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御膳房彻底哑了。
锅碗瓢盆都停了,灶台上炖了一半的排骨被撤下去,蒸着的豆卷原地拔锅,那帮烧火的、掌勺的、拣菜的,全站在原地看着她。
没有一个人敢动。
小锦鲤也没废话,从御膳房出来,回了慈安宫。
她没歇,直接叫李全把那摞食材单子搬出来,把账桌一清,把那张御膳房采买总折压上去。
“从今天起,这账我亲自抄。”
“谁进了几袋米、谁送了几只鸡、谁来卸的菜、从哪进的油,全都给我写清楚。”
“你记不住,我记。”
李全打了个哆嗦,搓了搓手,“娘娘,您这也太拼了点您不是说好今天饿着,吓吓他们就完了吗”
“我是饿着了,他们可吃饱了。”她眼也不抬,“你信不信我这顿不吃,全宫都得噎着。”
李全看了看桌上的供货单,又看了看那叠写了一半的账,感觉自己那口气也咽不下去了。
“那娘娘,您接下来是打算?”
“找新供货商。”
“去哪找啊?”
“宫外市集。”
李全差点摔椅子上。
“宫外?娘娘,您疯啦!宫里采买哪能自己出去买?那得户部、内务司、供膳所三道批文——”
“我现在就是批文。”
“您要真跑出去,御前那几位非把我们活剥了不可!”
“他们也敢剥?”
她头也不抬地抓起桌边那块令牌一甩。
“这块‘太后监膳印’我前天刚要回来,盖了它,我说能买就能买。”
“你要怕,就在宫里等。”
“我自己去。”
说完,她撸袖子起身,拎了那摞空账本,顺手还从桌上抽了一张油纸包的鸡腿,塞进袖口。
“这顿不吃,明儿还得看账呢。”
李全看她真要出门,赶紧追上去。
“娘娘!您真不怕出事啊?现在宫里那么多眼睛盯着呢,供货商要是有人给您下点什么套子”
“他们敢下,我敢炸。”
“我梦都炸过,鸡腿还炸不了?”
李全跟不上她节奏了,咬咬牙,“得,您去哪我去哪,宫里要真出事了,咱俩一块上折子。”
俩人一前一后出了东厢门,宫门口守卫一看是太后亲自带着印信,拦都不敢拦,赶紧放人。
这一回,小锦鲤是真动了真格。
宫外东市一共有八家专门给宫里供食材的铺子,表面上卖的是散货,实则都是签了户部底账的私供商。她今儿就是要挨家登门。
第一家,天福行。
掌柜一见是太后,直接把后厨封了,自己一溜烟钻进屋里翻旧账。
“娘娘!您要查账?这、这不合规矩吧”
“不合规矩的是你鸡腿供得发臭还敢报两文五。”
“我那天啃着你家的货,差点把自己噎死。”
“你拿命给我赔吗?”
掌柜的脸都白了,双腿一软就跪了。
“娘娘饶命!那不是小的的错,是咱供货上头压价压得太狠,小的们实在扛不住才换的批次”
“你换批次之前,有没有打报告?”
“没。”
“你有没有从五文一斤的账里,自己吃两文?”
“有。”
“那你是贪。”
她话说得不轻不重,但掌柜的一身冷汗全冒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