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女儿冰冷的尸体,死在了结婚第七年的冬天。
那个被誉为军区最年轻有为的营长,我的丈夫魏峥,亲手将他唯一的女儿推下地窖,只为给他外面的私生子腾一个名正言顺的户口。
再睁眼,我回到了女儿出事前三小时。
这一次,我不仅要我的乐乐活着,还要让那对狗男女,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他不是想要个儿子吗我偏要让他断子绝孙!
01
清荷,院里卫生队的老张打电话过来,说有份紧急文件要你回去处理。
丈夫魏峥的声音温和如初,可我攥着女儿小肉手的心,却在一瞬间凉到了底。
就是这句话。上一世,我就是信了他的鬼话,前脚刚离开家属院,后脚我三岁的女儿乐乐就意外摔进了地窖,摔断了脊椎,成了个小瘫子。
我死死盯着他,这个外人眼中前途无量的年轻营长,这个把我宠上天的模范丈夫。他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肩章在灯下闪着光,可我知道,那身皮囊下,藏着一颗比粪坑里的石头还臭还硬的心。
为了让他外面的女人和私生子能进门,他要亲手毁掉我们的女儿。
怎么了,清荷脸色这么差他装作关切地走过来,伸手想摸我的额头。
我猛地一偏头,躲开了。
他的手僵在半空,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ímav的阴鸷。
可能有点中暑,头晕。我掐着自己的掌心,逼自己冷静下来,文件的事不急,让小王处理就行。我今天哪儿也不去,就在家陪乐乐。
我看到魏峥放在裤线上的手指,不耐烦地敲了敲。这是他计划被打乱时的小动作。
他想让我离开,就是为了给院里那个刚搬来的远房表妹——他真正的白月光,周巧巧,创造下手的机会。
胡闹,他语气重了些,部队的纪律忘了这是命令。
命令上一世我就是被他这套鬼话骗得团团转。
我抱着乐乐,身子一软,直接靠在了床头,声音虚弱得能掐出水来:哎哟,不行了,我肚子好痛,老毛病又犯了,动不了了。
我一边哼哼,一边冲乐乐使了个眼色。
乐乐很机灵,立马瘪起小嘴,哇的一声哭出来:妈妈,妈妈你怎么了你不要死啊!
魏峥的脸彻底黑了。
他最重面子,最怕家属院里传出半点对他不利的闲话。我和乐乐这么一闹,他今天要是还硬逼着我这个病人去工作,传出去他模范丈夫的牌坊还要不要了
行了行了!不想去就在家歇着!他压着火气,摔门而出。
我长舒一口气,抱着乐le的脸蛋亲了一口:好孩子,演得真棒。
乐乐挂着两行金豆子,懵懂地看着我:妈妈,爸爸是不是不爱我了
我心头一酸,还没来得及说话,院子里就传来了婆婆张翠花的大嗓门:魏峥啊,我给你炖了鸡汤,你媳妇呢
来了,Plan
B来了。
丈夫不行,婆婆顶上。他们今天,是非要弄死我的乐乐不可。
02
张翠花推门进来的时候,我正抱着乐乐在床上讲故事。
她眼角的皱纹里都夹着对我的不满,将手里的搪瓷缸子重重往桌上一搁,发出砰的一声。
乔清荷,你又在装什么金贵我们魏峥在部队里为国为家,你在家连个孩子都看不好,现在还学会偷懒了
上一世,她就是这样,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个不下蛋的鸡,生不出儿子,还把女儿养成个药罐子,拖累了她儿子的前程。
乐乐被她吓得一哆嗦,往我怀里缩了缩。
我拍着女儿的背,冷冷地抬眼看她:妈,您这话说的,好像魏峥在外面受了多大委屈一样。他一个大男人,保家卫国是他的职责,跟我看孩子有什么关系
张翠花被我顶得一噎,脸色涨成了猪肝色。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什么态度我笑了,我就是觉得奇怪,您每次来,话里话外都嫌弃乐乐是个女孩。怎么,您是觉得我生不出儿子,耽误了你们魏家传宗接代
这话说得极重,直接撕破了那层虚伪的窗户纸。
张翠花气得手指发抖,指着我你你你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您别‘你’了,我打断她,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说不定,问题不出在我身上呢您要真那么想要孙子,不如劝魏峥去医院查查,别到时候是什么毛病,还赖我肚子不争气。
你放屁!张翠花终于爆发了,声音尖利得能划破人的耳膜,我儿子身体好得很!是你,就是你这个丧门星!
是不是,查查不就知道了我抱着乐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我知道,魏峥的身体没问题。但我更知道,他这种把面子看得比天大的人,绝对不可能去医院做这种检查。我这么说,就是要把这盆脏水,结结实实地泼在他身上。
张翠花被我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拿我没办法。
她知道,我要是真铁了心拉着魏峥去医院,这事儿在家属院里一传开,魏峥的脸就丢尽了。
好,好你个乔清荷,你给我等着!她撂下一句狠话,转身就走。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一片冰冷。
我知道,这只是开始。他们一计不成,肯定还有后招。
果然,到了傍晚,魏峥回来了。
他一反常态地没有发火,反而提着两斤肉和一包点心,脸上挂着歉意的笑。
清荷,白天是我态度不好,我给你道歉。他把东西放在桌上,妈也是,年纪大了,说话不中听,你别往心里去。我明天就让她回老家。
他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是警惕。
巧巧也真是的,刚搬来就到处乱跑,他状似无意地提起,我刚才在院子外头碰到她,她说地窖里的灯好像坏了,黑灯瞎火的,让我去看看。这丫头,就是爱多管闲事。
我心里咯噔一下。
地窖。
上一世,乐乐就是从地窖的楼梯上不小心滚下去的。
而那个所谓的表妹周巧巧,就是第一个发现乐乐,并尖叫着把所有人引过去的人。
现在想来,一切都是他们设计好的。
那你赶紧去修修吧,我垂下眼,掩去眸中的恨意,地窖里黑,万一乐乐跑进去,摔了怎么办
我故意把话说得很大声,确保隔壁正在院子里洗菜的邻居王婶能听见。
魏峥的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虽然很快就隐去了。
好,我这就去。你在家看着乐乐,千万别让她乱跑。
他拿着工具箱,转身走向了院子角落的地窖。
我抱着乐乐,跟在他身后,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我知道,今晚,就是他们的死期。
03
地窖的入口就在院子角落,上面盖着一块厚重的木板。
魏峥走过去,轻车熟路地掀开木板,一股阴冷潮湿的气味扑面而来。
你离远点,下面灰大。他回头叮嘱我,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我抱着乐乐,乖巧地点了点头,退后了几步。
他下去了。
我竖着耳朵,听着下面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
过了大概十分钟,他爬了上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好了,灯泡换好了。
他把木板盖上,但没有像往常一样用锁扣锁死,只是虚掩着。
一个完美的陷阱。
只等着天黑,周巧巧那个贱人随便找个借口把乐乐引到这里,然后失足掉下去。
吃饭吧,我去做饭。魏峥心情很好,甚至哼起了小曲。
我看着他的背影,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
晚饭后,天彻底黑了。
魏峥借口要去团里开会,早早地出了门。我知道,他是去给周巧巧通风报信,顺便制造不在场证明。
张翠花吃完饭也回了自己屋,整个院子安静得可怕。
我哄着乐乐睡下,然后悄悄地溜进了院子。
我没有去地窖,而是走到了院墙边。
我们家属院的墙不高,外面是一片小树林。上一世,周巧巧就是翻过这堵墙,悄无声息地潜入我家院子,然后害了我的乐乐。
我从厨房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盆猪油,沿着墙头,仔仔细细地抹了一遍。
然后,我又找来几根纳鞋底用的麻绳,在墙根下,靠近地窖入口的位置,精心布置了几个绊马索。
做完这一切,我回到屋里,关上灯,静静地等待着猎物上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大概在晚上九点多,院墙那边传来了一声极轻的噗通声,像是有什么重物掉下来了。
紧接着,是一声压抑的痛呼。
我心里冷笑,来了。
那个女人,大概以为自己身手矫健,却没想到我会在墙头上抹猪油吧。
黑暗中,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一瘸一拐地朝着地窖的方向摸了过来。
她走得很慢,很小心,显然是摔得不轻。
近了,更近了。
就在她离地窖口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一绊!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夜空。
紧接着,是咚的一声巨响,木板被撞开,重物坠落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我没有动。
我静静地坐在黑暗里,听着地窖里传来周巧巧痛苦的呻吟。
直到隔壁的王婶被惊动,大声喊着谁啊出什么事了,我才如梦初醒般地冲出去,点亮了院子里的灯。
怎么了怎么了我一脸惊慌地跑到地窖口。
邻居们也纷纷被惊动,披着衣服跑了出来。
当手电筒的光照进地窖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周巧巧,那个白天还水灵灵的大姑娘,此刻像一滩烂泥一样趴在地上,身下一片血污,一条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巧巧!巧巧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尖叫起来,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恐和疑惑。
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审视,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知道,大戏,才刚刚开场。
04
天哪!这不是魏营长家的那个表妹吗
她怎么半夜三更掉进乔医生家的地窖里了
你看她那腿,怕是断了吧……
邻居们的议论声像潮水一样涌进我的耳朵。
我强忍着心里的快意,装出一副快要吓晕过去的样子,扶着门框,声音都在发抖:快,快来人啊!救人啊!
几个胆大的男同志立刻找来绳子和梯子,手忙脚乱地准备下地窖救人。
而我,则趁着混乱,悄悄地走到了墙根下,将我之前布置的麻绳和那滩不甚明显的猪油痕迹,都处理得干干净净。
等魏峥和婆婆张翠花闻讯赶来时,周巧巧已经被抬了上来,疼得昏死过去。
巧巧!魏峥冲过来,看到周巧巧的惨状,眼睛瞬间就红了,他猛地抬头瞪着我,那眼神像是要活吃了我,乔清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我怎么知道我吓得连连后退,眼泪说来就来,我刚哄乐乐睡下,就听到院子里有动静,一出来就看到……看到巧巧她掉下去了……
你胡说!张翠花尖叫着扑上来,要不是被旁边的王婶拉住,她的巴掌就要扇到我脸上了,肯定是你!是你这个毒妇害了巧巧!我们家巧巧好端端的,怎么会半夜跑到你家地窖里!
这个问题,也是所有人想问的。
我等的就是这句话。
我擦了擦眼泪,怯生生地看了一眼魏峥,又飞快地低下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弟妹,到底怎么回事,你别怕,跟大伙儿说说。开口的是住在对门的李政委家的嫂子,在家属院里很有威望。
我咬着唇,小声说:我……我也不知道。就是……就是今天下午,魏峥说地窖的灯坏了,他下去修了半天。晚上他又跟我说,让我看好乐乐,千万别让孩子靠近地窖……
我的话没说完,但信息量已经足够大了。
魏峥下午刚修过地窖。
他还特意嘱咐我,别让孩子靠近。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知道地窖有危险!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变了。他们看向魏峥的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和探究。
魏峥,李政委的爱人皱起了眉头,你下午修地窖,是不是发现有什么不妥
魏峥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怎么解释
说他为了方便周巧巧下手,故意没把地窖门锁好
他不敢。
我……我只是换了个灯泡。他强自镇定地解释,我就是随口一说,怕孩子不懂事,掉下去。
那巧巧是怎么掉下去的王婶追问道,她一个大姑娘,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平白无故掉进你家地窖
够了!魏峥猛地吼了一声,打断了所有人的猜测。
他抱起昏迷的周巧巧,脸色铁青: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救人要紧!先送医院!
说完,他抱着周巧巧,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院子。
张翠花也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跟了上去。
一场闹剧,暂时落下了帷幕。
邻居们议论纷纷地散了。
我关上院门,回到屋里,看着床上熟睡的女儿,一直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松懈下来。
我走到桌边,倒了杯水,一口气喝干。
杯子放下的时候,我看到桌角,魏峥的工具箱还放在那里,没有拿走。
我走过去,打开了工具箱。
在钳子和螺丝刀的下面,我看到了一样东西——一小瓶机油,还剩下个底。
地窖楼梯的木头台阶,因为年久失修,有些已经松动了。只要在关键的几节台阶上抹上这种滑溜溜的机油,再配上昏暗的光线……
一个三岁的孩子,根本不可能有生还的可能。
好狠的心啊,魏峥。
我盖上工具箱,眼神冷得像冰。
你以为把周巧巧送进医院就完了吗
不,这只是个开胃菜。
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呢。
05
第二天,整个家属院都传遍了。
说魏营长家的远房表妹,半夜不睡觉,翻墙头进了魏营长家,结果一不小心掉地窖里,摔断了腿。
至于为什么翻墙,说法就五花八门了。
有人说,是表妹跟魏营长有一腿,半夜私会。
有人说,是这个表妹手脚不干净,想偷东西。
总之,没有一个好听的版本。
魏峥和张翠花的面子,算是被彻底撕下来,扔在地上踩了。
我去卫生队上班的时候,一路上都能感受到别人指指点点的目光。
哟,清荷来了。卫生队的老张看到我,脸上露出一丝同情,家里没事吧
没事,谢谢张队关心。我笑了笑,表现得和平常一样。
越是这种时候,我越要镇定。
我不能让任何人看出我的破绽。
忙了一上午,快到中午的时候,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人来了。
军区后勤部的刘政委。
刘政委是个出了名的铁面无私,最是看不得部队里出这些乌七八糟的事。
他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关上了门。
乔医生,坐。他的表情很严肃,关于昨天晚上的事,我想听听你的说法。
我心里一紧,知道关键时刻来了。
我没有添油加醋,只是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用一种极其客观、冷静的语气复述了一遍。
包括魏峥如何让我去卫生队,我如何因为身体不适拒绝,他又如何提起地窖的灯坏了,以及最后周巧巧是如何掉下去的。
我说得很慢,很清晰,确保每一个细节都准确无误。
刘政委一直静静地听着,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他有一个习惯,思考的时候喜欢用食指和中指的关节叩击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等我说完,他沉默了很久。
乔医生,他终于开口,目光锐利地看着我,你和魏峥同志,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矛盾
我心里一颤,知道他看出了什么。
我不能说我们有矛盾,那会显得我昨晚的所作所为都有了动机。
我必须让他觉得,我是一个无辜的、被蒙在鼓里的受害者。
我低下头,眼圈瞬间就红了。
政委,我……我不知道。魏峥他……他一直对我很好。可是最近,自从他那个表妹来了之后,他就变得有点奇怪。
我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他总是找借口让我出门,还……还总是背着我跟那个周巧巧说话。我问他,他就说我多心。政委,我是不是……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我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无助和迷茫。
一个常年被丈夫捧在手心,对丈夫深信不疑,突然发现丈夫可能出轨的妻子的形象,被我演绎得淋漓尽致。
刘政委看着我,眼神里的锐利慢慢褪去,换上了一丝同情和了然。
好了,你别哭了。他递给我一张纸巾,事情的来龙去脉,组织上会调查清楚的。你放心,部队里,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我知道,我的目的达到了。
我成功地在刘政委心里,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这颗种子,很快就会生根发芽,长成一棵可以把魏峥彻底压垮的参天大树。
从刘政委办公室出来,我刚走到楼下,就看到了等在那里的魏峥。
他一夜没睡,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胡子拉碴,显得很是憔悴。
看到我,他立刻冲了上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乔清荷,你跟刘政委说什么了
他的力气很大,抓得我生疼。
我挣扎了一下,没挣开。
你放开我!我压低声音,你想让所有人都来看笑话吗
他看了一眼四周投来的好奇目光,松开了手,但依旧把我堵在墙角。
我问你,你到底跟刘政委说什么了他咬着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巧巧已经够惨了,你还想怎么样非要闹得人尽皆知,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我看着他这副急于撇清关系,把所有责任都推到我头上的嘴脸,只觉得恶心。
魏峥,我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最好祈祷,周巧巧的腿只是单纯的摔断了。否则,丢脸事小,坐牢事大。
说完,我不再看他,转身就走。
他愣在原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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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周巧巧的腿,是粉碎性骨折。
卫生院的医疗条件有限,医生建议转到市里的大医院去做手术,但就算手术成功,以后也免不了是个跛子。
这个消息,像一阵风,迅速传遍了整个家属院。
张翠花在医院里哭得死去活来,抱着周巧巧,一声声地喊着我可怜的侄女,不知道的,还以为周巧巧是她亲闺女。
魏峥则忙前忙后,垫付医药费,联系转院,表现得比一个亲哥哥还要尽心尽力。
他们的表演越是卖力,家属院里的风言风语就传得越是厉害。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哪里是什么表兄妹,分明就是一对奸夫淫妇。
魏峥在部队里积攒多年的好名声,一夜之间,毁于一旦。
这天下午,我提前下了班,去供销社买了点肉和布料,准备回家给乐乐做身新衣服。
刚走到家属院门口,就看到张翠花叉着腰,堵在我的必经之路上。
她身后,还跟着几个平时跟她关系不错的长舌妇。
乔清荷,你这个扫把星,狐狸精!你把我侄女害得这么惨,你还有脸出门
她一上来,就是一顶大帽子扣下来。
我站住脚,看着她,眼神平静无波。
妈,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周巧巧是怎么掉进地窖的,您比我清楚。您要是再这么血口喷人,我不介意去请刘政委来,让大家好好说道说道,她一个年轻姑娘,三更半夜,翻墙进一个已婚营长的家,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张翠花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她没想到,一向在她面前逆来顺受的儿媳妇,如今变得这么牙尖嘴利,还敢当众威胁她。
你……你……她指着我,气得说不出话。
就是!旁边一个嫂子看不下去了,帮腔道,魏家婶子,这事儿可不能怪乔医生。是你家那个侄女自己不检点,大半夜的翻人家墙头,这叫什么事啊!
可不是嘛,幸亏是掉地窖里摔断了腿,这要是没掉下去,还不知道要干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舆论,已经完全倒向了我这边。
张翠花听着周围的议论声,脸上挂不住了,她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我身上,猛地朝我扑了过来。
我撕了你这个小贱人!
我早有防备,侧身一躲,她扑了个空,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谁也想不到的人,突然冲了过来。
是乐乐。
我三岁的女儿,像一头愤怒的小豹子,张开双臂挡在我面前,用她稚嫩的声音,冲着张翠花大喊:不许你欺负我妈妈!你这个坏奶奶!
所有人都愣住了。
张翠花也愣住了,她看着这个她从来没正眼瞧过的孙女,眼神复杂。
我心里又酸又软,走上前,把乐乐抱进怀里。
乐乐不怕,妈妈在。
妈妈,奶奶是坏人,她要打你。乐乐搂着我的脖子,小声说。
我拍了拍她的背,看着张翠花,冷冷地说:您看到了吗连一个三岁的孩子,都知道谁对谁错。您要是还想闹,我奉陪到底。不过,下一次,我可能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我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她从未见过的狠厉。
张翠花被我看得心里发毛,竟然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她看着我怀里对我一脸依赖的乐乐,又看了看周围那些不赞同的目光,终于还是没敢再撒泼,撂下一句你给我等着,就灰溜溜地走了。
一场闹剧,就这么结束了。
可我知道,只要周巧巧还在医院一天,这件事,就没完。
我必须,再加一把火。
07
机会很快就来了。
两天后,卫生队接到通知,要去市里参加一个为期三天的医疗培训。
带队的人,是我。
我知道,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出发前一天晚上,魏峥回来了。
他瘦了很多,也沉默了很多。部队里关于他的流言蜚语,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他的工作。据说,他原本即将到手的晋升名额,也因为这次的作风问题,被暂时搁置了。
他坐在沙发上,抽了一晚上的烟,整个屋子都乌烟瘴气。
我要去市里出差三天。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平淡地通知他。
他掐灭烟头,抬起头看我:乐乐怎么办
我带她一起去。
不行!他立刻反对,她那么小,你带着她怎么参加培训
那不然呢留给你和你妈吗我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嘲讽,我怕我前脚刚走,后脚我的女儿就又‘不小心’出什么意外了。
我的话像一根针,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心脏。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乔清荷,你非要这么说话吗
魏峥,我们俩之间,早就没什么好话可说了。我转过身,不再看他,你放心,我只是去三天,这三天里,你最好安分一点。不然,等我回来,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
他最终还是妥协了。
第二天一早,我带着乐乐,坐上了去市里的班车。
到了市里,我先安顿好乐乐,然后直奔周巧巧所在的市人民医院。
我没有直接去找她,而是找到了骨科的主任。
我穿着卫生队的制服,以家属兼同事的身份,向主任详细地询问了周巧巧的病情。
伤得很重,主任叹了口气,指着X光片对我说,你看这里,胫骨和腓骨都是粉碎性骨折,手术难度很大。而且,就算手术成功,以后这条腿的恢复情况也不容乐观,走路肯定会受影响。
我点点头,装作忧心忡忡的样子:主任,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她恢复得更好一点
主任沉吟了一下:办法倒是有,就是……有点贵。
您说。
我们医院最近从国外引进了一种新的内固定钢板,材料更好,对骨骼的愈合和恢复非常有帮助。用了这种钢板,恢复得好的话,以后走路基本上看不出什么问题。就是……这个费用,得全部自费,而且价格不菲。
我等的就是这句话。
主任,钱不是问题,只要能让她好起来。我表现得十分恳切,您一定要用最好的药,最好的材料。她还年轻,不能因为这个,毁了一辈子。
主任赞许地看了我一眼:你这个嫂子,真是没得说。你放心,有你这句话,我心里就有底了。
从主任办公室出来,我嘴角的笑意,再也藏不住了。
魏峥,张翠花,你们不是心疼你们的宝贝巧巧吗
那就准备好,倾家荡产吧。
我给你们选的这条路,是用钱铺出来的。
我倒要看看,当你们的积蓄被掏空,当你们为了一个外人负债累累的时候,你们所谓的真爱,还能剩下几分。
08
我从市里培训回来那天,魏峥和张翠花也刚从医院回来。
他们的脸色,比锅底还黑。
显然,医院那边已经把周巧巧最新的治疗方案和费用,通知他们了。
乔清荷,你安的什么心!一见到我,张翠花就扑了上来,那架势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那什么进口钢板,要一千多块钱!你是不是疯了!你想让我们魏家倾家荡产吗
八十年代,一千多块钱,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无疑是一笔天文数字。
魏峥虽然是营长,一个月的工资也才一百出头。
妈,您这话说的,我怎么听不懂呢我抱着乐乐,轻巧地躲开她,我让医生用最好的药,难道有错吗巧巧是你的亲侄女,是魏峥的亲表妹,她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们难道不应该尽全力救治她吗
我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堵得张翠花哑口无言。
是啊,她一直在外面宣扬周巧巧有多可怜,他们有多心疼这个侄女。
现在我提出要用最好的治疗方案,她要是反对,不就等于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可是……可那也太贵了!她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
贵我笑了,一条腿的健康,难道还比不上一千多块钱吗妈,您放心,钱的事,不用您操心。魏峥是营长,工资高,再加上我们家这些年的积蓄,凑一凑总会有的。实在不行,我再去我娘家借点。总之,我们绝对不能委屈了巧巧。
我表现得越是大度,魏峥的脸色就越是难看。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恐惧。
他终于意识到,我已经不再是那个任他拿捏的软柿子了。
我变成了一把刀,一把能把他凌迟处死的刀。
不用了。他沙哑着嗓子开口,钱的事,我自己想办法。
说完,他转身进了屋,拿出家里所有的存折,重重地摔在了桌子上。
都在这里了,一共八百三十二块。
张翠花看到那几本存折,眼睛都直了。她没想到,他们辛辛苦苦攒了半辈子的钱,就要这么打水漂了。
儿啊!这可是我们的全部家当啊!她哭喊着。
够了!魏峥烦躁地吼了一声,人都要残废了,还留着这些钱有什么用!
他拿起存折,头也不回地走了。
张翠花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看着这一地鸡毛,心里没有半分波澜。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掏空你们的积蓄,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我要让你们,众叛亲离,一无所有。
09
钱很快就花光了。
手术费,住院费,营养费,像一个无底洞,迅速吞噬了魏家的所有积蓄。
魏峥开始到处借钱。
他先是找部队的同事,但大家知道他是为了那个名声不好的表妹,都不愿意借给他。
他没办法,只能拉下脸,回乡下老家,找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张翠花也把自己的养老钱全都拿了出来,甚至变卖了当年结婚时的金戒指。
可即便如此,还是杯水车薪。
周巧巧的后续治疗,还需要一大笔钱。
家里彻底被掏空了,连买肉的钱都没有。餐桌上,从前的三菜一汤,变成了一盘咸菜,一碗清汤。
乐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我不能让她跟着受苦。
我开始用自己的工资,单独给乐乐开小灶。每天变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炖鸡蛋羹,煮肉末粥。
我故意当着张翠花的面,把好吃的都喂给乐乐,自己一口都舍不得吃。
张翠花看着我们母女俩,眼睛都快喷出火来。
好几次,她都忍不住想上来抢,但都被我冷冷地瞪了回去。
这个家,开始出现裂痕。
争吵,成了家常便饭。
张翠花开始抱怨周巧巧是个扫把星,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
魏峥则因为借不到钱,压力巨大,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
他们开始互相指责,互相埋怨。
而我,就像一个局外人,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终于,在一个下雨的夜晚,这个家,彻底崩塌了。
那天,魏峥从外面借钱回来,一分钱没借到,还受了一肚子气。
张翠花又在他耳边哭哭啼啼,说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周巧巧那边又在催医药费。
够了!魏峥猛地掀翻了桌子,饭菜洒了一地,哭哭哭!就知道哭!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听你的鬼话,把她弄到家里来!
张翠花被他吓得一哆嗦,随即也爆发了。
你现在怪我了当初是谁猴急火燎地想要儿子是谁嫌弃乔清荷生不出儿子,非要把巧巧接来借腹生子现在出了事,你倒把责任都推到我一个老太婆身上了!
她的话,像一道惊雷,在我耳边炸响。
借腹生子!
原来,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他们不仅要害死我的乐乐,还要让周巧巧,生下魏家的种,然后取我而代之!
我浑身的血液,在一瞬间,冻成了冰。
我冲进屋里,将这段对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正在我家做客的李政委的爱人。
李嫂子听完,脸色大变。
她二话不说,拉着我就去了军区大院,直接敲响了刘政委家的门。
当晚,魏峥和张翠花,就被部队纪律部门的人带走了。
罪名是,意图谋害军属,以及严重的作风问题。
人证,物证,俱在。
他们,再也无力回天。
10
魏峥被开除了军籍,判了十年。
张翠花因为是同谋,也被判了三年。
周巧巧,作为整个事件的另一个核心人物,虽然没有直接参与谋害乐乐,但她与有妇之夫通奸,意图破坏军婚,也被单位开除,遣返回了老家。
听说她回去后,因为腿瘸了,名声也坏了,日子过得十分凄惨。
一场持续了将近两个月的风波,终于尘埃落定。
家属院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我向部队提交了离婚申请,很快就得到了批准。
我带着乐乐,搬出了那个让我窒息的家,住进了卫生队分的单人宿舍。
日子虽然清贫,但我的心,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自由。
刘政委和李嫂子,给了我很多帮助。他们帮我处理离婚的后续事宜,还时常叫我们母女俩去他们家吃饭。
慢慢地,我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
乐乐也变得越来越开朗,每天都像一只快乐的小鸟。
一年后,在一次军区医院的学术交流会上,我遇到了一个人。
是市人民医院的骨科主任,沈医生。
他就是当初给周巧巧做手术的那个医生。
乔医生,好久不见。他主动跟我打招呼,脸上带着温和的笑。
他穿着白大褂,身材挺拔,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显得斯文又儒雅。
我们聊了很多,从医学上的专业问题,聊到生活中的琐事。
我才知道,他也是军人出身,后来才转业到了地方医院。
从那以后,我们开始有了联系。
他会借着来军区医院开会的名义,特意绕过来看我和乐乐。
他会给乐乐带好吃的糖果和漂亮的玩具,会耐心地陪她玩游戏,给她讲故事。
乐乐很喜欢他,每次他来,都会沈叔叔沈叔叔地叫个不停。
我的心,也在这份温柔的关怀中,慢慢融化。
又是一个春天,院子里的桃花开了。
沈医生带着我和乐乐,去郊外的公园放风筝。
阳光下,他拉着风筝线奔跑,乐乐在他身后咯咯地笑着,追逐着他的身影。
我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眼眶有些湿润。
沈医生跑回来,把风筝线交到我手里,他的手,不经意地碰了碰我的。
清荷,他看着我,眼神认真而专注,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以后,让我和乐乐,一起陪着你,好吗
春风拂过,桃花瓣簌簌落下,像一场粉色的雨。
我看着他眼中的光,和他身后,那片灿烂的春光,终于,缓缓地点了点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