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两年后，我站在监狱的探视室里，隔着厚厚的玻璃，看着对面那个苍老了许多的女人。
她瘦了，头发几乎全白，眼角的皱纹更深了，曾经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荡然无存，只剩下疲惫。
她看到我时，眼神先是怔了一下，随后猛地亮起来。
“宁宁，你终于来看我了”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讨好。
我没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我知道错了，真的”她看着我，眼中含泪，“这两年，我每天都在后悔，我不该那么对你，不该偏心楠楠，更不该偷你的身份证”
她的眼泪掉下来，声音越来越急：“你能不能能不能原谅妈妈？等我出去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保证，我一定会改”
我看着她，忽然觉得很陌生。
这个在我记忆里永远强势、永远理直气壮的女人，现在居然在求我原谅？
我轻轻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妈，我不是来原谅你的。”
她的表情僵住了。
“我只是想亲眼看看，你现在过得怎么样。”我直视着她的眼睛，声音很轻，“看到你过得不好，我就放心了。”
她的脸色瞬间惨白，嘴唇哆嗦着，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耳光。
“你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她的眼泪还在流，可眼神已经变了，那种熟悉的怨毒又浮了上来，“我是你妈，我生你养你，你就这么对我？你还有没有良心！”
我平静地看着她再次变回那个我熟悉的、永远觉得自己没错的李美娟。
“你看，你根本没变。”我淡淡地说，“你后悔的不是伤害我，你后悔的只是自己被抓了、被判刑了、过得不好了。如果现在坐牢的是我，而你还在外面逍遥，你根本不会觉得自己有错。”
她的表情扭曲了一下，像是被戳中了痛处。
“我今天来，就是想确认一件事。”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确认我彻底放下你了。”
她愣住了。
“从今以后，你是死是活，都跟我没关系。”我挂断了电话，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她歇斯底里的拍打玻璃的声音。
可奇怪的是，这一次，我的心竟然一点波动都没有。
走出监狱大门时，阳光正好。
我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忽然觉得无比轻松。
我终于，彻底自由了。
五年后，我在新城市站稳了脚跟，升了职，买了房，生活平静而充实。
某个周末，我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
接起来，是我爸的声音，比记忆中苍老了许多。
“宁宁，”他声音沙哑，“我生病住院了，你能不能”
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平静地说：“需要多少钱？”
他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结结巴巴地说：“不是钱的事我就是，想见见你”
我笑了，声音很轻，但很坚定：“爸，我们早就不是父女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最后，他低低地“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我把手机放回桌上，继续修剪阳台上的绿植。
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暖洋洋的。
猫跳上沙发，蹭了蹭我的手。
我摸了摸它的头，轻声说：“今天天气真好。”
是的，天气真好。
我终于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
而他们，终于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了代价。
这很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