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圈人尽皆知,周氏大小姐周南枝只爱十八岁的男大。
那些男大个个清俊挺拔,像盛夏枝头上饱满的青果,浑身透着青涩蓬勃的朝气。
直到她遇见送外卖的沈温言,那年他也十八岁,穿着洗得发白的外卖服,却让她再也挪不开眼睛。
后来所有人都说,周氏大小姐疯了。
她追了沈温言整整两年,送花送包送房子,甚至为了他戒了酒,最离谱的是,她居然嫁给了他,从此片叶不沾身。
婚后第五年,沈父查出白血病,周南枝二话不说,花重金资助了一个贫困男大学生,就为了给公公配型捐骨髓。
可手术当天,那个贫困男大学生却人间蒸发了。
沈父躺在手术台上,生命体征一点点消失,沈温言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拨了整整五十二通电话,才终于打通孟知屿的电话。
“喂?沈先生。”孟知屿的声音带着几分惊慌。
“孟知屿!你在哪?”沈温言几乎是对着手机吼出来,“手术已经推迟两小时了,我爸他……”
“对不起……”电话那头的声音颤抖,“我、我实在害怕,我不敢来……”
沈温言还要开口,下一秒,却听见电话背景音里隐约传来熟悉的女声。
“好了好了,怕就不捐了。”
那是周南枝的声音。
沈温言如遭雷击,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跌跌撞撞地冲出医院,在停车场最角落的位置,看见了那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
车窗半开,他看见孟知屿正靠在周南枝肩膀上眼眶通红,而周南枝的手轻抚着他的后背,动作温柔得刺眼。
“……别怕,大不了手术再推迟一个月,我会在这段时间举全国之力找到合适的人。”周南枝的声音清晰地传来,“不要担心。”
“可是沈先生的父亲不是已经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书了吗?”孟知屿抬起苍白的脸。
“会没事的。”周南枝捏了捏他的鼻尖,这个亲昵的动作曾是沈温言的专属,“别想那么多。”
孟知屿破涕为笑,把周南枝整个人抱进怀里:“还好有南枝姐,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接受了您的资助,本来就该捐献骨髓给沈先生父亲的,但我实在害怕……”
“放心,不会让你做不喜欢的事。”周南枝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无论何时,我都是你的后盾。”
引擎发动的声音惊醒了呆立的沈温言。
他冲上前去拍打车窗,却只来得及捕捉到周南枝侧脸冷漠的轮廓,车子绝尘而去,留他一个人在停车场,浑身发抖。
手机再次响起,是医院的号码。
沈温言按下接听键,只听见医生沉重的声音传来:“沈先生,捐赠的人还没到吗,您父亲等不了了,就在一分钟前,他因多器官衰竭抢救无效……请节哀。”
世界在那一刻天旋地转。
沈温言跪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回到了五年前,他十八岁那年。
那时的周南枝还是京圈最矜贵的周氏大小姐,而他只是个靠送外卖补贴家用的穷学生。
那天他去高级会所送酒,不小心与一个女人撞了满怀,抬头时,对上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
“对不起。”他慌忙道歉,却在看清女人面容时愣住了。
周南枝。
那个传闻中眼高于顶、只和十八岁男大交往的周家继承人。
她盯着他看了很久,忽然笑了:“你叫什么名字?”
后来的一切都像做梦一样。
京圈最尊贵的女人对他一见钟情,开始疯狂追求他。
她会在他送外卖的电动车旁停着迈巴赫等他下班;会因为他随口一句“想吃城南的糕点”,半夜开车穿过半个城市去买;甚至为了他戒了酒,只因他说讨厌酒味。
最离谱的是,她不顾家族反对非要嫁给他,婚礼上,她当着所有人的面,为他戴上价值连城的婚戒“温言,这辈子我只爱你一人。”
婚后,她更是宠他宠得人尽皆知。
会每天早起为他做爱心便当,尽管她十指不沾阳春水;会在应酬时提前离席,只因他一句“想你”;她手机屏保是他的照片,密码是他的生日,所有社交账号的简介都是“沈温言的妻子”。
甚至在他父亲确诊白血病时,动用所有人脉寻找配型,最终锁定了家境贫困的孟知屿。
她资助孟知屿学费生活费,亲自带他做各项检查,甚至为他安排了最好的营养师调理身体。
“为什么对他这么好?”沈温言曾不安地问。
周南枝吻了吻他的下巴:“傻瓜,吃醋了?我只是为了让他健健康康地捐骨髓。”
他信了。
直到周南枝开始频繁陪孟知屿逛街,送他名牌衣服和珠宝;直到她因为孟知屿一个电话就抛下重要会议;直到她记得孟知屿所有喜好,却忘了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沈温言隐隐明白了一切,红着眼质问她:“他今年十八岁,正青春,所以你爱上他了,是不是?收心敛性,也不过一句玩笑话,对不对?”
周南枝那时是怎么说的?
“胡说什么?我对他好只是补偿。捐骨髓不是小事,得让他心情愉快。”
可如今,桩桩件件都在证明,她撒谎了。
醒来后,沈温言麻木地签下一份又一份文件。
父亲静静地躺在那里,像是睡着了,他握住那双曾经牵他上学、教他写字的大手,如今已经冰冷僵硬。
“爸,对不起……”
他哽咽着,却流不出眼泪。心脏像是被挖空了一大块,只剩下麻木的疼痛。
三天了,周南枝没有出现,连一个电话都没有。
沈温言打开朋友圈,第一条就是孟知屿发的九宫格。
他和周南枝在洱海边的合影。
照片里周南枝搂着孟知屿的肩,笑容爽朗得刺眼。
配文是:“谢谢南枝姐的陪伴,心情好多了。”
沈温言机械地点了个赞。
不到一分钟,手机震动,周南枝的消息跳出来:
「温言,孟知屿情绪不太稳定,暂时不能捐献骨髓,我已经联系了国内外最好的专家,一个月内再进行手术,这段时间,我陪孟知屿散散心,让他调整好状态。」
沈温言盯着屏幕,忽然笑了。
她还不知道父亲已经死了,更不知道他早已听见了停车场里那些话,知道她的心早就偏离了轨道。
他关掉聊天窗口,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周夫人,我知道您一直对我不满。现在我同意签署离婚协议,拿着钱永远离开周南枝。”
电话那头明显愣了一下:“你不是一直说你们是真爱不肯放手吗?”
沈温言沉默。
是啊,他曾经天真地以为周南枝会永远爱他如初。
可爱情从来就不是非黑即白的事,人心会变,誓言会过期,人性也从不会改变。
她只爱18岁的少年,而他,早已不是18了。
“周夫人,”沈温言最终只轻声说,“请您把离婚协议发给我。”
周夫人似乎从他的沉默中读懂了什么,语气忽然轻松起来:“好,你签完字后,等一个月的离婚冷静期结束就离开,钱会准时打到你的账户。”
“记住,离开后就永远别再出现在南枝面前。”
沈温言挂断电话,很快收到了电子版的离婚协议。
他一字一句地看完,然后点击打印。
打印机缓缓吐出纸张的声响,在空荡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拿起笔时,他的手很稳,没有一丝颤抖。
“周南枝……”他在心里轻声说,“这一次,我会让你彻底滚出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