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疯狂地明灭闪烁,如同垂死挣扎的心脏。每一次黑暗降临,都仿佛有冰冷的触须拂过陈默的皮肤;每一次光亮重现,门口那扭曲、散发着浓烈黑气的影子就似乎更清晰一分,也更靠近一分!
弹幕早已被惊恐的刷屏淹没:
“鬼啊!!!”
“真TM有东西进来了!”
“主播快跑!!!”
“报警了!警察说马上到!”
“默哥顶住啊!”
但陈默此刻根本无暇去看弹幕。前所未有的死亡危机感攫住了他!那黑影散发的气息,阴冷、粘稠、带着无尽的怨毒和疯狂,远非刚才那些弥漫的煞气可比!它才是这凶宅真正孕育的“东西”,是“五黄聚煞局”滋养出的邪祟!
脖子上的祖传罗盘(地阙罗盘)滚烫得如同烧红的烙铁,剧烈震颤着,一股比之前更加精纯、更加磅礴的冰凉气流强行灌入他的经脉,试图抵御那侵袭而来的阴寒邪气。同时,凹槽中那枚染血的青铜罗盘也发出了急促而低沉的嗡鸣,表面的铜绿下,那点点微弱的星芒闪烁得更加频繁,仿佛在渴望着什么,又像是在……警告?
“冷静!陈默!冷静!”陈默在心中疯狂呐喊,爷爷那些被强行灌输、原本晦涩难懂的口诀碎片,在生死危机和罗盘力量的刺激下,竟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地脉为根,玄窍为引,气行周天,缚灵镇邪……”一段关于如何借助地脉之气施展基础束缚法诀的口诀,如同本能般浮现在他脑海。
地脉之气!这凶宅地下煞气浓郁,但煞气亦是地气异化的一种!只要能引动一丝,哪怕是最污秽的煞气,只要能形成阻碍!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陈默几乎是下意识地动了!他猛地咬破自己的舌尖,一股腥咸的铁锈味在口中弥漫。剧痛让他精神一振,也提供了瞬间的精气爆发!
“噗!”他朝着凹槽中那诡异的血符和青铜罗盘,喷出了一口蕴含着心头精血的血雾!
同时,他双手以完全不符合人体工学的、极其别扭却又带着某种玄奥韵律的姿势飞速结印,十指翻飞如蝶舞,口中更是发出艰涩拗口的音节,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引动了周围空气的震荡:
“敕令!地阙引煞,缚灵锁形——缚!”
最后一个“缚”字出口的瞬间,异变陡生!
嗡!
凹槽中那染血的青铜罗盘骤然爆发出强烈的吸力!陈默喷出的那口精血血雾,连同凹槽里干涸发黑的诡异血符残留力量,如同百川归海般,瞬间被青铜罗盘吞噬一空!罗盘表面黯淡的铜绿仿佛被点燃,亮起一层极其微弱却凝实无比的暗红色光芒!
与此同时,陈默脖子上滚烫的地阙罗盘也猛地一震,一股沛然莫御的冰凉气流顺着他的经脉涌入双手结成的法印!这股气流仿佛一个引子,瞬间沟通了青铜罗盘刚刚吞噬的力量,并猛地向地下扎去!
轰——!
客厅西南角的地面,以那个凹槽为中心,方圆一米内的地砖猛地一震!一股浓烈、污浊、带着疯狂怨念的灰黑色“五黄血煞”之气,如同被无形巨手强行从地底抽出,瞬间凝聚成数条碗口粗、半虚半实的黑色“锁链”,带着刺耳的、仿佛无数怨魂尖啸的破空声,从地面激射而出!
目标,正是门口那已经挤进半个身子的扭曲黑影!
噗!噗!噗!
黑气锁链精准地缠绕上黑影!没有实体碰撞的声音,却发出了如同烧红烙铁浸入冰水般的剧烈“嗤嗤”声!浓郁的黑烟伴随着刺鼻的焦臭瞬间弥漫开来!
“嗷——!!!”
一声非人的、蕴含着无尽痛苦和暴戾的尖啸,陡然在狭小的客厅内炸响!那扭曲的黑影被数条煞气锁链死死捆缚,疯狂地挣扎扭动!每一次挣扎,锁链上的黑气就黯淡一分,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同时也将那黑影灼烧得黑烟滚滚,其形体也明显变得淡薄了一些!
有效!但这“缚地诀”消耗之大,远超陈默想象!
就在锁链缠住黑影的瞬间,陈默感觉身体仿佛被瞬间抽空!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心脏狂跳得像是要炸开!一口鲜血涌上喉咙,又被他强行咽了回去。全身的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结印的双手更是酸软无力,几乎要维持不住!
这“缚地诀”根本不是他现在能驾驭的!强行施展,代价巨大!完全是依靠地阙罗盘强行灌注的力量和那口精血,再加上青铜罗盘吞噬血符残留力量的反哺,才勉强成功!
而且,这煞气锁链困不住它多久!那黑影的挣扎之力恐怖无比,锁链正在飞速崩解!
“必须逃!”陈默脑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他强撑着几乎要散架的身体,目光死死盯住凹槽里那枚吸收了精血和血符之力后、光芒流转的青铜罗盘。
这东西是关键!它能引动地脉煞气,或许……
几乎是福至心灵,陈默在维持法诀、拼命压榨最后一丝精神力的同时,用颤抖的手指,猛地按在了青铜罗盘的中心!
就在他指尖触碰到的刹那——
嗡!
一股比地阙罗盘更加古老、更加厚重、仿佛承载着大地脉动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入他的脑海!无数关于山川走势、地气流转、土石金铁的玄奥感知瞬间涌入!
同时,一个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意念,通过指尖传递过来:
【…地脉…遁…微光…可…引…】
意念断断续续,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一种本能的渴望——对陈默精血的渴望!
陈默瞬间明白了!这青铜罗盘有微弱的灵性!它需要能量!需要他的精血认主或者驱动!刚才的“缚地诀”能成功,就是因为它吞噬了精血和血符的力量!
没时间犹豫了!煞气锁链已经崩断了两条!那黑影的尖啸更加暴戾,一双完全由黑气凝聚、空洞却充满恶毒的眼睛,死死锁定了陈默!
陈默一狠心,再次用力咬破舌尖,忍着剧痛,将第二口更加精纯、蕴含着他生命本源的心头精血,狠狠喷在了青铜罗盘之上!
“给我动啊!”他在心中咆哮!
嗤——!
精血落在青铜罗盘上,瞬间被吸收殆尽!罗盘中心那点微弱的星芒骤然亮起,不再是暗红,而是变成了一种温润凝实的土黄色光芒!一股沉稳、浑厚、仿佛能承载万物的气息从罗盘上散发出来!
嗡!
青铜罗盘猛地一震,自行从凹槽中悬浮而起,漂浮在陈默面前!土黄色的光芒笼罩住陈默全身。
在这一刻,陈默感觉脚下冰冷坚硬的地砖,仿佛变成了温暖的、流动的液体。一种奇妙的、与大地融为一体的感觉油然而生!
【…地行…微光…指引…】
那道微弱的意念再次传来,带着一丝催促。
“遁地?!”陈默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个念头。他来不及思考这想法的荒诞性,求生的本能让他一把抓住悬浮的青铜罗盘,同时拼命催动脑海中刚刚接收到的关于“土行”、“地脉”的模糊感知,将最后残存的一丝微弱“气感”注入罗盘,意念只有一个:离开!向下!
青铜罗盘上的土黄色光芒大盛,瞬间包裹住陈默!
咻!
在煞气锁链彻底崩碎、那恐怖黑影带着滔天怨毒扑过来的前一刹那,陈默的身影,连同那枚青铜罗盘,如同沉入水底般,瞬间没入了脚下的地砖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嘭!!!
黑影扑了个空,狂暴的力量狠狠砸在陈默消失的位置,地砖轰然碎裂,形成一个浅坑,碎石飞溅!
“嗷——!!!”
饱含愤怒和不解的尖啸声震得整间屋子都在颤抖!失去了目标,那扭曲的黑影在原地疯狂地旋转、咆哮,浓郁的黑气如同风暴般席卷客厅,将本就闪烁的灯光彻底熄灭!屋内陷入一片彻底的黑暗和刺骨的冰寒!
……
与此同时,枫林晚小区楼下。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数辆警车闪烁着红蓝光芒,急停在7栋楼下。车门打开,几名神情严肃的警察迅速下车,其中一位面容刚毅、眼神锐利的中年警官抬头看向404那漆黑一片的窗户,眉头紧锁。
“张队,就是这里,404!报警人说主播在里面遇到危险,可能……可能闹鬼!”一个年轻警员拿着记录本,声音有些发紧。
“胡扯!肯定是人为的!进去看看,动作快!”张队低喝一声,拔出手枪,率先冲入楼道。其他警员也纷纷跟上,强光手电的光柱刺破了楼道的黑暗。
当他们小心翼翼地破开404的房门,强光手电扫入屋内时,饶是经验丰富的刑警,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倒吸一口冷气。
屋内一片狼藉!客厅中央地面被砸出一个浅坑,碎石遍地。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焦臭和一种令人作呕的阴冷气息。灯光完全熄灭,只有手电光柱在晃动,更显得诡异莫名。而那个据说在进行凶宅直播的主播……消失不见了!只有支架上的手机屏幕还亮着,显示着中断的直播界面和无数惊恐的弹幕。
“搜!仔细搜!看看有没有暗格、密道!”张队脸色铁青,沉声下令。他走到客厅西南角,敏锐地发现了那个被撬开的凹槽和里面残留的暗红色诡异符号痕迹,眼神变得更加凝重。
“报告张队!没有发现主播踪迹!窗户都从里面锁死,没有破坏痕迹!”
“报告!卧室也没有!”
“这…这人难道凭空消失了?”一个警员看着地上的浅坑和消失的主播位置,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张队蹲在凹槽旁,用手电仔细照射着那暗红色的符号残留和地砖上的痕迹,又看了看客厅中央那个被砸出来的浅坑。多年的刑侦经验告诉他,这里发生了远超常理的事情。他拿起那个还在直播页面的手机,看着屏幕上最后定格的、陈默那张因剧痛和惊骇而扭曲的脸,以及背景中那扭曲的黑影轮廓(虽然极其模糊),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封锁现场!通知技术科,最高规格勘验!另外……”张队站起身,目光锐利如鹰,“查清楚这个主播的身份,所有资料!还有,联系一下局里档案室,把‘那些’尘封的特殊卷宗……调出来看看。”
……
地下深处。
陈默感觉自己被包裹在一层温暖厚重的土黄色光晕中,四周是急速流动的、粘稠而沉重的黑暗。没有窒息感,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安宁,仿佛回归了母体。青铜罗盘紧贴着他的手心,散发着稳定的土黄光芒,指引着方向。他能模糊地感知到周围土壤、岩石的质地和流向,如同鱼儿感知水流。
这就是“遁地”?
他体内的力量早已透支,刚才强行施展“缚地诀”和喷出两口心头精血的巨大消耗,让他此刻虚弱到了极点,连思考都变得困难。他只能本能地紧握着青铜罗盘,任由它带着自己在黑暗的地底穿行。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青铜罗盘的光芒忽然变得急促闪烁起来。
【…力竭…微光…将熄…】
微弱的意念传来,带着疲惫。
紧接着,包裹陈默的土黄色光晕猛地一暗!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水流”中抛了出来!
噗通!
伴随着一声闷响和溅起的污水,陈默重重地摔进了一条冰冷、污秽、散发着浓烈恶臭的水道中!刺骨的寒意和令人作呕的气味瞬间将他淹没。
“咳咳咳……”陈默猝不及防,灌了好几口脏水,剧烈的咳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他挣扎着从齐膝深的污水中站起,浑身湿透,沾满了粘稠的污泥和不明污物。刺鼻的恶臭几乎让他呕吐。他环顾四周,借助青铜罗盘散发的、已经变得极其微弱的土黄色光芒,勉强看清了环境。
这是一条巨大的、拱形的城市下水道。浑浊的污水在脚下缓慢流淌,发出哗哗的声响。两侧是湿滑、长满苔藓的混凝土墙壁。远处是无尽的黑暗,只有偶尔从头顶缝隙透下的、来自城市路灯光线的微弱光斑,如同鬼火般点缀着这地下世界。
“呕……”陈默忍不住干呕起来,身体的虚弱和环境的恶劣让他几乎崩溃。
就在这时,他手中紧握的青铜罗盘,那微弱的光芒忽然轻轻跳跃了一下,指向了污水道深处某个方向的黑暗。
【…同源…地气…微弱…感应…】
意念断断续续,极其微弱,但传递的信息却让陈默心头猛地一跳!
同源地气?感应?
难道在这污秽恶臭的下水道深处,还存在着与这青铜罗盘、或者与《地阙玄章》有关联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