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完成绩那天,我家客厅的空气是凝固的。
电脑屏幕上,那个刺眼的702分,像一团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眼睛生疼。
这是我的分数,足以让我踏进国内任何一所顶尖学府。
可坐在我对面,那个与我有着七分相似面容的姐姐林薇,却捏着一张伪造的低分成绩单,哭得梨花带雨。
爸,妈,我没考好……我对不起你们……
爸妈围在她身边,心疼地拍着她的背。爸爸林建国叹了口气,目光转向我,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命令：默默,你姐姐心理素质差,这次失手了。她一直想去燕大,那是她的人生理想。
我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我的沉默让他有些烦躁。
你成绩好,复读一年,明年肯定还能考这么高。可你姐姐不一样,她这次失败了,一辈子就毁了！
妈妈王秀兰跟着帮腔,她拉住我的手,语气是那种我最熟悉的、裹着糖衣的自私：默默,你从小就懂事,让着姐姐。这次,你就再让一次,好不好为了这个家,为了你姐姐的未来……
原来,我的未来,就不是未来吗
我看着林薇,她躲在妈妈身后,向我投来一个夹杂着哀求、嫉妒和一丝怨毒的眼神。
我明白了。这不是一场意外,这是一场预谋已久的偷窃。
我的高考成绩,我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我用三年青春换来的未来,他们打算一起打包,送给林薇。
为什么我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什么为什么！林建国猛地一拍桌子,恼羞成怒,我是你爸！我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户口本和身份证我收着,你老老实实在家待着,过几天我托人给你找个厂子上班！
王秀兰还在旁边假惺惺地抹眼泪：默默,别怪爸妈狠心,我们也是没办法……薇薇要是上不了好大学,以后怎么嫁个好人家我们家的脸往哪儿搁
好一个为了这个家。
我的牺牲,就是他们维持虚荣和偏爱的代价。
我看着这三个我血脉相连的亲人,他们组成了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将我所有的希望和前路,堵得死死的。
我没有哭,也没有闹。因为我知道,对自私到骨子里的人来说,眼泪是最廉价的东西。
我只是点了点头,轻声说：好。
林建国以为我屈服了,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王秀兰松了口气。林薇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胜利微笑。
那天晚上,我收拾了一个小小的背包,里面只有几件换洗的衣服,和我藏在床板下的五百块钱。
离开家门前,我回头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房门。
我对自己说,林默,从今天起,你没有家了。
他们偷走了我的大学,那我就去上一所,他们永远也想象不到的学校。
一所能让我亲手,把所有债都讨回来的学校。
2
四年,一千四百六十个日夜。
林薇的朋友圈,是一部光鲜亮丽的连续剧。
今天是在燕大未名湖畔的岁月静好,明天是和学生会同伴的意气风发。她穿着名牌的裙子,化着精致的妆,迅速成为了众人追捧的金融系校花。
大二那年,她傍上了一个真正的大人物。朋友圈里,她开始晒出顶级跑车的副驾,限量版的包包,以及在私人会所里与一群衣着光鲜的年轻人的合影。合影的C位,永远是一个眼神桀骜、气质矜贵的男人。
下面的评论都在惊叹：薇薇,这是京圈太子爷霍彦吧你太牛了！
林薇总是矜持地回复一个微笑的表情。
她用我的成绩,活成了别人眼中的天之骄女,并且钓上了一个能让她一步登天的金龟婿。
爸妈在家族群里转发她每一条朋友圈,配文是：我家薇薇就是有出息。
他们偶尔也会给我打个电话,用施舍般的语气问我：默默,在厂里干得怎么样别嫌苦,多学点技术,以后也能嫁个好人。
我总是淡淡地回一句：挺好的。然后挂掉电话。
他们不知道,这四年,我没有进任何一家工厂。
我去了中国人民公安大学。
当林薇在空调教室里听着金融理论时,我在四十度的烈日下练着格斗擒拿,汗水浸透了每一寸皮肤。
当林薇在联谊舞会上翩翩起舞时,我在泥泞的障碍场里匍匐前进,浑身都是擦伤和淤青。
当林薇在研究奢侈品图鉴时,我在解剖室里研究着人体骨骼,在射击馆里熟悉着枪械的冰冷触感。
我剪掉了长发,练出了一身精悍的肌肉。我学会了沉默、忍耐和观察。我的成绩单上,格斗、射击、犯罪心理学,所有科目都是A+。
毕业那天,我穿着一身崭新的警服,站在国徽下宣誓。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才真正活了过来。
我被分配到了市局刑侦支队,成了一名见习警员。队里的前辈看我一个女孩子,话不多,人也瘦,都以为我是靠笔试进来的文职警察,对我颇为照顾,不让我参与危险的任务。
直到那天,队里接到线报,要对一家名为金碧辉煌的高档KTV进行突击扫黄检查。
这次行动,代号夜莺。
队长分配任务时,随口对我说了句：林默,你跟着去,就在外围学习学习。
我点头,平静地戴上装备。
没有人知道,我的心脏,在那一刻,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剧烈跳动着。
因为我知道,金碧辉煌,是霍彦名下最著名的一处产业。
而我的好姐姐林薇,最喜欢在那儿和她的名媛朋友们聚会。
我等了四年,终于等到了我的第一次出任务。
3
夜色如墨,将金碧辉煌那几个烫金大字衬托得愈发奢靡。
空气里都飘散着金钱和荷尔蒙混合的味道。这里是城市顶级的销金窟,是权贵们的游乐场。
我们分乘几辆不起眼的商务车,在距离目标一百米的地方停下。耳机里,传来队长沉稳的指令声：各单位注意,三分钟后开始行动。A组控制大堂,B组负责楼道,C组突击三楼VIP区。林默,你跟在B组后面,注意安全。
收到。我低声回答,检查了一下腰间的配枪。
冰冷的金属触感,让我瞬间冷静下来。
我透过车窗,看着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男男女女,笑着走进那扇旋转门。他们以为自己即将进入的是天堂,却不知道,一张天罗地网,正在悄然收紧。
行动！
随着队长一声令下,十几名便衣警察如猛虎下山,瞬间冲向KTV大门。
大堂的保安和经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A组的同事死死按在地上。音乐声、尖叫声、呵斥声混杂在一起,整个一楼大厅乱成一团。
我跟着B组的两位前辈,迅速沿着消防通道冲向三楼。
三楼是VIP区,隔音效果极好。走廊里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与楼下的混乱仿佛是两个世界。这里每一个包厢的门都紧闭着,门上挂着诸如帝王阁、倾城殿这样浮夸的名字。
我们的任务,是检查每一个房间。
前辈们经验老道,一人负责警戒,一人负责踹门。
警察！都别动！
抱头！蹲下！
门一扇扇被踹开,里面不堪入目的景象接踵而至。惊慌失措的男女,散落一地的酒瓶,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香水和酒精味。
我的心跳得很快,但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期待。
我知道,她一定在这里。
最后一间,‘天上人间’。一名姓张的前辈指了指走廊尽头那扇最气派的、雕龙画凤的鎏金大门。
他深吸一口气,刚准备抬脚。
我伸手拦住了他。
张哥,我来吧。我说。
张哥愣了一下,看着我这个一直沉默寡言的文静新人,有些意外。但他还是点了点头：行,那你小心点。
我走到门前。
深呼吸。
这扇门背后,是我四年的隐忍,是我被偷走的人生,是我与过去的最后一场告别。
然后,我抬起腿,用尽全身的力量,狠狠一脚踹了出去！
砰！
一声巨响,厚重的实木门板应声而开。
门内的靡靡之音,戛然而止。
4
包厢里的景象,比我想象中,还要精彩。
巨大的水晶吊灯下,烟雾缭绕。十几个年轻男女横七竖八地倒在沙发上,神情迷离。
我的目光,如同一枚精准的狙击镜子弹,瞬间锁定了正中央的那个人。
霍彦。
他慵懒地靠在真皮沙发里,手里还夹着一支雪茄。即使在这样混乱的场面下,他依然维持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从容。他那张英俊却凉薄的脸上,甚至连一丝惊讶都没有,只有一丝被打扰的、淡淡的不悦。
而在他的腿上,坐着一个穿着黑色吊带短裙,露出大片雪白肌肤的女人。
女人的长卷发微微散乱,脸上是纵情享乐后的潮红。她的脖颈上,戴着一串闪亮的钻石项链,一双修长的腿上,裹着性感的黑色丝袜,脚上蹬着一双足以当做武器的红色高跟鞋。
她听到巨响,有些不满地抬起头。
当她的目光与我冰冷的视线在空中相撞时,她脸上的迷离和媚态,瞬间凝固,然后寸寸碎裂。
取而代代之的,是极致的震惊、恐慌,和难以置信。
林……默默
林薇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我没有回答她。
我的视线从她身上,缓缓移到霍彦的脸上。
那一刻,霍彦的眼中,也终于闪过了一丝真正的诧异。他显然也认出了我——那个他见过照片的、自己女朋友那在工厂打工的土气妹妹。
只是,照片里的土包子,此刻却穿着一身警服,眼神比他见过的任何保镖都要冷厉。这种强烈的、荒谬的反差,让他嘴角的讥诮,都僵硬了。
包厢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住了。
我身后的张哥和另一位同事也冲了进来,他们看到这满屋子的狼藉,立刻高声喝道：警察！例行检查！所有人,身份证拿出来,双手抱头,不许动！
林薇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尖叫着从霍彦腿上跳了下来,慌乱地想用手去遮自己的脸。
我迈开腿,一步一步,沉稳地向他们走去。
我的军靴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却发出了比高跟鞋更有力的、令人心悸的声响。
我走到他们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看着我那曾经高高在上、如今却狼狈不堪的姐姐。
看着那个传说中能让京城抖三抖、如今却成了我阶下囚的太子爷。
我从腰间拿出手铐,冰冷的金属在灯光下闪过一道寒光。
我没有理会林薇的惊恐,也没有在意霍彦探究的目光。我的语气,是我在这四年里,练习了无数次的、那种不带任何个人情感的、公式化的冰冷。
林薇,霍彦。现在怀疑你们聚众淫乱,并可能涉及其他违法活动。请跟我们回去,配合调查。
说完,我看向霍彦,一字一句地补充道：霍先生,根据流程,现在我要对你进行搜身。请你,站起来。
5
霍彦的反应,比林薇要快得多。
在最初的错愕之后,他眼中的惊讶迅速被一种冰冷的、评估性的审视所取代。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慌乱,甚至连雪茄都没放下。
他看着我,忽然笑了。那是一种充满了优越感和轻蔑的笑。
警察他吐出一口烟圈,慢条斯理地说,哪个分局的叫什么名字知道我是谁吗
他身后的几个跟班也反应过来,其中一个色厉内荏地吼道：瞎了你的狗眼！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霍少的场子也敢闯！
我没理会那个叫嚣的跟班,只是平静地与霍彦对视：我的警号是075421。现在,我命令你,站起来,接受检查。
我的冷静,似乎让他觉得更有趣了。
林默,是吧他缓缓地站起身,他比我高出一个头,带着强烈的压迫感,你姐姐没告诉你,见了我,要懂规矩吗
他以为,搬出林薇,就能让我乱了阵脚。
可惜,他打错了算盘。
规矩,就是你现在必须配合我的工作。我面无表情地拿出执法记录仪,对准他,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将被记录。任何抗拒执法的行为,都将对你产生不利的后果。
霍彦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他似乎没想到,我会如此油盐不进。
另一边,我的同事已经将其他人控制住,带到了隔壁的房间进行初步问询。张哥则亲自负责审问已经吓得六神无主的林薇。
这个巨大的包厢里,只剩下了我和霍彦,以及他身后那几个不敢上前的跟班。
有意思。霍彦掐灭了雪茄,他解开西装的扣子,随意地搭在沙发上,然后张开双臂,做出一副任我搜查的样子。来吧,警官。希望你搜得仔细点。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挑衅和侮辱的意味。
我知道,他在赌。赌我不敢真的动他,赌他的背景能让他安然无恙。
我上前一步,从他的脚踝开始,沿着小腿、大腿、腰部,一路向上。我的动作标准而专业,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
当我的手搜到他西装内袋时,我摸到了一个坚硬的、方方正正的东西。
不是手机,也不是钱包。
我把它拿了出来。
是一个小巧的、黑色的U盘。上面没有任何标识。
霍彦的眼神,在那一瞬间,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变化。虽然只有一闪而过,但被我精准地捕捉到了。
我将U-盘放进证物袋,然后继续搜查。在他的裤子口袋里,我找到了他的手机。
手机需要解锁,配合调查。
密码,是我女朋友的生日。霍彦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他指的是林薇。
他想用这种方式,再次提醒我我们的亲戚关系,想让我感到难堪。
我没有理会他的暗示,直接将手机和U-盘交给了赶来的技术科同事。
警官,你妹妹,好像很恨我啊。霍彦忽然低声说道,声音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你这么卖力,是为了升职,还是单纯……为了报复你姐姐,抢了你的大学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我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第一次,用非公务的语气,说了一句话。
霍先生,你很快就会知道,比起一所大学,你们要付出的代价,会多得多。
我的话,让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6
我回到局里时,天已经快亮了。
林建国和王秀兰,早已等在了讯问室外的走廊上。
他们不是来看我的。
看到我,王秀兰立刻扑了上来,抓住我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林默！你疯了！你怎么能抓你姐姐！她是你亲姐姐啊！
林建国也是一脸怒容,他压低声音,却掩不住话里的怒火：你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还记恨当年家里的决定你现在当了警察,有本事了,就要把一家人都毁了才甘心吗
他们的指责,和四年前,如出一辙。
在他们眼里,我永远是那个可以被牺牲的,而林薇,是那个必须被保护的。
我平静地拨开王秀兰的手,看着他们,就像看着两个陌生人。
第一,我是在执行公务。第二,这里是警察局,请保持安静。第三,我现在是林警官,不是你们的女儿。
我的冷静,让他们愣住了。他们似乎无法相信,那个曾经逆来顺受的女儿,会用这种语气和他们说话。
你……你……王秀兰气得浑身发抖,你这个白眼狼！我们白养你这么多年了！你快去跟你们领导说,说都是误会,把你姐姐放了！
她涉嫌聚众淫乱,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放不放,不是我说了算,是法律说了算。我绕过他们,准备走进办公室。
站住！林建国吼道,林默！我命令你！马上去把你姐姐捞出来！还有霍少！你知不知道霍家是什么人家你得罪了他,我们全家都得跟着你完蛋！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
从四年前,你们逼我把大学让给林薇,让我去工厂打工的那天起,我就跟这个‘全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你们现在担心的,不是我这个女儿的安危,而是怕得罪了霍彦,断了林薇嫁入豪门的康庄大道,也断了你们攀龙附凤的白日梦。
我一字一句,戳破了他们最后那点虚伪的遮羞布。
他们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还有,我看着他们,缓缓说道,你们应该担心的,不是林薇能不能被放出来。而是她跟着霍彦,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你们最好祈祷,她只是单纯的蠢,而不是又蠢又坏。
说完,我不再理会他们,径直走进了办公室,将他们和外面那个喧嚣的世界,都关在了门后。
我知道,从我说出那番话开始,我与过去那点可悲的血缘联系,已经彻底、干净地,被我亲手斩断了。
7
夜莺行动,表面上看,是一次非常成功的扫黄行动。
现场抓获涉案人员三十余名,查获部分违禁药品,足以让金碧辉煌停业整顿,也够霍彦和林薇喝一壶的。
对于一个新人来说,第一次出任务就端掉一个大场子,已经是大功一件。队里的同事都对我刮目相看,张哥更是拍着我的肩膀,说我那一脚踹得惊天动地。
但我心里,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霍彦太平静了。
他那样的人,不可能只是因为简单的聚众淫乱被抓。整个过程中,他除了最开始的试探和威胁,表现得太过从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他唯一紧张的,是那个黑色的U-盘。
我向队长申请,希望能参与对U盘和霍彦手机的破解工作。
队长有些犹豫,毕竟这是技术科的活儿,而且我还是个新人。但我坚持,并将我在现场观察到的、霍彦的微表情变化,详细地汇报了一遍。
这个霍彦,背景很深。他父亲是霍氏集团的董事长霍振雄,在京城是手眼通天的人物。我们动了他,已经有很多‘电话’打进来了。队长看着我,意味深长地说,林默,我知道你和你姐姐……有私人恩怨。但这个案子,现在可能已经超出了个人恩怨的范畴。你确定,还要继续深入下去吗
正因为超出了个人恩怨,我才更要查下去。我回答得斩钉截铁。
队长看了我很久,最后点了点头：好。我批准了。但是记住,一切都要按规矩办。
在技术科,我见到了那个U盘。它被连接到一台独立的破解设备上,屏幕上不断跳动着复杂的代码。
这U盘有三层军事级别的加密,非常棘手。技术科的王哥对我说。
他的手机呢
手机也一样,有独立的加密系统,正在尝试破解。不过我们从通话记录里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王哥调出一份文件,在被我们抓捕前的一个小时,他和一个叫‘老鬼’的人,有过一次长达十分钟的通话。这个‘老鬼’,是境外一个洗钱组织的头目,早就被我们盯上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
洗钱！
难道金碧辉煌这个销金窟,不仅仅是用来玩的,还是一个巨大的洗钱中转站那些天价的酒水消费、打赏,都是将黑钱洗白的流水
这时,另一位技术员突然喊道：王哥,快看！手机里有一个隐藏的记账APP,我们刚刚绕过了权限！
我们立刻凑了过去。
那是一个界面极其简单的APP,打开后,里面却是一串串令人心惊肉跳的记录。
每一笔记录,都包含一个日期、一个化名、一笔巨大的金额,以及一个银行账户。这些账户,无一例外,全都是境外账户。
而其中一些记录后面,还标注着一些高校的名字。
其中,燕大两个字,出现的频率最高。
我死死地盯着屏幕,一个可怕的猜测,在我脑中疯狂成型。
霍彦,他不仅仅是在洗钱。
他很可能,是在利用像林薇这样的名校大学生,利用她们的身份和社会关系,构建一个为他输送黑钱、进行资产转移的灰色网络！
我抓到的,根本不是什么扫黄案。
我好像,一脚踹开了一个巨大犯罪集团的冰山一角。
8
我的发现,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支队内部引起了巨大的震动。
案情瞬间升级。
原本一个治安案件,立刻转变成了可能涉及跨境洗钱、金融犯罪的重大刑事案件。市局领导高度重视,连夜召开紧急会议。
第二天一早,一支由刑侦、经侦、网安等多个部门骨干精英组成的11.23专案组,正式成立。
组长,是我们的刑侦支队支队长,赵东来。一个经验丰富、以铁腕著称的老刑警。
而我,林默,作为案件的最初突破口,也被破格吸纳进了专案组,成了里面最年轻、资历最浅的成员。
我知道,这是领导对我的考验,也是对我的保护。
专案组的第一次会议,气氛凝重。
霍彦的背景,大家都清楚。他父亲霍振雄,黑白两道通吃。这次我们动了他的儿子,霍振雄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赵队的手指敲着桌子,目光扫过每一个人,这个案子,不好办。从现在开始,所有人,断掉一切不必要的对外联系,手机上交,统一管理。记住,我们的敌人,不仅狡猾,而且能量巨大。
林默,赵队看向我,你是第一个和霍彦正面交锋的人。你对他有什么看法
我站起身,将我的观察和推测,有条理地汇报了一遍。
……我认为,霍彦是一个极度自负和冷静的对手。他习惯于用权力和金钱解决问题,蔑视规则。但他不是一个没脑子的纨绔子绔,相反,他非常聪明,而且心狠手辣。那个U盘,很可能是整个犯罪网络的核心账本,或者关键的密钥。
说得好。赵队点了点头,那条咬人的狗,往往是不叫的。技术科那边,U盘破解得怎么样了
技术科的王哥摇了摇头：报告赵队,还是不行。对方的加密技术,超出了我们的常规破解范围。我们已经向省厅请求技术支援了。
时间不等人。赵队皱起了眉头,霍彦那边,最多只能拘留24小时。24小时一到,没有新的证据,我们就必须放人。一旦他出去,很多线索可能就断了。
会议室里,一片沉寂。
所有人都知道,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就在这时,我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或许能帮我们打开突破口的人。
赵队,我申请,去见一下林薇。我说。
9
讯问室里,林薇憔悴得像一朵脱水的花。
没有了名牌和妆容的加持,她看起来比我还苍老。四年的养尊处优,让她连一夜的拘留都熬不住。
看到我,她眼中瞬间燃起希望,挣扎着想扑过来：默默！你终于来了！你快跟他们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都是被霍彦逼的！你快救我出去！
我没有理会她的哀求,只是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将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
这是从霍彦手机里恢复的记账记录。我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上面有十几个和你一样的、燕大的女学生。她们利用自己的账户,甚至家人的账户,为霍彦转移了数额巨大的不明资金。作为回报,霍彦为她们提供了奢侈品、学费,甚至是保研的名额。
林薇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还在嘴硬。
不知道我冷笑一声,林薇,你真以为霍彦看上的是你这个人他看上的,是你那‘品学兼优’的燕大校花身份,是你背后那个干净得像一张白纸的学生档案。你对他来说,不是女朋友,只是一个最好用、最没有防备心的洗钱工具。
我的话,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扎进了她心里。
不……不是的……她喃喃自语,眼神开始涣散,他爱我……他说过会娶我的……
他爱你,所以让你用父母的账户走账他爱你,所以一出事,他的律师团队只为他一个人服务,对你不管不问他爱你,所以在审讯室里,把你撇得干干净净,说你只是个拜金的、主动贴上来的床伴
我每说一句,林薇的脸色就白一分。
当我说到最后一句时,她彻底崩溃了。
哇的一声,她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起来。
我知道,时机到了。
我等她哭够了,才缓缓开口：现在,霍彦很快就会被保释出去。而你,还有那些被他利用的女学生,将会成为他丢出来顶罪的替罪羊。洗钱,金融诈骗,数额巨大,你猜猜,你会判几年
林薇猛地抬起头,惊恐地看着我,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不过,你还有一个机会。我看着她,像一个引诱夏娃的魔鬼,你是这个案子的关键人物。如果你愿意转做污点证人,交代你所知道的一切,我会向法官为你申请减刑。
我……林薇的眼中,充满了挣扎和恐惧。
想想吧,姐姐。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是为一个人渣,赔上你的一辈子,还是抓住这最后的机会,为自己赎罪。我给你五分钟时间考虑。
说完,我转身向门口走去。
就在我的手即将碰到门把手的时候,背后传来了她带着哭腔的、颤抖的声音。
……U盘的密码,是我的学号。
我停住脚步,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鱼,上钩了。
她接着说：那个学号……原本是你的。
10
林薇的学号,那串本该属于我的数字,成了一把打开地狱之门的钥匙。
U盘被成功破解。
里面的内容,让整个专案组的成员,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不是账本,而是一个完整的、庞大的洗钱网络架构图。
霍彦,以金碧辉煌KTV和几家投资公司为掩护,构建了一个横跨境内外的地下钱庄。黑钱通过虚假贸易、艺术品拍卖、网络赌博等多种方式流入,再由林薇这样的工具人,利用她们干净的学生身份,化整为零,通过几十个甚至上百个账户,蚂蚁搬家式地转移出去,最终汇入霍氏集团在海外的某个秘密账户。
整个链条,分工明确,手法专业,每年洗白的资金,高达数十亿。
而林薇,作为这个链条中承上启下的一环,不仅自己参与,还利用校花身份和学生会关系,为霍彦发展了十几个下线。
她不仅仅是蠢,她是真的又蠢又坏。
有了这份架构图,我们等于拿到了一份完整的作战地图。
立刻对图上所有的境内公司和个人,进行布控！赵队当机立断,经侦的同志,顺着资金流向,给我查！网安的同志,把这些账户的流水,一笔都不要放过,全部调出来！
整个专案组,像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高速运转起来。
当天下午,霍彦被他的天价律师团队保释了出去。
他走出警察局大门时,看到了等在外面的我。
他整了整自己的领带,走到我面前,脸上又恢复了那种云淡风轻的笑容。
林警官,多谢这24小时的款待。不过,游戏,才刚刚开始。
霍先生,我也提醒你一句。我看着他,平静地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是吗他轻笑一声,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那你最好小心点。毕竟,这个世界上,意外总是很多。
说完,他坐上了一辆黑色的宾利,扬长而去。
我知道,这是他的战书。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对霍彦网络的第一轮收网行动,开始了。
根据林薇提供的线索和U盘里的信息,我们兵分几路,突击搜查了霍彦名下的三家空壳公司。
行动非常成功。
在其中一家公司的保险柜里,我们搜出了大量的虚假合同和公司印章,以及一本完整的、记录着资金往来的内部账本。
这是铁证！
拿到账本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有了它,我们就足以将霍彦的犯罪事实,彻底钉死。
然而,我却高兴不起来。
一切,都太顺利了。
顺利得,就像是有人故意为我们安排好的一样。
霍彦那种人,会把这么重要的证据,随随便便地放在一个保险柜里吗
我的心头,涌上一股强烈的不安。
11
我的不安,很快就应验了。
就在我们拿到账本,准备对霍彦进行正式逮捕的当晚,出事了。
保管证物的老张,在开车回家的路上,被一辆失控的泥头车迎面撞上。车毁人亡。
那本至关重要的账本,也在车祸引起的大火中,被烧成了灰烬。
消息传回专案组,所有人都沉默了。
愤怒、悲伤,以及一股深深的寒意,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这不是意外。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和谋杀。
霍彦在用最残忍的方式,向我们示威。他在告诉我们,他有能力,让任何与他作对的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赵队一拳砸在桌子上,眼睛都红了。
查！给我往死里查！那个泥头车司机,还有他背后所有的人,一个都别想跑！
然而,调查结果,却让我们再次陷入了僵局。
那个司机,是个赌徒,欠了一屁股的债。他一口咬定,是自己酒后驾驶,才酿成的意外。无论我们怎么审,他都坚持这个说法。他的家人,在我们找到他之前,已经收到了一笔巨款,远走高飞了。
线索,到这里,又断了。
我们失去了最关键的物证,还牺牲了一位并肩作战的战友。专案组的士气,跌入了谷底。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在办公室加班,重新梳理着所有的线索,试图找到新的突破口。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霍彦,竟然出现在了门口。
他显然是动用了关系,才能在深夜,畅通无阻地进到这里。
他挥了挥手,他身后的保镖便关上门,守在了外面。
林警官,很意外吗他施施然地走到我对面坐下,就像是来拜访一位老朋友。
我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手,已经悄悄地伸向了腰间的枪套。
别紧张。他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笑着举起双手,我不是来伤害你的。相反,我是来给你一个选择。
他从怀里,拿出了一张银行卡,推到我面前。
这里面,有一千万。足够你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只要你,退出这个案子,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看着那张卡,笑了。
霍彦,你是不是觉得,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可以用钱来衡量
难道不是吗他反问,你这么拼命,不就是为了摆脱你那个可悲的出身我可以直接给你结果,省去你所有的努力。你姐姐,用你的成绩换了一个光明的未来。现在,我给你一个比她好一百倍的未来。这笔交易,很公平。
公平我站起身,俯视着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鄙夷,老张的命,也用钱来衡量吗那些被你毁掉人生的女学生,她们的未来,也用钱来衡量吗
林默,别这么天真。霍彦的脸色也冷了下来,我今天来,是给你机会。如果你不珍惜,那我只能用别的方式,让你闭嘴了。比如,一场和你同事一样的……‘意外’。
赤裸裸的威胁。
我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支小小的录音笔,按下了播放键。
里面,清晰地传出了我们刚才所有的对话。
霍彦,你涉嫌威胁、贿赂执法人员。我现在有足够的理由,再次拘捕你。我拿出手机,准备呼叫支援。
霍彦的脸色,终于彻底变了。
他猛地站起身,眼中迸发出野兽般的凶光。
你找死！
12
霍彦的保镖破门而入。
但在他们碰到我之前,早已埋伏在隔壁的同事们一拥而入,黑洞洞的枪口,瞬间对准了他们。
霍彦看着这阵仗,知道自己又失算了。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林默,你比我想的,要聪明一点。他冷冷地说。
彼此彼此。我回敬道。
这次,霍彦因为涉嫌谋杀、贿赂、威胁执法人员,数罪并罚,被直接刑事拘留,再也没有保释的可能。
他的落网,让整个霍氏集团,陷入了巨大的恐慌。
专案组趁热打铁,对霍氏集团进行了全面的调查。很快,我们就发现,霍振雄,那个看似正经的商业巨擘,才是整个洗钱帝国的幕后主脑。霍彦,不过是他推到前台,负责具体执行的太子而已。
就在案件取得重大突破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王秀兰打来的。
她的声音,不再是以前那种理直气壮,而是充满了疲惫和哀求。
默默……你爸他……他病倒了,脑溢血,现在在医院抢救……
我的心,还是不可避免地揪了一下。
……医生说,情况很不好。你……你能回来看看他吗
我沉默了很久。
我工作忙,走不开。我最后,还是冷硬地拒绝了。
默默,我知道我们对不起你……王秀兰在电话那头哭了起来,你姐姐她……她也后悔了,她在看守所里,天天哭,说对不起你……你就回来看看你爸吧,就当妈求你了……
他们的后悔,来得太迟了。
如果不是我当了警察,如果不是我侥幸把他们扳倒了。他们现在,应该还在享受着林薇用我的未来换来的荣华富贵,还在嘲笑我这个在工厂里没出息的女儿。
他们的亲情,廉价得让我觉得恶心。
他有你们照顾,就够了。
说完,我挂掉了电话,将那个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我承认,那一刻,我的心里并非毫无波澜。但那点波澜,很快就被更强大的信念所覆盖。
我是警察。
我的职责,是守护这个城市的公平和正义。
而我自己的公平,我已经亲手讨回来了。
我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再去处理那些早已腐烂的、所谓的亲情。
我抬头,看着窗外万家灯火。
我知道,我的战场,在这里。
13
决战的时刻,终于来临。
经过一个多月的缜密侦查,我们已经完全掌握了霍氏父子及其整个犯罪集团的证据链。
每一笔黑钱的来源,每一次的资产转移,每一次的官商勾结,都被我们查得一清二楚。一张足以覆盖整个京城黑金帝国的法网,已经编织完成。
行动的前一夜,赵队召集了所有专案组成员,进行最后的动员。
同志们,这是我们与霍氏集团的最后一战。赵队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明天凌晨五点,‘利剑’行动,正式开始。目标,霍氏集团总部,以及包括霍振雄在内的所有核心成员。这一次,我们要将他们,连根拔起！
是！
震天的回答,响彻整个会议室。
散会后,我回到了宿舍。
我拿出自己的警服,用熨斗,仔仔细细地把它熨烫得平平整整,没有一丝褶皱。
然后,我把它挂在床头,静静地看着。
看着肩上那枚闪亮的警徽。
四年前,我失去了一切,以为自己的人生,会在工厂的流水线上,耗尽一生。
是这身警服,给了我新生,给了我力量,给了我找回尊严的武器。
它让我明白,真正能决定你未来的,不是你的出身,不是你的家人,而是你自己的选择。
我拿出手机,看到了林薇的律师给我发来的信息。
她说,林薇因为有重大立功表现,再加上主观恶性不强,最终可能会被判处三到五年有期徒刑。
对于她所犯下的罪行,这个结果,已经算是法外开恩了。
我关掉手机,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我的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闪过这四年的点点滴滴。
泥泞的训练场,解剖室的福尔马林气味,射击馆的硝烟味,以及,踹开那扇KTV大门时,看到的那张震惊的脸。
一切,都像一场漫长的梦。
而明天,就是梦醒的时刻。
我闭上眼,内心,一片前所未有的平静。
14
凌晨五点,天色未明。
几十辆警车,悄无声息地从市局大院驶出,如一把把黑色的利剑,刺向城市沉睡的心脏。
利剑行动,开始了。
我所在的行动小组,负责抓捕霍氏集团的二号人物,也是霍振雄的左膀右臂——副总裁李建国。
当我们破门而入时,那个平时在商场上呼风唤雨的男人,正穿着睡衣,惊慌失措地准备从窗户逃跑。
抓捕过程,没有遇到任何抵抗。
与此同时,其他小组的捷报,也通过耳机,不断传来。
A组报告,霍氏集团财务总监,抓捕成功！
B组报告,目标人物王副总,抓捕成功！
C组……
最后,耳机里传来了赵队亲自带队的总攻小组的声音,背景里,是巨大的撞门声和呵斥声。
报告指挥部,‘利剑’行动核心目标,霍振雄,已成功抓获！重复,霍振雄,已成功抓获！
整个指挥频道里,一片欢呼。
但行动,还没有结束。
还有一个目标。
一个必须由我,亲手了结的目标。
霍彦。
他被单独关押在一个高度设防的看守所里。我带着两名同事,拿着最高检察院签发的正式逮捕令,来到了他的监室前。
门被打开。
霍彦穿着一身囚服,坐在床边。几天不见,他瘦了,也憔悴了,但眼神里的那股桀骜,却丝毫未减。
他看到我,竟然笑了。
林默,我输了。他平静地说。
你不是输给了我。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你是输给了法律。
呵呵,法律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成王败寇而已。如果我早点把你弄死,现在站在这里的,就不是我了。
可惜,你没有如果了。
我走上前,拿出那副曾经铐过他的手铐。
霍彦,你因涉嫌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洗钱罪、故意杀人罪、贿赂罪……数罪并罚,经检察院批准,现依法对你执行逮捕。
我念出那段神圣而庄严的律文。
他没有反抗,只是伸出了双手。
在我为他戴上手铐的那一刻,他突然死死地盯着我,眼中迸发出疯狂的恨意。
林默！你别得意！我爸不会放过你的！霍家不会倒的！你等着！我就是死,也要拉着你垫背！
他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发出了最后的、无能的咆哮。
我没有理会他,只是用力锁上了手铐。
咔嚓一声。
那声音,清脆悦耳。
像一首迟到了四年的,命运的交响。
15
利剑行动,以雷霆之势,彻底摧毁了盘踞京城多年的霍氏犯罪集团。
主犯霍振雄、霍彦被判处死刑,其余几十名核心成员,也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燕大的那十几名涉案女学生,也都被开除学籍,并根据情节轻重,判处了相应的刑罚。
消息传来,举世震惊。
林薇因为有重大立功表现,并且在狱中积极改造,最终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据说,林建国在得知霍家倒台,林薇被判刑后,病情加重,没多久就去世了。王秀兰一夜白头,卖掉了家里的房子,搬到了一个谁也不认识她的小城市,靠打零工度日。
他们,都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了代价。
而我,因为在11.23专案中的出色表现,被记个人二等功,并提前转正。
一年后,我被提拔为刑侦支队重案组的副组长。
我再也没有回过那个所谓的家。
有时候,在办案的间隙,我会一个人,开着车,去公安大学的烈士纪念碑前,坐一会儿。
看着那些镌刻在石碑上的名字,我总会想起牺牲的老张,想起那些为了正义而付出生命的前辈。
我越发明白,我选择的这条路,意味着什么。
它不仅仅是为了我自己一个人的复仇。
更是为了,守护更多像曾经的我一样,无助、弱小,却依然心怀希望的人。
这天,我刚处理完一个案子,走出市局大门。
阳光正好,洒在我的警服上,肩上的警徽,熠熠生辉。
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我看着眼前这座我用生命和青春守护的城市,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里,没有了仇恨的味道,只有阳光和自由的清新。
我的手机响了,是队里打来的。
林队,西郊发现一具无名尸,需要您马上到现场。
收到,我马上过去。
我挂掉电话,发动了汽车。
没有丝毫犹豫,向着下一个案发现场,疾驰而去。
我的过去,已经结束了。
而我的未来,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