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肖泽的皮鞋碾过医院门口的碎雪,车钥匙在掌心攥得发烫。
坐进车里的瞬间,他拨通了那个只在紧急时刻联系的号码:“帮我查两个人,要苏清漪车祸后的所有行踪记录,还有傅斯年近半年的行为轨迹,监控录像、通话记录,一点都不能漏。”
三天后,侦探把一个牛皮纸文件袋放在他办公室的茶几上,袋口露出的照片边角泛着冷光。
沈肖泽戴上白手套,一张张抽出里面的纸页,指尖一一划过几人的名字
。
傅斯年在车祸后对苏清漪从不理不睬到无微不至,以自己对他的了解,傅斯年可不是一个会因为一场车祸就心软的人。
还有就是“苏清漪”对待苏灵薇的态度,以前或许只是不怎么喜欢,现在看来这是抱着让对方永远消失的念头,那么这个苏灵薇必定就是突破口了。
视线滑到“苏清漪”流产时在医院里的监控,这个苏灵薇似乎很想对他们说什么。
沈肖泽放大画面,终于看清楚她在比划什么。
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指着一个方向——
“苏灵薇”就是苏清漪。
他捏着真苏清漪的近照,指尖泛白。
“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私家侦探告诉他苏清漪现在人在挪威奥斯陆生活,用的全部是假身份。
当天下午沈肖泽没有丝毫犹豫的订了机票。
落地奥斯陆那天,恰逢极夜。
沈肖泽裹紧大衣走出机场,他按照侦探发来的地址艰难寻找着。
终于。
他轻轻敲了敲门。
屋内一瞬间静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门才被拉开一条缝,露出那双带着警惕的眼睛。
当她看清沈肖泽的脸时,下意识地就要关门。
“清漪,我是沈肖泽。”沈肖泽连忙按住门板,声音放得极轻:“能进去聊聊吗,一小会就好。”
她的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沈肖泽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我知道你才是真正的苏清漪,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苏清漪的眼眶瞬间红了,她转身跑进屋里,很快拿着一张纸和一支笔跑了出来,在纸上
飞快地书写着:“你怎么知道的?”
沈肖泽接过纸笔看了眼,轻轻回答道:“本来想着去医院探望你,但冒充你的那个人实在漏洞百出,想不发现都难。”
她听到这句话,突然捂住脸,蹲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那些日子里的无力和委屈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原来,就算她不刻意去讨好解释,也能有人可以发现真相。
与此同时,傅氏集团顶层办公室。
傅斯年近些日子常常失眠,心里感到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什么十分重要的东西。
他有时处理完工作就喜欢看眼监,注意着“苏清漪”的一举一动。
傅斯年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监控回放,眉头轻轻皱起。
画面里,“苏清漪”似乎总在重复性的模仿着什么。
“不对劲……”他喃喃自语,指尖划过屏幕上“苏清漪”的脸。
他不知怎么忽然想到,“苏清漪”当时在知道孩子没了后,一闪而逝的冷漠眼神,傅斯年一直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但“苏清漪”这些天似乎真的没有因为孩子掉过一滴眼泪,提起来也只是抓住他追问:“斯年,你会不会怪我?”
傅斯年找人调出了当时宴会的监控录像,
屏幕的冷光映在他眼底,泛出一丝寒意。
他将画面慢放十倍后,居然清晰地看到,是“苏清漪”主动拽着“苏灵薇”的手腕一起跌入水中。
而当时所有人都冲上前关心“苏清漪”,根本无人在意她这个真正的受害者。
“怎么会。”傅斯年的呼吸骤然急促:“清清一直都很单纯善良。”
他调出了更早一些的录像。
“苏灵薇”来送平安符那日,在她走后,“苏清漪”悄悄在符纸上抹了些花粉。
这段看的傅斯年右眼止不住的狂跳。
“难道之前那次也是……”
他忽然想起这个“苏灵薇”在出事之前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根本没有时间下手,但自己当时因为“苏清漪”的片面之词冲昏了头。
助理发来了“苏清漪”流产时医院的监控。
他看见“苏灵薇”被他掐着脖子时,她指着自己的脸口型一遍遍重复着什么。
他当时只当是对方在疯言疯语,此刻放慢画面,一字字辨认着。
她在说:“我才是清漪。”
傅斯年的后背重重撞在办公桌角,尖锐的痛感顺着脊椎爬上来,却抵不过心口那阵骤然炸开的寒意。文件夹从手中滑落,纸张散落一地。
而“苏清漪”最新的体检单上,赫然写着“对青霉素过敏”。
“换了……她们换了……”傅斯年的声音发颤,眼前阵阵发黑。
重来一世,他以为自己一直在弥补,却把刀又一次次捅向自己真正爱的人。
办公室的落地窗映出他扭曲的脸,傅斯年突然抓起手机。
“快查苏灵薇现在所有行踪,立刻马上。”
他又拨通了苏明宇的电话,声音嘶哑:“错了,我们都认错了,苏灵薇才是真正的清清。”
电话那头的苏明宇愣了愣:“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是清漪!”傅斯年吼出声,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我们都认错了……那个被你送去试药的,被妈踩断手的,才是清漪啊!”
电话挂断的忙音里,傅斯年瘫坐在地,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什么叫作万劫不复。
而此时苏家也是人心惶惶。
苏明宇找借口给苏灵薇送出门后,和苏母面面相觑。
“妈,你说傅斯年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们都认错了,灵薇才是清清。”
苏母沉默着突然开口:“我倒是突然到,当时在医院门口的时候,她好像一直在和我比划什么,现在想起来,那好像是我和清清小时候爱玩的游戏。”
苏明宇的心猛然一沉。
苏母的声音带着哭腔:“而且只有清清睡前总在我掌心画画,说这样妈妈就不会做噩梦了。”
苏明宇踉跄着后退,撞在玄关的鞋柜上。
鞋柜上放着一张全家福,照片里的苏清漪穿着白裙子,笑得眉眼弯弯。
他忽然想起现在的“苏清漪”,她从不看这张照片,甚至在整理房间时,把它塞进了最底层的抽屉里。
“试药……”苏明宇的喉间涌上腥甜。
他冲进书房,翻出那份“自愿试药同意书”。
当了苏清漪这么多年的哥哥,认出她的笔迹再容易不过了。
“啊——!”苏明宇抱起自己的脑袋大喊:“是我推她进去的……是我……”
苏母也跪坐在地上哭着喊道:“难怪……难怪她总看着我欲言又止。”苏母捶着胸口,哭声嘶哑。
“我还以为是她嫉妒清清,故意装可怜!我踩她手背的时候,她看着我的眼神……那不是恨,是疼啊!”
苏明宇的手机震动了两声,是助理发来的监控录像。
“我们一直都错了,原来我的清清受了那么多委屈。”苏母哭的撕心裂肺。
“我的清清啊……”苏母抱着相册痛哭:“是妈妈瞎了眼……”
苏明宇一想到之前为了一个假的苏清漪一直伤害亲妹妹就懊悔不已。
他现在迫切想要见到“苏灵薇”,想要告诉她自己只是被那个冒牌货蒙蔽了,只要清清愿意原谅她,他可以加倍补偿。
苏明宇拨通了一个号码:“去查一下苏灵薇现在在哪,我今天就要知道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