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踮着脚,手指刚碰到书柜最上层那个深灰色金属文件盒的边沿。
办公室厚重的实木门无声滑开。
别动!
冷硬的男声像铁块砸在地上。
我后背汗毛瞬间立起,来不及反应,一股大力猛地钳住我的手腕,粗暴地往后一拧。剧痛让我眼前发黑,整个人被那股力量狠狠掼在冰凉坚硬的红木办公桌上。脸颊贴着光滑的桌面,冰得我一哆嗦。
完了。
胆子不小。
另一个更沉的声音靠近,带着审视猎物的冷意,谁派你来的想找什么
我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喉咙。脑子里飞快转着脱身的借口,但每一个都显得无比苍白。顾琛的安保主管林峰,出了名的铁面阎王,落他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我甚至能想象出顾琛那张冰山脸知道这事后的表情——大概连眉毛都不会动一下,直接吩咐林峰处理干净。
沉重的脚步声停在桌边。
放开她。
这个声音……
钳制我胳膊的力量骤然消失。我撑着手臂,狼狈又缓慢地直起身,揉着几乎被拧断的胳膊,抬眼。
顾琛就站在门口。深灰色高定西装,一丝褶皱也无。他没系领带,衬衫领口随意敞着两颗扣子,露出一点锁骨。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扫过我,又落到林峰和他身后两个高大保镖身上。
顾总,她……林峰上前一步,语气严肃。
顾琛抬手,打断他。他迈步走过来,皮鞋踩在地毯上,没发出一点声音。一直走到我面前,距离近得我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混合着淡淡烟草的味道。他伸出手,不是对我,而是越过我,精准地抽走了那个我刚才差点碰到的金属文件盒旁边,一个毫不起眼的棕色牛皮纸文件夹。
夫人是在帮我找这个。他把文件夹随意丢在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他看向林峰,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季度财报初稿,董事会急着要。我跟她提过一句,可能放书房了。
林峰和他身后的保镖明显愣住了,脸上的肃杀瞬间被惊愕取代。夫人他们看看顾琛,又看看一身普通T恤牛仔裤、头发还因为刚才的挣扎有点乱的我,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
我也懵了。夫人顾琛叫我夫人结婚两年,他在公开场合叫过我名字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更别说这种带着点……微妙维护意味的称呼。
顾琛没理会他们的震惊,自顾自从西装内袋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支叼在嘴里,没点。他垂眼看着我,眼神很深,像不见底的寒潭。下次找东西,直接问我。书房重地,林峰他们职责所在,别吓着他们。
林峰几人立刻反应过来,脸上表情迅速调整,对着我微微躬身,齐声道:抱歉,夫人!是我们失职!
那姿态,恭敬得挑不出一丝错。
没事。我嗓子有点干,挤出两个字。
都出去吧。顾琛摆摆手。
林峰几人如蒙大赦,动作极快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偌大的总裁办公室只剩下我和顾琛,空气瞬间安静得可怕,只剩下我擂鼓般的心跳声。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我。窗外是城市璀璨的夜景,霓虹勾勒出他挺拔冷硬的背影。
温念,他开口,声音没什么起伏,你在我书房翻箱倒柜,总不会是真的想帮我找什么财报吧
他果然知道。刚才的解围,不过是维持表面体面,或者,是不想家丑外扬。
我深吸一口气。既然被戳穿,再装傻也没意思。我走到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对面,拉开椅子坐下,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那份婚前协议,我看着他转过来的侧脸,原件,还有所有补充附件。我需要再看一遍。
顾琛终于转过身,指间夹着那支没点燃的烟,眼神锐利得像刀子。哦结婚两年,现在才想起来看
以前觉得没必要。我迎着他的目光,现在觉得,很有必要。
他扯了下嘴角,像是在笑,又毫无温度。他走到办公桌后,解锁了最底层一个带指纹识别的抽屉,拿出一份厚厚的文件袋,扔到我面前。原件。所有附件都在里面。看吧。
我拿起那份沉甸甸的文件袋。这就是束缚了我两年自由的金色鸟笼条款。当初我妈躺在ICU,一天一万多的费用像无底洞,我爸那点积蓄瞬间见底,亲戚朋友借了个遍,看我们的眼神只剩下怜悯和躲闪。是顾琛的特助找到我,一份协议,一场为期五年的婚姻,换我妈的命和后半生的医药费。我签了,毫不犹豫。那时候,爱不爱,自由不自由,都是奢侈品。
我直接翻到关于财产分割和忠诚义务的补充附件部分。指尖划过一行行冰冷的法律条文,最终停在某一页的某一条款上。
找到了顾琛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
我抬起头,指着那行字,一字一顿地念:乙方(即我)在婚姻存续期间,若始终恪守忠诚义务,未有任何实质或造成不良影响的暧昧行为,甲方(顾琛)承诺,在婚姻关系解除时,除协议内规定的一次性补偿外,额外支付乙方‘忠诚奖金’人民币:壹亿元整。
念完,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顾琛看着我,眼神深邃难辨。他拉开椅子坐下,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所以,温念,你今天像个贼一样溜进我的书房,翻找这份协议,就是为了确认这笔你觉得自己快要拿到的‘忠诚奖金’
是。我坦然承认。两年了,我像个透明人一样住在这座豪华牢笼里,扮演着顾太太的角色,出席必要的场合,忍受他偶尔深夜带着不同香水味回家。我安分守己,没有绯闻,没有异性朋友,连社交账号都干净得像一张白纸。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熬到五年期满,拿着钱,带着我妈,彻底消失,过点真正属于自己的日子吗眼看还有三年,这一亿,是我的目标,更是我的保障。
呵。顾琛低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他拿起桌上那个棕色牛皮纸文件夹,打开,从里面抽出一张纸,不是财报,而是一份打印出来的照片。
他手腕一扬,那张照片像一片羽毛,轻飘飘地滑过桌面,停在我面前。
照片上,是我。背景是城郊一家老字号的私房菜馆门口。我正和一个穿着厨师服、身材高大的男人说话。那男人微微弯着腰,脸上带着爽朗的笑,手里还拎着一个保温袋。我脸上也带着放松的笑意,伸手去接那个袋子。
时间是一个月前。那天我妈说想吃那家的蟹粉狮子头,我特意开车一个多小时过去买。主厨阿海是我爸以前厂里的徒弟,跟我家很熟。他知道是我要,亲自打包好送出来,还多塞了两盒新做的点心。
照片的角度抓得很刁钻,看起来我们挨得很近,笑容满面,气氛融洽得……有点暧昧。
我捏着照片,指尖冰凉。顾琛竟然派人盯着我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
解释一下顾琛的语气很淡,像是在问今天的咖啡要不要加糖。
张海,我爸以前的徒弟,现在‘江南居’的主厨。我妈想吃他做的狮子头,我去买。他给我多装了两盒点心。就这些。我尽量让声音平稳,需要我把他电话给你,或者调餐馆监控吗
顾琛没说话,只是看着我,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像能穿透人心。过了足足十几秒,他才缓缓开口:温念,你很清楚协议里‘造成不良影响’的定义。一张照片流出去,配上点捕风捉影的文字,你觉得媒体会怎么写‘顾氏总裁夫人密会神秘男子,笑容甜蜜’‘豪门婚姻亮红灯’他顿了顿,身体往后靠进宽大的椅背,姿态放松,却带着无形的压迫,你觉得,董事会那些老头子,还有盯着顾氏这块肥肉的对手们,会怎么利用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他说的没错。在顾家这个位置,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无限放大。这张照片本身没什么,但一旦被有心人利用,扣上不良影响的帽子,完全说得通。那一亿的忠诚奖金,就可能成为泡影。
你想怎么样我盯着他,指甲掐进了掌心。两年了,我一直小心翼翼,没想到还是在这种地方被他抓住了把柄。
顾琛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然后移开,落在他指间那支一直没点燃的烟上。他似乎在思考,办公室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就在我以为他会用这张照片彻底拿捏住我时,他开口了,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协议里约定的忠诚奖金,是一个亿。他抬起眼,目光重新锁住我,现在,我给你另一个选择。
他顿了顿,清晰地吐出几个字,像冰珠砸在玻璃上:
生个孩子。我给你十亿。现金。五年期满,孩子归我,你拿钱走人,彻底自由。
十亿!
这个数字像一颗炸弹在我脑子里轰然炸开。我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我张了张嘴,喉咙发紧,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孩子十亿
巨大的荒谬感和更巨大的诱惑力同时攫住了我。
顾琛看着我脸上瞬间的空白和挣扎,嘴角勾起一抹极淡、近乎冷酷的弧度。不用急着回答。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他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林峰,送夫人回去。
回去的路上,劳斯莱斯幻影平稳地行驶在夜色中。车厢里弥漫着顶级皮革和顾琛身上残留的雪松冷香。我靠在宽大柔软的后座,车窗外的流光溢彩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斑斓的光带。
十亿。
这两个字像魔咒一样在我脑子里盘旋、放大,压过了最初的震惊和荒谬。
我需要钱。非常需要。不仅仅是为了我妈后续天价的康复治疗和终身用药。更重要的是,我想要自由,一种用钱铺就的、绝对的安全和自由。一个亿可以让我和我妈后半生无忧,但十亿……那是足以改变阶层的数字。我可以彻底摆脱过去的阴影,带着妈妈去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享受最好的医疗、最舒适的生活,再也不必看任何人的脸色。
代价一个孩子。一个注定没有母亲陪伴在身边的孩子。
我的心狠狠揪了一下。我从小在不算富裕但充满爱的家庭长大,深知母亲对孩子意味着什么。把这个小生命带到世界上,然后为了十亿就把他/她留下,交给顾琛这样的父亲和一个冰冷的豪门这和抛弃有什么区别
可另一个声音在心底尖锐地反驳:温念,别装圣母了!你当初签协议卖了自己五年,不也是为了钱现在不过是把交易升级了!十亿!那是多少人十辈子都挣不来的财富!有了这笔钱,你可以救更多的人,做更多的事!顾家能给那孩子最好的物质条件和教育资源,他/她生来就在罗马,比你强一万倍!你留下来就能当一个好母亲吗在顾家这个虎狼窝里,你能护得住自己和孩子吗
两个念头在我脑中激烈厮杀,像两头凶猛的野兽在撕扯我的理智。
车子驶入别墅区,停在那栋灯火通明却毫无温度的豪宅前。我深吸一口气,推门下车。
接下来的三天,我过得魂不守舍。吃饭、睡觉、甚至陪我妈做复健,脑子里都反复回响着顾琛的话和那惊心动魄的十亿。我仔细研究了那份婚前协议,关于生育条款极其简略,只提到了若生育子女,抚养权和监护权归顾琛,我拥有探视权(但需经顾琛同意)。十亿的承诺,是口头的,没有任何法律保障。
风险巨大。顾琛完全可能在孩子出生后翻脸不认账。我甚至可能人财两空。
第三天傍晚,夕阳的余晖给冰冷的别墅镀上一层虚假的暖金色。我坐在花园的白色藤椅上,看着远处的人工湖。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匿名加密信息,只有一个简单的地址和一个时间:明晚八点,城南云顶私人会所。
发信人未知。我的心猛地一跳。顾琛不像他的风格。是谁和这件事有关吗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来。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顾琛回来了。他脱了西装外套搭在臂弯,只穿着挺括的白衬衫,袖口随意挽到小臂,露出价值不菲的腕表。他走到我旁边的藤椅坐下,管家立刻无声地奉上他惯喝的单一麦芽威士忌,加冰。
他没看我,晃着杯中的冰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夕阳勾勒出他线条分明的下颌线。
考虑得怎么样他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
我转过头,看着他被光影分割的侧脸。三天来激烈的思想斗争,在看到那条神秘信息后,奇异地沉淀下来,变成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我不能被动等待。十亿的诱惑太大,我必须抓住,但也不能完全被顾琛牵着鼻子走。
十亿,现金。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异常冷静,我需要一份具有法律效力的补充协议,明确约定这笔款项的支付时间和方式,以及违约条款。在孩子出生、完成亲子鉴定确认无误后,钱一次性打入我指定的海外账户。协议签订后生效。
顾琛晃酒杯的动作停住了。他慢慢转过头,深邃的目光第一次带着点审视的意味,落在我脸上。他大概没料到我会这么直接地跟他谈条件,还如此条理清晰。
还有,我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协议期间,我的安全和隐私必须得到绝对保障。任何可能危及我或未来孩子安全的行为,我有权单方面终止协议,并视为你违约,需支付一半金额作为赔偿。
这是我给自己留的后路。那条神秘信息和顾琛本身,都让我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顾琛沉默地看着我,眼神锐利得像要把我看穿。花园里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冰块融化的细微声响。时间仿佛凝固了。
过了许久,久到我以为他要拒绝时,他才缓缓勾起唇角,露出一抹难以捉摸的笑。
成交。
补充协议的拟定和签署过程快得惊人。顾琛的私人律师团效率极高,第二天下午,一份措辞严谨、条款苛刻的协议就摆在了我面前。十亿现金,指定海外银行账户,孩子出生确认无误后72小时内支付。违约代价高昂到足以让顾氏伤筋动骨。关于安全和隐私的条款也写得非常明确。
我逐字逐句看了三遍,确认无误,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温念。
顾琛龙飞凤舞地签下顾琛两个字,笔力遒劲。律师收走文件。
合作愉快,温小姐。他伸出手,脸上带着公式化的浅笑,眼神却没什么温度。
合作愉快,顾先生。我伸手与他短暂交握,他的手干燥而有力,带着薄茧。
交易达成。身体成了明码标价的工具。我心里一片麻木,只有十亿这个数字在支撑着。
当天晚上,我准时出现在云顶私人会所。这里实行严格的会员制,私密性极高。侍者将我引到一个极其隐蔽的包厢门口。
推开门,里面灯光幽暗,只点着几盏氛围壁灯。一个穿着香槟色真丝吊带长裙的女人背对着门,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城市的夜景。身姿窈窕,气质出众。听到开门声,她缓缓转过身。
看清她脸的那一刻,我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苏晚晴。
顾琛的初恋。那个据说在他最落魄时离开他,远嫁海外富豪,又在他功成名就后离了婚,如今高调回国的白月光。
她怎么会找我那条信息是她发的她想干什么无数个疑问瞬间塞满我的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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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晴看着我,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无懈可击的微笑,眼神却像带着钩子,锐利地在我身上扫过,最终停在我平坦的小腹上——尽管那里现在还什么都没有。
温小姐,幸会。她的声音柔美动听,像裹着蜜糖,或者说,该叫你一声……顾太太
最后三个字,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讽刺。
苏小姐找我,有事我站在原地,没有走近,语气尽量保持平静。直觉告诉我,来者不善。
苏晚晴轻笑一声,摇曳生姿地走到沙发边坐下,优雅地交叠起双腿。没什么大事。刚回国,听说了阿琛的事,也听说了你。她端起桌上的水晶杯,抿了一口红酒,鲜红的酒液衬得她唇色更艳,阿琛这个人啊,念旧。有时候,为了弥补过去的遗憾,会做一些……不太理智的决定。比如,找一个替身。
替身我的心猛地一沉。
温小姐,她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带着怜悯,又像是某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你大概不知道吧你和我,有三分像。特别是侧脸,还有这双眼睛。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阿琛当初选你,难道你就没怀疑过
她的话像冰冷的毒蛇,瞬间钻入我的耳朵。替身因为像她我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画面:顾琛偶尔落在我脸上时那过于长久、又似乎穿透我在看别人的目光;他书房抽屉深处那张被摩挲得有些旧的照片,上面少女明媚的笑容,确实……与我刚上大学时的青涩模样有几分模糊的相似……
一股冰冷的羞辱感瞬间席卷了我。原来如此原来我不仅仅是一件买来的商品,还是一个劣质的、可悲的替代品难怪他对我只有交易,没有半分温情。
苏晚晴满意地看着我瞬间苍白的脸色,语气更加轻柔,却字字诛心:所以啊,温小姐。有些东西,不是你的,强求也没用。阿琛现在或许因为某种原因需要你,比如……一个继承人她的目光再次意有所指地扫过我的小腹,但等目的达到了,你觉得,他还会留着一个让他想起‘遗憾’和‘替代’的人吗顾家的大门,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她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带来一阵昂贵的香水味。她比我略高一点,微微俯视着我,红唇勾起胜利者的弧度:我来,是好心提醒你。趁现在还能抽身,拿点钱,走人。别到最后,人财两空,还落得一身伤。阿琛的心,从来就不在你这里。她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像在安抚一只可怜的小猫,好好想想吧。
说完,她拿起手包,留下一阵香风,优雅地离开了包厢。
我站在原地,手脚冰凉。苏晚晴的话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扎进心里。替身……继承人工具……用完即弃……
巨大的愤怒和屈辱之后,一种更冰冷的清醒反而升腾起来。苏晚晴的出现,绝不仅仅是好心提醒。她是在宣战,是在警告我离开顾琛,更是想扰乱我的心神。
她怕什么怕我真的生下顾琛的孩子怕这个孩子威胁到她将来顾太太的位置
这个念头让我混乱的思绪瞬间抓住了一根线头。苏晚晴的恐惧,恰恰证明了一点:这个孩子,对顾琛,或者对顾家某些人来说,意义重大。重大到足以让这位高调回国的白月光坐不住,亲自下场来恐吓我这个替身。
十亿是天文数字。顾琛不是慈善家。他愿意付出这么大代价要一个孩子,仅仅是因为需要一个继承人顾家旁支那么多适龄青年,过继一个也不是不行。为什么非得是我生还这么急苏晚晴的回归和他突然提出的交易,时间点如此接近……
一团乱麻中,那个被苏晚晴刻意强调的替身身份,反而显得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这潭水,比我想象的更深,更浑。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不管顾琛把我当什么,替身也好,工具也罢。我的目标从未改变:十亿,和自由。苏晚晴的出现,只是提醒我,这条路布满荆棘,我必须更清醒,更谨慎。
回到别墅,顾琛还没回来。我直接去了他的书房。那份补充协议的原件被他锁在保险柜里。我坐在他的椅子上,目光扫过宽大的书桌。桌面干净整洁,只有几份文件和一台电脑。
我的视线落在电脑旁边一个不起眼的黑色金属U盘上。这不是顾琛常用的那个。很新。
鬼使神差地,我拿起那个U盘,插进了我的笔记本电脑(书房里有备用设备)。需要密码。我尝试了几个可能的组合:顾琛的生日,公司成立日……都不对。
我想起顾琛书房里一直放着一本很旧的《孙子兵法》,据说是他爷爷留下的。他偶尔会翻看。我起身抽出那本书。书页泛黄,里面似乎夹着东西。
一张折叠得很小的纸片掉了出来。上面是一串复杂的英文和数字组合,像是某个加密程序的后台密钥片段。
我的心跳加速。直觉告诉我,这可能有用。我用手机拍下那张纸片。然后将U盘拔下,原样放回。
接下来的日子,我表面平静地扮演着备孕的顾太太角色,按时吃营养师配的餐,做瑜伽,看些育儿书。暗地里,我利用一切可能的资源调查。我联系了一个信得过的、在网络安全领域有门路的老同学,把那个U盘的照片和拍下的密钥片段发给了他,请他帮忙看看。
同时,我也开始留意顾琛的动向。他依旧很忙,但回别墅的次数似乎多了一点,虽然回来也只是在书房工作到深夜。苏晚晴倒是很高调,几次在财经杂志和社交媒体上露面,言语间似乎与顾琛有商业合作。
一周后,老同学给我回了加密信息。内容很简单:
U盘是特制加密容器,物理级防护。你给的密钥片段是解锁第一层的关键。里面东西不多,但有点意思。一个加密通讯记录片段(对象未知),一个加密文件夹,名称:‘守护计划’。防护等级极高,破解需要时间,且风险巨大。建议:收手。
守护计划
这个名称让我心头警铃大作。联想到顾琛迫切地需要一个孩子,苏晚晴的突然出现和警告……一个模糊而惊人的猜测在我脑中形成:顾琛要这个孩子,或许根本不是因为需要继承人那么简单!他可能在用这个孩子,守护什么或者说,转移什么注意力
这个想法让我不寒而栗。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孩子从孕育之初,就置身于巨大的阴谋和危险之中!而我,作为孩子的母亲,更是首当其冲。
不行,我必须知道真相!
我回复老同学:继续破解‘守护计划’,不惜代价。钱不是问题。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顾琛意外地回来得很早。他看起来有些疲惫,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阴郁。他破天荒地没去书房,而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闭目养神。
管家端来温水和药片。我瞥了一眼,那药盒很普通,但上面的化学名很拗口,不像一般的维生素或保健品。
怎么了我假装不经意地问,在他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
顾琛睁开眼,眼底有红血丝。他揉了揉眉心,语气带着罕见的烦躁:没什么。老毛病,胃不舒服。
胃不舒服我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色,还有那盒陌生的药。直觉告诉我,没那么简单。
第二天,我找了个借口出门,把那个药盒的照片(趁他吃药时偷拍的)发给了我认识的一个药剂师朋友。很快,朋友回复了,语气凝重:
念念,这药是进口的特效药,非常昂贵。主要用于……抑制一种罕见的遗传性血液疾病的症状。这种病有家族遗传倾向,通常……活不过四十岁。
轰!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血液病遗传活不过四十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瞬间串联起来,指向一个令人窒息的可能!
顾琛有严重的遗传病!他需要继承人,但更迫切需要的,是一个健康的、能顺利继承顾氏、稳定局面的继承人!苏晚晴的回归,或许是为了商业合作,或许是为了旧情复燃,但更重要的是,她可能知道了顾琛的身体状况!她害怕顾琛一旦出事,我这个工具生下的孩子会成为第一顺位继承人,彻底断了她的念想!所以她才那么急切地来警告我,想把我赶走!
而顾琛提出的十亿交易,根本不是为了什么弥补遗憾!他是要用这个孩子,在他可能早逝之后,成为顾氏帝国不倒的旗帜!成为他守护顾家基业的最后一步棋!难怪他那么爽快地答应我的补充协议条件,因为在他眼里,只要孩子健康出生,十亿不过是一笔必要的、昂贵的购买费用!
巨大的寒意包裹了我。我不仅是一个替身,一个工具,更是一个被选中孕育药引的容器!我的孩子,从受精卵那一刻起,就被赋予了沉重而残酷的使命——在他父亲可能早逝的阴影下,扛起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
愤怒、悲哀、荒谬感……种种情绪冲击着我。但最强烈的,是一种冰冷的决绝。
顾琛,你想用一个孩子来守护你的帝国
可以。
但代价,远不止十亿。
我坐在别墅阳光最好的玻璃花房里,面前摊着一本育婴杂志,心思却全在手机上。老同学发来了最新的进展报告,关于那个守护计划文件夹的破解。进展缓慢,但并非毫无收获。他们从外围攻破,截获了几条关联的加密通讯片段,经过复杂的解密和关联分析,指向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名字——顾振东。
顾振东顾琛的亲叔叔
我的记忆迅速调取关于这个人的信息。顾家老爷子有两个儿子,长子顾振国,也就是顾琛的父亲,英年早逝。次子顾振东,能力平庸,野心却不小,一直觊觎着顾氏集团的控制权。顾琛以雷霆手段上位后,这位亲叔叔就被边缘化了,只挂着个闲职,但背地里小动作不断,是董事会里少数几个敢给顾琛使绊子的人。
守护计划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难道不是顾琛为了自己和孩子设立的
一条条信息碎片像散落的拼图在我脑中快速组合:
顾振东私下频繁接触几位手握顾氏重权、但对顾琛近年激进改革颇有微词的老董事。
顾振东的儿子顾明轩,一个典型的纨绔子弟,最近半年却一反常态地低调起来,频繁出入顾氏旗下一家核心生物科技公司的实验室。
顾琛的身体状况(遗传病)是绝密,但顾振东作为亲叔叔,未必完全不知情。如果他知道顾琛可能命不久矣……
那个守护计划文件夹里,会不会藏着顾振东针对顾琛、或者针对顾琛未来继承人的阴谋
一个更可怕的猜想浮出水面:顾琛要孩子,除了稳定局面,是否也是在未雨绸缪,防备他一旦倒下后,顾振东这一支的夺权他所谓的守护,守护的不仅是顾氏基业,更是他这一脉的血统和权力不被旁支篡夺
而我肚子里的孩子(尽管现在还只是计划中),就是这场权力保卫战中最关键的棋子,也是最脆弱的靶子!
苏晚晴呢她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她突然回国接近顾琛,仅仅是旧情难忘还是……和顾振东达成了某种合作毕竟,如果顾琛出事,她若能成为顾太太,再联合顾振东这样的实权派,利益同样巨大。
这个漩涡,比我想象的还要深,还要黑。我不仅身处风暴中心,我未来的孩子更是风暴眼!
就在这时,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老同学发来的一个紧急标记的信息片段。只有一句话,经过多重加密转译:
目标确认受孕成功。‘灯塔’计划第二阶段启动。清除预案待命。
受孕成功清除预案!
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像一盆冰水从头浇下。
清除预案清除谁清除我!还是清除我肚子里的孩子!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比当初被保镖按在桌子上时更甚。那一次只是肢体冲突,而这一次,清除两个字背后透出的冰冷杀意,让我如坠冰窟。
顾琛是顾琛交易达成,确认我怀孕了,就打算清除掉我这个工具为了彻底保密还是……他改变主意了觉得十亿太贵或者,是顾振东的人他们发现了我的存在,想提前除掉顾琛未来的继承人
无数个恐怖的念头在脑中炸开。我猛地捂住小腹,那里明明还一片平坦,却仿佛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
强烈的求生欲压倒了恐惧。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那份补充协议!那是我目前唯一的护身符!协议里明确规定了我的安全和隐私保障条款!顾琛如果敢动我,就是天价违约!
我立刻起身,冲回卧室,从保险柜里取出那份补充协议的复印件,紧紧攥在手里。冰冷的纸张触感让我稍微找回一丝镇定。
然后,我拨通了顾琛的私人加密号码。响了三声,接通了。
喂。顾琛的声音传来,背景音有些嘈杂,像是在某个会场。
顾琛,我直接叫他的名字,声音因为极力压抑恐惧而显得有些紧绷,我现在需要立刻见你。单独。地点你定,要绝对安全。现在。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他似乎听出了我语气中的异样。出什么事了他的声音沉了下来。
见面说。我态度强硬,事关重大。关乎你的‘守护计划’,也关乎我的命。
最后四个字,我说得格外清晰。
电话那头是更长久的沉默。我能感觉到他气息的变化,隔着电话线都能感受到那股骤然凝聚的冷意。
一小时后,他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冰,西郊,云栖别院。让林峰接你。
电话挂断。我瘫坐在床边,大口喘着气,后背的冷汗黏腻一片。我低头看着手中的协议复印件,又下意识地抚上小腹。
一小时后,云栖别院。
这里与其说是别墅,不如说更像一个隐秘的堡垒。藏在西郊半山腰的密林中,安保级别高得吓人。林峰亲自开车,一路经过数道关卡,电子扫描、人脸识别、虹膜验证,最后才驶入一个被高墙环绕的庭院。
顾琛已经在里面等着。他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门,窗外是黑黢黢的山林轮廓。屋子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光线昏暗,将他高大的身影拉得很长。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锐利如鹰隼,直直地射向我。
你知道了什么他开门见山,没有任何寒暄。语气冰冷,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事已至此,退缩就是死路一条。我强迫自己直视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举起手中的协议复印件。
我知道有人想‘清除’我。就在今天,我收到了‘清除预案待命’的消息。我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顾琛,协议第三条第二款:任何可能危及乙方(我)人身安全的行为,视为甲方(你)重大违约,乙方有权立即终止协议,甲方需支付协议金额50%作为违约金,并承担乙方因此遭受的一切损失及法律责任。
我把复印件拍在他面前的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五亿违约金,现在!加上你承诺的十亿,一共十五亿!钱到账,我立刻消失,这个孩子,我指着自己的肚子,尽管那里还没有任何迹象,也永远不会存在!否则……
我深吸一口气,豁出去了:否则,我保证,明天太阳升起之前,‘顾氏总裁身患致命遗传病,急需继承人续命’的消息,会出现在全球所有主流财经媒体的头条!你猜,顾振东叔叔,还有那些等着你倒下的对手,会多开心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顾琛的眼神骤然变得极其可怕,像淬了毒的冰刃,死死地钉在我脸上。一股无形的、庞大的压迫感从他身上弥漫开来,几乎让人窒息。他一步步朝我走来,皮鞋踩在昂贵的地毯上,没有声音,却像踩在我的心脏上。
他走到我面前,距离近得我能看清他眼底翻涌的暴戾和……一丝震惊他大概从未想过,他眼中这个只认钱、温顺的替身,敢这样赤裸裸地威胁他。
温念,他开口,声音低沉得如同来自地狱,带着彻骨的寒意,你是在找死。
强大的恐惧让我身体微微颤抖,但我强迫自己站得更直,迎着他吃人的目光,毫不退缩。我是在求生!我的声音也拔高了,顾琛,别把我当傻子!也别以为你掌控一切!你要孩子,我给你生!但我的命,不是交易的一部分!要么,十五亿,买断一切,我滚得远远的!要么,大家鱼死网破!我贱命一条,拉着顾氏陪葬,值了!
鱼死网破顾琛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嘴角勾起一抹极其残忍的弧度。他猛地伸手,一把掐住了我的下巴!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我痛得闷哼一声,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却倔强地瞪着他。
就凭你他俯视着我,眼神冰冷刺骨,你以为,你手里的那点所谓‘把柄’,能威胁到我
剧痛和恐惧让我浑身发冷,但我咬紧牙关,从齿缝里挤出话:能不能……你试试看!我死了……或者我肚子里的孩子没了……你猜,那份关于你病情的‘绝密’报告……会不会准时出现在该出现的地方我既然敢来……就留好了后手!
这是纯粹的虚张声势。我根本没有顾琛病情的实锤报告。但此刻,我必须让他相信我有!赌的就是他不敢冒险!
顾琛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睛,似乎想分辨我话里的真假。他掐着我下巴的手,力道没有放松半分。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冷汗顺着我的额角滑落。
就在我以为他真的会掐死我的时候,他眼底翻涌的暴戾和杀意,突然像潮水般退去了一丝。
他猛地松开手。
我踉跄着后退一步,捂着剧痛的下巴,大口喘息,心脏狂跳得像是要炸开。
顾琛转过身,走到酒柜前,背对着我,倒了一杯烈酒,仰头一饮而尽。他宽阔的肩膀紧绷着,似乎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过了足足一分钟,他才转回身,脸上已经恢复了那种冰冷的平静,但眼神深处,依旧残留着风暴过后的余烬。
十五亿,不可能。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硬,十亿,是协议价。
十五亿!我斩钉截铁,下巴的疼痛提醒着我刚才的危险,也让我更加决绝,少一分都不行!这是我的买命钱!也是封口费!
顾琛的眼神再次变得锐利。我们隔着几步的距离对峙着,空气里弥漫着无声的硝烟。他看着我,那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最后的、超出预期的价值。
十二亿。他最终开口,声音冷得像冰,这是底线。现在支付五亿,作为你‘暂时安全’的保证金。孩子平安出生,确认健康后,再付尾款七亿。补充协议作废,你我两清,永不相见。
他顿了顿,眼神如刀锋般刮过我的脸:温念,你最好祈祷这个孩子平安无事。否则,你吞下去多少,我会让你十倍、百倍地吐出来。我说到做到。
十二亿!比我最初想要的十亿,还多了两亿!
巨大的冲击让我一时说不出话。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不是因为喜悦,而是劫后余生的虚脱和谈判成功的极度紧张。
成交。我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回答。
顾琛不再看我,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用简洁冷酷的英文下达指令。十几分钟后,我的手机收到了银行的加密通知:一笔五亿美金(按当前汇率远超十二亿人民币)的巨额汇款,已经打入我在开曼群岛开设的秘密账户。
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一长串令人眩晕的零,我没有丝毫喜悦,只有一种从骨髓里渗出来的疲惫和冰冷。
交易升级了。从十亿买一个孩子,到十二亿买我和孩子的命,以及永远的沉默。
林峰会送你回去。顾琛背对着我,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从今天起,直到孩子出生,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得离开别墅一步。安保会升级。你需要的任何东西,会有人送到你手上。
软禁。
我没有反抗。在绝对的力量和巨大的金钱面前,反抗是徒劳的。我默默地跟着林峰离开了这座如同堡垒般的别院。
回到别墅,一切似乎没变,又似乎全变了。别墅内外多了许多陌生的、气息冷硬的保镖。我的活动范围被严格限定在主卧、客厅和花园。网络被严密监控,手机通讯也被限制。
我成了一个被精心看护起来的、价值十二亿的昂贵孕母。
时间在软禁中缓慢流逝。我的小腹开始有了微微的隆起。孕吐反应很强烈,吃不下东西,人也迅速消瘦下去。顾琛没有再出现过,仿佛彻底忘记了我的存在。只有定期上门的顶尖产科医生团队和营养师,提醒着我这场交易还在继续。
别墅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保镖们像没有感情的机器人。管家也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唯一能和我说话的,是负责照顾我起居的一个叫小梅的年轻保姆,她性格怯懦,话很少,但眼神干净。
那天下午,孕吐稍微好点,我在花园里晒太阳。小梅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过来。
太太,吃点水果吧。
我没什么胃口,摆摆手。她放下果盘,却磨蹭着没走,手指不安地绞着围裙边。
怎么了,小梅我察觉到她的异样。
小梅飞快地左右看了看,确定最近的保镖也在十几米外,才压低声音,带着哭腔说:太太……我……我可能做不下去了……
为什么我微微皱眉。
我……我弟弟……她声音更小了,带着恐惧,他……他好像惹上麻烦了。有人……有人找到我,说……说我如果继续留在这里照顾您……就……就让我弟弟……
她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清楚。威胁。有人利用她的家人威胁她离开我身边。
是谁顾琛他不需要用这种手段。苏晚晴还是……顾振东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对方的手,已经伸到我身边了!连一个不起眼的小保姆都不放过!
他们给你看过你弟弟的照片或者视频吗最近的吗我尽量保持镇定地问。
小梅含着泪点头:昨天……昨天拍的。在……在他学校门口……
昨天!这意味着对方监视着她弟弟的一举一动,随时可以下手!
小梅,我看着她惊恐的眼睛,放柔了声音,别怕。这样,你今天先请假回家看看你弟弟。别跟任何人说是我让你走的,就说家里急事。回去后,想办法带你弟弟离开原来的地方,去乡下亲戚家或者外地躲一阵。工作的事,不用担心,我会跟管家说,给你保留职位,薪水照发。
太太……小梅感激地看着我,眼泪掉了下来。
快去吧。我拍拍她的手,注意安全,手机保持畅通,有事发信息给我。
小梅千恩万谢地离开了。我看着她的背影,心情沉重。这只是开始。对方在清除我身边可能信任的人。下一个会是谁
小梅离开后不到一小时,管家带来了新的保姆,一个四十多岁、面容刻板、眼神锐利的女人,姓赵。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精明干练的角色。她自我介绍是顾总特意安排的高级母婴护理师。
我知道,这是顾琛的手笔。他收到了小梅主动离职的消息,立刻换上了他绝对信任的人。是保护还是更严密的监视或许两者都有。
赵姐的到来,让别墅的气氛更加紧张。她一丝不苟,严格按照流程照顾我的饮食起居,记录我的一切反应,包括胎动。她像一部精准的机器,没有任何多余的话,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我试图和她说话,她的回答永远简短、职业,不带任何个人情感。
我感觉自己更像一个被放在无菌实验室里精心饲养的珍贵样本了。
日子在这种令人窒息的平静和暗流涌动中滑过。我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产检报告显示胎儿一切正常。
离预产期还有两个月时,一个深夜,别墅外突然传来刺耳的警报声!
紧接着是几声沉闷的、像是重物撞击的声音,以及几声短促的、被压抑的呼喝!
出事了!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心脏狂跳。赵姐已经像幽灵一样出现在我卧室门口,她脸色凝重,手里竟然拿着一把小巧的、闪着寒光的匕首!
待在房间里!锁好门!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赵姐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厉,带着命令的口吻。她迅速检查了窗户,然后闪身出去,反手带上了门。
我立刻跳下床,扑到门边,反锁!然后背靠着门板,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外面发生了什么有人闯进来了是冲着谁来的我还是我肚子里的孩子
打斗声、撞击声、警报声混杂在一起,从楼下隐隐传来。别墅的隔音极好,声音不大,但在这死寂的夜里,每一声都敲打在我的神经上。我甚至能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像是硝烟的味道顺着门缝飘进来。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我的全身。我下意识地护住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孩子在里面不安地踢动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外面的声音渐渐小了,最终归于沉寂。死一样的寂静,比刚才的打斗声更让人心慌。
突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停在了我门口!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温念!开门!是我!
是顾琛的声音!急促,带着喘息,还有一丝……从未听过的紧张
他怎么来了外面怎么样了
我犹豫了一下,颤抖着手打开了门锁。
门被猛地推开。顾琛站在门口。他穿着黑色的衬衫和长裤,外面套着防弹背心手臂上似乎有擦伤,渗着血丝。头发有些凌乱,脸上带着剧烈运动后的潮红,眼神却锐利如鹰,快速扫过我和我的肚子,确认我们没事后,才微微松了口气。
他身后跟着林峰和几个保镖,身上都带着打斗的痕迹,神情肃杀。赵姐也在其中,手臂被划了一道口子,正用布条简单包扎着。
怎么回事我声音发颤地问。
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顾琛的声音冰冷,带着浓烈的杀意。他走进来,反手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视线。处理干净了。你没事就好。他的目光落在我苍白的脸上,顿了顿,吓到了
我点点头,说不出话。刚才那一刻,我真的以为自己和孩子要完了。
是冲你来的我看着他手臂的伤,还是问了出来。
顾琛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幽暗。冲孩子。他吐出三个字,带着森然的寒意。顾振东等不及了。
果然是他!我的猜测被证实了。顾振东知道顾琛的身体状况,也知道了我的存在和孩子的重要性。他选择在临产前动手,想一尸两命,彻底绝了顾琛的后路!
他怎么会知道……我下意识地问。
顾琛没回答,只是眼神变得更加冰冷锐利,扫了一眼门的方向。我瞬间明白了。别墅里有内鬼。否则对方不可能如此精准地知道安保漏洞(如果有的话)和我的位置。
这里不能待了。顾琛果断地说,收拾一下,只带必需品。十分钟后出发。
去哪我惊魂未定。
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顾琛的语气不容置疑,直到孩子出生。
十分钟后,我被裹在一件宽大的防弹外套里,在顾琛和林峰等人的严密护卫下,坐上了一辆改装过的、窗户漆黑厚重的防弹越野车。车队在夜色中疾驰,悄无声息地驶离了别墅区。
车子开了很久,久到我疲惫不堪,在颠簸中昏昏欲睡。等我被顾琛轻轻推醒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车子停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看起来像是一个废弃的工厂区,周围荒凉,只有几栋不起眼的灰色建筑。车子直接开进了一个巨大的、像是仓库的内部。
仓库门在身后缓缓关闭。里面灯火通明,被改造成了设施齐全的临时住所,甚至有一个简易的、但设备看起来非常专业的产房!
医护人员已经等在那里。顾琛亲自把我安置在一个干净整洁的房间里。
安心待产。这里固若金汤。他留下这句话,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然后便带着林峰匆匆离开了。显然,顾振东的这次袭击,彻底激怒了他,他需要去处理后续,更要揪出内鬼,斩草除根。
我抚摸着肚子,感受着里面小生命的律动,看着这个如同末日堡垒般的临时产房,心中一片冰冷。
十二亿的旅程,终于走到了最后,也是最危险的关口。
接下来的一周,我在这座与世隔绝的堡垒中度过。没有网络,没有外界信息,只有医护人员和少数几个绝对忠诚的保镖。赵姐依旧寸步不离地照顾我,神情比在别墅时更加警惕。
顾琛没有再出现。但我知道,外面的风暴远未平息。顾振东的狗急跳墙,意味着决战已经打响。我的平安生产,成了顾琛这一方胜利的关键标志。
预产期前三天,凌晨。
一阵熟悉的、规律性的宫缩疼痛将我唤醒。很快,疼痛变得密集而剧烈。
要生了!我抓住旁边陪床的赵姐的手。
整个堡垒瞬间被激活。训练有素的医护团队迅速到位。我被推进了那个简易但设备顶级的产房。剧烈的疼痛像潮水般一波波袭来,几乎将我淹没。汗水浸透了衣服。
赵姐一直握着我的手,她的手掌有力而稳定。呼吸!跟着我的节奏!用力!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穿透我的痛苦。
时间在剧痛中变得模糊。我听到医生冷静的指令,感受到身体被撕裂般的痛楚,意识在清醒和模糊的边缘挣扎。支撑着我的,只有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把孩子生下来!拿到钱!活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我几乎要脱力的时候……
哇——!
一声嘹亮而充满生命力的啼哭,划破了产房里所有的紧张和压抑。
出来了!是个男孩!很健康!医生欣喜的声音传来。
我浑身脱力地瘫在产床上,汗水淋漓,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是解脱,是疲惫,是混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护士抱着清理干净的婴儿,放到我身边。小小的,红红的,闭着眼睛,小嘴一撇一撇地哭着。一种奇异的、血脉相连的感觉瞬间击中了我,让我的心狠狠一颤。
这是我的孩子。我用他换取了十二亿和自由的孩子。
就在这时,产房的门被猛地推开。
顾琛大步走了进来。他看起来风尘仆仆,眼下有浓重的青黑,下巴冒出了胡茬,身上的西装也有些皱,显然是从外面匆匆赶回。他的目光第一时间锁定了我身边那个小小的襁褓。
他几步走到婴儿床边,动作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他低下头,看着那个闭眼沉睡的小婴儿,眼神专注得近乎贪婪。他伸出手指,极其小心地、近乎颤抖地碰了碰婴儿细嫩的脸颊。
那一瞬间,我似乎在他那双永远冰冷深沉的眼底,看到了一丝极其柔软、极其陌生的东西闪过——那是属于父亲的眼神。
但只是一瞬间。
他抬起头,看向我。眼底的柔软迅速褪去,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和评估。
辛苦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听不出太多情绪。
护士抱着孩子去做更详细的检查。产房里只剩下我和顾琛,还有收拾器械的医生和护士。
顾琛走到我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他拿出手机,操作了几下。
几秒钟后,我的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起来。是银行的通知。尾款七亿美金,到账了。
看着屏幕上再次刷新天文数字的账户余额,十二亿美金,换算成人民币,那是一个足以让任何人疯狂的数字。此刻,它静静地躺在我的账户里。
没有想象中的狂喜,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和……空茫。
协议履行完毕。顾琛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像是在宣读一份商业文件,后续的手续,律师会处理。孩子归我。你,可以走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苍白疲惫的脸,补充道:我安排了飞机,随时可以送你和你母亲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林峰会负责你们的安全,直到你们彻底安顿下来。
说完,他不再看我,转身大步离开了产房。背影决绝,没有丝毫留恋。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我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惨白的灯光。身体残留着生产的剧痛,心里却空荡荡的。那个在我肚子里待了九个月的小生命,刚刚离开我的身体,也彻底离开了我的生命。
十二亿。自由。
这就是我当初签下协议时,梦寐以求的结局。
为什么……心里却没有一丝轻松
三天后,我身体恢复了一些,可以下床走动了。
林峰带来了所有法律文件的终稿。确认孩子归顾琛抚养,我自愿放弃抚养权,仅保留未来在顾琛允许情况下的探视权(几乎形同虚设)。同时,一份保密协议,要求我永不泄露关于顾琛病情、关于孩子出生前后的一切细节,否则将面临天文数字的索赔。
我麻木地签下自己的名字:温念。
签完字,林峰递给我一个崭新的手机和一本护照。太太,不,温小姐。飞机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您母亲那边,也已经安排妥当,会和您在机场汇合。目的地是瑞士苏黎世,我们在那里为您购置了一处房产,环境清幽,安保完善,医疗资源顶级,适合您母亲休养。这是地址和钥匙。账户里为您预留了充足的生活资金。
我接过东西,没有说话。
顾总让我转告您,林峰的语气带着一丝公事公办的疏离,他承诺的安全,会持续。但请您……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这是最后的警告。
当天下午,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载着我,离开了这座囚禁了我数月、也庇护了我最后关头的堡垒。没有告别,没有回头。
车子直接开到了机场的私人停机坪。一架湾流G650静静地停在那里。舷梯下,我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由专业护工推着的妈妈。她看起来精神好了很多,看到我,脸上露出欣喜又担忧的笑容。
念念!她朝我伸出手。
妈!我快步走过去,紧紧握住她温暖的手。还好,我还有妈妈。这是我付出一切后,唯一剩下的、也是最重要的珍宝。
登上飞机,舱门缓缓关闭。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透过舷窗,我看着这座庞大而冰冷的城市在视线中逐渐变小、远去。
再见了。顾琛。
再见了……我的孩子。
巨大的引擎推力将我压在椅背上。飞机腾空而起,直冲云霄。
温小姐,需要喝点什么吗穿着考究制服的空乘微笑着询问。
我摇摇头,目光落在舷窗外翻涌的云海上。阳光透过云层缝隙洒下,刺得眼睛有些发酸。我拿出手机,屏幕自动亮起,银行APP的图标上,那个代表着账户余额的数字,依旧长到令人眩晕。
十二亿美金。换算成人民币,八十多亿。
我盯着那串数字,看了很久,很久。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屏幕,冰冷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
温小姐空乘的声音带着一丝关切。
我回过神,抬起头,脸上缓缓绽开一个笑容。那笑容越来越大,最终变成了一声控制不住的、带着点沙哑的轻笑。
呵……我靠在柔软宽大的椅背上,侧过头,看向窗外无垠的蓝天,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彻底的轻松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
男人恋爱哪有这堆数字……看着让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