炼丹时增添火候,或许能当个辅料;明天献上江南细雨滋润出的顶尖名茶,说是供上神熬夜修炼时提神解乏;赏赐之贴心周到,令人瞠目。
后来,他竟按捺不住,亲自策马上山,于众目睽睽之下,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里面躺着一支用极品灵玉精心雕琢、嵌有细密防爆阵法的玉簪,耳根泛红,声音都放轻了几分道:朕…朕见上神常于丹房忙碌,青丝散落恐有不便,特命匠人琢了此簪,或许…或许能略固定发丝……
林微捏着那支触手温凉、雕刻精美的玉簪,对上赵珩那双深邃眼眸里几乎要溢出来的灼灼情意与期待,只觉一股麻意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头皮阵阵发麻。她下意识胡乱抓了抓本就有些松散的长发,几乎是手忙脚乱地将那昂贵精致的玉簪塞回他手里。
语气又快又急,活像身后又有丹炉要炸:陛下厚爱!真、真的不必!我…我还得赶紧回去盯着新炉火呢!万一又炸了勉诗上神非得把我腿打断!这簪子太过珍贵,合该赠予后宫哪位端庄的娘娘才是!
她心里的小人已经在疯狂咆哮:天啊,比控制炸炉的灵力还难应付!这帝王的心思比丹方还复杂!
可人间帝王一旦动了心,岂是轻易能收回的
赵珩碰了个软钉子,却丝毫不肯罢休,反而像是被激发了某种执念。
此后更是三日一上山、五日一送礼,阵仗不大却持之以恒,闹得整个宗门上下皆知,那位尊贵的人间帝王对他们家的炸炉上神痴心一片。
妖王有气无力地瘫在最新款也最厚实的炼丹炉边,瞅着林微又一次被帝王偶遇并赠礼,吓得施展身法满山飞窜躲避,忍不住用巨大的爪子同情地扒拉了一下炉底的冷灰,喷出一口带着火星的无奈叹息。
——唉,这下好了,丹炉还没炸出新高度,倒先惹上了一桩比炸炉更难收拾、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桃花劫。
它预感到,这位化神上神原本就鸡飞狗跳的日子,怕是再也难有清净之时了!
2
帝王闺闺成吐槽搭子
霞光漫天的傍晚,我的冤种饭票赵珩又提着新摘的枇杷上山来了。
他一身明黄常服站在丹房门口,身后是层层叠叠的桃花云霞——而我满脑子都是今早又炸了的第三只炉子,以及这败家皇帝能不能再资助点科研经费。
上神,他愁眉苦脸地递过篮子,三皇子和五皇子抢太子位,朕该帮谁
我啃着枇杷汁水四溅,含混不清地说:这有啥难的谁不抢就帮谁,省得你日后被夺权。
快问我缺不缺钱!快主动说朕再捐十个炉子!
谁知他眼睛一亮,猛地拍大腿:还是上神通透!说着自己先笑出声来,眼角泛起细纹。我盯着他玉冠上晃动的明珠,默默换算成能买多少玄铁炉——帝王之气最养炼丹炉!
自此我俩彻底跑偏成吐槽搭子。
他下朝后就溜到后山,跟我抱怨朝堂上的老狐狸,我一边整理灵草一边腹诽:这群大臣段位不行啊,要是来我们炼丹界搞宫斗,第一集就会因为炸炉经费不足全体领盒饭。
他送我西域琉璃盏装丹药时,我盯着盏中自己灰头脏脸的倒影,暗下决心一定要炼出不炸炉的丹药——主要这琉璃盏太贵,炸了赔不起。
直到某天我猛然惊醒——这剧情怎么越看越像话本里的帝王追仙记不行不行,谈情说爱影响炼丹效率,还浪费炉子!
我连夜起草了《互不妄想伴侣公约》,条款写得比宗门戒律还细。
赵珩看着绢帛上违者罚炸炉一百个的字样,笑得玉冠上的明珠乱颤:朕这辈子见过最荒唐的文书,就是这个了——不过朕喜欢!盖玉玺时他指尖微顿,我立刻警觉:这表情我熟!上次他这模样之后,我的炼丹房就遭雷劈了!
后来他变成白发苍苍的老皇帝,信纸上的字迹依旧遒劲:上神,太子天天跟朕抢奏折,跟当年你抢朕黄金买炉似的!
我摩挲着信纸笑出眼泪,回信墨迹晕开些许:建议你也跟他签个‘不抢奏折公约’,比讲道理管用。
我们炼丹界首创的公约体,都快成仙界非物质文化遗产了!那纸公约被我裱起来挂在丹房最显眼处,每回新弟子来学炼丹,我都指着它语重心长:修道之路上,有时候掐断红线比连接灵脉更重要——特别是当对方能给你送黄金买炉子的时候!
3
从炸炉户到炉霸慈善家
百年光阴弹指过,我第一百零一次炸飞丹炉顶盖后,妖王趴在地上懒洋洋甩尾巴:本王要是你,早就改行当剑修了。
我抹了把脸上的炉灰,剑修剑修连本命剑都要天天擦保养油,哪像我们炼丹师,炸炉都能炸出艺术感!
再说了,你们妖界懂什么可持续破产吗我这叫战略性资源浪费!
雨声淅沥,我盯着掌心被炉火灼出的旧茧——这些老伙计们可是记录了我败光多少灵石的辉煌历史。忽然福至心灵:既然控不住火候,何不反过来利用妖王这团天地异火反正这祖宗天天蹭我的桂花糕,是时候收点房租了!
转折发生在三月后的炼丹大比。
当我推着那个绑了妖王(被迫营业版)的特制炉子进场时,全场嘘声比我的炉子炸得还响。等着吧,待会儿就让你们见识下什么叫技术流逆袭!
当九转轮回丹开炉的刹那,七彩霞光冲天而起,差点闪瞎那帮势利眼的钛合金狗眼。刚才还嗑瓜子看戏的师兄弟们,现在嘴巴张得能塞进一整个炼丹炉。
小师妹更是攥着绣莲帕子躲在人后,眼睛亮得像是藏了星星——哎哟喂,这小姑娘有眼光,等下第一个可以获赠慈善炉子的名额!
后来我炼丹竟再没炸过炉,卖仙丹赚的灵石堆满了三间库房。
某日清晨,看见小师妹蹲在破炉前抹眼泪,脸上黑一道白一道跟个花猫似的。我顿时DNA动了:这不就是当年穷得偷师尊茶叶换炉子的我自己吗
师妹!我大手一挥,百只玄铁炉在晨光中唰唰亮相,闪得整座山头都镀了层金边,这些够你练到化神了——要炸就炸个痛快!咱们炼丹界什么时候差过炉子只差敢炸的人才!
结果厨娘都举着锅铲来凑热闹:上神,能给我个小炉不我想试试炼丹馅包子。
我嘴角抽搐地递过去一个最小号的炉子:很好,看来我们清虚宗即将开创修仙界首个炼丹料理学派。
望着满院子亮闪闪的炼丹炉,测灵石当年给的灰光算什么现在全山头的炉子都跟我姓林!以后请叫我林·炉子管够·慈善家·微!
4
情劫不如炼丹八十年!
五百岁寿辰那日,勉诗上神把我唤到云海之巅。霞光浸透流云,老人家立于瑞气千条中捋着长须,一副为师有个坏消息不知当讲不当讲的表情。
林微啊,你修行五百载未成仙,这事…
缺灵石缺丹方师尊您直说!我捧着新炼的养颜丹往他跟前凑,内心疯狂盘算:要是老头敢说缺钱,我立马躺地上碰瓷——当年他骗我进宗门时说好的炼丹界前途无量呢!
是缺情劫!师尊痛心疾首,白胡子都快抖出残影,你这孩子缺根情丝,不历情劫,道心难稳!
我愣在原地,情劫那岂不是要像话本里写的,要死要活谈恋爱
谈情说爱至少浪费八十年,期间少炼多少炉丹少赚多少灵石万一恋爱脑上头把丹炉当心意送人怎么办!
谈恋爱多费脑子,我揪着师尊的袖子耍赖,猜人心思比练‘流云步’第七重还难,不如炼丹实在!您要不换个需求比如我给您炼个‘忘情丹’直接把情劫这茬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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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关前夜,我对着月光清点药材。
山风卷着桃瓣吹进窗棂,妖王趴在一旁突然开口:其实那个皇帝...
打住!我往它嘴里塞了把清心草,休想骗我走话本剧情!当年我炸炉欠的债还没还清呢,谈什么恋爱咱们的目标是——八十年炼出不炸炉的仙丹!
闭关洞府里,我跟着了魔似的跟丹炉死磕。
石壁上写满的丹方叠了一层又一层,灵草堆得连下脚地都没有。别人情劫是花前月下,我是对着八百种灵草配比算到头秃;别人渡劫哭得梨花带雨,我渡劫被丹火熏得满面烟灰——很好,这很符合我们炼丹宅的渡劫美学。
第八十年的立春,当第九百九十九炉升仙丹开炉时,百颗金丹流光溢彩,丹香凝成实质的金雾涌向天际。
九天玄雷竟追着丹香劈进洞府,把我炸得外焦里嫩——天道这是公报私仇!肯定是我薅太多天地灵气了!
霞光破开云雾那刻,我举着焦黑的炼丹勺愣在原地,仙气自动凝成新裳。
不是吧我居然靠炼丹硬生生把情劫给炼过去了!
师尊来接我时,对着满洞府萦绕的仙丹香气瞠目结舌,脚下不小心踢倒个玉瓶,滚出几十颗极品丹药:别人情劫要落泪,你情劫倒炼出仙界批发市场...
我笑嘻嘻往他怀里塞仙丹:师尊您不懂,这才是性价比最高的渡劫方式!谈情说爱伤财伤神,您看我这波,不仅成仙还顺带清了库存!
5
成仙后:全宗门升仙包工头
成仙后的三百年,我光荣晋升为清虚宗升仙总教头——说白了就是全宗门最牛打工人,专门负责把师弟师妹们打成仙。
清晨教剑法时,大师兄第无数次被我的竹枝点中喉咙,这位当年笑话我灵根差的天才选手,如今在我手下过得比新入门弟子还惨。
小师妹...他揉着喉咙苦笑,当年你初入山门时,我还笑你灵根太差。
现在呢我抛给他新炼的淬体丹,内心暗笑让你当年说我连烧火棍都不如!
现在全宗门都指着您林大师姐带飞啊!他服下丹丸,周身立即泛起破境金光。我满意点头:很好,又成功批发一位仙人,本月KPI超额完成。
小师妹现在已是仙界有名的驻颜丹圣手,却还总蹭我的桂花糕吃,活像只偷粮的小仓鼠。
师姐,她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含糊不清地说,当年你捐的炉子里,有只炉底刻着‘赠未来的丹道宗师’...我挑眉:可不是嘛,当年投资果然没白费,现在全仙界最火的炼丹大师都得叫我一声金主姐姐。
妖王如今成了仙界抢手的仙火炉,整天气吁吁地满山转悠承包各类炼丹业务。
有次听见新弟子议论它当年怕打雷的糗事,当场炸毛喷出三昧真火追着人烧了半座山——我一边灭火一边骂街:这祖宗的身价保险费可是天价!
五百年大庆那日,当最后一位外门弟子周身泛起仙光,天庭贺喜的仙乐响彻云霄。
我抱着算盘噼里啪啦一顿操作:很好,清虚宗成为仙界首个百分百升仙率的宗门,下届招生费得翻倍!
仙官捧着仙道大师姐的金册找我时,我正蹲在老槐树下给新炉刻铭文。那金灿灿的册子晃得我眼疼——有这造册子的钱,不如多拨点经费给我们买灵草!
师姐不去接册子厨娘端着新研制的仙晶包子来找我,每个包子都冒着仙气,内馅居然是用丹炉余温慢炖的。
让他们等等,我吹掉石刻上的碎屑,先给新弟子们把炼丹炉备上。毕竟当年穷过,知道没炉子的痛。
师尊不知何时来到身后,苍老的手轻拍我肩头:不错,没辜负你掌心里的茧子。
我转身塞给他一颗糖豆似的仙丹,老人家猝不及防被塞了满嘴甜香的新仙丹。
这是
新研制的‘不炸炉丹’!以后咱们清虚宗炼丹——再也炸不起啦!其实这丹药根本没用,纯粹是给老头个心理安慰,省得他天天念叨维修费。
晚风拂过漫山仙炉,叮当作响如天籁。
霞光深处,弟子们的笑闹声惊起仙鹤翩飞。
我摩挲着掌心经年不褪的茧子,忽然笑出声来。天道酬勤诚不我欺——就算天赋只有灰光。
肝够八百个炉子,如今照样能带着全宗门集体飞升!
反正炸着炸着,不就炸出个仙界第一包工头了么
6
妖王探访
妖王这一去,便是百年。
黑石渊的煞气果真被他炼化一空,据说渊底生出了瑶台琼枝,终年缭绕着丹香与雷火交织的异象。而我这头也没闲着,成功将清虚宗提升为仙界重点炼丹示范单位,人送外号丹霞元君——虽然师尊总吐槽说听起来像胭脂铺老板娘。
这日我正对着新研发的千蕊凝神丹手稿发愁,窗外忽传来熟悉的嚷嚷:林微!你家的防护阵又加了三层防贼还是防我呢!
我头都懒得抬,笔尖一挥撤去结界。一道赤金流光窜进来,落地化成个红发金瞳的俊朗男子,就是走路还带着点四爪生物特有的蹦跶感。
哟,火神大人驾到。我瞥他一眼,听说前日你又烧了南极仙翁的胡子
那老倌儿非说我的真火烤焦了他的雪莲!妖王——如今该叫炎曦仙君了,理直气壮地往我丹房里钻,快把你藏的醉仙露拿出来,老子……本君从魔渊带了炙岩髓,兑酒绝了!
行吧,还是那个烧杀抢掠的德行。
月色浸满庭院时,我们俩毫无形象地蹲在炼丹炉顶上对酌。他带来的炙岩髓果然够劲,掺进醉仙露里燃起幽蓝火焰,一口下去从喉咙烧到丹田。
你这仙丹炼得不行啊,他脸颊通红地指点江山,当年给我的涤魔丹,里头加了桂蜜对吧骗得过别人骗不过老子舌头!
我踹他一脚:三百颗丹方都不重样,加桂蜜那批是怕你苦到炸鳞!
他忽然安静下来,金瞳里映着流转的星河:黑石渊底下……挺冷的。酒坛在他指尖转了个圈,每次快撑不住时,就想想某个人说‘敢死就欠账不还’的嘴脸。
然后呢
然后就气得多炼化三丈煞气。
我们同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惊起满山仙鹤乱飞。酒坛咕噜噜滚下屋檐,碎成一片晶亮的光。
后来的事我便记不清了。
只恍惚觉得月色太好,清风太柔,而仙生漫长总该有点说走就走的荒唐。于是拎起还剩半坛的醉仙露,踩着云头就往人间晃去。
据说那日南天门守将看得分明:丹霞元君与炎曦仙君勾肩搭背跌下云头,一个喊着去魔界吃烤翅,一个嚷着先把人间酒馆喝穿。两道流光歪歪扭扭划过天际,洒落丹香燎燃四海,醉倒三界不知多少飞禽走兽。
再后来听说书仙官传,丹霞元君醉游人间三百日,在长安城头用丹火放烟花,于东海畔拿炼妖壶煮火锅,最后竟在魔界边境开了个临时诊所——专治魔族少女青春痘,疗效卓著至今被魔界颂为痘疹圣手。
而所有这些荒唐事的最初,不过是个霞光粲然的夜晚,两个曾相依为命的家伙,在炉鼎顶分享了一坛足够醉倒神魔的酒。
7
帝王闺闺成仙
赵珩成仙那日,天庭的霞光漫过了清虚宗的老槐树,连妖王炎曦都难得收敛了戾气,蹲在炼丹炉顶探头张望——毕竟这位曾被林微忘在城门口的黄金饭票,可是仙界史上头一位凭政绩攒够功德的人间帝王。
他踏云而来时,还带着人间帝王的仪仗气度,明黄仙袍上绣着的金龙却添了几分仙气,见着林微第一句不是寒暄,而是从袖中摸出个锦盒:上神,朕寻遍仙界灵材,新琢了支能控火的玉簪,这次定不会碍着你炼丹。
林微盯着那簪子上流转的控火符文,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赵珩,你都成仙了,能不能把心思从送簪子上挪挪
话虽这么说,还是顺手接了簪子别在发间——毕竟这簪子能自动调节炉温,比她之前用的破布巾实用多了。
自此,赵珩成了清虚宗的编外仙友,三不五时就提着从人间寻来的新茶、仙界特供的仙果上门。
有时林微在炼丹,他便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看她捏诀控火,偶尔还会递上一块冰镇的仙玉,帮她降温——活脱脱从当年的痴心帝王,变成了炼丹辅助仙。
约莫过了五十年,赵珩忽然捧着一摞泛黄的古籍来找林微,眼神亮得像发现了新丹方:上神,朕在仙界藏书阁翻到了人间医书,竟觉得比修仙功法还有趣。你说,若用仙气调和药材,能不能治人间治不好的病
林微正对着一炉快炸的凝神丹焦头烂额,随口应道:你要是能把‘仙气入药’搞明白,以后咱们宗门弟子生病,就不用总去求药王殿了。
这话竟让赵珩上了心。
往后百年,他一边跟着林微学些基础的控灵术,一边钻研医书,还时常溜回人间,在市井间观察医者诊病。有时见着贫苦百姓无钱求医,他便悄悄留下些用仙气润养过的草药,久而久之,人间竟传起了仙人医士的传说。
又过了数十年,赵珩突然跟林微辞行:上神,朕想回人间开个医馆。仙界虽好,可朕总念着人间的烟火气,也想试试用仙医之术,帮更多人。
林微彼时正在给新弟子分发炼丹炉,闻言愣了愣,随即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行啊,要是缺药材了,就回山上拿——对了,把这瓶‘护心丹’带上,万一遇到难缠的病症,能应急。
赵珩的医馆开在长安城最热闹的街角,门楣上挂着块仙心堂的匾额,里头摆着的药材,一半是人间珍品,一半是他从仙界带下来、用仙气养过的灵草。
他看病从不收高价,遇到穷苦人更是分文不取,只偶尔会收下百姓送来的一束青菜、一篮鸡蛋——那是他在仙界从未体会过的温暖。
有次林微带着炎曦溜去人间,正好撞见赵珩在给一个孩童诊病。
那孩子得了怪病,浑身发热不退,人间医者都束手无策。赵珩指尖凝着淡淡的仙气,轻轻按在孩子的脉上,又从药箱里取出一株带着微光的凝露草,熬成汤药喂给孩子。不过半个时辰,孩子的烧就退了,孩子母亲哭着要给赵珩磕头,他却连忙扶起,笑着说:举手之劳,不必多礼。
炎曦蹲在医馆外的树梢上,看着这一幕,咂了咂嘴:没想到这老小子,倒比当年送黄金时顺眼多了。
林微没接话,只望着医馆里暖黄的灯光,忽然觉得心里软软的。
当年那个执着于送簪子的帝王,如今竟成了人间的仙医,而她自己,也从那个测灵石只亮灰光的小修士,变成了能带着全宗门飞升的丹霞元君。
夜色渐深时,赵珩送走了最后一位病人,转身就见林微和炎曦倚在门口。他愣了愣,随即笑道:上神和炎曦仙君怎么来了快进来,朕刚煮了新茶。
医馆里飘着淡淡的药香和茶香,三人围坐在桌前,赵珩讲着人间的趣事,林微说着山上的新弟子,炎曦则插科打诨,偶尔抱怨两句炼丹炉又被林微用坏了。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三人身上,竟比仙界的霞光还要温暖。
对了,赵珩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摸出一本医书,递给林微,朕最近琢磨出了用仙灵气治外伤的法子,你看能不能改良一下,用到炼丹炸炉的伤上
林微接过医书,翻开一看,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还有几处画着灵气运转的图谱,显然是赵珩花费了不少心思。她忍不住笑了:行啊,等我回去试试,要是成了,以后咱们宗门就再也不怕炸炉受伤了。
炎曦在一旁哼了一声:算你们还有点用,省得每次林微炸炉,都要我用真火给她疗伤。
三人又说笑了一阵,直到月色西斜,林微和炎曦才起身告辞。赵珩送他们到门口,望着两人踏云而去的背影,忽然喊道:上神!下次来,朕给你做人间的桂花糕!
林微回头挥了挥手,声音乘着风传回来:好啊,可别像当年一样,被我忘了带走!
云层之上,炎曦忽然开口:这老小子,倒把人间的日子过成了仙途。
林微望着下方灯火通明的长安城,笑着点头:可不是嘛,毕竟能把‘痴心’变成‘功德’,把‘帝王心’变成‘医者仁心’的,也就他一个了。
夜风拂过,带着人间的烟火气和医馆的药香,林微摸了摸发间的玉簪,忽然觉得,仙生漫长,有这样一群能一起喝酒、一起炼丹、一起为人间忙活的朋友,倒比独自成仙有趣多了。
而赵珩在人间的医馆,也成了仙界与人间之间,一道最温暖的桥梁——毕竟,最珍贵的仙气,从来都不是用来修仙,而是用来守护那些烟火气里的寻常幸福。
【上下两章已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