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膳房门口那块“膳房归慈安宫”的牌子挂上去已经三天了。
这一回,不光是御膳房跪了,连账房都不敢抬头喘气。之前那些给内务司送过账的老账头一个个都猫了起来。锅还在,火也还在,菜也在做,可没人敢多盛一口饭。
李全守在慈安宫门口,手里那本“领膳册”已经翻掉两页了。谁来领,都得先交账。什么东宫、翊坤宫、御前值房,全都排着。
今儿一大早,内务司那边送来一份账册,说是上月的膳房补账。小锦鲤把那折子一拆,原地笑了。
“李全。”她把那本账往桌上一拍,“你看看这帮人还挺会装。”
李全凑过去瞄了一眼,账面写的是:鸡腿一文一只,排骨四文一斤,调料费用每月共计八十文。
听着挺正常。
可问题是,这账一对不上她手里那个供货账。
小锦鲤手里那本,是她三天前亲自跑去东市订的料,一斤盐四文,姜葱蒜总共十五文一袋,油三十文一罐,全都有收货单子、库签、进账簿。
这回好了——宫里账说一月八十文调料,她手里单子写的,是一顿饭就用了四十六文。
“他们这意思是,我做的饭都不是调出来的,是靠他们喊咒喊出来的?”她一句话,把李全吓得耳朵都炸了。
“娘娘,那现在咋整?”
“回账。”
“咋回?”
“写个字。”她抬头,“写‘宫里饭味不对,请用真实账调料来换’,然后拿我那张调料单,一起送回去。”
“啊?”
“让他们知道,这锅里的东西不是念咒念出来的,是花钱买的。”她说完继续翻账,“我再说一次,账归我,锅归我,饭也是我给他们烧的。”
这事还真就炸了。
午膳时分,翊坤宫派人来领饭,说太皇太后胃口不好,让再加点鸡油焖饭。
李全翻着账:“鸡油库存昨晚就用光了,今早那批货被退了。”
来人一脸懵:“退了?为啥?”
“单子造假,价格压低,供货人是内务司账房私下换的。”李全回得快,“太后亲自封的。”
那人傻了。
“那太皇太后这顿咋办?”
“让她写折子。”李全把领膳册往上一推,“账我这有,但没鸡油。”
小锦鲤坐在炕上,炕桌上铺着三本账册,一本是供货单,一本是收货确认单,最后一本是她自个手抄的膳房总账。李全小心翼翼站在一边,看她一笔一笔地把鸡腿、排骨、蒸菜、汤料一项项对上去。
“娘娘咱还要不要再追前面几个月的账?”
“你觉得呢?”她没抬头。
“账房那边不是说老账都烂掉了,难翻”
“你烂账都不敢翻,你以后还想吃饭?”她啪地一声合上账,“追。”
“可这些账都不是御膳房留的,是内务司那边的人帮忙代记的,他们一直都按御前的意思调的账——”
“那更要追。”她嗓音冷,“他们拿御前做幌子,那御前就是合伙开鸡场的。”
李全额头冒冷汗:“娘娘这话不合适吧”
“我吃的饭是我银子出的,鸡腿是我从东市提的,锅是我慈安宫的灶头。”她慢条斯理地说,“他批的账我看不见,他请的菜我吃不到,我凭什么信他?”
“可是他是皇上”
“那他来吃我饭。”
话传出去,御书房那边立马就有了动静。
第二天下午,宇文肆渊身边那位贴身太监亲自来了,手里抱着一只宫里的密封竹箱,说是“御前月账请太后御览”。
李全把那箱子端进来时都不敢说话,只把盖一掀,小锦鲤看了一眼,直接坐直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