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怀年思梦忆 > 第十五章

初夏。
苏清漪的婚礼没有邀请很多人,只有几个比较相熟的朋友。
苏清漪站在更衣室的穿衣镜前,指尖轻轻拂过米长裙的领口。
“学姐,真好看。”有之前的学妹捧花进来,看见她眼睛发亮,“沈学长在外面等了快半小时了,脚都没挪过地方。”。
那里绣着细小的铃兰图案,丝线是沈肖泽亲手染的,带着种不张扬的奶白,
苏清漪对着镜子笑了笑。镜子里的人褪去了过往的苍白,脸颊泛着健康的粉。
那时他小臂上的疤痕还很清晰,是在傅斯年上门的那场闹剧里,为了护她被小刀划开的。
也不知道顾一下自己的伤口,只是对她笑着说“幸好没伤到你”。
“走吧。”苏清漪接过学妹手里的捧花,花束用麻绳系着,里面是铃兰和小苍兰,都是她喜欢的。
推开后门,沈肖泽站在花丛尽头,白衬衫的袖口随意挽到肘部,露出那道已经淡成浅粉色的疤痕。
听到动静,他猛地抬起头,眼里的惊艳和欣喜藏都藏不住。
苏清漪忍不住笑了。认识这么久,他总是这样,会在课堂上侃侃而谈,会在处理纠纷时冷静果断,可一到她面前,就变回那个会脸红的学长。
她一步步走近,睫毛投下浅浅的阴影。
“清漪。”沈肖泽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
证婚人是画廊的老邻居,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
她颤巍巍地念着誓词,用带着口音的英语说着“爱与尊重”“理解与包容”。
苏清漪最后还是邀请了苏明宇过来。
他在底下静静坐着默默祝福着,连带着苏母那一份。
苏清漪听着,眼角有些发热。
交换戒指时,沈肖泽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打开的瞬间,阳光落在戒指上,折射出细碎的光。不是什么名贵的宝石,只是枚银杏叶形状的铂金戒指,叶尖处嵌着颗极小的蓝宝石,像滴凝固的泪。
“我找工匠按照自己设计的图纸做了三个月,希望你喜欢。”他把戒指套进她的无名指。
苏清漪低头看着手指上的戒指,觉得无比踏实。
老太太正准备宣布他们结为夫妻时,一个人声蓦然闯入:“我不同意。”
这声音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人都循声找去。
傅斯年风尘仆仆的站在那里,黑色西装上沾着不少灰尘,眼下一片乌青,显然是一路奔波赶过来的。
苏清漪握着沈肖泽的手猛地收紧。阳光落在傅斯年脸上,他眼中布满红血丝。
“傅先生,这里不欢迎你。”沈肖泽往前一步,不动声色地将苏清漪护在身后,白衬衫挽起的袖口下“今天是我和清漪的婚礼。”
“婚礼?”傅斯年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悲凉,“她是我的妻子,苏清漪,你忘了吗?我们还没离婚。”
“你看清楚了,和你有婚约的到底是谁。”沈肖泽的声音冷了下来。
傅斯年的,手指却死死攥着西装领口,指节泛白。
他当然知道是谁,这些天他派去的人传回消息,说苏清漪在挪威过得很好,说她和沈肖泽形影不离每一个字都像针,扎得他心口抽痛。
“我不同意。”傅斯年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清漪,跟我回去,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知道错了,我把苏家的产业都转到你名下,我把傅氏集团的股份分给你一半,我什么都给你,只要你跟我走。”
他往前冲了两步,被沈肖泽带来的朋友拦住。
挣扎间,他怀里掉出个东西,“啪”地落在草地上——是枚蓝宝石戒指,戒面裂了道缝,正是前世陆斯年送她的那枚,当年被傅斯年摔在地上的那枚。
苏清漪的呼吸骤然停住。那道裂痕像道伤疤,瞬间扯开她尘封的记忆:试药室里刺鼻的消毒水味,地下室里发霉的墙壁,还有傅斯年掐着她的脖子说“你这辈子都别想逃”时的眼神。
“傅斯年,你看清楚。”苏清漪突然开口,声音还有点沙哑,却字字清晰,“我不是你可以随意丢弃又捡回来的东西。”她抬起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在阳光下闪着柔和的光,“我现在已经是沈肖泽的妻子。”
傅斯年的目光落在她的戒指上,瞳孔猛地一沉。他想起很多年前,苏清漪也曾这样对他笑,说“斯年,等我们结婚,我想要枚银杏戒指”,那时他正忙着和对手商战,随口敷衍说“太便宜了,我给你买钻石的”。
“那枚戒指不好看。”傅斯年的声音抖得厉害,像个被抢走心爱玩具的孩子,“我给你买更好的,比这个好一百倍,一千倍……”
“不必了。”苏清漪打断他,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傅斯年,你从来都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她想要的从来不是傅家的财富,不是傅氏集团的股份。
站在人群后的苏明宇突然站起身,右手不自然地垂在身侧。他看着傅斯年疯狂的模样,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傅斯年,你该放手了。”苏明宇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清漪受的苦已经够多了,你不能再逼她了。”
傅斯年猛地转头看他,眼里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当初是你把她送进试药室的,是你亲手把刀递给苏灵薇的!你现在装什么好人?”
苏明宇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像被抽走了所有血色。他踉跄着后退,撞到身后的花架,几盆铃兰摔在地上,白色的花瓣落了一地,像碎掉的星星。
“哥,别说了。”苏清漪轻声说,目光落在苏明宇受伤的手上。她知道,这些年他活在愧疚里,每天去疗养院照顾植物人状态的母亲,把所有积蓄都匿名寄给她在挪威的账户——有些伤害无法弥补,但也不必永远背负。
傅斯年却像是没听见,他绕过拦着他的人,跌跌撞撞地冲向苏清漪,眼里的执拗几乎要将人灼伤:“清漪,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我真的知道错了,那些药有多疼,那些针有多凉,我都试过了……”
他突然撸起衬衫袖子,小臂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针孔,新的旧的叠在一起,像片丑陋的蜂窝。“你看,我在赎罪,我在替你疼……”
她永远忘不了那些被强行灌药的夜晚,喉咙里像被火烧,五脏六腑都像被搅碎,傅斯年现在做的这一切,不过是自我感动的表演,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播求关注。
“你的赎罪和我无关。”苏清漪的声音冷了下来,“傅斯年,你最该赎罪的人是你自己,因为你永远学不会尊重别人。”
沈肖泽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让她微微安定。他看向傅斯年,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彻底的疏离:“傅先生,如果你再骚扰清漪,我会立刻报警。”
傅斯年的动作僵住了。他看着苏清漪躲在沈肖泽身后的模样,看着她眼里的平静——那是种对他彻底失望后的平静,比任何恨意都更让他心慌。
“我明白了。”傅斯年突然笑了,他踉跄着后退:“苏清漪,你会后悔失去我的。”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踉跄着走出后院,背影在阳光下拉得很长,像条断了线的影子。没有人去追,也没有人说话。
苏明宇走到苏清漪面前,右手紧张地攥着裤缝,声音带着愧疚:“清漪,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会来……”
“没关系。”苏清漪摇摇头,看着他受伤的右手。
苏明宇的眼眶瞬间红了。
“谢谢。”苏明宇的声音哽咽着,“妈还在疗养院,等她醒了,我一定带她来给你道歉。”
苏清漪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主持的老太太看着眼前这一幕,脸上露出了然的微笑。她清了清嗓子重新开口:“现在,我宣布沈肖泽先生和苏清漪女士结为夫妻!”
掌声和欢呼声瞬间淹没了后院,苏明宇站在人群后,悄悄擦了擦眼角的泪。
阳光穿过云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沈肖泽低头吻住苏清漪的唇。
苏清漪闭上眼睛,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感受着周围朋友的笑声,感受着风吹过发丝的轻痒,这些都是真实的,是她曾经以为永远失去的温暖。
“怎么发呆了?”沈肖泽看着她轻笑。
苏清漪会看着他:“我只是觉得现在美好的像做梦一般。”
“是梦的话,也是我们一起做的梦。”沈肖泽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掌心的温度烫得她心头微颤。
旁边传来学妹的笑声,小姑娘举着相机跑过来:“学姐学长,笑一个!”镜头里,苏清漪的侧脸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边。
苏清漪的发丝被风拂起,扫过沈肖泽的手腕。他下意识地替她别好碎发,
“咔嚓”一声,快门将此刻的幸福永远的定格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