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二十三年的白露,我背着药箱走进乱葬岗时,裤脚还沾着江南水乡的潮气。同行的猎户老马攥着桃木匕首,喉结在灯笼光里上下滚动:沈先生,这地方邪乎得很,真要进去
我摸着腰间祖传的铜铃,那铃铛上刻着的镇尸符在黑暗里泛着微光。三天前镇上王大户家的丫鬟在后山采蘑菇时失踪,找到时已是具被吸干血的干尸,脖颈处两个青黑牙印深得能塞进半根手指。
再晚些,怕是要出第二个受害者。我拨开挡路的野蒿,腐土气息里混着股若有若无的甜腥。乱葬岗深处的白骨塔在月光下像截被啃剩的指骨,塔顶悬着的铁链被风吹得叮当响,倒像是谁在暗处磨牙。
老马突然拽住我的胳膊,灯笼照向塔基处那丛半人高的野草。有什么东西正趴在新坟上,灰布袍子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露出的手爪泛着青黑,指甲缝里凝着暗红的血痂。它啃食尸体的动作粗鲁得像头野猪,碎骨渣子混着头发丝从嘴角掉下来。
僵……僵尸!老马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我却按住他拔刀的手,铜铃在掌心微微发烫——这东西后颈处有块月牙形的青斑,是湘西赶尸人做的标记,看来是脱了符咒的走尸。
走尸似乎察觉到动静,猛地抬起头。灯笼光恰好照在它脸上,腐烂的皮肉下能看见森白的牙床,唯有那双眼睛亮得吓人,像是两团浸了血的煤球。它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四肢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扑过来。
我咬破指尖将血点在铜铃上,铃声穿透风声时,走尸的动作明显迟滞了半秒。就在这瞬间,老马的桃木匕首已经插进它的心窝。走尸发出声凄厉的尖啸,青黑的血溅在野草上,竟让那些枯黄的叶片瞬间蜷缩成焦黑的团。
解决了老马喘着粗气擦汗。我却盯着走尸逐渐僵硬的手指,那指甲缝里除了血污,还缠着几缕银灰色的毛发,触感滑腻得不像兽毛。
这时白骨塔顶层突然传来瓦片碎裂的声响,像是有人从高处跳了下来。我抬头时只瞥见道银灰色的影子闪过,快得像道闪电,带起的风里飘着缕极淡的桂花香。
还有东西!老马举着灯笼追过去,却在塔后那棵老槐树下停住脚步。树洞里坐着个穿月白长衫的少年,正用根银簪挑着片桂花糕喂进嘴里,见我们过来也不躲闪,反而笑出两个梨涡:两位客人,深夜闯我家,是想讨杯桂花酿
他说话时舌尖舔过唇角的糖霜,那截皓白的手腕上,赫然缠着圈与走尸指甲缝里相同的银灰毛发。我攥紧铜铃后退半步,这少年身上没有活人的阳气,却也不像走尸那般阴寒,倒像是……
妖怪!老马的匕首又拔了出来。少年却突然消失在树洞里,再出现时已站在我身后,冰凉的指尖搭上我的后颈:沈先生的血,闻起来很香呢。
我反手将药箱里的糯米撒过去,这东西最克阴邪。少年却轻笑着躲开,月白长衫扫过地面时,那些被走尸血污染的野草竟抽出新芽。他歪着头打量我腰间的铜铃:镇尸铃看来是沈敬之的后人。
这名字让我心头一震。沈敬之是我祖父,五十年前以一手驱尸术闻名南北,却在四十九岁那年突然暴毙,死因至今成谜。
你认识我祖父我摸向药箱底层的墨斗线,那线浸透了黑狗血,专缚精怪。少年却突然收敛了笑意,指着走尸的尸体道:它不是普通走尸,是被人喂了妖丹的。
灯笼照过去,走尸心口的伤口处果然嵌着粒鸽子蛋大的珠子,在暗夜里泛着幽蓝的光。少年用银簪挑起珠子,那东西竟像活物般蠕动起来:这是百年狐妖的内丹,被人用符咒封在僵尸体内,既能保它不腐,又能让它吸够生人阳气后,替主人养出颗新的妖丹。
我突然想起王大户家丫鬟的尸体,那干瘪的模样确实像是被吸走了所有精气。老马却突然指着少年的身后,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走尸的尸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腐肉里钻出无数条银灰色的小蛇,落地后竟化作了少年的模样。
别怕呀。无数个少年的声音同时响起,像把淬了冰的梳子刮过头皮,我只是想告诉你们,这附近藏着个比僵尸更可怕的东西。
这时白骨塔顶的铁链突然剧烈摇晃起来,整座塔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少年们同时抬头,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来了。
狂风骤起时,我看见个穿黑袍的身影站在塔顶,斗笠边缘垂下的黑纱遮住了脸,唯有双枯瘦的手抓着铁链,指甲长如鹰爪。他轻轻一扯,碗口粗的铁链竟像面条般被拽断,坠地时砸出的坑洞里冒出股黑气,落地化作无数只小蝙蝠。
玄阳子。少年们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惧意,身形开始变得透明,五十年前害死你祖父的人。
黑袍人缓缓抬起头,黑纱被风吹起的瞬间,我看见张布满符咒的脸,那些朱砂画的符纸像皮肤般贴在他脸上,唯有双眼处挖了两个洞,黑洞洞的像是两口枯井。他喉咙里发出非男非女的笑声,声音里混着无数人的哀嚎:沈敬之的孙子正好,差你这滴血,我的‘百尸丹’就能成了。
话音未落,地上的走尸残骸突然动了起来,碎骨与腐肉自动拼接,竟组成了具高三丈的巨尸,十指化作锋利的骨爪,朝着我们猛扑过来。少年们同时化作银灰雾气缠住巨尸的双腿,却被它挥手扫开,撞在老槐树上发出闷响。
用墨斗线!我朝老马大喊,同时将铜铃抛向空中。铃声震得黑袍人后退半步的瞬间,老马的墨斗线已经缠上了巨尸的脖颈。黑狗血浸透的线绳碰到尸身,立刻冒出青烟,巨尸发出痛苦的咆哮,挥手想扯断线绳。
刺它眉心!少年的声音从雾团里传来。我摸出药箱里的银针,那针尖淬了糯米水和朱砂,是祖父留下的法器。趁着巨尸被墨斗线缠住的空档,我踩着它摇晃的手臂爬上肩头,银针刺入眉心的刹那,巨尸突然发出声震耳欲聋的尖啸,身体开始寸寸碎裂。
黑袍人见状转身就逃,斗笠掉落时露出他背后背着的葫芦,葫芦口飘出的黑气里,隐约能看见无数张痛苦的人脸。少年们化作的雾气突然凝聚成柄长剑,朝着黑袍人背心刺去:把狐族内丹还来!
剑光穿透黑袍的瞬间,葫芦突然炸裂开来,无数黑气涌出,落地化作密密麻麻的小僵尸,个个都只有巴掌大小,却长着尖利的獠牙。黑袍人在僵尸群的掩护下化作道黑影,消失在乱葬岗深处。
少年捂着流血的肩头现出身形,月白长衫被血染红了大片。他看着黑袍人消失的方向,银灰色的睫毛上沾着血珠:他要在重阳那天凑齐百具生魂,炼成百尸丹。
我替他包扎伤口时,发现他肩胛骨处有个铜钱大小的烙印,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出来的。少年疼得皱起眉,却还是坚持把那颗狐妖内丹塞进我手里:这...
《古刹夜谈:僵生与妖语》(续)
塔顶不知何时站满了影影绰绰的人形,月光透过他们半透明的身子,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那些人穿着各式各样的旧衣,有清末的官袍,有民初的学生装,甚至还有件打满补丁的粗布军装——竟是近百年来死在乱葬岗的亡魂。
他们是被玄阳子困住的生魂。少年按住我拔刀的手,指尖冰凉,那老东西修炼的是‘百鬼噬魂术’,每晚子时都会放出走尸收割生魂,再用符咒锁在塔顶炼化。
我突然想起祖父留下的手札,其中一页记载着这种禁术:以百具枉死之人的生魂为引,辅以僵尸内丹,可炼成能让人长生不死的百尸丹,但修炼者需以自身精血喂养僵尸,稍有不慎便会被反噬。
你是谁我盯着少年肩头那道逐渐愈合的伤口,妖物的自愈能力不该这么弱。他低头笑了笑,银簪在指尖转了个圈:忘了自我介绍,我叫阿银,是只修了三百年的狐妖。
这话让老马手里的灯笼哐当掉在地上,火苗在枯草里挣扎了两下便灭了。黑暗中,阿银的眼睛亮起幽蓝的光,与那颗狐妖内丹的颜色如出一辙:玄阳子偷了我族的镇族之宝‘月魄珠’,也就是你们刚才看到的妖丹,若不尽快夺回来,整个狐族都会被他炼成丹药。
塔顶的亡魂突然发出凄厉的哭嚎,像是被无形的手撕扯着。阿银抬头望去,那些半透明的身影正在逐渐变得稀薄,化作缕缕青烟被塔顶的符咒吸走。子时到了。他拽着我往白骨塔后跑,玄阳子在引魂炼化!
绕到塔后才发现,墙根处藏着个半人高的洞口,里面飘出浓郁的血腥味。阿银率先钻了进去,我紧随其后时,衣摆被什么东西勾住了——是只从墙缝里伸出的枯手,指甲缝里还缠着半截红头绳。
别碰!阿银回头扔来张黄符,符纸贴在枯手上的瞬间,那只手突然化作飞灰。洞里比想象中宽敞,竟像间被掏空的密室,石壁上嵌着百盏油灯,每盏灯芯都裹着团模糊的影子,正是塔顶那些亡魂的生魂。
密室中央摆着口青铜巨棺,棺盖缝隙里渗出暗红的液体,在地上汇成蜿蜒的小溪,尽头连着个刻满符咒的鼎炉。玄阳子正站在炉前,黑袍下摆浸在血水里,手里拿着柄桃木剑,剑尖挑着张黄符,正往炉里添着什么。
沈敬之的孙子玄阳子缓缓转过身,脸上的符纸已经脱落大半,露出底下坑坑洼洼的皮肤,像是被强酸腐蚀过,五十年了,总算等到沈家后人送上门来。
我突然明白祖父的死因。手札最后一页写着玄阳子,吾之同门,叛道修邪,若其寻至沈家,需以镇尸铃破其符咒,切记,原来他们竟是师兄弟。
我祖父是不是你杀的铜铃在掌心烫得吓人,铃声里隐约传来无数冤魂的哭嚎。玄阳子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震得油灯摇晃:他自愿献祭的!若不是他的生魂,我怎能炼成第一颗僵尸内丹
这话像把冰锥刺进心口。阿银突然化作道银光冲向玄阳子,却被对方甩出的符咒逼退。那些贴在石壁上的油灯突然炸裂,百道生魂同时从灯芯里窜出,在空中凝成只巨大的鬼手,朝着我抓来。
用你的血!阿银大喊着掷来颗药丸,含住它,能护住心脉!
我咬破舌尖将血喷在铜铃上,铃声穿透鬼手的瞬间,那些生魂突然停滞在空中,露出一张张痛苦的脸——有王大户家的丫鬟,有几十年前失踪的猎户,甚至还有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女孩,脖子上戴着和墙缝里那半截相同的红头绳。
他们认出你的血脉了。阿银趁机绕到玄阳子身后,银簪化作柄长剑刺向他后心。玄阳子却早有防备,转身将桃木剑插进阿银的肩头,不知死活的小狐狸,你以为凭你们能阻止我
阿银疼得闷哼一声,伤口处冒出白烟,像是被桃木克制着。我突然想起祖父手札里的记载:桃木虽能伤妖,却挡不住至阳的精血。于是我摸出随身携带的银针,狠狠刺向自己的眉心——那里是人体阳气最盛之处。
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时,铜铃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密室里的符咒同时燃起蓝色的火焰。玄阳子惨叫着后退,脸上的符纸寸寸剥落,露出底下早已腐烂的皮肉:不可能!沈家血脉怎么会有这么强的阳气
那些被束缚的生魂突然躁动起来,朝着玄阳子扑去。王大户家的丫鬟化作道黑影,狠狠掐住他的脖子,青黑的指印瞬间布满他的脖颈。玄阳子试图念咒驱赶,却被无数只手撕扯着黑袍,露出里面那件缝满符咒的贴身衣袍。
是时候让你尝尝被炼化的滋味了。阿银拔出肩头的桃木剑,反手刺进玄阳子的心窝。这一次,桃木剑没有冒烟,反而像是插进了块腐肉,发出滋滋的声响。
玄阳子的身体开始迅速腐烂,皮肤像融化的蜡油般滴落,露出底下森白的骨骼。他盯着我手里的铜铃,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沈敬之……你算计我……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突然炸开,无数只黑色的虫子从残骸里涌出,朝着密室深处逃窜。阿银手疾眼快地甩出张符纸,将虫群困在火圈里:是‘尸蛊’!玄阳子用自己的血肉喂养的,被咬到就会变成走尸。
火圈里的虫群发出刺耳的嘶鸣,逐渐化作灰烬。石壁上的油灯已经全部熄灭,那些生魂在空气中盘旋了片刻,朝着我们深深鞠躬,然后化作点点星光消散了。
他们解脱了。阿银捂着流血的肩头笑了笑,月光从洞口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我突然注意到他脖颈处有个月牙形的印记,竟与那只走尸后颈的青斑一模一样。
这印记……我的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是玄阳子留下的符咒,用来控制我的。他低头抚摸着印记,声音轻得像叹息,三百年前,我还是只刚修出人形的小狐狸,被他抓住锁在这塔里,日日抽取我的妖力修炼。
青铜巨棺突然发出咚咚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爬出来。阿银脸色骤变:不好!他提前唤醒了‘母尸’!
棺盖被从里面推开的瞬间,股令人作呕的尸臭扑面而来。里面躺着的是具保存完好的女尸,穿着绣满凤纹的嫁衣,肌肤雪白得像涂了层蜡,唯有嘴唇红得吓人,像是刚饮过血。最诡异的是她的眼睛,明明是闭着的,却能感觉到两道阴冷的视线落在我们身上。
这是玄阳子的结发妻子。阿银拽着我后退,五十年前就死了,被他炼成了母尸,也就是所有走尸的源头。
女尸缓缓坐起身,嫁衣下摆拖在血水里,晕开大片暗红。她抬手时,密室里那些散落的骨头突然自动拼接起来,组成具具白骨,朝着我们扑来。阿银的银剑在白骨堆里翻飞,却始终伤不到女尸分毫——她的皮肤像钢铁般坚硬,剑刃砍上去只留下道白痕。
打她心口!我突然想起祖父手札里的记载,母尸的心脏是炼制时最脆弱的地方。阿银立刻调转剑锋,却被女尸甩出的长发缠住手腕。那些乌黑的发丝突然变得像钢针般坚硬,深深刺进他的皮肉里。
阿银!我将铜铃抛向女尸,铃声震得她动作迟滞的瞬间,摸出药箱里的糯米撒过去。糯米落在女尸心口的刹那,她突然发出声凄厉的尖啸,雪白的肌肤迅速变得青黑,露出底下纠结的血管。
阿银趁机挣脱束缚,银剑狠狠刺进女尸的心口。随着声闷响,女尸的身体开始迅速干瘪,最后化作截焦黑的枯木。那些白骨失去控制,瞬间散落在地上。
密室开始剧烈摇晃,石壁上的符咒接连炸开。阿银拽着我冲出洞口时,整座白骨塔都在坍塌,砖块砸在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跑到乱葬岗边缘回头望去,塔顶的铁链还在摇晃,却再也没有亡魂的哭嚎,只有月光在废墟上洒下片清明。
月魄珠拿回来了。阿银摊开手心,那颗幽蓝的妖丹正在缓缓发光。他突然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丝鲜血:玄阳子的符咒已经侵入我的内丹,怕是……
话没说完,他的身体突然开始变得透明,银灰色的毛发从指尖冒出。我想起祖父手札里的最后句话:万物有灵,妖亦有情,若遇狐族相助,需以心头血相救。
于是我没有丝毫犹豫,拔出桃木匕首刺向自己的心口。鲜血滴落在月魄珠上的瞬间,珠子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将阿银笼罩其中。他惊讶地看着我,眼睛里的幽蓝渐渐褪去,露出清澈的琥珀色:你这是……
祖父说,欠狐族的总要还。我捂着流血的伤口笑了笑。三百年前,正是狐族救了被玄阳子追杀的祖父,如今我不过是偿还这份恩情。
晨光刺破云层时,阿银的身影已经凝实,肩头的伤口彻底愈合,脖颈处的月牙形印记也消失了。他将月魄珠塞进我手里:这个你留着,若以后遇到邪祟,它能护你周全。
老马抱着药箱跑过来,看到完好无损的我们,突然老泪纵横:沈先生,咱们……咱们活下来了我点点头,转身看向乱葬岗的方向,那里已经恢复了平静,唯有风中还残留着淡淡的桂花香。
离开乱葬岗的那天,阿银化作道银光飞向东方。我站在山口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手里的月魄珠微微发烫。老马突然指着我的药箱:沈先生,那是什么
箱底不知何时多了片银灰色的狐毛,旁边压着张字条,字迹娟秀如流水:后会有期,江湖路远,各自珍重。
后来我才知道,祖父手札的夹层里藏着张泛黄的画像,画中穿月白长衫的少年,正对着穿青布长衫的青年笑,眉眼间的梨涡与阿银如出一辙。画像背面写着行小字:庚子年秋,遇阿银于乱葬岗,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原来有些缘分,早已在百年前就注定了。就像那座坍塌的白骨塔,那些消散的亡魂,还有只修了三百年的狐妖与沈家后人的相遇,都藏在时光的褶皱里,等着在某个白露之夜,被风轻轻吹开。
而那枚月魄珠,我至今仍带在身边。每当月圆之夜,它都会发出淡淡的蓝光,像是在提醒我,那个乱葬岗的清晨,有只狐妖曾笑着说: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