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驾——到——!”尖细通传声响起。
正厅死寂。皇帝面沉如水端坐主位,皇后唇角紧抿。
林如婉被仆妇架着跪在地上,抖如落叶,钗环散乱,眼神空洞涣散。王氏瘫软在地,面无人色。林侍郎跪在最前,额头死死抵着冰凉金砖,冷汗浸透官袍。
“林之焕。”皇帝声音淬冰,“礼部侍郎,掌天下礼仪教化。”
手指在扶手轻敲,“朕今日大开眼界!你治的什么家?养出这等不知廉耻、秽乱门庭、惊扰圣驾的女儿?!这就是你的表率!”
林侍郎剧震,抬头涕泪交流:“陛下息怒!臣有罪!教女无方!万死难辞其咎!”
他磕头如捣蒜,“都是这孽障鬼迷心窍!臣实在不知啊!”
他猛地抬手,怨毒指向跪着的我,嘶声力竭:
“是她!是清梧!是她言语挑唆,故意引她妹妹来此!是她居心叵测要害林家满门!请陛下治她祸首之罪!”
所有目光聚焦到我身上。
我缓缓抬头。脸上死水般平静,眼底却翻涌冰冷恨意。在父亲怨毒目光和皇帝审视下,我不辩解,不哭诉。慢慢从贴身荷包掏出一个小小素白细颈瓷瓶。瓶身冰凉,泛着冷光,瓶口塞着褪色红绸。
我将瓷瓶双手高举过头顶,声音清晰冰冷,带着穿透骨髓的恨意:
“陛下容禀。臣女只想问父亲一句——”
我猛地转头,目光如毒锥死死钉在他扭曲的脸上,声音决绝拔高:
“爹!您今日为脱罪,要像当年纵容王氏毒死我娘那样,再纵容她女儿一次吗?!”
我举起瓷瓶,指尖发白:“这瓶中之物,就是我娘临终前,死死攥在手里、含恨咽下的毒药!”
“轰隆!”
满堂死寂被打破,皇帝霍然坐直。在场的一些宗室勋贵甚至开始倒抽冷气。
林侍郎脸上血色尽褪,惨白如纸,指着我的手僵在半空剧烈颤抖,嘴唇哆嗦发不出声,眼中是极致的恐惧和被撕开伪装的茫然。王氏如遭雷击,身体猛颤,喉咙“嗬”一声,两眼翻白昏死过去。
皇帝脸色阴沉如暴风雨前夜。他缓缓起身,威压弥漫。锐利目光在素白瓷瓶上停留一瞬,又沉沉落在瘫软的林侍郎身上。
“林之焕,”皇帝声音低沉,字字如冰,“你,很好。”
这三个字轻飘飘,却比雷霆更令人胆寒。林侍郎身体猛抽,绝望冷汗滚滚而下。
皇帝转向肃立的大理寺卿:“此案,交大理寺,彻查!凡涉事者,无论何人,”森然目光扫过昏死的王氏和呆傻的林如婉,“严惩不贷!”
“臣遵旨!”大理寺卿铿锵领命。
皇帝目光落在我高举瓷瓶的身影上,复杂难辨:“林氏清梧,呈证物。”
我依言高举。大内侍卫以明黄绸缎郑重托起,呈至御前。
皇帝看着那白瓶,仿佛看到多年前含冤而死的妇人,挥手带着终结的疲惫与冷厉:
“寿宴,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