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暗恋未果
收到清华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对着手机里那个置顶的微信对话框看了整整一下午。
对话框的主人叫苏晚,是我从高二起就放在心尖上的人。她不是那种会扎眼的漂亮,就是很干净,笑起来的时候左边嘴角有个小小的梨涡,解数学题时会下意识地咬着笔杆。我记得她高三最后一次模拟考结束后,趴在走廊栏杆上晒太阳,说：等考上清北,就去未名湖划一次船。
为了这句话,我把模考成绩单上与她相差的42分,变成了高考时超出录取线17分的优势。查分那天,我爸在客厅里跟亲戚打电话报喜,我攥着手机跑到阳台,指尖在苏晚的对话框上悬了很久,最终只发了条：考上了,你呢
她回得很快：恭喜啊。我申请了UCLA,下个月飞洛杉矶。
手机差点从手里滑下去。我盯着那行字看了半分钟,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打字时指尖都在抖：什么时候决定的
高三下学期就递了申请,怕你分心没说。
后面还跟着一句：本来想等你考完当面告别的。
那天晚上,初中同学聚会。以前总爱起哄我和苏晚的那帮人,见她没来,又开始打趣我：陈默,这下好了,你考去北京,苏晚飞美国,跨国恋哦
我灌了半瓶啤酒,喉咙烧得发疼。其实来之前我做了一晚上心理建设,准备借着酒劲跟她表白的。我甚至想好了开场白——苏晚,从高二那次你借我半块橡皮开始,我……
结果人都没到场。
散场后我坐在路边的花坛上,借着路灯的光给她发微信。删删改改了二十分钟,最后发出去的是：我喜欢你,很久了。等你回来,或者我去找你
消息显示已读的那个瞬间,我的心跳快得像要炸开。
她回了两条。
第一条：对不起啊陈默,我一直把你当好朋友。
第二条：而且我大学四年不打算谈恋爱,想专心搞学业。
我对着屏幕笑了笑,回了个没事,加油,然后把手机揣回兜里,沿着马路慢慢走。夏夜的风带着点热意,吹得路边的树叶沙沙响,像极了苏晚以前跟我说话时的语调。
那时候我就想,没关系,就算她出国了,就算她说不谈恋爱,我等得起。四年不行,就五年,总会有机会的。
2
清华新篇
八月底,我拖着行李箱走进清华园。报到那天人很多,到处都是穿着军训服的新生和帮忙搬行李的学长。我找到自己的宿舍楼,在宿管阿姨那里领了钥匙,爬上四楼。
402宿舍已经有三个人了。靠门的下铺坐着个戴黑框眼镜的男生,正在整理书架,见我进来,抬头笑了笑：新室友我叫林宇,计算机系的。
他旁边的上铺探下来个脑袋,头发有点卷,嘴里还叼着根棒棒糖：我叫赵磊,跟你一样,经管的。
最后一个是靠窗的下铺,正对着电脑屏幕敲代码,闻言抬了下头,眼神有点冷：周扬,物理系。
简单的自我介绍后,林宇继续整理他的书,赵磊从上铺跳下来,凑到我旁边：哎,陈默,你高考多少分我听说咱们系今年最高分在咱们宿舍
还行吧。我含糊地应了一声,开始铺床。
赵磊是个话痨,从军训要带什么东西,聊到学校哪个食堂的饭最好吃,最后话题绕到了女生身上。对了,他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你们知道外语系的夏晓语吗我跟你们说,那才叫真女神,我高中同学跟她一个高中的,说她拿了全国英语演讲比赛冠军,人还特别漂亮。
林宇推了推眼镜：你见过
何止见过,赵磊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我昨天在迎新点帮过她搬行李,那气质,绝了。我跟你们说,我已经决定了,大学四年,就追她了。
我没怎么搭话,一边听他们聊,一边把带来的书摆到书架上。最上层的位置,我留了一本苏晚以前借给我的《百年孤独》,书的扉页上有她的签名,小小的,很秀气。
军训的日子过得很快。每天站军姿、踢正步,累得倒头就睡。赵磊果然说到做到,一有空就往外语系的宿舍楼跑,今天送奶茶,明天送早餐,回来就跟我们汇报进展。
今天夏晓语跟我说谢谢了！
她笑了！她说我送的蛋糕很好吃！
她室友说她觉得我人挺好的！
林宇总是笑着劝他：循序渐进,别太急。
周扬依旧话少,偶尔会抬头瞥赵磊一眼,眼神里带着点无奈。
我大多数时候都是听众。白天累得没心思想别的,晚上躺在被窝里,会点开苏晚的朋友圈看看。她发了几张洛杉矶的照片,学校的教学楼,宿舍窗外的夕阳,还有一张她抱着课本的自拍,头发剪短了,比以前更利落了。
我没点赞,只是默默地看,然后关掉手机,在黑暗里睁着眼睛,想北京到洛杉矶的距离,想她现在在做什么,想我们之间那封没说出口的表白。
3
晚会邂逅
军训结束那天,学校在大礼堂办了迎新晚会。赵磊拉着我们去占座,说是夏晓语作为外语系新生代表要上台发言。
礼堂里黑压压的全是人,说话声嗡嗡的。赵磊激动得坐不住,隔几分钟就往后台的方向瞟。林宇在看晚会节目单,周扬低头玩着手机,我靠在椅背上,有点走神。
来了来了！赵磊突然推了我一把,快看台上！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主持人刚报完幕,一个女生走上台。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扎着高马尾,手里拿着发言稿。灯光落在她身上,能看到她挺直的脊背和清晰的下颌线。
确实挺好看的,是那种很清爽的漂亮,跟苏晚是完全不同的类型。苏晚是温水,她像冰汽水,第一眼就很抓人。
夏晓语,外语系2021级新生。她的声音清亮,带着点笑意,很荣幸能站在这里……
赵磊在旁边一个劲地念叨：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有气质
我没说话,看着台上的人。她发言的时候很从容,偶尔会笑一下,台下有不少男生在小声议论。
晚会结束后,我们往外走。赵磊还在兴奋地说要去给夏晓语送瓶水,刚走到礼堂门口,就跟人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一个女生的声音响起。
我抬头一看,是夏晓语。她手里拿着的文件夹掉在了地上,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
没事没事,赵磊赶紧蹲下去帮她捡,你没事吧
夏晓语也蹲了下来,一边捡一边说：没事,是我没看路。
我站在旁边,也弯腰去捡散落在脚边的几张纸。刚捡起来,就听到夏晓语啊了一声。
怎么了赵磊问。
我的U盘不见了,夏晓语皱着眉,语气有点急,里面有我明天要交的演讲稿。
我们几个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帮她在地上找。赵磊甚至趴在地上,看是不是掉进了椅子底下。
会不会掉在别处了林宇问。
应该不会,我刚才一直拿在手里的……夏晓语的声音有点沮丧。
我把捡起来的几张纸递给她,目光扫过周围的地面。突然,我看到自己的运动鞋旁边,有个小小的黑色东西。
是不是这个我弯腰捡了起来,是个很普通的U盘。
夏晓语眼睛一亮：对！就是这个！谢谢你！
她伸手接过U盘,脸上露出了感激的笑容。就在这时,赵磊突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我问。
赵磊指着我的手：陈默,你的手流血了。
我低头一看,右手的食指上确实有一道小口子,血正慢慢渗出来。应该是刚才捡东西的时候,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到了。
没事,小伤。我不在意地说,想把手指缩回来。
怎么能没事呢,夏晓语皱了皱眉,从包里翻出一包创可贴,来,我帮你贴上。
她的动作很快,撕开包装,小心翼翼地把创可贴贴在我的伤口上。她的指尖碰到我的皮肤时,有点凉,像秋天的风。
谢谢。我有点不自在地说。
该说谢谢的是我,夏晓语笑了笑,把散落的东西都收好,今天真的麻烦你们了。我叫夏晓语,外语系的。
我叫赵磊！经管的！赵磊赶紧自我介绍,眼睛亮晶晶的,这是林宇,计算机系的,周扬,物理系的,他是陈默,跟我一个系的！
夏晓语跟我们一一打了招呼,然后说：那我先回去了,明天还要早起。
我送你回去吧！赵磊立刻说。
夏晓语愣了一下,摇了摇头：不用了,宿舍离这儿不远,我自己可以。
说完,她就转身走了。赵磊看着她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回过头,一脸激动地对我们说：看到没看到没她跟我说话了！还笑了！
林宇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有进展。
周扬没说话,只是看了我一眼,眼神有点意味深长。
我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创可贴,蓝色的,上面印着小熊图案。刚才夏晓语贴创可贴的时候,我闻到她身上有淡淡的栀子花香,不是很浓,却很特别。
走了,回宿舍了。林宇推了我一把。
我嗯了一声,跟着他们往宿舍楼走。夜风吹过来,带着点凉意,我想起刚才夏晓语的笑容,又想起苏晚在朋友圈发的照片,心里有点乱。
4
心乱如麻
回到宿舍,赵磊还在兴奋地复盘刚才的经过,林宇在看专业书,周扬戴着耳机敲代码。我坐在书桌前,打开电脑,习惯性地点开苏晚的微信头像。
她没有更新朋友圈。
我犹豫了一下,点开对话框,输入：军训结束了,感觉怎么样
想了想,又删掉了。
她已经说了,大学不谈恋爱。
我应该尊重她的。
只是,心里那个空落落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被填满。
我关掉电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宿舍里很安静,只有赵磊偶尔的碎碎念和周扬敲击键盘的声音。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块光斑。我想起高三那年,也是这样的月光,苏晚在教室后排给我讲数学题,笔尖划过试卷的声音,和现在敲击键盘的声音,有点像。
原来,有些声音,真的会记很久。
就像有些人,就算知道没可能,也还是会忍不住想起。
那一晚,我睡得不太好。梦里全是苏晚的背影,和夏晓语递过来的那个创可贴。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赵磊还在睡觉,林宇在洗漱,周扬已经坐在书桌前了。
我揉了揉眼睛,从床上爬起来。手指上的创可贴还在,蓝色的,有点显眼。
新的一天开始了。
而我的大学生活,好像才刚刚拉开序幕。
十月底的北京开始降温,银杏叶铺了一地金黄。我裹紧外套走进图书馆,指尖在触屏上划开微信,苏晚的对话框依旧停留在三个月前——我问她洛杉矶冷吗,她回了个还好,后面跟着个太阳表情。
赵磊端着两杯热可可过来时,我正对着屏幕发呆。看什么呢,魂不守舍的他把其中一杯塞进我手里,眼神往我手机屏幕上瞟,又看苏晚朋友圈呢
我没否认,吸了口热可可,甜腻的暖流顺着喉咙往下滑。她发了张照片,在纽约的自由女神像前,旁边站着个男生。
赵磊哦了一声,没再多问。他最近忙着追夏晓语,每天不是在送早餐的路上,就是在去外语系教学楼的途中。听说夏晓语加入了校辩论队,他硬是把自己的选修课换成了逻辑与修辞,就为了能跟她在同一个教室待上两小时。
对了,他突然拍了下我胳膊,下周六系里有迎新舞会,我约了夏晓语,你也去呗多认识点人。
我摇摇头：算了,不太想去。
别啊,赵磊不依不饶,听说苏晚的高中室友也在咱们系,你不想从她那儿打听点苏晚的消息
这句话戳中了我的软肋。我确实想知道,照片里那个穿白衬衫的男生是谁,是她的同学,还是……别的什么人。
迎新舞会那天,我被赵磊硬拉着去了。体育馆里灯光闪烁,音乐震得地板都在颤。赵磊一进门就到处找夏晓语,把我扔在角落里。我端着杯果汁,看着舞池里扭动的人群,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
一个人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回头,看见夏晓语站在那里。她穿了条淡蓝色的连衣裙,头发放下来了,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手里也端着杯果汁,跟我一样,没怎么动。
赵磊呢我问。
她往舞池方向努了努嘴：跟人猜拳呢,说赢了要请我喝奶茶。
我笑了笑,没说话。
她走到我旁边,靠在墙上：你好像不太喜欢这种场合
嗯,太吵了。
我也是。她抿了口果汁,但赵磊说,多参加活动能认识新朋友。
我们沉默地站了一会儿,音乐声很大,却不觉得尴尬。我看着她的侧脸,灯光在她脸上明明灭灭,突然发现她的睫毛很长,像两把小扇子。
你跟赵磊很熟吗她突然问。
嗯,室友。
他做什么事情都这么坚持吗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赵磊追她的事。他是挺认真的。
夏晓语笑了笑,没说话。
那天晚上,赵磊最终也没敢邀请夏晓语跳舞,只是送她回了宿舍。回来的路上,他兴奋地跟我描述夏晓语今天多漂亮,说她跟自己说了三句话,比上次多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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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着他的话,心里却想起夏晓语站在角落里的样子,安安静静的,跟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
从那以后,我和夏晓语的交集渐渐多了起来。有时是在图书馆碰到,她在背单词,我在看专业课书,偶尔抬头对视一眼,会默契地笑一笑；有时是在食堂排队,她会主动跟我打招呼,问我赵磊今天又犯了什么傻。
还有一次,我在系楼门口等人,看到她抱着一摞书出来,差点摔倒,我伸手扶了她一把,她红着脸说了声谢谢,怀里的书掉了一本,是《小王子》。
你也喜欢这个我捡起书递给她。
嗯,高中时看的,现在偶尔还会翻一翻。她接过书,指尖不小心碰到我的手,像触电一样缩了回去。
我看着她抱着书匆匆离开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女生好像跟我想象中不太一样。以前总听赵磊说她是女神,高冷,不好接近,但我看到的,是她会因为一点小事脸红,会在背单词时偷偷吃糖果,会在看到流浪猫时停下脚步。
赵磊依旧每天围着夏晓语转,只是进展缓慢。他会跟我抱怨夏晓语对他太冷淡,说她好像对谁都不上心。
我每次都劝他别急,心里却有点说不清楚的感觉。
十二月初,苏晚的生日到了。我提前一周就开始准备礼物,挑了很久,选了一支钢笔,是她以前说过喜欢的牌子。寄快递的时候,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敢写太多话,只在卡片上写了句生日快乐,学业顺利。
礼物寄出去的第三天,我收到了苏晚的微信：礼物收到了,谢谢。钢笔很喜欢。
后面跟着一张照片,是钢笔放在书桌上的样子,背景里能看到一个男生的手,正在翻一本经济学的书。
我的心猛地一沉。
那天晚上,我没去上晚自习,一个人在操场走了很久。北京的冬天很冷,风刮在脸上像刀割一样。我拿出手机,翻到那张照片,放大,仔细看那个男生的手,骨节分明,戴着一块黑色的手表。
我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和苏晚是什么关系。但我知道,自己好像……没什么机会了。
苏晚说过,大学不谈恋爱。
可现在看来,也许只是不对我而已。
我在操场待到很晚,直到路灯都灭了才往宿舍走。路过小树林时,听到里面有说话声,是夏晓语。
5
酒后真情
……我真的对你没感觉,赵磊,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是夏晓语的声音,带着点无奈。
为什么啊我哪里不好是赵磊,声音里带着委屈。
不是你不好,是我……
我没再听下去,悄悄离开了。回到宿舍,赵磊还没回来。林宇和周扬在讨论问题,见我脸色不好,问我怎么了。
没事,有点冷。我脱下外套,坐在书桌前,打开电脑,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过了大概半小时,赵磊回来了,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他没跟我们说话,直接爬上床,用被子蒙住了头。
我知道他被拒绝了。心里有点同情他,又有点说不清楚的轻松。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脑子里一会儿是苏晚照片里的那只手,一会儿是夏晓语对赵磊说没感觉时的语气,乱得像一团麻。
期末考试结束后,放了寒假。我没回家,留在学校准备参加一个学术竞赛。赵磊回了老家,临走前跟我说,他不会放弃追夏晓语的,下学期要更努力。
我笑着祝他成功,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
留校的日子很无聊,食堂很多窗口都关了,图书馆也提前闭馆。我每天除了复习,就是在宿舍待着。周扬回家了,林宇去了亲戚家,偌大的宿舍只剩下我一个人。
除夕夜,我给苏晚发了条新年快乐,她回了个表情。我看着那个表情,突然觉得很累。
大年初二,我去系楼交材料,在门口碰到了夏晓语。她裹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脸冻得红红的,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
你也没回家我惊讶地问。
嗯,在这边做志愿者,给流浪动物救助站帮忙。她指了指保温桶,刚熬了点粥,给那边的阿姨带过去。
挺有爱心的。
她笑了笑：你呢留校过年
嗯,准备个竞赛。
挺厉害的。她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那你吃饭了吗食堂好像没什么吃的了。
还没。
我熬了挺多粥的,要不分你点她把保温桶递给我,有点烫,小心点。
我接过保温桶,入手温热。打开盖子,里面是小米粥,飘着淡淡的桂花香。谢谢。
不客气。她拢了拢围巾,那我先走了,救助站那边还等着呢。
嗯,路上小心。
我看着她踩着积雪离开的背影,心里突然暖暖的。那天的小米粥,是我那个寒假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开学后,赵磊果然像他说的那样,更加猛烈地追求夏晓语。他甚至打听清楚了夏晓语的课表,每天雷打不动地在教学楼门口等她,送早餐,送水果,送各种小礼物。
夏晓语还是老样子,不接受,也不明确拒绝,只是对他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我和夏晓语的关系依旧不远不近。我们会在图书馆偶遇,会在食堂拼桌,会在校园里碰到时聊上几句。她会跟我抱怨赵磊太粘人,说他送的礼物太幼稚；我会跟她吐槽专业课太难,说教授布置的作业太多。
赵磊偶尔会开玩笑,说我跟夏晓语走得太近,让我别抢他女神。我每次都笑着说怎么可能,心里却有点发虚。
三月中旬,我去参加学术竞赛的决赛,夏晓语特意给我发了条微信：加油,相信你能行。
看到那条消息时,我心里突然充满了力量。
决赛那天,我发挥得很好,最终拿了一等奖。下台的时候,手机响了,是苏晚发来的微信：恭喜啊,听说你拿奖了。
我愣了一下,才想起她可能是从高中同学那里听说的。谢谢。
厉害啊,陈默。
还好。
对话框停在那里,我看着那几句客套的对话,突然觉得很累。好像这么多年的喜欢,到头来,只剩下这些无关痛痒的问候。
那天晚上,我请林宇和周扬吃饭,赵磊也在。他喝了点酒,又开始抱怨夏晓语对他太冷淡,说自己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放弃吧,周扬突然开口,强扭的瓜不甜。
赵磊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追女生就要有毅力。
林宇拍了拍赵磊的肩膀：别喝了,明天还有课。
我没怎么说话,只是默默地喝酒。心里那个空落落的地方,好像越来越大了。
吃完饭,我们往宿舍走。路过小树林时,赵磊突然说要去上个厕所,让我们先回去。我和林宇、周扬先走了,走到宿舍楼下,我突然想起赵磊的手机落在我这儿了,于是转身回去给他送。
刚走到小树林门口,就看到赵磊和夏晓语站在里面。
夏晓语,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你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吗赵磊的声音带着哭腔。
夏晓语低着头,没说话。
你是不是喜欢别人了赵磊突然问,是不是陈默我看你跟他走得挺近的！
夏晓语猛地抬起头,脸上带着惊讶和生气：赵磊,你胡说什么呢！
我胡说赵磊的声音拔高了,那你为什么对他那么好为什么他去比赛你给他加油为什么……
够了！夏晓语打断他,我对谁好是我的自由,跟你没关系！
说完,她转身就跑,差点撞到我身上。看到我,她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然后低下头,匆匆跑开了。
我站在原地,手里还拿着赵磊的手机,心里五味杂陈。
赵磊从树林里走出来,看到我,眼神有点复杂。你都听到了
我点了点头。
他没说话,从我手里拿过手机,转身往宿舍走。背影看起来很落寞。
那天晚上,宿舍里的气氛很压抑。赵磊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林宇和周扬也没说话,各自做着自己的事。
我坐在书桌前,看着窗外的月亮,心里乱得像一团麻。赵磊的话,夏晓语的反应,像电影片段一样在我脑子里回放。
我对夏晓语,到底是什么感觉
是同情是好奇还是……别的什么
我不知道。
接下来的几天,赵磊没再提夏晓语的事,也没再像以前那样围着她转。他变得沉默了很多,经常一个人待着,要么就是泡在网吧里。
我和夏晓语也默契地减少了联系。在学校里碰到,只是匆匆点头打招呼,不再像以前那样聊天。
四月初,一个高中同学来北京玩,约我出去吃饭。席间,她无意中提起苏晚,说她在国外交了个男朋友,是同校的学长,长得又高又帅,两人很般配。
我握着筷子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你不知道吗同学惊讶地看着我,苏晚朋友圈发过照片啊,难道你没看到
原来真的是男朋友。
原来我那些小心翼翼的等待,那些自我安慰的借口,全都是自欺欺人。
那天的饭吃得味同嚼蜡。同学还在兴致勃勃地讲着苏晚的留学生活,说她拿了全额奖学金,说她跟那个学长一起去了黄石公园,说他们是系里公认的金童玉女。我听着,像有把钝刀子在心里慢慢割。
送走同学后,我没回宿舍,在校外找了家小酒馆。傍晚的酒馆没什么人,只有吧台后穿黑T恤的老板在擦杯子,爵士乐慢悠悠地淌着。我点了一箱青岛,坐在靠窗的位置,一瓶接一瓶地灌。
啤酒的泡沫沾在嘴角,苦得人眼睛发酸。我想起高二那年,苏晚在数学课上帮我讲题,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的发梢,她的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动,发出沙沙的轻响。那时候我以为,这样的时光会很长,长到足够我攒够勇气,说一句我喜欢你。
可原来,青春里的很多事,根本等不到你准备好。
不知道喝到第几瓶,酒馆的门被推开,风铃叮当地响。我抬起朦胧的眼,看到夏晓语站在门口,背着画板,白色的帆布鞋沾了点灰。
她好像也愣了一下,然后径直朝我走来。一个人喝酒
我咧开嘴笑,眼泪却差点掉下来：庆祝……终于死心了。
她没问庆祝什么,拉开我对面的椅子坐下,叫老板给她一杯柠檬水。借酒消愁,很蠢。
我知道。我又灌了一口,但除了这个,不知道该做什么。
她搅着杯子里的柠檬片,冰块碰撞发出清脆的响。我以前也干过蠢事。
嗯
高中时喜欢篮球队队长,她看着窗外,夕阳把她的侧脸染成暖黄色,他每次训练完,我都去送水；他打比赛,我去加油；他生日,我织了条围巾,织得歪歪扭扭,最后没敢送出去。
后来呢
后来他跟我们班花在一起了。她笑了笑,眼里没什么波澜,我躲在操场看台哭了整整一晚,第二天眼睛肿得像核桃。
我看着她,突然觉得我们好像。都是在别人的故事里,当了很久的配角。
那你……现在还喜欢他吗
早不喜欢了。她摇摇头,后来想想,其实喜欢的不是他,是那个为了他变得勇敢的自己。
我没说话,又开了一瓶酒。
那天我们聊了很多,从高中聊到大学,从喜欢的作家聊到讨厌的香菜。她说话时语速很慢,尾音轻轻上扬,像羽毛搔过心尖。我发现她其实很有趣,知道很多冷知识,比如猫头鹰的眼睛不能转动,比如橡皮擦发明前,人们用面包擦铅笔字。
酒喝到后半程,我的头开始发晕,胃里也翻江倒海。我捂着嘴冲进洗手间,吐得昏天暗地。出来时,看到夏晓语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瓶温水和一包纸巾。
喝点水。她把水递给我,眼神里带着点无奈。
我接过水,漱了口,靠在墙上喘气。谢了。
逞什么强。她伸手想扶我,又猛地缩了回去,能走吗我送你回学校。
夜风很凉,吹得我打了个寒颤。夏晓语把她的外套脱下来,披在我身上。衣服上有淡淡的栀子花香,混着洗衣液的清爽,像春天的风。
我脚步虚浮地跟着她走,校园里很静,只有路灯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走到宿舍楼下时,我突然停下,抓住她的手腕。她的皮肤很凉,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果冻。
夏晓语,我看着她的眼睛,酒精让我的声音发飘,我能抱抱你吗就一会儿。
她的睫毛颤了颤,没说话。
我把她抱进怀里,很轻,像抱着一片羽毛。她的头发蹭在我的下巴上,有点痒。我闻到她发间的香味,突然觉得很委屈,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砸在她的肩膀上。
我没说为什么哭,她也没问。只是慢慢地抬起手,轻轻拍着我的背,像在安抚一只受了伤的小狗。
不知道抱了多久,我松开她,看到她肩膀上的泪痕,突然清醒了一点。对不起,我……
没事。她低着头,耳尖很红,上去吧,早点休息。
我点点头,转身往宿舍楼走。走到楼梯口时,我回头看了一眼,她还站在原地,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那一晚,我睡得很沉,没有做梦。
第二天早上被宿醉的头痛叫醒时,赵磊正坐在书桌前收拾东西。他背对着我,肩膀绷得很紧。
醒了他的声音很冷,像结了冰。
我揉着太阳穴坐起来：嗯。
他转过身,手里捏着个空了的牛奶盒,眼神像淬了冰：陈默,我把你当兄弟,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我愣住：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他把牛奶盒往地上一摔,昨晚有人看到了！你抱着夏晓语！在宿舍楼下！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昨晚的画面碎片般涌进来——我确实抱了她,在酒精和眼泪的裹挟里,我甚至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的安慰。可我忘了,赵磊喜欢她,喜欢到连早餐里多放了半勺糖都会开心一整天。
我昨晚喝多了,不是故意的……
喝多了就能抱我喜欢的女生他冷笑一声,你是不是早就等着这一天了看着我追不到,你就自己上
赵磊,你别胡说！我急了,我对她没那种心思！
没心思他指着我的鼻子,没心思你天天跟她在图书馆偶遇没心思你替她挡掉别的男生的告白没心思你……
他的话像刀子一样扎过来,我突然发现,原来我那些自以为正常的交集,在他眼里全是别有用心的靠近。
我没有。我的声音有点哑。
我不管你有没有！他抓起桌上的书包,从今天起,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谁也不认识谁！
他摔门而去,震得墙上的照片框都晃了晃。
我坐在床上,看着地上的牛奶盒,心里空落落的。林宇和周扬回来时看到这场景,对视一眼,没敢多问。
那天上午的课,赵磊没来。下午的课,他来了,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全程低着头看手机,刻意避开我的方向。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东西,好像真的碎了,拼不回来了。
傍晚去食堂吃饭,我刚打好饭,就看到夏晓语端着餐盘站在不远处。她也看到了我,犹豫了一下,走过来。
赵磊……跟你吵架了她的声音很轻。
我点点头,扒了口饭,没味道。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不关你的事。我抬起头,看着她,是我没分寸。
她咬了咬嘴唇：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饭,就当……赔罪。
我看着她眼里的愧疚,突然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好。
我们去了学校东门那家口碑很好的面馆,她点了两碗牛肉面,加了我喜欢的香菜,自己的那碗却挑出了所有葱花。我突然想起赵磊说过,夏晓语不吃葱花,觉得有怪味。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香菜我问。
听赵磊说的。她搅着面条,他总在宿舍说你,说你高中时为了苏晚,每天绕远路去买她喜欢的豆浆。
我的心猛地一揪。原来赵磊什么都知道,知道我的暗恋,知道我的执念,却还是把我当朋友。而我呢
那天的面条很好吃,我却没什么胃口。吃完后,我们沿着操场散步,谁都没说话。晚风掀起她的发梢,有几缕粘在脸颊上,她抬手捋开时,手腕上的银镯子叮当地响。
其实,她突然开口,赵磊是个好人,只是我们不合适。
我知道。
他对你很重要吧
我点点头,喉咙有点发紧。
她停下脚步,看着我：陈默,对不起。如果我的存在让你们闹成这样,我……
跟你没关系。我打断她,是我和赵磊的问题。
她没说话,只是看着我,路灯在她眼里映出细碎的光。
那天晚上,我们聊到很晚。她说她小时候学过钢琴,后来因为手骨折放弃了,现在偶尔还会梦见自己在弹琴；她说她爸妈希望她当老师,稳定,可她想做翻译,去很多国家；她说其实她很怕黑,每晚睡觉都要开着小夜灯。
我说我高中时是个胖子,为了能和苏晚站在一起不突兀,偷偷减肥,三个月瘦了二十斤；我说我其实不喜欢经管,只是因为苏晚说过,她想读商科；我说我来清华的第一天,就去了未名湖,一个人坐了一下午。
我们像两个在沙漠里遇见的旅人,把彼此藏在心底的秘密,小心翼翼地摊开在月光下。
送她回宿舍楼下时,她突然转身,递给我一本书。是《小王子》,昨天掉在地上的那本。这个送给你。
为什么
里面有句话,她看着我的眼睛,‘真正重要的东西,眼睛是看不见的’。
我接过书,指尖碰到她的,像有电流窜过。谢谢。
她笑了笑,转身跑进了宿舍楼。
我站在楼下,看着那本《小王子》,突然觉得,心里那个空落落的地方,好像被什么东西悄悄填满了一点。
6
命中注定
五月的风带着槐花香钻进窗户时,我正在图书馆看夏晓语送我的《小王子》。书里夹着一张便签,是她清秀的字迹：狐狸说,要对自己驯养的东西负责。
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上跳出的名字让我指尖一顿——苏晚。
她发来一条微信：我下个月回国,北京转机,有空见一面吗
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了一下,有点闷。我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手指在输入框上悬着,却不知道该回什么。
见吗
见了说什么说我终于放下了,还是说我现在身边有了别人
正犹豫着,夏晓语抱着一摞书走过来,在我对面坐下。在发呆她把书放在桌上,《莎士比亚十四行诗》的封面露在外面。
我赶紧锁了屏,把手机倒扣在桌上：没,看入迷了。
她笑着指了指我手里的书：看到哪了小王子驯养狐狸那段
嗯。
我最喜欢那段。她翻开自己的书,‘你下午四点钟来,那么从三点钟起,我就开始感到幸福。’
我看着她低头看书的样子,阳光落在她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突然觉得,比起纠结见不见苏晚,眼前的人更值得珍惜。
我拿起手机,回了苏晚：好,到时候联系。
按下发送键的瞬间,心里反而松了口气。好像终于要和过去做个了断了。
苏晚回国那天,北京下了点小雨。我在机场到达口等她,手里捏着杯热拿铁,手指被烫得有点发红。
远远地,我看到她推着行李箱走出来。比照片里清瘦了些,头发留长了,烫成了微卷,穿着米色风衣,踩着高跟鞋,完全是大人的样子了。
陈默。她看到我,笑了笑,左边嘴角的梨涡还在,只是眼神里多了些我看不懂的东西。
好久不见。我把咖啡递给她。
谢谢。她接过咖啡,指尖碰到我的,像高中时那样,只是没再像以前那样触电般缩回。你好像没怎么变。
你变了挺多。
她低头抿了口咖啡,笑了：是吗可能国外待久了,被逼着长大。
我们站在出口的屋檐下,看着雨丝斜斜地织着。她跟我说洛杉矶的阳光,说她的论文,说那个学长男朋友——我们分了,上个月。
我愣了一下：为什么
不合适吧。她轻描淡写地说,他想毕业就结婚,可我还想再读几年书。
我没接话。原来再般配的金童玉女,也会有走不下去的一天。
你呢她看着我,在学校过得怎么样有女朋友了吗
我的脑子里瞬间闪过夏晓语的脸——她低头背单词时会皱起的眉头,她看到流浪猫时会放轻的脚步,她送我《小王子》时眼里的光。
还没。我撒了谎。我和夏晓语没有明确说过在一起,但那些默契的对视,深夜的散步,早就超越了普通朋友的界限。
苏晚好像松了口气,又好像有点失落。我这次回来,想在北京待几天。她看着我,你能陪我逛逛吗
我犹豫了。理智告诉我该拒绝,可心里那点残存的执念,像藤蔓一样缠上来。
好。
那几天,我陪着苏晚逛了很多地方。去了故宫,她穿着风衣站在红墙下拍照,风掀起她的卷发,像电影里的画面；去了南锣鼓巷,她买了串糖葫芦,咬了一口说还是国内的好吃；最后一天,她提议去未名湖。
高中时说过要一起来的。她坐在湖边的长椅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
我嗯了一声,心里有点涩。迟到了这么久的约定,终于实现了,却早就没了当初的心情。
陈默,她突然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我,其实……当年我出国前,收到你的表白,不是不心动。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只是那时候太胆小了,怕异地恋太苦,怕耽误你,也怕……自己不够喜欢你。她低下头,声音很轻,在国外的日子,有时候会想起你,想起你帮我讲题的样子,想起你偷偷放在我桌洞里的糖。
雨又开始下了,细细的,打湿了我们的头发。
我跟那个学长分手,有一半原因是……她顿了顿,我总拿他跟你比。他没你细心,没你有耐心,甚至……没你好看。
她笑了笑,眼里却有点红：陈默,我们……还有可能吗
湖面上的雨珠溅起一圈圈涟漪,像我此刻的心情。这是我曾经梦寐以求的答案,可真当它来临时,我却犹豫了。
我想起夏晓语。想起她在酒馆里听我诉苦时安静的样子,想起她把外套披在我身上时的温度,想起她送我《小王子》时说真正重要的东西,眼睛是看不见的。
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温柔,像温水煮茶,慢慢渗透了我的生活。
苏晚,我深吸一口气,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对不起。
她的笑容僵在脸上。
我以前很喜欢你,喜欢到为了你考来这里。我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但那都是过去了。
她的眼泪掉了下来,砸在风衣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印子。是因为……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我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围着你转的陈默了。
那天的雨下得有点久。我送苏晚回酒店,在门口跟她告别。对不起。她抱了我一下,很轻,祝你幸福。
你也是。
看着她走进酒店的背影,我突然觉得心里那块压了很久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原来放下一个人,没那么难。
回到学校时,已经是晚上了。我在宿舍楼下看到了夏晓语,她抱着膝盖坐在花坛边,头发湿漉漉的,像是等了很久。
你去哪了她看到我,站起来,眼睛红红的。
去见了个朋友。
苏晚她问。
我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赵磊说的。她低下头,声音有点哑,他说你陪她逛了好几天,说……你肯定还喜欢她。
我突然明白,这几天赵磊看我的眼神为什么那么冷。他大概是看到了我和苏晚在一起,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走过去,想牵她的手,又有点犹豫。
她却突然抬头,眼里含着泪：陈默,我知道我不该干涉你的过去,可我……她咬着唇,没再说下去。
看着她泛红的眼眶,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混蛋。明知道她在意,却没跟她坦白,让她在这里胡思乱想,淋了这么久的雨。
我伸出手,把她抱进怀里。她的身体很凉,像淋了雨的小猫。对不起,让你等这么久,让你担心了。
她没说话,只是把脸埋在我的胸口,肩膀微微发抖。
我跟苏晚说清楚了。我轻轻拍着她的背,我告诉她,我喜欢的人是你。
她猛地抬起头,眼睛睁得大大的,像受惊的小鹿：你说……什么
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夏晓语,我喜欢你。不是同情,不是一时兴起,是真的喜欢。
月光透过雨云洒下来,照亮她脸上的水珠,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她看着我,突然笑了,像雨后初晴的天空。
我也是。她说。
那天晚上,我们在宿舍楼下站了很久。雨停了,风里带着槐花香,远处传来宿舍楼关门的铃声。我牵着她的手,她的手很凉,我用手心捂着,慢慢就暖了。
回到宿舍时,赵磊已经睡了,背对着门口。林宇和周扬交换了个眼神,没说话。我洗漱完躺在床上,手里捏着那本《小王子》,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扑通扑通地跳。
从那以后,我和夏晓语就正式在一起了。我们没告诉太多人,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尤其是赵磊。
我们会一起去图书馆,她背单词,我看专业课,累了就偷偷在桌子底下牵手；会一起去食堂吃饭,我帮她挑出葱花,她帮我吃掉不爱吃的青椒；会在晚上绕着操场散步,聊未来的打算,聊小时候的糗事。
夏晓语其实很黏人,只是以前没表现出来。她会在我写作业时,从背后抱住我,把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会在我打球时,坐在看台上给我递水,眼神亮晶晶的；会在我生病时,跑遍学校的药店,给我买各种药,然后监督我按时吃。
我以前总觉得,喜欢一个人应该是轰轰烈烈的,像高中时对苏晚那样,藏不住,掖不住,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可和夏晓语在一起,才发现原来喜欢也可以是安安静静的,像温水,慢慢渗透,却很舒服。
只是赵磊的存在,像根刺,扎在我们心里。
他很少再回宿舍,就算回来,也和我零交流。林宇和周扬试着调解过几次,都没什么用。有一次在食堂碰到,他看到我和夏晓语坐在一起,直接端着餐盘走了,背影看起来很落寞。
夏晓语的眼圈红了：都是我的错。
不关你的事。我握住她的手,感情的事,本来就勉强不来。
可我知道,事情变成这样,我也有责任。如果当初我能保持距离,如果我没在醉酒后抱她,如果我能早点跟赵磊说清楚……
可人生没有如果。
六月初,系里组织篮球赛,我和赵磊都在队里。比赛那天,夏晓语来加油,手里拿着两瓶水,有点不知所措。
中场休息时,我走过去,她把水递给我,小声说：也给赵磊带了一瓶。
我接过水,递给赵磊：她给你带的。
赵磊看了一眼夏晓语,没接,转身走了。
夏晓语的眼圈红了。我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慢慢会好的。
比赛结束后,我们赢了。队友们都在庆祝,我却看到赵磊一个人坐在看台上,手里捏着个空水瓶。
我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还在生气
他没看我：没有。
对不起。我看着他,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我和夏晓语是认真的。
他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我不是气你跟她在一起。
嗯
我是气我自己。他笑了笑,有点苦涩,气我自己没本事,留不住喜欢的人；也气我自己,明明知道你们是认真的,却还是放不下。
我没说话,拍了拍他的背。
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他看着球场,从你帮她捡书,从你跟她在图书馆待一下午,从你……醉酒后抱着她。我只是不愿意承认。
那天我们聊了很久,像以前那样,只是少了些插科打诨,多了些沉重。他说他打算毕业后回老家,考公务员,安安稳稳过日子。我说我打算考研,跟夏晓语一起,她想考翻译硕士,我想考经管的研究生。
她是个好女孩。赵磊站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好对她。
我点点头：嗯。
他转身走了,背影还是有点落寞,但好像比以前轻松了些。
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伤口,虽然不能完全愈合,但至少可以不再流血了。
暑假前,夏晓语邀请我去她家做客。她的家在南方的一个小城,有个小院子,种着她喜欢的栀子花。她的爸妈很热情,做了一大桌菜,她妈妈拉着我的手,问东问西,像查户口一样。
晚上,我们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看着天上的星星。我爸妈好像挺喜欢你的。她靠在我的肩膀上,声音软软的。
那是,我这么优秀。
她笑着打了我一下：脸皮真厚。
我握住她的手,晃了晃秋千：晓语,等我们毕业了,就结婚吧。
她愣了一下,猛地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你说真的
真的。我看着她的眼睛,我想每天早上醒来都能看到你,想每天晚上都能跟你一起散步,想……跟你过一辈子。
她的眼泪掉了下来,笑着点了点头：好。
那天晚上,栀子花的香味很浓,星星也很亮。我抱着夏晓语,突然觉得,原来幸福可以这么简单。
后来,我偶尔还会想起苏晚,想起高中时那段小心翼翼的暗恋。但心里已经没有波澜了,只剩下释然。就像小王子最终离开了玫瑰,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长大了,知道有些告别,是为了更好的遇见。
我和夏晓语研究生毕业后就结婚了。婚礼那天,赵磊来了,喝了很多酒,笑着说：陈默,你小子要是敢对晓语不好,我饶不了你。
我笑着说：放心,这辈子都不会。
夏晓语穿着婚纱,站在我身边,笑起来的时候,左边嘴角有个小小的梨涡,像极了高中时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
原来,有些遇见,看似是意外,其实是命中注定。就像我为了苏晚来到清华,却在不经意间,遇见了属于我的狐狸。
而那本《小王子》,我一直留着。书里的便签还在,夏晓语的字迹清秀,像她的人一样。
真正重要的东西,眼睛是看不见的。
但用心,能感受到。
就像我对她的爱,藏在每一个清晨的早安里,藏在每一个傍晚的散步里,藏在往后余生的每一天里。
（有些人注定会错过,有些人注定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