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秦岭尸王 > 第一章

李唐王室大墓被盗十年后,李东峰奉师命下山复仇。
他追踪盗墓之王温韬至秦岭绝地,发现对方已修炼成旱魃。
一场惊天大战后,旱魃被诛。
李东峰却发现自己伤口流出青黑色血液——
温韬临死前咬破了他的手腕。
月光下,他看见自己的影子长出獠牙。
1
玉碎
唐昭宗天复二年,冬,关中大雪。
岐王李茂贞的地盘,凤翔府往北百二十里,
荒山野岭,雪虐风饕。
一支马队却像鬼影子一样,悄无声息地碾过没膝的积雪,
停在一处背风的陡峭山崖下。
崖壁被厚厚的冰壳包裹,在惨淡的月光下泛着青幽幽的死气。
为首一人,裹着厚重的玄色貂裘,风帽压得极低,
只露出下半张脸,线条冷硬如刀削。
他翻身下马,动作利落得不像在深雪中跋涉了数日的人。
他走到崖壁前,伸出戴着鹿皮手套的手,
拂开一片冻得硬邦邦的藤蔓和积雪,
露出下方一个仅容一人佝偻钻入的黝黑洞口。
一股混杂着土腥和某种陈腐甜腻气息的阴风,
打着旋儿从洞口涌出,吹得他貂裘下摆猎猎作响。
就是这儿了。他声音低沉沙哑,像砂纸磨过粗粝的石头。
他身后,十几个同样裹得严实、气息精悍的汉子,沉默地卸下马背上的工具——精
巧的洛阳铲、坚韧的蜈蚣梯、特制的鹤嘴锄、还有几捆粗如儿臂的牛筋绳和油布包裹的火把。
此人便是温韬。
名字或许在长安的勋贵圈子里不甚响亮,
但在关中、河南、乃至河东的地下世界里,
盗墓温三个字,足以让看守陵寝的军卒夜里多添几层冷汗。
他干的是刨人祖坟的勾当,尤爱前朝王侯,特别是李唐宗室的坟冢。
他有一双能嗅到地宫的眼睛,和一副比最狡诈的狐狸还要多疑的心肠。
洞口狭窄,仅容一人侧身挤入。
温韬当先,点燃一支特制的、燃烧时几乎无声无息只发出微弱蓝光的火折子。
冷光照亮甬道,四壁是人工开凿后又经漫长岁月侵蚀的痕迹,覆盖着厚厚的苔藓和滑腻的水渍。
空气湿冷刺骨,带着浓重的土腥和一种仿佛沉淀了千百年的死寂味道。
甬道向下倾斜,深不见底。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溶洞出现在眼前。
溶洞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完全由巨大的青黑色条石垒砌而成的方锥形陵墓!
墓顶早已坍塌一角,露出里面黑黢黢的空间,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墓前散落着断裂的石翁仲和残破的石兽,半埋在淤泥和碎石里,
姿态扭曲,面目狰狞,
在幽蓝火光的映照下,如同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岐王给的图,果然没错。温韬身后一个精瘦的汉子低声道,
李僖他叔,昭宗皇帝的亲弟弟,李寰的墓。
都说他死得蹊跷,陪葬……嘿嘿。
温韬没说话,只是抬手做了个手势。
手下人立刻散开,两人警戒洞口,
其余人熟练地架起蜈蚣梯,搭在那坍塌的墓顶缺口处。
温韬亲自攀爬上去,动作轻捷如狸猫。
缺口下方,是墓室的前室,满地狼藉,散落着朽烂的木器残片和破碎的陶俑。
空气里那股陈腐甜腻的味道更浓了。
他跳下去,落地无声。
火折子的蓝光只能照亮身周丈许范围,更深处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他小心地绕过地上的杂物,走向通往主墓室的甬道。
甬道两侧的壁画早已斑驳脱落,只剩下一些模糊的色块和线条,
依稀能辨认出车马仪仗、飞天乐伎的轮廓,但此刻看来,只觉鬼气森森。
主墓室的门是两扇厚重的石门,早已被人暴力破开,
门轴断裂,半扇门斜斜地倚在门框上。温韬侧身挤入。
主墓室很大,中央是一具大石椁。
椁盖已被掀开,斜搭在一边。
借着微光,能看到椁内套着一具黑沉沉的木棺,
棺盖同样被撬开,扔在一旁。
棺内空空如也,只有一些腐朽的丝织品碎片和被摸金校尉们不屑一顾的普通玉饰。
温韬的目光没有在空棺上停留,而是扫向墓室四周。
墙壁上有壁龛,里面原本应放置着各种明器,
如今大多空空如也,只剩下一些破碎的陶片。
地上散落着一些散乱的铜钱和锈蚀的铁器。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墓室最深处,靠近后壁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有一个仅一尺见方的壁龛,位置极其隐蔽,若非刻意寻找,极易忽略。
壁龛里没有金银珠玉,只放着一个东西。
一个玉匣。
匣子通体由整块青玉雕琢而成,玉质温润,
但在幽蓝的火光下,却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阴冷。
匣子表面没有任何纹饰,光滑如镜,
只在匣盖与匣身相接处,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细缝。
温韬的心跳,在踏入这墓室后第一次微微加速。
他走上前,没有立刻动手,
而是从怀中掏出一个扁平的皮囊,拔掉塞子,
将里面一种带着刺鼻气味的液体,小心翼翼地倒在玉匣周围的地面上。
液体迅速渗入泥土,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冒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白烟。
没有机关被触发。
他这才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玉匣。
触感细腻,却带着一股直透骨髓的寒意。
他屏住呼吸,用一把薄如柳叶、锋锐无比的小刀,
沿着那道细缝,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划动。
刀刃与玉石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
咔哒一声轻响,极其轻微,但在死寂的墓室里却清晰可闻。
匣盖弹开了一条缝隙。
一股比墓室中原本气味更浓郁、更纯粹、也更令人作呕的甜腻气息,
猛地从缝隙中喷涌而出!
温韬猝不及防,被这气息一冲,眼前顿时一黑,脑中嗡鸣,
一股强烈的眩晕和恶心感直冲喉头。
他强忍着不适,猛地后退一步,同时飞快地从怀中摸出一颗蜡封的药丸捏碎塞入口中。
一股辛辣苦涩的味道在口中炸开,勉强压下了那股翻腾的恶心。
他定了定神,再次上前,用刀尖轻轻挑开玉匣。
匣内没有珠光宝气,只有一卷东西。
一卷非帛非纸、非金非玉的……东西。
材质极其古怪,呈现出一种黯淡的灰白色,薄如蝉翼,
却又带着一种金属般的韧性和沉重感。
它被卷成筒状,用一根同样材质的细绳系着。
温韬的眼神瞬间变得炽热无比。
他小心翼翼地将这卷东西取出,入手冰凉沉重。
他解开细绳,缓缓展开。
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迹。
不是篆书,不是隶书,也不是时行的楷书,
而是一种极其古老、扭曲、仿佛活物般蠕动的符号!
每一个符号都似乎在微微扭动,散发着难以言喻的邪异气息。
温韬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头晕目眩,仿佛灵魂都要被吸进去一般。
他猛地合上卷轴,心脏狂跳,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就是它!
传说中的《九幽尸解篇》!李
唐皇室秘藏,据传来自上古巫觋,能通幽冥,炼阴煞,最终……尸解长生!
狂喜瞬间淹没了刚才的不适。
他迅速将卷轴贴身藏好,玉匣弃之不顾。环顾这阴森死寂的墓室,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贪婪的笑意。
撤!他低喝一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手下人动作迅速,收起工具,抹去痕迹。
一行人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退出墓室,攀上洞口,消失在茫茫风雪之中。
只留下那座被掏空了最后秘密的王室大墓,在风雪呜咽中,继续着它永恒的沉寂。
2
雪山
几乎就在温韬的手触碰到那卷诡异《九幽尸尸解篇》的同一时刻,
距离关中凤翔府数千里之遥,
在帝国西南边陲,横断山脉深处,
一座终年积雪、人迹罕至的孤峰之巅。
罡风如刀,卷起漫天雪沫,抽打在裸露的岩石上,发出尖锐的呼啸。
这里空气稀薄得令人窒息,严寒足以冻结血液。
峰顶有一块被人工开凿出的、仅丈许方圆的平台。
平台中央,盘膝坐着一个少年。
他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年纪,身形单薄,
只穿着一件单薄葛衣,裸露在外的皮肤冻得青紫,
嘴唇乌黑,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冰霜。
他双目紧闭,眉头紧锁,身体在刺骨的寒风和稀薄的空气中微微颤抖,
仿佛下一刻就会被这天地之威碾碎。
然而,他的呼吸却异常绵长、平稳。
每一次吸气,都仿佛要将这天地间最凛冽的寒气纳入肺腑;
每一次呼气,都带出一缕几乎凝成白雾的浊气。
他双手结着一个古怪的印诀,置于膝上,
指尖微微颤动,似乎在极力引导着什么。
在他身后不远处,一个同样穿着单薄灰袍的老者负手而立。
老者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眼神却亮得惊人,仿佛能穿透这漫天风雪。
他静静地看着少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有眼底深处,藏着期许。
少年正是李东峰。
十年前,他还是长安城里一个懵懂顽童,是那个被温韬盗掘了祖坟的李唐宗室旁支——
李寰一脉仅存的后裔。
家族一夜之间遭逢剧变,父母在颠沛流离和惊惧忧愤中相继离世。
就在他孤苦无依,即将冻毙于长安城外破庙的那个雪夜,
这个自称云崖子的老者如同鬼魅般出现,
只问了一句:
想报仇吗想活下去吗
便将他带离了那片伤心地,一头扎进了这比地狱还要严酷的雪山绝域。
十年。整整十年。
没有锦衣玉食,没有诗书礼乐,只有日复一日的非人磨砺。
云崖子传授他的,并非世俗的武功招式,而是一种名为《玄阴炼煞真解》的古老法门。
引地脉阴煞入体,淬炼筋骨神魂,沟通幽冥之力。
过程痛苦无比,如同将人一次次投入寒冰地狱,又拉回烈火熔炉。
每一次行功,都伴随着刮骨抽髓般的剧痛和神智迷失的风险。
李东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无数次在生死边缘挣扎,无数次想要放弃,
但父母临终前不甘的眼神,
家族祖坟被掘的奇耻大辱,
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支撑着他一次次从冻僵的边缘爬起,
一次次在阴煞反噬的剧痛中保持灵台最后一丝清明。
此刻,他正运行到《玄阴炼煞真解》第一重天的关键。
雪山之巅,正是地脉阴煞汇聚的绝佳之地。
他要做的,就是在这极寒与阴煞的双重压迫下,
引动一丝地脉深处的至阴之气,冲破体内某个至关重要的关窍。
时间一点点流逝。
少年身上的冰霜越来越厚,颤抖却渐渐停止,气息也越发微弱,
仿佛生机正在被这冰雪世界无情抽离。
他体内的阴煞之气失去了控制,如同脱缰的野马,
在经脉中疯狂冲撞,带来撕裂般的痛苦。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出现了父母惨死的幻象,
耳边响起了温韬那夜在破庙外隐约传来的、得意而残忍的笑声……
守住灵台!一念不灭,万煞难侵!
云崖子低沉的声音如同惊雷,在他即将沉沦的识海中炸响。
李东峰浑身剧震!濒临涣散的眼神猛地凝聚,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不甘和仇恨轰然爆发!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双手印诀猛地一变!
轰——!
一股比这雪山寒风还要冰冷百倍、凝练百倍的气息,
如同沉睡的冰龙,骤然从他盘坐之下的岩石深处被引动,
顺着他刻意引导的路径,狂暴地冲入他的体内!
所过之处,经脉仿佛被冰刀寸寸割裂,血液瞬间冻结!
噗!李东峰喷出一口带着冰碴的黑血,身体剧烈摇晃,几乎栽倒。
然而,就在这剧痛达到顶峰的瞬间,
体内那疯狂冲撞的阴煞之气,仿佛遇到了克星,
竟被这股新引入的至阴之气强行镇压、收束!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而强大的力量感,在他丹田处缓缓凝聚、成形!
他成功了!
李东峰缓缓睁开眼。眸子里不再是少年的懵懂,
而是沉淀了十年风霜的冰冷和锐利,深处仿佛有两簇幽暗的火焰在燃烧。
他抹去嘴角的血迹,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因脱力而踉跄了一下。
云崖子走到他面前,枯瘦的手掌按在他头顶。
一股温和却磅礴的力量涌入,迅速抚平了他体内翻腾的气血和撕裂的经脉。
第一重天,阴煞入体,算是入门了。云崖子赞许道,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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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峰,你心中那团火,烧得更旺了。
李东峰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却让他感到一种异样的清醒和力量。
他抬头,望向北方,那是长安的方向,是祖坟所在的方向。
风雪依旧肆虐,却再也无法让他感到丝毫寒冷。
师父,他的声音沙哑我能下山了吗
云崖子沉默片刻,望着北方铅灰色的天空,缓缓道:快了。快了。
3
惊变
又三年。
依旧是雪山之巅,罡风却似乎不再能轻易撼动那道盘坐的身影。
李东峰依旧穿着单薄的葛衣,但裸露的皮肤上,
青紫之色已淡去许多,隐隐透出一种玉石般的光泽。
他呼吸绵长,一呼一吸间,
身周的雪沫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形成微小的漩涡。
他体内,《玄阴炼煞真解》的力量已运转如意,
丝丝缕缕的阴煞之气在他经脉中流淌,如同温驯的溪流,
滋养着他的筋骨神魂,带来冰冷而强大的力量感。
云崖子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个自己一手雕琢出来的作品,眼神复杂。
李东峰的进境远超他的预期,那份刻骨的仇恨和坚韧的心性,
让他将这凶险万分的法门修到了第二重天的巅峰。
然而,越是如此,云崖子心中那份隐忧便越重。
《玄阴炼煞真解》终究是偏门左道,引阴煞入体,
稍有不慎便会反噬己身,堕入万劫不复的魔道。
更何况,李东峰心中那团复仇之火,炽烈得近乎偏执。
东峰。云崖子开口,声音穿透风雪。
李东峰缓缓收功,睁开眼。
眸中的幽火似乎内敛了许多,但那份冰冷和锐利却更加深沉。
他起身,动作间带着一种行云流水般的协调感,
对着云崖子躬身行礼:师父。
你可知今日唤你,所为何事云崖子问道。
李东峰心中一动,一股悸动涌上心头,但他强行压下:
请师父示下。
云崖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
信纸已经泛黄,边角磨损,显然有些时日了。
他将信递给李东峰。
李东峰接过,展开。
信是写给云崖子的,落款是一个他有些印象的名字——李茂实,
似乎是当年家族中一个远房的管事,
在家族遭难后侥幸逃脱,后来辗转投靠了岐王李茂贞。
信的内容很简单,却字字如刀,狠狠扎进李东峰的心窝:
……惊闻噩耗,寰公(李寰)之墓,已于天复二年冬,遭巨盗温韬所发!
墓室被掘,棺椁洞开,陪葬之物洗劫一空!
此贼凶顽,朝廷震怒,发海捕文书,天下通缉……
然此獠狡诈如狐,踪迹难觅……
去岁冬,终在河东道被官军围堵于黑风峪,力战不敌,枭首示众……
然寰公遗骸散落,宗庙蒙尘,实乃我李氏奇耻!
茂实无能,愧对先祖,唯泣血以告……
信纸在李东峰手中剧烈地颤抖起来。
十年!整整十年!
支撑他在雪山地狱中熬过来的唯一信念,就是有朝一日能手刃仇人,夺回先祖遗骸!
他无数次想象过找到温韬时的场景,想象过如何用最残酷的手段折磨他!
可现在……温韬死了被官军杀了枭首示众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狂怒、失落、空虚和巨大不甘的情绪,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爆发!
他猛地抬头,双目赤红,
周身阴煞之气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身周的积雪瞬间被震飞,
露出下方坚硬的黑色岩石!
死了!他声音嘶哑,如同受伤的野兽在咆哮,
他怎么能死!
他怎么能死在别人手里!
我的仇……我李家的仇……
冷静!云崖子一声低喝,如同暮鼓晨钟,
震得李东峰心神一荡,翻腾的气血稍稍平复。
他眼中闪过一丝清明,但那份刻骨的恨意和失落却丝毫未减。
云崖子看着他,缓缓摇头,眼中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悲悯:
枭首示众
呵,温韬若如此容易伏诛,又岂能纵横盗墓行当二十余载,
掘遍王侯陵寝而逍遥法外
李东峰猛地一震,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云崖子:
师父,您的意思是……
为师这些年,并非只在此雪山枯坐。云崖子负手望向北方,目光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
温韬此人,疑心极重,狡兔三窟。
他每次作案,必留后路,且常以替身混淆视听。
黑风峪被枭首的那个‘温韬’,
为师遣人查验过尸首残留的气息……绝非他本人!
他没死!李东峰难以置信的看着师父!
非但没死,云崖子的声音变得异常凝重,
为师耗费心血,以秘法推演天机,
又结合多方蛛丝马迹,最终锁定了一个地方——秦岭深处,
一处名为‘鬼见愁’的绝地。
那里地脉阴煞汇聚,死气沉沉,飞鸟绝迹,人畜不近。
正是温韬这等阴邪之辈藏身修炼的绝佳所在!
鬼见愁……李东峰喃喃念着这个名字,眼中幽火重新燃起,
比之前更加炽烈、更加冰冷。
而且,云崖子转过身,目光如电,直视李东峰,
据为师探查,温韬当年盗掘你祖墓,目标明确,
直奔那卷《九幽尸解篇》而去!
此物……非同小可!
《九幽尸解篇》李东峰皱眉,他从未听过此物。
此乃上古邪法残篇!云崖子语气严厉,
传闻乃幽冥鬼道所传,专修尸气阴煞,炼至深处,
可褪去人身,化为非人非鬼、不死不灭的‘旱魃’!
所过之处,赤地千里!
温韬蛰伏鬼见愁,恐怕就是为了修炼此邪术!
十年……以他的资质和那绝地的环境,只怕……
云崖子没有说下去,但李东峰已然明白。
温韬很可能已经不再是人了!
一股寒意,比这雪山之巅的罡风还要刺骨,瞬间席卷了李东峰全身。
但他眼中的火焰,却燃烧得更加疯狂!
旱魃又如何李东峰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决绝,
就算他化成灰,我也要把他从幽冥里揪出来,挫骨扬灰!
夺回先祖遗骸,夺回那邪物,以慰我父母在天之灵!
他猛地跪倒在冰冷的岩石上,对着云崖子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师父!弟子请命下山!诛此獠,雪家仇!
积雪被他的额头撞得飞溅。
云崖子看着他,沉默了许久。
山风呼啸,卷起两人的衣袍。
最终,他长长叹息一声,忧虑的说道:
此去……凶险万分。
温韬已成气候,非比寻常。
你虽得我真传,但《玄阴炼煞真解》亦非正道,
你心中执念太深,极易被阴煞反噬,堕入魔道……切记,守住本心!
若事不可为……当以保全自身为要。
他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物,递给李东峰。
那是一枚非金非木的黑色令牌,
正面刻着一个古朴的玄字,背面则是复杂的云纹。
持此令牌,可至终南山重阳观,寻我故交清虚道长。
若……若你归来时,心性有异,或身染不祥……
可请他出手,或能救你一命。
李东峰接过令牌,入手冰凉沉重。
他紧紧攥住,指节发白,沉声道:弟子谨记师父教诲!
云崖子挥了挥手,背影在风雪中显得有些萧索:
去吧。你的路,终究要你自己去走。
李东峰再次叩首,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这困守了他十三年的雪山绝域,
眼中再无半分留恋,只有熊熊燃烧的复仇之火。
他转身,大步走入漫天风雪之中,身影很快被白茫茫的雪幕吞没。
云崖子站在原地,久久未动。风雪更急了。
4
鬼见愁
秦岭,华夏龙脉之脊,千峰竞秀,万壑藏幽。
其中深处,有一处连最老练的采药人和猎户都闻之色变、避之唯恐不及的绝地——鬼见愁。
此地终年被灰黑色的瘴气笼罩,阳光难以透入。
山势险恶,怪石嶙峋如鬼爪,植被稀少,
仅存的树木也扭曲畸形,枝干漆黑,叶片稀疏,透着死气。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着腐叶、淤泥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甜腥气的怪味,
吸入肺中,便觉烦恶欲呕。
没有鸟鸣,没有兽踪,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以及偶尔从地底深处传来的、令人心悸的沉闷回响,
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沉睡中翻身。
李东峰跋涉了月余,才
循着师父云崖子留下的模糊线索和自身对阴煞之气的敏锐感应,
找到了这处绝地的边缘。
站在一处相对较高的山崖上,俯瞰下方被浓重灰黑色瘴气笼罩的山谷,李东峰眉头紧锁。
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他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山谷中传来的浓郁到令人窒息的阴煞死气!
这股气息,比他修炼《玄阴炼煞真解》时引动的雪山阴煞,
更加驳杂、更加污秽、也更加……邪恶!
仿佛沉淀了无数岁月的尸骸怨气,混杂着地脉深处最污浊的阴毒。
好一处养尸地!李东峰心中凛然。
温韬选择此地藏身修炼邪术,果然歹毒!
此地阴煞之盛,远超他想象,难怪能滋养出旱魃这等凶物。
他没有贸然闯入。而是在山谷外围寻了一处隐蔽的石缝,盘膝坐下,调息运功。
他需要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佳,同时更仔细地感应谷内的气息流动,
寻找温韬可能藏身的具体位置,
以及……那《九幽尸解篇》可能带来的邪异波动。
《玄阴炼煞真解》悄然运转,丝丝缕缕的阴寒气息在他体内流转,
与外界谷中弥漫的阴煞死气隐隐呼应。
他闭目凝神,灵觉如同无形的触手,小心翼翼地探入那浓稠的瘴气之中。
混乱、污浊、死寂……各种负面气息如同泥沼般包裹着他的灵觉。
他强忍着不适,如同在污水中摸索,一点点分辨着气息的细微差别。
一天,两天……
第三天黄昏,当最后一缕天光被山谷上方的瘴气彻底吞噬时,李东峰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
眸中幽光一闪而逝!
找到了!
在谷地最深处,靠近一处陡峭崖壁的地方,那里的阴煞死气最为浓郁,几乎凝成实质!
而且,在那片浓得化不开的死气核心,他捕捉到了一丝古老的邪异波动!
那气息冰冷、沉重、充满了对生机的贪婪和憎恶,
与云崖子描述的《九幽尸解篇》的邪气特征隐隐吻合!
更重要的是,在那邪气波动的源头附近,
他还感应到了一股强大而晦涩的生气!
不,那不能称之为生气,更像是一种凝固的、冰冷的、带着浓郁尸臭的活死之气!
如同万年寒冰下封冻的毒蛇,随时可能苏醒,择人而噬!
温韬!他果然在这里!而且,恐怕真的已经……非人!
李东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杀意和一丝本能的忌惮。
他站起身,从随身的包袱里取出几样东西:
一叠用朱砂混合了雄鸡血、黑狗血绘制而成的符箓,散发着阳刚辟邪的气息;
一把三尺长的桃木剑,剑身纹理细密,隐隐有雷纹闪烁;
还有一小瓶气味刺鼻的赤红色药粉——纯阳破煞散。
他将符箓贴身藏好,桃木剑负在背后,药粉塞入腰间皮囊。
最后,他取出一块黑布,蒙住了口鼻,只露出一双冰冷锐利的眼睛。
夜幕彻底降临,山谷中的瘴气似乎更加浓重了,如同粘稠的黑雾,伸手不见五指。
死寂中,只有地底深处那沉闷的、如同心跳般的回响,
似乎变得更加清晰、更加……频繁了。
李东峰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滑下山崖,没入了那吞噬一切的黑暗之中。
5
旱魃
鬼见愁谷底,比想象的更加阴森可怖。
脚下是厚厚的、不知沉积了多少年的腐殖质和淤泥,踩上去软绵绵的,
发出噗叽的闷响,每一步都带起一股更加浓郁的腐臭。
四周是扭曲的怪树和嶙峋的黑石,在浓得化不开的瘴气中,
如同张牙舞爪的鬼影。空气粘稠得如同胶水,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火辣辣的刺痛和令人作呕的甜腥。
李东峰运转《玄阴炼煞真解》,体表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阴寒气息,
将侵袭而来的污秽瘴气稍稍隔绝。
他灵觉全开,如同黑暗中的蝙蝠,避开脚下可能存在的沼泽陷阱,
循着那越来越清晰的邪气源头,谨慎前行。
越往深处走,环境越发恶劣。
地面上开始出现一些散落的、惨白色的东西——是骨头!
有动物的,甚至……有人形的!
大多腐朽不堪,被淤泥半掩着。
周围的怪树彻底死绝,只剩下光秃秃、漆黑如炭的枝干,如同指向天空的鬼爪。
那股甜腻的尸臭味浓烈到几乎凝成实质,中人欲呕。
终于,他接近了谷地最深处。
前方是一面陡峭得近乎垂直的黑色崖壁。
崖壁下方,有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溶洞入口。
洞口高约两丈,宽三丈有余,里面黑黢黢的,深不见底。
那股精纯而邪异的波动,以及那强大冰冷的活死之气,
正是从这洞窟深处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
洞口附近的地面,寸草不生,覆盖着一层灰白色的粉末,踩上去发出沙沙的轻响。
李东峰蹲下身,捻起一点粉末,凑到鼻尖。
一股极其强烈的尸臭和阴寒之气直冲脑门!
是骨粉!而且是经过特殊处理的、蕴含浓烈尸煞的骨粉!
被人刻意撒在这里,如同某种邪恶的界域标记,
也像是……某种防御或预警的手段!
李东峰眼神一凝,更加警惕。他没有立刻进入,而是绕着洞口仔细观察。
洞口边缘的岩石上,隐约能看到一些模糊的、用暗红色颜料绘制的扭曲符文,
散发着微弱的邪力波动。是邪道的禁制!
他冷笑一声,从怀中取出一张绘制着复杂雷纹的朱红色符箓——
五雷破煞符。
指尖凝聚一丝阴煞之气,轻轻一抖,符箓无风自燃,
化作一团拳头大小、噼啪作响的赤金色雷光!
破!
李东峰低喝一声,屈指一弹。那团赤金雷光如同有灵性般,精准地射向洞口那些暗红色符文!
轰!
一声沉闷的爆响!赤金雷光与暗红符文碰撞,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那些扭曲的符文如同活物般挣扎扭动,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瞬间变得黯淡无光,随即寸寸碎裂,化作飞灰消散!
洞口那股无形的邪力屏障,也随之瓦解。
几乎在禁制被破的同一瞬间!
吼——!!!
一声非人非兽、充满了暴戾、怨毒和无穷饥饿感的咆哮,
如同平地惊雷,猛地从洞窟深处炸响!声浪滚滚,震得整个洞口碎石簌簌落下!
一股更加狂暴、更加冰冷、带着浓郁尸臭的阴风,如同决堤的洪水,从洞内狂涌而出!
来了!
李东峰瞳孔骤缩,全身肌肉瞬间绷紧,
背后的桃木剑呛啷一声自动弹出半尺,发出低沉的嗡鸣!
他体内《玄阴炼煞真解》的力量轰然运转至极限,体表那层阴寒气息瞬间凝实,
如同覆盖了一层薄冰铠甲!
浓稠如墨的黑暗中,两点猩红的光芒骤然亮起!
如同地狱恶鬼睁开了双眼!紧接着,一个高大、僵硬、散发着浓郁黑气的身影,
一步一步,从洞窟深处走了出来。
借着洞口外微弱的天光,李东峰终于看清了仇敌的真容!
那还能称之为人吗
身高近丈,骨架粗大得异乎寻常,但全身的肌肉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干瘪和萎缩,
紧紧贴在骨头上,皮肤是死气沉沉的青黑色,布满了龟裂的纹路,如同干涸了千年的河床。
它的头颅硕大,五官扭曲变形,嘴唇外翻,露出两排尖锐、如同匕首般的獠牙!
那双眼睛,没有眼白,只有一片浑浊、翻滚着无尽怨毒和饥饿的血红!
一头稀疏、干枯、如同乱草般的灰白色长发,披散在肩头。
它身上穿着破烂不堪、早已看不出原色的布片,勉强遮体。
裸露的皮肤上,长满了寸许长的、灰白色的坚硬毛发!
最令人心悸的是,它每一步踏出,脚下接触到的岩石和泥土,
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失去水分,变得灰白、干裂、沙化!
一股灼热、干燥、仿佛能吸干一切生机的气息,随着它的移动弥漫开来!
旱魃!传说中的旱魃!
行走的灾厄!所过之处,赤地千里!
温韬!
他真的将自己炼成了这种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邪物!
那双血红的眼睛,死死锁定了洞口外的李东峰。
那目光中,没有理智,没有情感,只有最原始的、对血肉生机的贪婪和毁灭欲望!
吼——!
又是一声震天咆哮!
旱魃温韬猛地张开獠牙巨口,一股浓郁得如同墨汁般的黑色尸气,
如同离弦之箭,带着刺耳的尖啸,朝着李东峰的面门狂喷而来!
尸气所过之处,空气发出滋滋的腐蚀声,连地面上的骨粉都被瞬间染黑、消融!
大战,瞬间爆发!
6
死斗
面对那扑面而来、腥臭刺鼻、蕴含着剧毒和强烈腐蚀性的尸毒黑气,李东峰不退反进!
他体内《玄阴炼煞真解》的力量早已运转至巅峰,
面对这同源却更加污秽邪恶的力量,他心中涌起一股冰冷的愤怒和排斥。
只见他左手闪电般结印,口中低喝:
玄阴护体,万邪不侵!
嗡!
一层凝练如实质的幽蓝色光罩瞬间在他身前浮现,光罩上隐隐有玄奥的符文流转,散发出刺骨的寒意!
那浓黑的尸毒气箭狠狠撞在光罩之上!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插入冰水!剧烈的腐蚀声响起!
幽蓝光罩剧烈波动,光芒迅速黯淡,表面被尸毒侵蚀得冒出缕缕黑烟。
但终究是挡住了这致命一击!
光罩后的李东峰,只觉一股巨力传来,气血微微翻腾,但他眼神锐利如刀,脚下生根般纹丝不动!
几乎在光罩挡住尸毒的瞬间,李东峰右手已反手拔出背后的桃木剑!
剑身之上,那些细密的雷纹骤然亮起,发出低沉的雷鸣之声!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雷来!
他脚踏罡步,桃木剑凌空一指!
一道刺目的赤金色电光凭空而生,缠绕在桃木剑上,发出噼啪爆响!
剑尖直指旱魃温韬的胸膛!
掌心雷!
轰隆!
赤金电蛇撕裂黑暗,带着至阳至刚的破邪之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轰向旱魃!
旱魃温韬似乎对这雷电之力极为忌惮,血红的眼中闪过一丝本能的惊惧。
它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干枯如柴的手臂猛地交叉护在胸前!
手臂上那灰白色的坚硬毛发根根倒竖,浓郁的黑色尸气疯狂涌出,
在身前形成一面凝实的黑气盾牌!
轰!!!
掌心雷狠狠劈在黑气盾牌上!
狂暴的雷光炸开,刺目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洞口!
黑气盾牌剧烈震荡,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表面被炸开一个大洞,
雷光余势未衰,狠狠劈在旱魃交叉的手臂上!
嗷——!
旱魃发出一声凄厉的痛嚎!
它那刀枪不入的干枯手臂,竟被掌心雷劈得焦黑一片,冒出缕缕青烟!
灰白色的毛发被烧焦,露出下面龟裂的青黑色皮肤!
这一击,显然让它受了伤!但也彻底激怒了这头凶物!
它猛地放下手臂,那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李东峰,充满了暴戾和疯狂!
它不再喷吐尸毒,而是猛地一蹬地面!
轰!
坚硬的山岩被它踏出一个深坑!
碎石飞溅!
它那高大僵硬的身躯,竟爆发出与其形态完全不符的恐怖速度!
如同一道青黑色的闪电,带着灼热干燥的死亡气息,直扑李东峰!
两只干枯如鸟爪、指甲漆黑锋利的手掌,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抓向李东峰的咽喉和心脏!
速度快得只在空中留下两道残影!
近身搏杀!
李东峰瞳孔一缩!
旱魃力大无穷,身躯坚硬逾铁,被它抓实,必死无疑!
他不敢硬接,脚下《玄阴炼煞真解》带来的身法阴风步瞬间发动!
整个人如同失去了重量,化作一道飘忽不定的幽影,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致命双爪!
嗤啦!
锋利的指甲擦着他的衣襟划过,坚韧的葛衣竟如同纸糊般被撕裂!
一股灼热干燥的气息掠过皮肤,让他感到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好险!
李东峰心中凛然,动作却丝毫不慢。
避开爪击的同时,他手腕一抖,桃木剑化作一道赤金流光,
带着雷霆余威,疾刺旱魃肋下要害!
剑尖雷纹闪烁,正是它防御相对薄弱之处!
旱魃反应极快,猛地拧身,另一只手臂如同铁鞭般横扫而来,狠狠砸向桃木剑!
铛!
金铁交鸣般的巨响!桃木剑与旱魃的手臂碰撞,竟爆出一溜火星!
李东峰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从剑身传来,
虎口剧震,桃木剑差点脱手飞出!
他借力向后飘退,卸去力道,心中骇然:
这旱魃的肉身,简直比精钢还要坚硬!
旱魃也被剑上的雷力震得手臂发麻,动作微微一滞。但它凶性更盛,咆哮着再次扑上!双爪挥舞,带起道道凌厉的黑色爪风,笼罩李东峰周身要害!爪风过处,空气扭曲,地面被犁出道道焦黑的痕迹!
李东峰将阴风步施展到极致,身形在狭小的洞口空地中鬼魅般穿梭,每一次闪避都惊险万分。他
不敢再轻易用桃木剑硬碰,而是不断寻找机会,以符箓袭扰。
一张张五雷破煞符、金光护身符、甚至束缚行动的玄阴缚灵符被他精准打出,
在旱魃身上炸开一团团雷光、金光或冰蓝色的寒气,虽然无法造成致命伤害,
却也让它怒吼连连,动作受阻,身上不断增添焦黑或冰霜的痕迹。
战斗陷入胶着。
李东峰身法灵动,符箓精妙,但旱魃力大无穷,防御惊人,
更兼尸毒护体,灼热气息不断侵蚀着李东峰的护体阴煞。
李东峰渐渐感到气息有些不稳,阴煞之气的消耗远超补充,
而那旱魃却仿佛不知疲倦,攻势越发狂暴!
不能再拖下去了!
李东峰眼中厉色一闪!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蕴含着精纯阴煞之气的本命精血喷在桃木剑上!
以血为引,玄阴化煞,九幽雷动!
嗡——!
吸收了精血的桃木剑,剑身上的雷纹瞬间由赤金转为一种深邃、狂暴的暗紫色!
一股比之前掌心雷更加恐怖、更加阴寒、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雷霆之力在剑身疯狂凝聚!
剑身剧烈震颤,发出低沉的、如同万千怨魂嘶吼般的雷鸣!
李东峰脸色瞬间苍白,这一击几乎抽空了他大半的阴煞之气!
但他眼神却亮得吓人,死死锁定因符箓爆炸而动作稍缓的旱魃!
死!
他怒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
将手中那柄缠绕着暗紫色毁灭雷光的桃木剑,
如同投掷标枪一般,狠狠掷向旱魃的胸膛!
这一剑,凝聚了他所有的力量、所有的仇恨、所有的精气神!
快!准!狠!
带着一往无前、玉石俱焚的决绝!
暗紫色的雷光撕裂黑暗,瞬间便到了旱魃胸前!
旱魃温韬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一剑蕴含的致命威胁!
它血红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惊骇欲绝的神色!
它想躲,但剑太快!
它想挡,双臂刚刚抬起!
噗嗤——!
一声沉闷的、如同烧红的铁钎插入朽木的声响!
暗紫色的桃木剑,带着狂暴的九幽阴雷之力,
毫无阻碍地穿透了旱魃交叉格挡的手臂,狠狠贯入了它干瘪的胸膛!
剑尖从它后背透出半尺!
轰隆隆——!!!
恐怖的暗紫色雷光在旱魃体内轰然爆发!
如同在它体内引爆了无数颗雷球!刺
目的紫光瞬间吞噬了旱魃高大的身躯!
它发出一声凄厉到无法形容、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惨嚎!
青黑色的身体在雷光中剧烈抽搐、膨胀、龟裂!
浓郁的黑色尸气如同开闸的洪水,疯狂地从它七窍和全身的裂缝中喷涌而出!
嗤嗤嗤——!
尸气与阴雷激烈碰撞、湮灭,发出刺耳的声响和刺鼻的焦臭!
仅仅数息之后。
雷光消散。
原地,只剩下一堆焦黑的、冒着缕缕青烟的残渣,
以及那柄斜插在地、剑身黯淡、布满裂痕的桃木剑。
旱魃温韬,形神俱灭!
7
异变
李东峰踉跄着后退几步,背靠在一块冰冷的黑石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刚才那倾尽全力的一击,几乎抽空了他所有的力量,
丹田处传来阵阵空虚的绞痛,经脉也因过度运转而隐隐作痛。
他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冷汗,眼前阵阵发黑。
但看着那堆冒着青烟的焦黑残渣,复仇的快意瞬间涌遍全身!
十年雪山苦熬,千里追踪跋涉,生死一线搏杀……终于!
终于将这毁家灭族的仇敌,挫骨扬灰!
爹!娘!先祖!东峰……为你们报仇了!他仰天嘶吼,
声音在山谷中回荡,
带着一丝哽咽。
吼声在山壁间碰撞回响,渐渐消散。
谷底重新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那堆焦炭偶尔发出噼啪的轻响,
以及地底深处那沉闷的、如同心跳般的回响,
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了
李东峰喘息稍定,强撑着虚弱的身体,走向那堆残渣。
他要确认温韬彻底死透,更要找到那卷邪异的《九幽尸解篇》!
此等邪物,绝不能留存于世!
他忍着刺鼻的焦臭和尸气,用脚拨开那堆焦炭。
里面除了烧焦的骨头渣子和一些融化的、看不出原貌的金属碎片,别无他物。
那卷邪异的《九幽尸解篇》……难道也在刚才的九幽阴雷中化为飞灰了
李东峰心中稍定,如此也好。
他目光扫过四周,最后落在那柄斜插在地的桃木剑上。
剑身布满蛛网般的裂痕,灵光尽失,显然已经废了。他俯身,准备将其拔出带走。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剑柄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堆看似死寂的焦炭残渣中,一点微不可查的、比最深的墨还要漆黑的幽光,
如同潜伏的毒蛇,猛地一闪!
紧接着,一道细如发丝、却凝练到极致的黑气,如同拥有生命般,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残渣中激射而出!
目标并非李东峰的要害,而是他因俯身而暴露在外的——左手手腕!
太快了!
快到李东峰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他只觉得左手腕内侧传来一阵如同被冰针刺破的刺痛!
呃!李东峰闷哼一声,猛地缩手!
低头看去,左手腕内侧,靠近脉搏的位置,赫然多了一个细小的黑点!
如同被最细的墨笔点了一下。
没有流血,但那黑点周围的皮肤,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青黑、僵硬!
一股冰冷、麻木、带着强烈侵蚀性的诡异力量,
正顺着那小小的伤口,疯狂地钻入他的血脉之中!
是尸毒!而且是温韬临死前,凝聚了全身最精纯、最怨毒的本源尸毒!
李东峰脸色剧变!他立刻运转《玄阴炼煞真解》,
试图调动体内的阴煞之气去包裹、驱散那股入侵的尸毒!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他体内的阴煞之气,在接触到那股本源尸毒的瞬间,
非但没有将其排斥、驱散,反而……如同遇到了同源的美味,
欢呼雀跃地迎了上去!两者迅速交融、缠绕,仿佛本就是一体!
那股本源尸毒在李东峰体内畅通无阻,
甚至被他的阴煞之气主动引导着,沿着经脉飞速流转!
所过之处,经脉并未被腐蚀破坏,反而像是被注入了某种冰冷而强大的活力,
变得更加坚韧、宽阔!
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深入骨髓的冰冷和……
一种对血肉生机的奇异渴望!
不!!李东峰心中警铃大作,发出一声惊恐的低吼!
他意识到不妙,拼命想要切断自身阴煞之气与那本源尸毒的联系,但为时已晚!
两者已经水乳交融,难分彼此!
就在这时,天空中浓厚的瘴气云层,不知何时破开了一道缝隙。
一束清冷的月光,如同舞台的聚光灯,恰好穿透下来,照亮了李东峰所站的位置。
李东峰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脚下。
月光将他的影子清晰地投射在灰白色的地面上。
那影子……正在扭曲、变形!
原本正常的人形轮廓,正以一种诡异的速度拉长、膨胀!
头颅变得硕大,肩膀变得异常宽阔,脊背佝偻……
最恐怖的是,影子的口中,缓缓探出了两根……
尖锐、弯曲、如同镰刀般的獠牙!
李东峰浑身剧震!如遭雷击!
他猛地抬起自己的左手,看向手腕那个小小的黑点。
借着月光,他清晰地看到,
那黑点周围的皮肤,已经彻底变成了青黑色,
并且,
一缕缕细密的、灰白色的、如同温韬身上那种的坚硬毛发,
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毛孔中……缓缓钻出!
一股冰冷、死寂、却又蕴含着无穷力量的感觉,
如同潮水般,开始在他体内……苏醒。
月光下,李东峰僵立原地,
看着自己那狰狞变形的影子和手腕上钻出的异毛,
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无边的惊恐和茫然。
他……赢了还是……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