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脚步声径直朝着卧房而来。
平元守在门口,刚想阻拦,看清来人后,便默默退到了一旁。
“吱呀——”
房门被猛地推开,一道高大的身影裹挟着满身的风尘与烈日的气息闯了进来。
是萧执。
他赶回来时,已是第二日的午后。
连日巡视灾情,让他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不修边幅的粗粝。
玄色的衣袍上沾着泥点和草屑,下巴上冒出了青黑的胡茬,衬得他本就深邃的五官更加凌厉。
他风尘仆仆,身上甚至带着一股汗水与尘土混合的厚重味道,显然是一收到消息就马不停蹄地往回赶,连口水都没顾上喝。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进屋的瞬间就锁定了苏瓷。
从头到脚将她打量了一遍,在确认她安然无恙后,那紧绷的下颌线才微不可察地松弛了几分。
“王爷。”苏瓷放下医书,站起身来。
萧执大步流星地走到她面前,视线扫过床柱上的刀痕,眸色骤然一沉,其中翻涌的戾气几乎要凝成实质。他再转向床上躺着的云燕,看到她肩上缠着的厚厚纱布,声音压得极低:“怎么回事?”
“一点小麻烦,已经解决了。”苏瓷的语气平静,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小麻烦?”萧执的声调倏地拔高,又强行压了下去,他怕惊扰到养伤的云燕。他转头对苏瓷道,“你出来。”
苏瓷看了云燕一眼,见她对自己安抚地点了点头,才跟着萧执走到了外间。
一到外面,萧执便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都查清楚了,是京城里的人。皇后母家赵家的人手。”
苏瓷任由他抓着,闻言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仿佛早已是料到。
“你就这个反应?”萧执有些错愕。
苏瓷抬起眼,眸光清澈。
“不然呢?一哭二闹三上吊,抱着王爷的大腿求您给我做主?”
她调侃道,“看来王爷在京城的风流债不少,这都追到幽州来了,正主儿亲自下场,要替天行道呢。”
萧执被她这番话噎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笑?你不生气?”
“生气?”苏瓷重复了一遍。她声音很轻,像是叹息。
“我当然生气。可王爷”她顿住,侧过脸,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
“你见过一个母亲,抱着自己冻死的孩子,连哭都哭不出来是什么样子吗?”
“我见过。就在前天,去南坡的路上。”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看到那一幕,我突然觉得,昭月郡主要我的命,后宅那些勾心斗角都太小了。”
“小得不值一提。”
“我的心,被那个哭不出来的母亲,被那个冻死的小孩,给占满了。”
“一想到他们,我就喘不过气。”
萧执定定地看着她。
屋子里静了下来,只有窗外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
他未曾料到,她纤弱的身躯里,竟还装着这样一份广阔的慈悲与胸襟。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忽然迈步上前,将她整个人圈进怀里。
苏瓷刚想挣扎,就听见他低沉沙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这么说”他故意拖长了语调,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正经的调侃,
“你是真的有在考虑,替本王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好让你没空去想别人家的孩子了?”
苏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