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只剩下我们父女二人。烛火跳跃,映着他灰败的脸和我冰冷的神情。
“清梧”他试图挤出一点虚假的温情,“为父也是被她们蒙蔽”
“父亲,”我打断他,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您不必演了。从您为了仕途默许王氏害死我娘那天起,从您今日在圣前毫不犹豫推我出去顶罪那刻起,我们之间,就只剩这点血脉牵连了。”
我看着他瞬间僵住的脸,一字一句道:“我会嫁入侯府。林家,您好自为之。”
说完,我不再看他一眼,转身走出这令人窒息的正厅。身后,是死一般的沉寂,和一个被彻底剥去伪装的、冷血而狼狈的父亲。
夜风带着凉意。我抬头,夜空如墨,唯有点点寒星,像母亲未闭的眼。
小秋默默跟在我身后。
“小姐,您”她声音哽咽。
“无事。我声音平静,却带着从未有过的释然,“都过去了。”
大理寺的动作雷厉风行。不出三日,王氏毒害主母的罪证便已确凿,连同当年经手“补药”的婆子、药铺掌柜的口供,一并呈于御前。林如婉与侯府门房管事私通之事,也因那方作为“定情信物”的旧帕和管事在严审下的供认,铁证如山。
圣旨很快降下:王氏,毒杀主母,罪无可赦,判斩立决。林如婉,无媒苟合,意图混淆侯府血脉,败坏伦常,赐白绫自尽。至于那个胆大包天、冒充侯爷的门房管事,杖毙。
旨意传到林府那日,父亲林侍郎将自己关在书房整整一日。傍晚,他出来了,脸上不见悲戚,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仿佛只是处理了两件碍事的垃圾。
他唤来管家,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去,看着她们把事办干净,别脏了林府的地,也别留下任何话柄。”
他甚至没有去看一眼即将被送上刑场的王氏和关在柴房等死的林如婉。对他而言,她们的价值,在寿宴当众出丑、连累他官声的那一刻,就已经彻底清零。
她们的死,不过是替他扫清仕途上的污点,是必要的代价。
我站在廊下,冷眼看着管家带着几个粗壮仆妇匆匆往后院去。父亲的冷漠,比王氏的毒药更让我心寒,却也彻底斩断了我心中最后一丝对亲情的奢望。
“小姐,”小秋在我身后,声音带着一丝担忧,“您别难过”
“难过?”我轻轻摇头,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冰凉如霜,“我只是替她们不值。争了一辈子,抢了一辈子,最后,不过是别人眼里可以随手丢弃的棋子。”
也包括我那早逝的母亲。
王氏和林如婉的丧事办得极其潦草,两具薄棺悄无声息地从林府后门抬了出去,连个像样的坟茔都没有。林府上下噤若寒蝉,父亲则告假在家,闭门谢客,试图挽回那摇摇欲坠的官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