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全站在后头,看着,心里只剩一句话——
梦国没了,可太后没散。
天亮得很早。
整个库房外头站了一圈人,没人敢走,谁也不敢喘。
屋里灯火没灭。
小锦鲤一晚上没回慈安宫,就坐在库房那张账桌后头,捧着账本,一页一页抄。
桌上那只觉核残片搁着,一直亮着。
李全困得眼都睁不开了,但也不敢睡,就在门口杵着。
他是真的没想到,太后能这么抠着账本熬一宿。
以前炸梦,那是有理由的。
现在这是为了几只鸡腿,真当命要查了。
小锦鲤抄账的动作很稳,指尖沾着墨水,一笔一划写得跟宣旨似的。
她翻账的时候停了两回。
第一次,是在“特供”那行看到御前印记。
第二次,是在一笔“异供户”的采买折子上,看见了李全亲手递上去的账批。
她当时没说什么,只是把那一页单独撕下来,重新夹进自己账里。
李全那边浑身冷汗。
他是真没敢开口。
到天亮的时候,库房掌事的腿已经跪软了。
前夜没让走,今早照样没让起。
小锦鲤合上最后一本账本的时候,屋里空气像突然沉了一下。
她手上的笔一扔,账本盖上。
“去叫人。”
李全吓了一跳,赶紧问:“叫谁?”
“御前总管。”
她坐在那里没动,嗓音很冷:“王存。”
李全咽了口口水,转身就跑。
王存是天亮之后被拽来的。
他一脸没睡醒,刚踏进库房,整个人都清醒了。
因为坐在桌后头的,不是别的谁,就是小太后。
账本摊在她手边,觉核残片亮得像盯着人脑门那种光。
王存当时就跪了。
“娘娘这是出了什么事?”
“你说呢?”
她声音不大,可屋里没人敢喘气。
“昨天的常宁铺,是你批的。”
“还有‘特供’那几个月的货单,也是从你那放出来的。”
“你拿库房的手,把御膳房的账动了。”
王存低着头,汗滴到了地上。
“娘娘不是奴才的意思,实在是宫里供货难”
小锦鲤盯着他看了会儿,突然问:“你吃鸡腿吗?”
王存愣住了,脑袋磕在地上:“吃。”
“吃得惯吗?”
“吃得惯”
“昨天我吃了你供的那只鸡腿,馊的。”
她语气特别平静。
“你拿着我的银子,送我馊货?”
王存彻底吓傻了。
他是真没想到,这回是小太后亲自下场查账了。
而且,她不是闹着玩。
库房里没人敢看她,就听着她一字一顿说:“你把账上的鸡腿从两文写成五文,中间三文你自己拿了?”
王存声音都发颤了:“不是是下面的人”
“我不听。”
“账在你手里,钱进了你腰里。”
“谁拿的?”
“奴才。”
她没骂。
只是抬起手,桌上那只觉核突然亮了。
那光照着王存,他一下子就哭了。
“娘娘饶命!饶命啊!”
“梦里我不收你账。”
“可你现实里薅我银子,这笔账,我能不收?”
她没起身,就坐在桌后。
“记账。”
掌事的吓得趴在地上:“娘娘,怎么记?”
“王存私吞御膳房银三百两,从供货里薅出来的,按原数追回。”
“自今日起,削他俸银三年。”
“库房总账,从他起重抄。”
“他什么时候把这三百两还了,什么时候解禁。”
“梦监我不拿来关你们。”
“可觉核在我手里。”
“账,我一笔一笔收。”
整个库房没一个人敢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