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是小锦鲤让李全亲笔写的。
不是写给宫人看的,是写给整个皇宫看的。
她坐灶边,没动筷,也没端茶,只看锅底的火一跳一跳地亮,像是烧在谁心头。
李全站在一边不敢吭声。
锅盖掀起来的时候,他小声问:“娘娘,皇上那边今天还给饭不?”
小锦鲤没说话。
她走到锅边,从锅里舀了一碗粥出来。
那粥清的几乎能照出人影,米是软的,汤是薄的,啥都没加。
她把那碗粥放在桌上,声音轻轻的:
“这一碗,赎脸。”
“吃了,就记账。”
“不吃,就再饿一顿。”
“锅不欠人,饭不哄人。”
“银是他交的,脸的他自己来赎。”
李全点头,拿起那碗粥,抬脚就要走。
小锦鲤忽然又开口了:
“记的提醒他。”
“下一顿,就按正常算了。”
“脸没赎,就不叫皇上。”
“就是拖账户。”
“再拖一次——就剔名单。”
“灶房不认死人。”
李全脚一抖,手里的粥碗差点洒了,赶紧应了声:“是。”
天彻底亮了,锅还在冒热气。
排队的人一拨一拨进,一拨一拨出。
谁脸热谁吃饭,谁脸丢谁排后。
慈安宫的锅,从来都是看账,不看人。
粥是给的。
但那碗粥,能不能喝下去,就看皇帝认不认的清了。
粥送过去的时候,御前那边冷的连个热水壶都没冒过气。
李全拎着碗站在门外,一路走的心口发紧。昨晚上那一顿汤,是抬着人喂的,今儿这顿,是拿命来换的。
可锅不能老抬,饭也不能白给。
他站在门口,轻轻唤了一声:“御前,膳食到。”
屋里头一阵静,连太监都没应声,还是守门的那个小内侍从角落里窜出来,接过那碗粥,手一抖,差点掉地上。
“娘娘说了。”李全低着声音,一字一顿,“这碗是‘赎脸’。”
“吃了,明天正常排位。”
“不吃——”
“单上还记‘未补’。”
小太监点着头连连称是,连筷子都不敢问,就端着那碗灰不溜秋的粥进了内殿。
屋里躺着的人没说话,那床榻前一张小桌子,昨天刚被擦过灰,今儿就拿来搁粥碗了。
李全没进去,只在门口站了一炷香。
没人回粥,也没人退碗。
他转身就走,心说,这算是吃了。
那行【赎脸】的账,总算是可以划一道了。
等他回到慈安宫,小锦鲤已经坐回炕上了。
新送来的三省盐账摊了一地,都是从南线抄来的地方账目,银折、采买单、仓库存银总单,全装在竹箱里,一箱两百斤,刚抬进来没多久。
李全一边擦手一边汇报:“御前那边粥吃了,没退。”
小锦鲤点点头,没问别的,手里的笔在账册上落下两个字:
【赎清】
接着一顿:
【仍排末位,三旬内不的调前】
“叫人记住,他是拖过账的。”
“规矩不能忘。”
李全应了一声,凑过去看了眼桌上那本盐银转拨单。
“娘娘,这一批好像有点不对。”
“江东那边折银迟了整七日,说是运路被水冲了,可总账上的调拨时间,却比送达时间还早。”
“人没到,银先来,这可有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