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长夫人怒气冲冲的走出江家大院,何秀英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就开始嚎啕大哭。
“命怎么这么苦啊?养了个孙女是个白眼狼。”
“这下还得罪了副厂长,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江渺站在原地,看着何秀英坐在地上大哭大闹,再看着这满地狼藉,心里没有半分愧疚。
围观的街坊领居们见热闹看尽了也渐渐散了。
江渺转过头见萧煜捡起刚刚放在旁边的帆布包,从包里拿出一个油纸包递给江渺。
“路过供销社给你买的桂花糕,还热乎着。”
江渺接过来,满足的拿出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
桂花糕的香甜在嘴里慢慢散开,她抬头望向萧煜,他眼里的光很柔和,像晒过太阳的棉花。
“谢谢萧叔叔。”
萧煜轻轻摇摇头,声音依旧沉稳,听不出什么情绪。
“看见你没事就好了。”
萧煜的目光在江渺的脸上短暂的停留了一会儿,随即又望向别处。
“那我先走了。”
“好的萧叔叔回去路上慢点。”
江渺望着他轻声地应道。
萧煜朝江渺摆摆手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就往院子外走去。
江渺知道,他一定是不放心才来的,那份不动声色的维护,像是冬日里的一股暖阳,暖暖的照在了江渺的心上。
后半夜,院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的蝉鸣。
江渺躺在硬板床上,却没半点睡意。
她想起白天在院里说的话,想起何秀英震惊又怨毒的眼神,想起江心美哭着跑出去的背影,想起街坊邻居叽叽喳喳的讨论,心里没有半分愧疚,只有一种彻底解脱的轻松。
天快亮时,她才迷迷糊糊睡着,梦里全是纺织厂的细纱,在指尖绕来绕去,总也接不牢。
突然有人握住她的手,指尖带着机油的糙感,轻轻一捻,线头就稳稳接在了一起她抬头想看清那人的脸,却猛地醒了。
窗外的天空已经彻底亮了,程娟在灶房忙碌的声音隐隐传来。
江渺坐起来,搅了摸床头柜上的硬纸板教具是昨天萧煜塞给她的,上面整整齐齐钉着十几个彩色线头,红的,黄的,紫的,像串在纸上的彩虹。
她穿好衣服,刚推开门,就看见程娟站在走廊里,眼圈干涩红红的,像是一夜没睡。
“渺渺,醒啦?”
程娟的声音有点哑,“我给你煮了粥,我帮你盛点你快趁热吃。“
江渺跟着程娟来到灶房,把粥递给江渺,摸了摸江渺的头,突然叹了口气。
“渺渺,是娘没本事,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
程娟顿了顿,往门框外看去,压低声音。
“只是你奶奶得罪了副厂长,纺织厂的考试恐怕”
“考不上就考不上。”江渺抬起头,眼里透着股倔强,
“又不是只有这一条可以走,总有别的活路。”
程娟没说话,从口袋里摸出个布包,打开,里面是叠得整整齐齐的钱,大概有二十多块。
“这是娘这些年攒的私房钱,你拿着。“
”要是真不能进厂,就去镇上摆个摊,做做针线活,妈跟着你。”
江渺把钱推回去,眼泪再也兜不住,“唰”地从眼里夺眶而出。
她别过脸,不敢看程娟的眼睛,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棉花。
“娘,我不要”
“拿着。”
程娟把钱硬塞进江渺的手里,指腹带着些茧子,那几张前被攥得紧紧的,边缘起了些毛边,还混着点说不清的温热,让江渺鼻子一酸,止不住的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