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全站着没动,就那么杵在门边,听着屋里炕上的翻账声,一下一下跟敲鼓似的。太子的人还跪在门口呢,带着折子,一句话都不敢吭。
不是没人理,是没人敢理。
小锦鲤那边写账写的正起劲儿,新银道账册刚摊开,盐银那批还没对完,东厂今天送来的钥匙一串还挂着没摘封,谁敢在这时候提“太子”两个字?
李全脑袋上都冒汗了,他是真怕太子那边要是跪急了来闹,慈安宫这边一句“逃膳未认”把人当场封了,那就是官帽不保。
太子那边的人是带了折子来的,封皮是新的,纸是黄的,拿的小心翼翼的,连封角都不敢揭,抱着就跪外头,膝盖都陷进石砖缝里了。
李全盯了那折子半个时辰,憋着不敢吭。
炕上的小锦鲤把笔往账册一横:“开锅了吗?”
李全吓一跳:“没,还没。”
“那叫他们等着。”
“是。”
她接着翻账:“东宫那几口人,昨天晚膳没报账?”
“对,他们昨日没来领膳,说是锅冷的太早了。”李全咽了口唾沫,“有宫人说,是太子殿下不想来排队”
“那他今天来干嘛?”她翻页的手顿了一下。
“折子说的是‘请太后垂怜,东宫今日愿认膳’,还有一段写了银数”李全没敢读全。
“拿来。”
小锦鲤手还没放下,李全就屁颠屁颠跑出去,把太子那封折子接过来,撕掉外头那个油封,原原本本递进去。
她接过看了两眼,念都没念出来,眉头一皱,把那页纸往桌上摊。
“东宫三顿没交账,现在银数报的比老太皇太后那边还少?”
“是是少了六文。”
“那他吃啥?米汤?”
李全嘴角抽了一下,没敢答。
她盯着那张纸看了一阵,把笔拿起来,在折子底下批了五个字:“银数不对,退。”
李全一看完直接哆嗦了:“娘娘,要不给他抹平了?太子那边,毕竟是未来皇”
“未来?”
她一句冷话飘过去:“我这锅是烧给现在吃的,不是给以后烧纸的。”
“是是”李全不敢再劝。
“你去告诉他,昨天没排队,今天银数不够,就按‘逃膳拖欠’记账。”
“记在他头上?”
“记在他家门口。”
她盖了个章,啪一声按在退折那张上,红的跟膳汤一样。
李全接过那封折子,像拿了块热砖头,捧着出了门,外头那太子侍从一看到那红章,脸都发白了。
“太太后不收?”
“太后说了——银数不对。”
“可是我们”
“锅归慈安宫,不认账的饿着,规矩清清楚楚。”
李全把那张退回去,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外头风一吹,太子那边的侍从一个接一个跪下了,连话都不敢吭。
慈安宫门口,那句话贴的死牢:【锅归慈安,饭听规矩,认锅者食,不认者饥】。
太子这一来,不光没领到饭,还背上了个“逃膳”的账。午膳没了,晚膳还不敢问,连夜里那锅羹汤都不敢想。
李全回了屋,额头都是汗,手里账册都湿了。
小锦鲤坐在炕头上,鸡汤还在锅里咕嘟嘟地响着,灶火没灭,她却压根没动盛汤的意思。
“东宫还跪着呢?”她随口问。
“还跪着。”李全低着头。
“那就跪着。”
她继续翻账:“老太皇太后那边今早膳银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