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烧掉白月光旧物那天 > 第一章

我当了沈砚两年未亡人。
所有人都说我命好,一个乡下孤女,竟能嫁给战斗英雄沈砚的牌位,住进军区大院,吃上商品粮。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不过是个赝品。一个用来替代他白月光乔雪的拙劣仿冒品。
直到那天,真正的乔雪回来了。沈砚为她摘下军功章,许她正牌沈太太的身份。而我,被他用一张返乡车票干脆利落地打发了。
他让我滚。
后来,我真的滚了。我烧掉了所有模仿乔雪时穿的裙子,换回了自己打满补丁的旧衣服。再后来,听说那个在战场上眼睛都不眨的铁血团长,在我坟前哭得像条狗。
哦,忘了说,我的坟是假的。我的人生,从不做任何人的替身开始,才是真的。
01
昭昭,过来。
沈砚的声音像淬了冰,哪怕隔着三米远,都能把我冻个透心凉。
我正蹲在院子里洗衣服,闻言身体一僵,搓衣服的手指下意识蜷缩起来。结婚两年,他从没叫过我的本名,姜昭。
他总是叫我乔乔。那是他白月光的名字,乔雪。
我磨蹭着站起身,擦了擦手,低着头走到他面前。他刚从部队回来,一身笔挺的军装还没换下,肩上扛着两杠三星,浑身都是肃杀的冷意。他递给我一个信封,里面鼓鼓囊囊的。
这个月的生活费,他言简意赅,多一个字都懒得说,还有,下周乔雪回来,你准备一下,搬出去。
我的脑子嗡地一声,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
乔雪要回来了那个被沈家上下捧在心尖上,被沈砚刻进骨子里的女人,要回来了
我算什么一个模仿了她两年,穿着她旧衣服,学着她说话语气,甚至连走路姿势都一模一样的赝品一个用来安抚沈家病重老太太的工具
知道了。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干巴巴的,像是从生了锈的喉咙里挤出来的。
我接过信封,指尖触到他冰凉的手指,像被电了一下,猛地缩了回来。
沈砚眉头微皱,似乎对我的反应有些不满。在他眼里,我应该永远是那个温顺听话,对他言听计从的乔乔,而不是现在这个浑身带刺的姜昭。
他没再说什么,转身进了屋。我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心里一阵阵发冷。
两年前,我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刺儿头,能一个人扛起半片猪肉,也能一句话把村霸怼得哑口无言。直到沈家的人找上门,说我长得像他们家死去的准儿媳乔雪,只要我愿意扮演她,安抚病危的沈老太太,他们就出钱给我弟弟治病。
我看着病床上气若游丝的弟弟,点了头。
从此,世界上再没有姜昭,只有沈砚的未亡人,乔雪。
我学着乔雪的样子,穿起了不合身的连衣裙,留起了长发,说话细声细气,笑不露齿。我甚至在手腕上,用针扎了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疤痕。
沈砚每个月回来一次,每次都只是把钱给我,然后坐在书房里,对着乔雪的照片发呆。我们名义上是夫妻,却连手都没牵过。
我以为,我可以一直这样扮演下去,直到弟弟的病完全好,或者沈老太太百年之后。
可现在,正主回来了。
我这个赝品,也该退场了。
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隔壁书房的灯还亮着,沈砚在里面。我知道,他又在看乔雪的照片了。
我捏紧了拳头,骨节泛白。凭什么凭什么我就要像个影子一样活着
一股邪火从心底烧起,越烧越旺。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走到衣柜前,翻出最底下那个被我锁起来的小木箱。里面,是我来沈家之前穿的衣服,一身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裤。
我换上它,又从床底摸出一把剪刀。
咔嚓一声,留了两年的长发应声而断。镜子里,出现了一个陌生的自己,短发,眼神桀骜,像一匹野不驯的狼。
这才是我,姜昭。
我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把我这两年穿过的所有连衣裙,所有属于乔雪的东西,都堆在了一起。
然后,我划着了一根火柴,扔了进去。
火光冲天而起,映着我快意的脸。
你在干什么!
沈砚被惊动了,他冲出屋子,看到院子里的火堆,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冲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像是要把它捏碎。
姜昭!你疯了!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吼我。
我看着他,笑了。火光跳跃在我的瞳孔里,像两簇燃烧的火焰。
我没疯,我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只是不想再当赝品了。
沈砚,我们离婚。
02
沈砚的脸色,比锅底还黑。
他大概从没想过,那个一直温顺得像只小白兔的我,会突然伸出爪子。
离婚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你有什么资格提离婚
是啊,我有什么资格
一个靠着模仿别人,才换来安身之地的乡下孤女,一个被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替身。
资格我甩开他的手,火堆的噼啪声成了我的背景音,给了我无穷的勇气,就凭我不想再看见你这张脸,够不够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男人除了那张脸长得还行,简直一无是处。冷得像块冰,硬得像块石头。
你别忘了,你弟弟的命,是沈家救的。他声音更冷了,像是在提醒我一个残酷的事实。
医药费,我会一分不少地还给你们。我梗着脖子,毫不示弱地与他对视,从今天起,我姜昭,跟你们沈家再无瓜葛。
这两年,我除了扮演乔雪,闲暇时也没闲着。我偷偷接了不少缝纫的活,替人做衣服,改裤脚,攒下了一笔钱。虽然不多,但至少给了我离开的底气。
你……沈砚似乎被我的决绝噎住了。
他大概习惯了我对他百依百顺,从没想过我会反抗。
就在这时,屋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是沈老太太。
沈砚脸色一变,顾不上跟我纠缠,立刻转身跑进屋里。
我看着熊熊燃烧的火堆,那些象征着乔雪身份的裙子,在火焰中化为灰烬。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感觉压在心口两年的大石头,终于被搬开了。
第二天一早,我没跟任何人打招呼,背着我那个小小的包袱,离开了军区大院。
出门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这个我住了两年的地方,富丽堂皇,却像一个巨大的牢笼。
也好,从今往后,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我先去了医院,把攒下的钱都交了住院费,又陪了弟弟一会儿。看着他一天天好起来的脸色,我觉得我做的这一切,都值了。
从医院出来,我找了个小旅馆住下。当务之急,是找个工作。
我在城里转了一天,处处碰壁。人家一听我没文化,还是从乡下来的,头摇得像拨浪鼓。
傍晚,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旅馆,兜里只剩下几块钱。
难道,真的要回那个让我窒息的村子吗
我不甘心。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我在报纸的缝隙里,看到了一则招聘启事。
城东新开的国营纺织厂招工,不限学历,但要考试。
考试我心里咯噔一下。我只念过几年小学,大字不识几个,怎么考
可转念一想,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了。
第二天,我揣着借来的几本书,硬着头皮去了纺织厂。
考试现场人山人海,大部分都是城里的年轻姑娘,穿着时髦,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我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服,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
轮到我的时候,监考老师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轻视。
叫什么名字
姜昭。
识字吗
识得一些。
他随手翻开一本书,指着其中一段,念念。
我深吸一口气,磕磕巴巴地念了起来。这两年为了模仿乔雪,我逼着自己认了不少字,总算不是个睁眼瞎。
念完,监考老师脸上露出一丝惊讶。
行,去那边考操作吧。
操作考试是踩缝纫机。这可是我的强项。
我坐到缝纫机前,深吸一口气,脚下熟练地踩动踏板,手上飞快地穿着针线。哒哒哒的声音响起,一块布料在我手下,很快就变成了一件像样的衣服。
考完,我心里有了底。
三天后,我在纺织厂门口的红榜上,看到了我的名字。
我被录取了!
我高兴得差点跳起来。我姜昭,终于靠自己的双手,在城里站稳了脚跟!
进厂那天,我认识了我的师父,刘姐。她是个热心肠,看我一个人不容易,处处照顾我。
我的手艺好,人也肯干,很快就在厂里出了名。大家都知道,新来的那个叫姜昭的农村姑娘,手巧得不得了,什么复杂的样式,到她手里都能做得服服帖帖。
厂里发的工装,我嫌不好看,自己动手改了改,收了腰身,加了点缀,立刻变得时髦起来。厂里的姑娘们见了,都跑来求我帮忙。
我的日子,一天天好了起来。我把弟弟接到了城里,给他找了学校。每天下班,看着弟弟在灯下认真读书的样子,我觉得浑身都是干劲。
我以为,我的生活会一直这样平静下去。
直到那天,我在厂门口,看到了那个我以为再也不会见到的人。
沈砚。
他瘦了,也黑了,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眼神里带着我从未见过的疲惫和……焦急。
他看到我,眼睛瞬间亮了,像在沙漠里看到了绿洲。
他几步冲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声音沙哑得厉害。
昭昭,跟我回去。
03
放手。我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试图挣开他的钳制。
沈砚的手像铁箍一样,纹丝不动。
昭昭,听话,跟我回去。奶奶想你了。他放软了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哀求。
这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沈团长吗
沈团长,我刻意加重了称呼,提醒他我们之间已经毫无关系,你找错人了。我叫姜昭,不叫乔乔,更不是你奶奶的孙媳妇。
周围已经有同事好奇地探头探脑,对着我们指指点点。我不想把事情闹大,只想快点摆脱他。
有什么事,我们回去说,好吗他看着我,眼睛里竟然有了一丝红血丝,你走了之后,奶奶的病就加重了,她谁也不认,嘴里一直念着你的名字。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沈老太太是整个沈家,唯一真心对我好的人。她会拉着我的手,絮絮叨叨地讲沈砚小时候的糗事,会把好吃的都留给我。
可那份好,是给乔雪的,不是给我的。
那是你们沈家的事,与我无关。我狠下心,用力甩开了他的手。
这次,他没有再坚持。
我转身就走,没有回头。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像钉子一样,钉在我的背上。
回到宿舍,我的心乱成一团。
刘姐看我脸色不对,关心地问我:昭昭,门口那军官是你对象啊长得可真俊。不过看那样子,你们是吵架了
不是,我摇摇头,一个不相干的人。
接下来的几天,沈砚每天都会来厂门口等我。他不说话,也不上前,就那么远远地站着,像一尊望妻石。
厂里的流言蜚语也传开了。有人说我是被城里干部抛弃的农村媳妇,有人说我攀高枝不成,被人家找上门了。
我懒得理会这些。我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我的日子。
这天,厂长突然把我叫到了办公室。
小姜啊,厂长笑得一脸和蔼,听说你跟沈团长……认识
我心里一沉。
厂长,我跟他已经没关系了。
哎,年轻人嘛,闹点别扭很正常。厂长给我倒了杯水,沈团长可是咱们市的青年才俊,前途无量啊。他还特意跟我们厂下了笔大订单,指名道姓要你来负责。
我看着厂长脸上菊花般的笑容,瞬间明白了。
沈砚这是在用他的权势,逼我低头。
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他怎么敢他怎么能这么无耻
厂长,这活我干不了,您另请高明吧。我把杯子往桌上一放,站起身就要走。
姜昭!厂长也变了脸,你这是什么态度这是组织上交给你的任务!你必须完成!
我气得浑身发抖。
这就是现实。在他们这些有权有势的人眼里,我这样的小人物,就像一只蚂蚁,可以随意拿捏。
我走出厂长办公室,迎面就撞上了沈砚。
他好像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脸上没什么表情。
现在,可以跟我谈谈了吗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
好啊,谈谈。
我跟着他上了一辆吉普车。车子一路开,最后停在了一家高档饭店门口。
包厢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开门见山。
回来吧,昭昭。他给我倒了杯茶,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Gas的疲惫,条件你开。
条件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沈砚,你是不是觉得,所有东西都可以用钱和权来衡量
他沉默了。
我告诉你,不可能。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姜昭,就算去要饭,也不会再回到那个牢笼里,去当别人的影子。
那乔雪呢他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如果我说,我爱的人,一直都是你呢
我愣住了,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他爱我
这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沈砚,你是不是发烧烧糊涂了我忍不住讥讽道,你爱我你爱我穿着乔雪的衣服,模仿她的样子你爱的不过是你自己的幻想!
不是的!他激动地站起来,想要抓住我的手,被我躲开了。
昭昭,你听我解释。一开始,我确实是为了奶奶,才同意让你来家里的。可是这两年,我看着你,看着你笨拙地学着你不喜欢的一切,看着你偷偷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我早就分不清,我眼前的,到底是乔雪,还是你了。
直到你走的那天,我才明白,我心里早就没有乔雪了。我爱上的,是那个会为了弟弟拼命,会偷偷改衣服,会在院子里种辣椒的,活生生的你,姜昭。
他的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炙热和……痛苦。
我承认,我有那么一瞬间的心动。
哪个女人不希望被人这样深情地爱着
可理智很快就战胜了情感。
晚了,沈砚。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在你让我滚的那一刻,一切都晚了。
更何况……我顿了顿,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04
沈砚的表情,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震惊、痛苦、难以置信,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那张一向冷峻的脸显得有些扭曲。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嘶哑,像破旧的风箱,你……喜欢谁
我当然是骗他的。
我哪有时间去喜欢别人我每天忙着上班,照顾弟弟,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半用。
但我就是要让他难受。他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我要十倍百倍地还回去。
你管不着。我冷冷地丢下一句,转身就走。
站住!他从后面抓住我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我不信!昭昭,你看着我的眼睛,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在骗我
我是不是骗你,跟你有关系吗我用力挣扎,沈团长,请你搞清楚,我们已经离婚了。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
我没同意离婚!他固执地吼道,那份离婚报告,我根本没签字!
我愣住了。
没签字那我们现在……还是夫妻
这个认知让我一阵恶心。
沈砚,你无耻!
对,我就是无耻!他自暴自弃般地说道,昭昭,只要能让你回到我身边,我什么都可以做。
我看着他通红的眼睛,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无力感。
这个人,就像一块狗皮膏药,怎么甩都甩不掉。
正在我们僵持不下的时候,包厢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一个穿着白衬衫,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看到我们拉拉扯扯的样子,愣了一下,随即温和地开口:姜昭同志,我没打扰到你们吧
是厂里的技术员,周文斌。一个从上海来的大学生,平时总喜欢帮我解决一些技术难题,待人温和有礼。
我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挣开沈砚的手,跑到周文斌身边。
周大哥,你怎么来了
我来这边吃饭,听服务员说你在这儿。周文斌推了推眼镜,目光落在沈砚身上,带着一丝探究,这位是
一个……不认识的人。我脱口而出。
沈砚的脸,瞬间黑得能滴出墨来。
昭昭,你……
这位同志,我打断他的话,挽住周文斌的胳膊,故意做出亲昵的样子,这是我对象,周文斌。我们正准备下个月就去领证呢。
周文斌显然被我的举动惊呆了,身体都僵硬了。但他是个聪明人,看到沈砚那副要吃人的表情,立刻就明白了什么。他没有推开我,反而配合地对我笑了笑,那笑容,比春风还和煦。
你好,我是周文斌。他朝沈砚伸出手,姿态大方得体。
沈砚没有理他,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挽着他胳膊的手,像是要用目光把它烧穿。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火药味。
昭昭,你过来。沈砚的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沈团长,请你自重。周文斌挡在我面前,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冷光,姜昭是我的未婚妻,我不希望任何人骚扰她。
两个男人,一个铁血硬汉,一个温文尔雅,目光在空中交汇,噼里啪啦地擦出火花。
我躲在周文斌身后,心里竟然有了一丝莫名的快感。
最终,是沈砚先败下阵来。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痛苦,有不甘,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决绝。然后,他一言不发地转身,大步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松了口气,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谢谢你,周大哥。我连忙放开周文斌的胳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没事。周文斌笑了笑,扶了扶眼镜,举手之劳。不过,看样子你惹上的麻烦不小。
我苦笑了一下,没有解释。
这件事之后,沈砚果然没有再来纠缠我。厂里那笔订单,也由别人接手了。
我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轨。
我和周文斌,因为这次的共患难,关系也近了不少。他是个很有才华的人,懂的东西很多,跟他聊天总能让我学到不少东西。
厂里的人都以为我们真的在处对象,经常拿我们开玩笑。我每次都只是笑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我知道,周文斌对我,或许真的有点意思。但我心里很清楚,我们是不可能的。我这样的人,配不上他。
更重要的是,我的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那个叫沈砚的男人,像一根刺,扎在我的心口,拔不出来,咽不下去。
我常常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他。想起他冷峻的脸,想起他笨拙的关心,想起他最后那个受伤的眼神。
我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了。我们已经结束了。
可是,我越是这样想,他的影子就越清晰。
这天,我正在车间干活,刘姐突然神神秘秘地跑过来,递给我一张报纸。
昭昭,你快看!
我疑惑地接过报纸,目光落在头版头条上,瞬间凝固了。
《致敬英雄!我市沈砚团长在边境执行任务,身负重伤,至今昏迷不醒!》
05
那一刻,我感觉全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
我的耳朵里,只剩下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咚,咚,咚,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身负重伤,昏迷不醒……
这几个字,像一把把尖刀,狠狠地扎进我的心脏。
昭昭昭昭你怎么了刘姐担忧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我回过神来,捡起报纸,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刘姐,我……我有点不舒服,想请个假。
去吧去吧,看你这脸色,白得跟纸一样。
我魂不守舍地跑出纺织厂,脑子里一片混乱。
去医院
我以什么身份去
前妻还是一个让他受伤的罪魁祸首
报纸上没说他为什么会受伤,但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件事,跟我有关。
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军区总医院门口。
我站在门口,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勇气走进去。
我怕看到他虚弱的样子,更怕……从沈家人的眼里,看到对我的怨恨。
是我,把他推开了。是我,用另一个男人,刺激了他。
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我在医院门口站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天黑,才失魂落魄地回到宿舍。
接下来的几天,我像丢了魂一样。上班总是走神,好几次都差点出了错。
周文斌看出了我的不对劲,下班后特意来找我。
还在为那天的事烦心他温和地问。
我摇摇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是为报纸上那个沈团长吧他一语道破。
我惊讶地看着他。
他叹了口气,推了推眼镜:昭昭,有些事,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的心。如果你真的担心他,就去看看他吧。
我……
去吧,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给了我一个鼓励的微笑,别让自己后悔。
周文斌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心里的枷锁。
是啊,我为什么要自欺欺人
我就是在担心他,我就是在害怕他会出事。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决定。
第二天,我跟厂里请了长假,坐上了去边境的火车。
报纸上说,沈砚受伤后,被就近送到了边境的军区医院。
火车哐当哐当了两天两夜,我终于到了那个陌生的小城。
我按照地址,找到了那家医院。
在病房门口,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沈砚的警卫员,小李。
小李看到我,又惊又喜。
嫂……姜昭同志!您怎么来了
他……他怎么样了我的声音都在发抖。
小李的眼圈红了:团长他……还没醒。医生说,子弹离心脏只有一公分,能不能醒过来,就看他自己的意志力了。
我的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都是因为我……
不,不关您的事!小李连忙扶住我,团长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为了救一个新兵,才被敌人击中的。他是个英雄!
我透过病房的玻璃窗,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沈砚。
他比报纸上看到的,还要虚弱。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干裂,眉头紧紧地皱着,好像在做什么噩梦。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汹涌而出。
嫂子,您别哭啊。小李笨拙地安慰我,医生说,要多跟团长说说话,刺激他的求生欲。您……您要不要进去看看他
我点点头,擦干眼泪,推开了病房的门。
我走到他的床边,坐下,轻轻地握住他冰凉的手。
沈砚,我来了。
你听得到吗我是姜昭。
你这个笨蛋,谁让你去当英雄了你要是死了,我……我怎么办
我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眼泪滴在他的手背上,滚烫。
我不知道坐了多久,说了多少话,说到最后,嗓子都哑了。
就在我趴在床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我感觉到,我握着的那只手,轻轻地动了一下。
我猛地抬起头,惊喜地看到,沈砚的眼皮,在微微颤动。
他……要醒了
我连忙冲出去叫医生。
经过一番检查,医生告诉我,沈砚的生命体征,已经开始趋于平稳了。
这是一个好兆头。
接下来的日子,我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我每天给他擦身体,喂他流食,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地讲我离开他之后的生活。
讲我在纺织厂的工作,讲我认识的新朋友,讲我弟弟的学习成绩。
当然,我也讲了我对他的怨,对他的恨。
我说:沈砚,你快点醒过来。你欠我的,还没还清呢。你要是敢死,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或许是我的话起了作用,或许是他的求生意志足够强大。
半个月后,他终于睁开了眼睛。
06
他说:别……走……
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但我听清了。
我的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这个傻子,都伤成这样了,心里还念着我。
不走,我不走。我握紧他的手,把脸贴在他的手背上,哽咽着说道,我哪儿也不去,就守着你。
沈砚的嘴角,似乎微微向上扬了一下,然后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医生说,他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接下来就是漫长的恢复期。
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感觉连日来压在心口的巨石,终于被搬开了。
沈砚醒来后,恢复得很快。
他能开口说话了,虽然声音依旧沙哑。
他每天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看着我,一句话不说,就那么看着。好像要把我这两年缺席的时光,都补回来一样。
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只好找各种事情做,喂他吃饭,给他擦脸,帮他按摩。
他的警卫员小李,每天都会来送饭。每次看到我们俩的样子,都捂着嘴偷笑。
这天,小李又来送饭,还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乔雪。
她穿着一身得体的连衣裙,画着精致的淡妆,头发烫成了时髦的卷发。她一出现,整个病房似乎都亮堂了起来。
我穿着一身朴素的旧衣服,正在给沈砚喂粥,和她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阿砚。乔雪的声音,又甜又软,像棉花糖一样。
她看到我,愣了一下,随即对我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这位就是姜昭妹妹吧真是辛苦你了。
那语气,像极了女主人在对一个保姆说话。
我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没表现出来。我放下碗,站起身,点了点头:乔雪同志。
沈砚的眉头,从乔雪出现的那一刻,就紧紧地皱了起来。
你来干什么他的声音很冷,没有一丝温度。
我听说你受伤了,特意来看看你。乔雪说着,就想坐到我刚才的位置上,被沈砚一个眼神制止了。
不用了,我没事。沈砚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你可以走了。
乔雪的脸色,白了一下。
阿砚,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她委屈地说道,当年我……我也是有苦衷的啊。
你的苦衷,就是抛下我和病重的奶奶,一个人去了香港沈砚冷笑一声,乔雪,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
不,没有结束!乔雪激动地说道,阿砚,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和你重新开始的。我……
够了!沈砚打断她的话,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我爱的人是姜昭,从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个。
他说着,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当着正主的面,说爱我这个替身
乔雪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嫉妒和不甘。
她乔雪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她哪点比得上我她不过是仗着有几分像我,才……
她哪点都比你强。沈砚毫不留情地打断她,她比你善良,比你坚强,比你真实。她不是你的影子,你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这番话,说得又狠又绝。
乔雪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精彩纷呈。
我站在一旁,看着这个曾经让我仰望,让我模仿的女人,此刻却像个跳梁小丑。我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我曾经那么努力地想要成为她,却不知道,在沈砚心里,我早就已经取代了她。
沈砚!你会后悔的!乔雪气得浑身发抖,撂下一句狠话,哭着跑了出去。
病房里,终于安静了。
我看着沈砚,心情复杂。
你……
昭昭,他朝我伸出手,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过来。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把手放在他的掌心。
他用力握住,好像生怕我跑掉一样。
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
我点点头。
我不是在气她,我说的是真心话。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昭昭,我爱你。以前是我混蛋,是我瞎了眼。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他的眼神,那么真诚,那么炙热。
我承认,我心动了。
可是,两年的替身生涯,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我的心里。
沈砚,我……
你不用现在就回答我。他似乎看穿了我的顾虑,我会用我下半辈子,来证明我的心。我会让你知道,我爱的,从来都只是你,姜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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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沈砚的身体,在他的强悍意志和我的精心照料下,一天比一天好。
半个月后,他已经可以下床走路了。
出院那天,部队派了车来接我们。我本来想自己回纺织厂,却被他霸道地塞进了车里。
你现在是病号的专属护工,病号去哪儿,你就得去哪儿。他靠在后座上,闭着眼睛,话说得理直气壮。
我看着他苍白的侧脸,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车子没有回军区大院,而是开到了市区的一栋筒子楼下。
这是……
我们以后的家。沈砚睁开眼,拉着我下车,我跟组织申请的临时住房。虽然小了点,但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跟着他上楼,打开门,是一个一室一厅的小房子。虽然简陋,但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窗台上还摆着一盆绿油油的吊兰。
昭昭,我知道,军区大院那个地方,让你有很多不好的回忆。他从背后抱住我,下巴抵在我的头顶,声音闷闷的,所以,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的怀抱,很温暖,带着一股淡淡的药皂味。
我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我……我还没想好。我挣开他的怀抱,有些慌乱地说道,我……我得回厂里去了,我请了太久的假。
我帮你续了。他拉住我的手,不让我走,昭昭,别躲着我。
那天,我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我们像最普通的夫妻一样,一起买菜,一起做饭。
他不会做饭,就笨拙地在一旁给我打下手,不是切到手,就是把盐当成糖。我一边骂他笨,一边手忙脚乱地给他包扎。
晚上,他睡在卧室的小床上,我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能听到他因为伤口疼痛,而发出的压抑的闷哼声。
我的心,也跟着一揪一揪地疼。
我知道,我早就原谅他了。
只是,我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这天,我正在给他换药,他突然抓住了我的手。
昭昭,我们把离婚证领了吧。
我愣住了,手里的棉签掉在了地上。
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去把离婚手续办了。他看着我,眼神异常认真,以前那段婚姻,对你来说,是一场噩梦。我们把它结束掉。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敲了一下。
我以为,他会想方设法地留住我,没想到,他竟然主动提出……离婚。
然后呢我的声音有些发颤。
然后,他深深地看着我,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小盒子。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用子弹壳打磨成的戒指。样式很粗糙,但看得出,打磨的人很用心。
我,沈砚,以我军人的荣誉起誓,郑重地向你,姜昭同志,求婚。我请求你,嫁给我,不是作为谁的替身,而是作为我的妻子,我沈砚唯一的爱人。你……愿意吗
他单膝跪在地上,仰着头,目光虔诚而紧张,像一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夺眶而出。
这个男人,他总是能用最笨拙,却也最真诚的方式,来打动我。
他知道我心里的刺是什么,所以他选择,亲手帮我拔掉它。
他要的,不是一场被过去束缚的婚姻,而是一个全新的,只属于他和姜昭的开始。
我哭着,笑着,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愿意。
08
混账东西!我还没死呢,你就敢把这个扫把星领回家!
沈老太太的声音,中气十足,哪里有半分病重的样子。她手里的拐杖,重重地敲击着地面,发出咚咚的声响,也敲在我的心上。
我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沈砚立刻起身,把我护在身后,眉头紧锁:奶奶,您怎么来了谁让您来的
他的目光,冷冷地扫向乔雪。
乔雪缩了缩脖子,躲在老太太身后,露出一副委屈又无辜的表情:阿砚,你别怪我。我也是担心奶奶,她听说你不住在家里,非要过来看看……
我看你们是想逼死我这个老婆子!沈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的鼻子骂道,当初让你进门,是让你来冲喜,安抚我老人家的。现在倒好,你把我的乖孙迷得五迷三道,连家都不回了!你这个狐狸精!
奶奶!沈砚的声音,也沉了下来,她不是狐狸精,她是我要娶的妻子,姜昭。
妻子沈老太太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沈家的孙媳妇,只能是小雪!这个女人,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冒牌货而已!
我再说一遍,我要娶的人,是姜昭!沈砚的态度,异常坚决,如果您不同意,那我就脱了这身军装,跟她回乡下种地!
你!沈老太太气得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奶奶!奶奶您别生气啊!乔雪连忙给她顺气,一边还不忘火上浇油,阿砚,你怎么能这么跟奶奶说话她也是为了你好啊!
我看着眼前这出闹剧,只觉得一阵心累。
我拉了拉沈砚的衣袖,示意他少说两句。
可他却握紧我的手,一步不退。
奶奶,我的事,我自己做主。
好,好,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沈老太太气得直掉眼泪,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儿,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你要是敢娶她,就别认我这个奶奶!
说完,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在乔雪的搀扶下,转身走了。
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
我看着沈砚,心里五味杂陈。
沈砚,要不……我们还是算了吧。
我不想让他为了我,跟家人闹得这么僵。
说什么胡话!他把我搂进怀里,抱得很紧,昭昭,这件事你别管,交给我来处理。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可是,事情并没有那么容易解决。
第二天,沈砚回了一趟军区大院,回来的时候,脸色很难看。
我知道,他跟家里人,肯定又吵架了。
接下来的几天,沈家的亲戚,轮番上阵,来找我谈心。
她们的话,说得都很好听,但中心思想只有一个:我配不上沈砚,让我赶紧离开他,不要耽误他的大好前程。
我一次又一次地把她们送走,心里却越来越沉重。
我开始怀疑,我的坚持,到底对不对。
这天,周文斌突然来找我。
他带来了我在纺织厂的东西,还带来了一个消息。
厂里来了调令,我要被调去上海的总厂了。他推了推眼镜,语气平静。
那……那恭喜你啊。
昭昭,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跟我一起走吧。
我愣住了。
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他温和地说道,我……我可以照顾你和你的弟弟。
我看着他真诚的眼睛,心里很感动。
我知道,周文斌是个好人。如果我当初选择了他,或许会过上一种平静安稳的生活。
可是,我的心,已经给了另一个人。
我摇了摇头,对他笑了笑:周大哥,谢谢你。但是,我不能走。
因为他
我点点头。
周文斌沉默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我明白了。这是我的地址,以后如果在上海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
他把一张纸条塞给我,转身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怅然。
晚上,沈砚回来,看到我情绪不高,问我怎么了。
我把周文斌来过的事,告诉了他。
他听完,沉默了很久,然后,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
昭昭,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我没觉得委屈。我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我只是……有点怕。
怕什么
怕我们……走不到最后。
不会的。他捧起我的脸,认真地看着我,相信我。
09
再次踏入沈家大院,我的心情和两年前截然不同。
上一次,我是个战战兢兢,连头都不敢抬的赝品。
这一次,我昂首挺胸,身边站着那个要许我一生的男人。
沈家的客厅里,坐满了人。沈老太太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乔雪坐在她旁边,低着头,一副柔弱无助的样子。
看到我们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射向我,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
你还敢回来沈老太太冷哼一声。
奶奶,我带昭昭回来,是想宣布一件事。沈砚拉着我,走到客厅中央,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我,沈砚,已经向姜昭同志求婚,并且她已经答应了。下个月,我们就去领结婚证。
话音刚落,满座哗然。
胡闹!沈老太太气得把茶杯都摔了,我不同意!
妈,您消消气。沈砚的母亲连忙出来打圆场,阿砚,婚姻大事,不是儿戏,你怎么能这么草率
我不草率。沈砚看着他的母亲,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两年,你们都看到了,昭昭是怎么照顾这个家的,是怎么照顾奶奶的。她善良,能干,坚强。她才是我沈砚,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那小雪呢小雪怎么办沈砚的姑姑尖锐地问道,当初要不是为了等你,她怎么会……
姑姑,沈砚打断她的话,目光转向乔雪,当年的事,我很感激你。但是,感情的事,不能勉强。我已经不爱你了。
乔雪的身体,晃了一下,脸色惨白。
阿砚……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你忘了我们以前的誓言了吗你说过,会娶我的。
此一时,彼一时。沈砚的语气,没有丝毫动摇,我现在爱的人,是姜昭。
我站在他身边,听着他一句句维护我的话,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这个男人,正在用他的行动,告诉我,他有多爱我。
好,好,真是我的好孙子!沈老太太气得直笑,为了这么一个女人,你要跟全家人作对,是吗
奶奶,我不是要跟你们作对。我只是想,追求我自己的幸福。
你的幸福沈老太太冷笑一声,你的幸福,就是娶一个农村来的,大字不识几个的野丫头你让她穿上龙袍,她也成不了太子!
这话,说得极其刻薄。
我的脸,火辣辣的。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
谁说我们姜昭同志不识字
众人回头,只见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在几个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是纺织厂的厂长。
陈厂长您怎么来了沈砚的父亲惊讶地站了起来。
我来,是为我们的优秀员工,讨个公道的。陈厂长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神里满是赞许。
各位可能不知道,姜昭同志虽然学历不高,但她在纺织技术上,有着惊人的天赋。前段时间,她改良了我们厂里的纺纱机,让我们的生产效率,足足提高了百分之二十!
市里的领导对这件事非常重视,已经决定,破格提拔姜昭同志为我们厂的技术副厂长,并且奖励她一套市中心的房子!
陈厂长的话,像一颗炸弹,在客厅里炸开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包括沈砚。
他知道我手巧,却不知道,我竟然这么厉害。
沈老太太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说不出话来。
乔雪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她引以为傲的家世和学历,在我的技术副厂长和市中心房子面前,显得那么可笑。
我看着他们震惊的表情,心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快意。
我,姜昭,不是谁的附属品,更不是谁的替身。
我靠我自己的双手,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10
老太太,您说得对。
我的声音很平静,却让整个客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我,包括沈砚,他眼中闪过一丝不解和担忧。
我回握住他的手,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继续说道:我确实是个农村来的野丫头,配不上你们沈家这样的高门大户。
沈老太太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
乔雪的嘴角,也微微勾起。
所以,我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清晰而坚定地说道,不是沈砚要娶我,而是我,姜昭,今天来,是想问问沈砚同志,你,愿意‘嫁’给我吗
你愿意,放弃军区大院的优渥生活,住进我那套或许不那么宽敞的房子里,当一个技术副厂长的家属吗
你愿意,以后家里的事,都听我的吗
我每问一句,沈砚的眼睛就亮一分。
而沈家其他人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我这番话,看似是在放低姿态,实则是在宣告我的主权。
我不再是那个需要依附沈家才能生存的姜昭了。我有我自己的事业,有我自己的房子,我甚至,有能力去娶一个男人。
这在当时的年代,是何等的惊世骇俗!
沈老太太被我气得说不出话来,指着我,手指都在发抖。
而沈砚,他看着我,笑了。
那笑容,像冬日里的暖阳,瞬间驱散了我所有的不安和彷徨。
他没有说话,而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包括我都震惊的举动。
他松开我的手,后退一步,然后,单膝跪地。
他仰着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声音洪亮,响彻整个客厅。
我愿意!
姜昭同志,我沈砚,愿意入赘你家,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一家之主。我愿意,用我的余生,来爱你,守护你,听你的话!
满座皆惊。
一个两杠三星的铁血团长,竟然要给一个农村姑娘当上门女婿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沈老太太再也撑不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客厅里,顿时乱成一团。
沈砚却不管不顾,他拉着我的手,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大步走出了沈家大院。
外面的阳光,正好。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曾经困住我的牢笼,笑了。
从今往后,我的人生,我做主。
后来,我听说,沈老太太醒来后,大病了一场。
而乔雪,没过多久,就灰溜溜地回了香港。
我和沈砚,在市里的小房子里,举行了一场简单的婚礼。
没有大操大办,只请了厂里的几个同事,和我的弟弟。
婚礼那天,沈砚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亲手把那枚子弹壳戒指,戴在了我的手上。
他说:媳妇儿,以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婚后的生活,平淡而幸福。
他依旧在部队里忙碌,但只要一有空,就会回家。他学着做饭,学着做家务,把我宠得像个女王。
我在纺织厂,也干得风生水起。我带着我的团队,攻克了一个又一个技术难关,为国家创造了巨大的价值。
我们成了市里有名的模范夫妻。
有人羡慕我,说我命好,找到了一个这么好的男人。
我只是笑笑。
我知道,好的命运,从来都不是靠别人施舍的。
是我自己,一步一步,从泥泞里,走了出来。
是我自己,亲手烧掉了那个名为替身的傀儡,才换来了如今这个,可以自由呼吸,可以放声大笑的,崭新的人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