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渺低头纫针,针线顽皮地却怎么也穿不进针眼,指尖的颤抖出卖了她的慌乱。
萧煜蹲到她身边,接过针线,捻了捻线头,轻轻一穿就进去了。
“别跟她置气,”
他把针线递回江渺的手上,声音很轻。
“你小姑就是嫉妒你,跟她置气不值得。”
江渺抬头看着萧煜,阳光刚好铺在他脸上,眼睫毛的影子在眼下煽动着,像一只飞舞的蝴蝶。
她拿出兜里的橘子糖,剥开一颗往他嘴里塞。
“萧叔叔,给你。”
萧煜没躲,含住糖的瞬间,脸上的表情依旧平静,但耳根红得被热水烫过似的。
橘子的甜香在两人之间漫开来,缝纫机的齿轮轻轻转动,像在替他们数着没说出口的话。
傍晚萧煜要走时,江渺往他帆布包里塞了一袋白面馒头和中午特地去食堂多打的一份红烧肉。
“我自己做的,掺了点儿玉米面。”
她的声音很轻,“你晚上饿得时候可以垫垫肚子。”
萧煜的手在布包里摸了摸,突然碰到个硬东西,掏出来一看,是颗用红绳系着的铃铛。
“这是”
“我今儿没事瞎做的。”
江渺转身往病房跑,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
“你先替我挂在帆布包上,等我学会了再给我。”
江渺跑回病房时,看向窗户瞅见萧煜还站在原地捏着铃铛,风吹得铃铛叮当作响,像演奏着一首欢快的曲子。
她没再仔细看,回过身来,心里却猜想着。
萧煜会不会嫌这铃铛太小家子气了?
萧煜指尖在铃铛上磨了磨,才将铃铛小心翼翼的放入帆布包内。
他低头看了看帆布包里的白面馒头和一份满满当当的红烧肉,脸上不禁露出幸福的笑容。
街上的路灯陆续亮起,昏黄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萧煜突然觉得这日子就像这铃声,响亮,踏实,还带着点说不出的甜味。
江渺把最后一块红烧肉埋进江大友的米饭里时,窗外的路灯刚好亮了。
昏黄的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缝纫机上投下模糊的影。
“二叔,萧叔叔说这机器是老物件了,比我岁数都大。”
江大友扒着饭,含糊不清地回应着江渺。
“老物件经用,你抓紧练,等你进了厂挣了钱,咱也能吃上好东西了。”
“嗯!咱以后也能过上好日子!”
江渺边回应着江大友,边踩着缝纫机的踏板试了试。
“嗒嗒”的机声比下午刚用时顺溜了些,齿轮转动的声音轻了很多,脚蹬子踩起来也变得越发顺畅,像是有人往轴里悄悄加了点润滑机油。
江渺低头瞅着缝隙,隐约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机油味。
不像是医院难闻的消毒水味,倒像萧煜帮忙修车时手上沾的那种机油味道。
“嗒嗒”的机声在病房里响起来,像在敲什么轻快的调子。
江渺突然想起萧煜上午蹲在地上理线的样子,蓝布衫的后颈沾着片槐树叶,绿莹莹的一小片,当时没好意思告诉他。
半夜起夜时,她借着月光摸了摸缝纫机的台板,上面还留着萧煜擦过的痕迹,连螺丝缝隙里的棉絮都被掏干净了。
想来那时候,他准是蹲在那儿,一点一点地擦洗着,才会变得如此干净。
第二天一早,江渺就兴致勃勃地来到洗衣池旁的石桌上练接线头,隐约听见身后有阵阵脚步声,回头看时却没发现人,只瞥见门外好像有个熟悉的身影,在门口悄悄看着她,不敢上前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