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智恩几乎动用了所有关系。
她让人沿着贫困县的山路一寸寸搜,又托了当地的警察,甚至找了以前混过社会的人打听消息。
整整半个月,她瘦了一大圈,眼底的红血丝就没消过。
直到凌晨,她的手机突然响了,是派去的人打来的:
“白总,找到了,在石村后山的破庙里。”
白智恩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急得连外套都来不及穿。
我跟着她赶到的时候,远远就看见几个壮汉围着一个瘦小的身影。
那身影缩在墙角,裹着件脏得看不出颜色的棉袄,头发像一团乱草。
是林念。
可她一点也不像我记忆里那个扎马尾、会笑出小虎牙的小姑娘了。
她的背驼着,眼神空得像口枯井。
有人靠近就浑身发抖,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像受惊的小兽。
白智恩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念念?”
林念猛地抬头,看到她的瞬间,眼睛里突然爆发出惊恐。
她抓起地上的石头就朝她砸过去:
“别过来!别碰我!”
石头砸在白智恩胳膊上发出闷响。她没躲,只是眼圈红了:
“念念,是我,嫂子我来接你回家。”
“家?”
林念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嘶哑得不像样:
“我没有家!我哥死了!你们都要害我!”
她一边喊一边扑上来,指甲狠狠挠在白智恩脸上,留下几道血痕。
旁边的人想拉开她,却被白智恩拦住:
“别碰她!让她打!”
林念像疯了一样捶打着她,哭喊声里全是绝望:
“都是你!是你男人把我卖了!他打我,他锁着我我哥呢?你把我哥还给我!”
我飘在旁边,看着林念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手腕,看着她一层薄棉袄底下露出的青紫伤痕,心像被无数根针扎着疼。
这五年,她到底受了多少罪?
白智恩任由她打着,眼泪无声地往下掉:
“对不起念念,对不起”
直到林念打累了,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白智恩才蹲下来,慢慢伸出手想碰她的头发。
可手刚伸过去,林念就像被烫到一样弹开,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我们先离开这里,好不好?我带你去看医生,带你去吃好吃的”
白智恩的声音放得极轻,像哄孩子。
可林念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地面,眼神空洞。
回去的路上,林念缩在后座角落,全程没说一句话。
车过隧道时,灯光忽明忽暗,她突然尖叫着抱住头,嘴里反复念叨:
“别关我!我听话!别锁我”
白智恩回头看着她,眼圈红得像要滴血。
她从包里翻出块干净的手帕,想递给林念,却被一把挥开。
我就在后座,离林念只有一步之遥,却碰不到她。
我想告诉她,哥在这儿,哥来接你了。
可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发抖,看着她眼里的恐惧像化不开的浓雾,却无能为力。
到了市区的公寓,白智恩想扶她下车。
林念却突然扑过来,狠狠咬在她的胳膊上。
白智恩疼得闷哼一声,却还是没推开她。
直到林念松口,看着她胳膊上渗血的牙印,突然“哇”地一声哭出来,哭得撕心裂肺。
我看着那具瘦小的身体因为哭泣而剧烈颤抖,看着白智恩笨拙地想抱她,却被她用力推开。
这迟来的救赎,终究是带着血淋淋的伤口。
而我那可怜的妹妹,她心里的疤,怕是一辈子都好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