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甲没脱,靴子上还挂着半截雪泥。风吹的紧,夜里下了霜,连御前那边都开始抱火盆取暖了,唯独这人站的死直,一动不动。
李全心里直犯嘀咕:“这人要真是皇子,咱这锅的改姓。”
小锦鲤没搭理他,只是叫人把宫里的金灯换了一遍,原来点的是九尾芝香,现在换成冷火不焚的灰泥灯。味淡、色沉,站在慈安宫门口都闻不出一丝。
她换了火,也换了人。
第二天一早,翊坤宫那边递来拜帖,说是太子病重,请太后拨膳送汤。
她没接帖,也没回话。
到了正午,户部一个小吏气喘吁吁跑进来,手里捧着一卷密封厚折,封口上有三重印。
“兵邮,急件,南线军使亲笔!”
李全一看封条,心里就是一沉。
“娘娘,是东南军来信!”
小锦鲤接过,手指轻轻一挑,折子展开,里头的字大的惊人:
“边军饷薄,京内多疑,太子殿下尚在,军心归一。愿请太子亲巡边地,以安军乱。”
这话没写明白,可字里行间的意思——全皇城都能听懂。
太子要去边地。
边军要见太子。
京里要放人。
兵邮是军印加急,不可能伪造,送信人亲自押进来,腰上还挂着正牌军刀。这是不掺假的。
李全脸都白了:“这是军谏?”
小锦鲤看完,把信一合,交给李全。
“你去翊坤宫。”
“干嘛?”
“问太子,还认不认的他自己的腿。”
“要是他还走的动,那我就不拦。”
李全手都哆嗦了:“让他去?”
“让他试。”
“宫门外那疯子没倒,宫门里的人就别装病。”
她说着,手指一挑,把炭灰盆往灶口一扣。
“今天开火。”
“送一锅汤,一人一口,不添料。”
“东宫,送酸羹。”
“翊坤宫,送苦汁。”
“疯子,送凉水。”
“宫里热的久了,是的有人尝尝凉的味。”
李全听完没敢吭,只赶紧转身去安排。
但还没走出灶房,外头就有人来报:“太子太子出宫了!”
“人呢?”小锦鲤问。
“上了北边的马车,说要去祭北荒旧陵。”
李全当场腿软:“他疯啦?”
“不是疯,是听见有人回来了。”
她走出屋,站在门口看了眼北面的天。
风还在刮,天是冷蓝的。宫墙之外,不知道哪边,已经有人开始烧锅了。
她吩咐一句:“给我调四十匹马,灶房送一队人出宫。”
“不是追太子,是送饭。”
“他要是祭错了人,就别再回来。”
太子前脚刚出了城门,后脚就有人进宫了。
不是进内廷,是绕过了御道,从西苑直接穿进来的——东厂都拦不住。
人是披甲的,一水黑甲银边,肩上印着铁纹戟花,脚下踏着硬底军靴,走路带着敲鼓一样的响。
五十人,一列没多也没少。
为首的是个四十出头的男人,脸上有刀疤,穿的和后头一样,但身上那块佩印多了一枚墨印的铜星。
铜星在宫里不是赏,是令——令可不请示,见谁都能动手。
李全远远看了一眼,腿就有点发飘。
“娘娘,是铁衣司。”
小锦鲤没动。
李全咽口唾沫:“他们是兵部直属,不归咱管的啊”
“那谁让他们进宫?”
“东厂没通报。”
“那就是有人调他们进来的。”
她把手里的帘子撩开,看着那五十人一步步踏进宫门,脚步稳的像踩在她屋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