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驾离开。死寂中,无数复杂目光投来。
我放下僵硬手臂,脊背挺直。指尖残留瓷瓶的冰冷。目光扫过面无人色的父亲,丑态毕露的继母,最后落在如同被玩坏木偶的林如婉身上。
母亲,您看见了吗?
侯府朱门在身后合拢。暮色沉沉,天际一抹暗红。小秋扶我走下冰冷石阶。
林府马车孤零零停着。我顿住脚步,仰头看血色残阳。风掠过鬓角。
“小姐回家吗?”小秋声音轻颤。
回家?那个害死母亲、推我入深渊的宅院?
“回。”我声音轻而清晰,带着尘埃落定的疲惫和冷硬,“清账。”
马车驶向林府。大门洞开,灯火通明却死寂压抑。下人们屏息肃立,惶然如待宰羔羊。
我径直入正厅。林侍郎瘫在太师椅上,官袍皱巴,脸上死气沉沉。他抬头,浑浊眼中交织恐惧、愤怒和绝望。
“孽障!你还敢回来!”他嘶哑低吼,手指颤抖指我,“你今日是要毁了林家!毁了我!”
我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像看一个陌生人:“父亲说反了。毁林家的,是您自己纵容的继室,和她那妄想攀龙附凤、不知廉耻的女儿。”
“你!”他气得浑身发抖,猛地站起,扬起手就要扇下。
我不躲不闪,只冷冷看着他扬起的手:“父亲打下去之前,不妨想想大理寺的诏狱,想想王氏和林如婉被拖进去时,会攀咬出您多少‘不知情’的事。”
我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字字清晰,“比如,我娘当年病得蹊跷,那些‘补药’父亲真的一无所知?”
林侍郎的手僵在半空,脸色瞬间惨白如鬼,眼中最后一点愤怒被巨大的恐惧吞噬。他踉跄后退,跌坐回椅中,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知道,大理寺的手段,王氏母女熬不住。他苦心钻营的仕途,完了。
“你你想怎样?”他声音干涩嘶哑,带着穷途末路的颓败。
“很简单。”我居高临下看着他,“王氏,毒害主母,证据确凿,按律当诛。林如婉,无媒苟合,秽乱门风,意图混淆侯府血脉,丢尽林氏脸面,合该沉塘或绞刑。父亲,”我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您身为礼部侍郎,最重规矩体统,想必知道如何处置,才能最大程度保全您那点可怜的官声?”
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我,里面没有对妻女的一丝怜悯,只有被威胁的愤怒和急于脱身的算计。半晌,他闭上眼,喉结滚动,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依你。”
那声音疲惫而冷酷,像丢弃两件碍眼的垃圾。
他随即睁开眼,眼中只剩下冰渣般的冷硬,扬声对外:“来人!将王氏、林如婉拖入后院柴房,严加看管!待大理寺来人,就说就说我林府自会清理门户,不劳朝廷费心!”
管家在门外应声,脚步声迅速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