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婚后第五年,裴止言出轨了。
我拿着癌症确诊报告,看了一遍又一遍好友发给我的照片。
照片上两人手牵着手,温柔对视,动作暧昧。
更让我不敢相信的是。
裴止言的出轨对象,居然是个男人。
1
回到家时,客厅的灯还亮着。
裴止言正坐在沙发上看球赛,他双腿自然垂落地面,身子随意往后靠,带着随意的慵懒。
见我进来,裴止言漫不经心地回头:[怎么回来这么晚]
我换下鞋子:[公司加班。]
他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又专心看起球赛。
从上个月起,裴止言对我的态度就开始忽冷忽热。
我曾天真以为是他工作太忙。
直到今天收到那张暧昧照片,我才意识到,我以为的幸福,或许是假象。
这个猜测让我没由来地慌起来,连带着胃里也开始翻江倒海。
我强压着即将涌上喉咙的酸涩,脱口而出:
[裴止言。]
也许是我声音听起来不对劲,裴止言站起身子:[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这句关心让我哽住了即将脱口的质问。
我叹了口气:[下雪了,有点冷。]
裴止言把我拉进怀里:[抱抱就不冷了。]
他火旺,我体寒,结婚后的每年冬天,他都会这样抱着我。
此刻,我倚在裴止言怀里,身子热了,心却还是凉的。
万一朋友看错了呢
世界上有千万个巧合,也不能排除长相相似的可能。
我和裴止言从恋爱到结婚整整七年。
这期间,他一直都是朋友同事眼中的模范丈夫,对我很是温柔体贴,怎么可能会出
轨呢
更别提出轨对象是个男人了。
我不断安慰自己,脑海却还是控制不住质问他的冲动。
转过身回抱他时,裴止言仰了下头。
在他劲瘦的脖颈上,有一抹类似吻痕的微红,瞬间刺痛了我眼睛。
我不受控制地抬起手,指了指他的喉结:[这里怎么红了]
裴止言动作蓦地停住,语气有些不自然:[被蚊子盯了吧。]
这还是冬天,哪里来的蚊子
拙劣的谎言配合着裴止言细微遮挡的动作,让我连质问都觉得索然无味。
2
深夜。
裴止言躺在我身侧睡着了。
我视线瞥向床头,那里放着他的手机。
此刻,那个黑色长方形好似潘多拉魔盒般吸引我打开它。
密码是我生日,一直没变。
刚解锁屏幕,一条消息就自动弹了出来:
[言哥,项链好好看,爱你。]
那一瞬间,全世界都被按下消音键,只有血液流经大脑的汩汩声。
我在脑海中反复推翻重建的信任,在这一刻全面崩塌。
裴止言,真的出轨了。
我颤抖着手指点进去,对面头像是只小白猫咪,裴止言没有做备注。
朋友圈封面是两个穿着校服的男生,做了马赛克处理,看不清面容。
但我还是发现了端倪,左边男生的锁骨下,有条很不明显的疤痕。
床上,那道一模一样的疤痕,正随着裴止言的呼吸起伏着,像是在放肆嘲笑我的天
真。
原来,他们高中就认识了。
3
第二天,我起得比往常要晚。
裴止言早早出门了。
公司最近接了个大项目,他比平时走的还要早。
我看向镜中的自己,一晚没睡,眼下的淤青格外明显。
裴止言做的早餐还摆在桌上,面包、牛奶散发着热气。
其实我并不爱吃这些,但为了照顾裴止言的口味,我陪他吃了五年。
到最后,我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爱吃还是勉强。
确诊才过了一天,胃里就绞痛的厉害。
医生说是胃癌晚期,保守治疗的话可以活六个月。
我努力把面包塞进嘴里。
我妈说过,[能吃,就能活]
我不想死,我想活。
4
跟医生预约的时间是九点,到医院时人还不算太多。
随便找个位置坐下,对面坐着的男生一直在打量我。
他看着比我小几岁,皮肤白嫩,长相挺秀气的。
本以为是不怀好意,没想到他居然走过来跟我打了声招呼。
我确信自己并不认识他,[你是]
[咦言哥没有跟你提过我吗]男生嘴角微微抿起来,看上去有些埋怨。
我以为他是裴止言的朋友,忙解释道:[不好意思啊,可能他提过,我给忙忘了。]
听到这话,男生眉宇间才稍微松动。
他伸出手:[我叫祁正,是言哥的.......男朋友。]
男朋友。
这三个字出来的瞬间,我脸上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回去。
照片上那个跟裴止言牵手过马路的男生侧脸,此刻清晰地呈现在我的眼前。
原来他就是裴止言的出轨对象,插足我们婚姻的第三者。
我尝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你来找我是什么意思]
祁正在我身侧坐下,脖子上的同款项链像是无声的炫耀。
他摆出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跟言哥离婚吧,他爱的是我。]
明明他才是那个登堂入室的陌生人,说出的话却在反客为主。
我压住情绪,故作不在意:[你怎么确信他爱你男人的爱就像草种,风吹哪里落哪里,你为什么这么确信裴止言会扎根在你这片土地。]
[因为他从始至终爱的人都只有我一个。]
[你们的婚姻不过是应付父母的逢场作戏。]
[言哥他是同性恋,怎么可能爱女人]
短短三句话,犹如一记惊雷炸响在耳侧。
本能告诉我,此刻应该狠狠地扇他一巴掌。
可我的手软的像棉花,怎么也抬不起来。
[我跟言哥高中就认识了,他追的我。]
祁正歪头:[你和言哥之间,是你追的他吧。]
5
我追的裴止言,这个秘密只有我们两人知道。
我是大一认识的裴止言。
他长得帅,学习好,待人也很真诚。
喜欢他的女生不计其数,我也是其中之一。
真正让我下定决心追他的,其实是因为一件小事。
我是我们镇上唯一考上大学的。
从踏上这片土地开始,城市的繁华就将自卑的我重重淹没。
我努力在物欲的洪流中挣扎,告诉自己不要羡慕。
但心理压力还是越来越大,我抗拒和任何人接触,患上了肠易激综合症。
这个病说大不大,却有个致命的弱点。
只要我一紧张,我就会腹胀,肚子咕噜咕噜地叫。
所以我最害怕老师让我们做题,只要我静不下心,肚子就会在安静的教室里大叫,所有人的目光都会齐刷刷望向我。
我知道,不丢人,自己只是生病了。
当那种好奇探究的目光聚焦到我身上时,我就像阴沟里的老鼠,被迫暴露在闪光灯
下。
我拼命缩着身子,怕同学看清我脸上的窘迫。
那时候我想,干脆去死好了。
也是在那时,裴止言出现了。
他并没有直接或委婉的提醒我去治疗,而是悄悄在我桌上放了本心理书。
只有他,看出了我难以言明的少女心事。
从此以后,我不受控地爱上裴止言。
我爱他打球时从脸颊滑落的汗水;爱他解题时不自觉皱起的眉;爱他获奖时的意气风发;爱他失败时无声的叹息。
默默暗恋两年后,我终于鼓起勇气表白。
故事结局也像书中那样俗套,校园风云人物跟班上最不起眼的女生在一起了。
消息传遍全系,相熟的朋友明里暗里问他,是不是我对他死缠烂打。
裴止言只是淡淡一笑,语气云淡风轻:
[不是,我追的她。]
6
[是裴止言告诉你的]
我自觉问这句话很可笑,因为祁正的眼神早就透露了答案。
属于我们两人的秘密,在多年后,打上了第三人的印记。
[知道他为什么同意你的表白吗]
[因为我前一天跟他提了分手。]
祁正的话犹如一把利剑,唰地刺穿我的心脏。
[他脖颈的那道疤痕,是高中为了我和父母抗争的结果。]
[这些,他没有告诉过你吧。]
我攥紧双手,语气苦涩:[那你为什么要在我们婚后再来找他呢我们已经结婚了,这是插足,你知不知道]
[那又如何呢]
祁正耸耸肩:[不被爱的那个才是小三。]
我的嘴唇嗫嚅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祁正还在耳边低语:[敢不敢打个赌,我们同时给言哥打电话,看他先接谁的]
祁正的出现让我对这份本就岌岌可危的感情信任直线下降。
但我还是对裴止言抱有一丝幻想。
两年相恋,五年夫妻,难道比不过他的情人吗
我拨通了裴止言的号码,电话铃声响了三十秒才被人接起。
裴止言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我说:[裴止言,我身体有些不舒服,你可以现在来医院陪我吗]
那端的裴止言犹豫一下:[我现在在忙,中午行不行]
祁正在我身旁无声地咧开嘴角。
我挂断电话,自我安慰,他只是太忙了。
轮到了祁正。
他非常熟练地拨通了裴止言的电话。
铃声刚响就被人接起。
祁正软下语气:[言哥,我身体有点不舒服。]
电话那头的裴止言不知道说了什么,祁正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
他挂断电话,像只傲娇的孔雀:[言哥说,十分钟到。]
十分钟后,裴止言果然来了。
他的黑色大衣落了雪花,看上去来得匆忙。
祁正很自然地走过去揽过他的胳膊。
裴止言用手探了下他的额头,不知道说了什么,祁正毫不避讳地趴在他的肩头笑了。
我就坐在不远处,隔着扇玻璃,冷眼瞧着他们的动作,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落。
我心下明白,现在是捉奸的好时机。
可是我迈不开步子,连起身的动作,都仿佛有千钧重。
我紧抿着唇,想把眼泪憋回去。
[别哭,陈雾,不值得。]
7
裴止言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一开始还会报备的他,现在只会用加班两字搪塞。
他身上总有股似有若无的香水味。
我明白,那是祁正的示威。
离过年的日子越来越近,连空气中都有了年味。
我独身坐在落地窗前,望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总想腾空跳下去。
裴止言出轨的秘密就像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我胸口,让我每分每秒都喘不过气。
我曾想过离婚,可医生说我最多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我又觉得没必要麻烦了。
我又记起跟裴止言谈恋爱的时候。
我俩挤在狭小的出租屋。
夏天午睡,他都是把风扇对准我。
等醒来才发现,他早就满头大汗。
窗外的爬山虎绕啊绕,绕到了现在的大房子。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是那天从医院回来,他没有询问我的病情。
是桌上,再也没有冒着热气的面包。
是那杯来姨妈时,泛着冷雾的冰水。
我想不明白。
裴止言,你究竟是不爱了,还是从来没有爱过我
8
醒来时,裴止言已经回来了。
他看我靠在窗边,眉头皱起:[怎么睡这。]
我敲了敲浮肿发虚的双腿,避开他的问题:[吃饭了吗]
裴止言面色有些难看:[你还没吃]
我抬头看了眼挂钟,已经晚上十点了。
看来这顿饭,他照旧跟祁正一起吃的。
[我带你去外面吃。]
裴止言拿起钥匙,转身就要下楼开车。
[裴止言。]
我叫住他:[我想吃你做的饭。]
裴止言厨艺很好,不到十分钟,就已经做了两菜一汤。
明明他就坐在我对面,我们之间却好像隔了千山万水。
[来聊聊天吧。]
[聊什么]
我想了想:[就聊你的高中吧,我还从来没听你提起过呢。]
[高中有什么好聊的]裴止言明显有些抗拒。
[聊聊你高中有没有喜欢的人。]
他沉默片刻:[都是小孩子闹着玩的戏码。]
我不赞同地反驳他:[情窦初开的年纪,感情往往跟更加纯粹。]
[我没有喜欢的女生。]
[那男生呢]
裴止言猛地抬头,锋利的眉眼扫过我。
我努力绷着表情,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怎么了]
[是不是我这阵子太忙了,没顾上你,你不高兴。]
我苦笑道:[裴止言,别转移话题,有还是没有]
他嘴唇微张。
刚要回答的时刻,门铃响了。
data-fanqie-type=pay_tag>
9
祁正的声音顺着门缝传进来:[言哥,在不在家]
裴止言像只炸毛的猫,唰一下站起身。
两人在门外不知道说了什么,祁正进来时眼圈红红的。
裴止言看向我:[这是祁正,公司合作的艺人。]
祁正抹了下眼泪:[嫂子好。]
我看着祁正,祁正也看向我。
我们心里都清楚对方的来历,却要在裴止言面前演戏。
平心而论,他虽是个男生,长相却比女孩子还要秀气。
尤其是那双眼睛,如葡萄般晶莹剔透。
但那双眼睛注视我时,里面只有满满的嘲笑与算计。
我实在是对着这张脸不想说话。
果不其然,祁正看向裴止言:
[言哥,我还是走吧,嫂子好像不太欢迎我。]
他语气中带着委屈。
[哪有,欢迎至极。]我努力挤出一个笑,想看看祁正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不过还没等祁正开口,裴止言先开口了:[祁正家里出了事情,我陪他回老家。]
祁正耷拉着脸:[就一晚上,嫂子你不会介意吧。]
裴止言侧头看向他:[不会的,她很善良。]
我嘴角的假笑再也挂不住了。
[我介意。]
我看向裴止言,重复道:[裴止言,我介意。]
大概是没预料到我这样说,裴止言表情少有的空白。
而旁边的祁正,绕到裴止言身侧,握住了他的手臂。
[言哥,既然嫂子介意,我还是自己去吧。]
[没关系的,我自己也可以。]
祁正说着说着声音就染上了哭腔。
怪不得他可以当演员,眼泪说来就来。
这一哭搞得我像犯了天条。
裴止言面上带着些怒气:[陈雾,你在闹什么]
好久没听到他喊我名字,居然觉得有些陌生。
祁正在旁边又加了把火:[言哥,你不要生嫂子的气,我自己去就可以。]
我接过话茬:[是啊,你一个大男人,连夜路都不敢走]
[陈雾,你不要太过分。]
裴止言把祁正扯到自己身后:[祁正也是我朋友。]
[你也说了他只是你的朋友。]
我看向裴止言,话却是对着祁正说的:[而我,是你结婚五年的妻子。]
[言哥,你们别因为我吵架,我自己去。]
说完,祁正就作势向门外走去。
裴止言紧紧拽着他的胳膊:[我跟你一起走。]
[裴止言。]
我忍住眼泪:[你记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祁正晃晃裴止言的手臂:[言哥,快赶不上车了。]
祁正的眼泪很明显比我的管用。
经他这么一插嘴,裴止言根本顾不上我的话。
他们两个人一前一后,裴止言拧开了房门锁。
[你要是走,我们就离婚。]
我从未觉得如此心累。
也从未想过,明明下午计划好的不离婚,此刻又因为祁正的到来而改变。
显然,裴止言也没有想到。
但他的心确实狠了许多。
我眼睁睁看着房门关上又关闭。
裴止言的那句离就离,随风飘散在半空。
10
裴止言是第二天下午回来的,只有他自己,没带祁正。
他连看都没看我,带着一身酒味,倒头就睡。
我第一次觉得,我从未真正看透过裴止言。
明明是相爱五年的男人,现在竟这样陌生。
他的手机就大咧咧的放在旁边,密码不再是我的生日。
我用他的面容解了锁。
手机界面还停留在朋友圈,是他给祁正的点赞。
祁正那条朋友圈是凌晨一点发的,文案是[和你一起回家。]
配图是和男人紧紧牵着的手。
曾几何时,那双手还在为我戴上婚戒。
如今却牵起了另一个人,做了属于二人的承诺。
这次我再点开祁正的朋友圈,发现里面不再是一片空白。
这段时间,他分享了很多照片。
在无数个看似幸福的角落,我都能找到裴止言的身影。
他们去了游乐场,一起看了马戏团表演。
去了市民公园,享受了一场美丽的日落。
在海边的沙滩上,他们邂逅了一对拍婚纱照的夫妻。
而我只能坐在医院的长凳,孤身面对冰冷的针筒扎进身体,换来生命短暂的延续。
在我跟裴止言结婚的那天,祁正也发了朋友圈,内容是:
[祝你幸福。]
这是唯一一条裴止言没有点赞的动态,或许他也觉得,自己并不幸福吧。
11
长期的化疗让我的头发掉了不少。
剪掉了留了六七年的长发,看着镜子里那个短发的自己,还有些不适应。
大雪覆盖了周围的所有景色,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白茫茫一片。
我裹紧大衣,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
等到红灯变绿,我才注意到街对面多了个熟悉的影子。
祁正撑着把黑伞,对着我招招手。
我自然是不想再跟他有纠缠。
只能装作没看到的转了个方向,但他却快走几步,跟上了我。
祁正把伞撑到我头顶:[自己一个人吗]
我知道他是想问裴止言来没来。
其实他对裴止言挺真心的,就是没赶上好时候。
要是他俩能谈到现在,估计也可以去国外领个结婚证。
可惜没有如果。
我没有回答他。
祁正自言自语道:[你为什么还不离婚呢]
我歪头看向他:[你着急了]
[我只是不明白,守着个不爱你的老公,有什么意义]
[我也不懂,当红男明星专门勾引有妇之夫,有什么意义]
祁正冷哼一声:[还是那句话,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你怎么知道我不被爱]
明知道争论这些没有任何意义,我还是忍不住出声反驳。
祁正冷笑一声,附在我耳边,如毒蛇般吐出信子:
[你难道不想知道,这么多年你为什么怀不上孩子吗]
12
咖啡厅的玻璃上凝了层冰霜,看上去像窗花一样好看。
祁正带着墨镜遮挡住大半面容,周围仍有些人在看他。
他毫不在意地捧起咖啡:[真无聊。]
[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握紧杯子,强压住颤抖的语气。
孩子扎在我心底的一根刺。
在裴止言母亲还没去世的那几年,因为我生不出孩子,我们发生过很多争吵。
最为激烈那年,裴止言的母亲雇人把我关进了山里的地窖。
地窖里面又黑又冷,分不清白天黑夜。
安静下来时,会有老鼠在角落里咯吱咯吱地挠墙,稍不留神还会踩到一条菜蛇。
到了饭点,那些保镖才会从扔个馊掉的馒头下来。
每次我去捡,他们都会在洞口边露出鄙夷的目光,看我的眼神无异于看只流浪狗。
他们都叫我下不出蛋的母鸡。
甚至还有人会在半夜下到地窖,趁我睡着时,用散发着酒气的嘴亲我。
我喊救命,那双粗糙的手掌捂住我的嘴巴。
他说:[你应该感谢我,不然自己多寂寞。]
我拼命挣扎,他力气大得离谱,双手如铁钳般紧紧箍住我的腰。
我求他饶了我,拼命跪下磕头,磕得鲜血直流。
但他没有放过我。
当全身衣服都被撕裂时,我看到了裴止言妈妈嘲笑的目光。
反抗大过悲伤,我发狠地咬住男人的肩膀,直到咬下血淋淋的一块肉才肯松口。
痛苦的哀嚎传遍地窖,我只觉得畅快。
从那以后,我度过了人生中最没有尊严的五天。
直到附近的村民察觉出不对劲才报警救出我。
不知道裴止言妈妈用了什么办法,那些保镖都心甘情愿的为她坐牢顶罪。
裴止言得知这件事情后,跟他妈妈断绝了关系。
但这件事还是成了我心中无法磨灭的疤痕。
祁正把我从思绪中拉回来:[喏,答案就在你身上。]
他的目光定格在我中指骨节,那颗在灯光下闪着柔和光泽的婚戒。
这是裴止言结婚前在国外定制的,主钻犹如水滴坠落,旁边围了一圈绿色碎钻做点
缀。
从婚后,我就一直戴着,从未摘下。
[你不会真天真的以为这是言哥为你设计的吧]
祁正放下杯子:[这枚戒指是我高中的设计。]
他叹了口气:[言哥答应过我,以后就算不在一起,也会用这枚戒指作为结婚的婚
戒。]
[所以,这跟我怀不上孕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这枚戒指是用化学废料做的,毒性不大但足以让你怀不了孕。]
祁正的这番话让我心生恶寒。
右手不受控制地摩挲着碎钻,上面细小的凸起硌得指尖发痒。
我问:[裴止言知道吗]
祁正的脸上露出狠意:[当然,这枚戒指是出国前我亲手交给言哥的。]
也就是说,裴止言亲手把这枚带毒的戒指套在我指尖。
早在婚礼上,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他就已经扼杀掉我们之间的无限可能。
我受过的所有苦难,源头都来源于我的丈夫。
13
裴止言醒来时,我已经收拾好了一切。
屋子里一片漆黑,我隐在黑暗中,看了他好久好久。
裴止言撑起身子:[怎么了]
[裴止言,我们离婚吧。]
我看向他,下定决心。
裴止言从床上坐起来:[你说什么]
[我觉得你已经听清了。]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就因为我昨天跟祁正走了]
[你在闹什么]
他站起身,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我:[陈雾,给我个理由。]
[裴止言,你出轨了,这个理由够吗]
[你是同性恋却瞒了我七年,这个理由够吗]
我拼命控制住自己的声音:[裴止言,离婚吧,我累了。]
屋子里静得离谱,我听到自己的小声啜泣。
本来不想哭的,但是心里堵得难受。
半晌,裴止言回了我一句:[陈雾,我没有出轨。]
我回道:[你们做爱了吗]
裴止言摇摇头。
他半跪在地,眼睛直视着我:[我没有出轨。]
[裴止言,你是不是觉得我傻,所以什么都不知道。]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人可以变得这样快。
七年的感情在裴止言心中到底算什么。
我扭过头去,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下来:[你为什么要跟我结婚呢]
裴止言不说话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裴止言一句话都没再说。
这种没有辩驳的沉默让我的心更加慌乱。
我宁愿他歇斯底里的反驳我,也不愿意他默认我所有的指责。
[陈雾,我现在爱的是你。]
[那祁正呢,他算什么,你的过去和未来]
我嗤笑道:[裴止言,你的爱真廉价。]
裴止言拉过我的手腕:[我和祁正只是合作伙伴的关系。]
[他是现下最火的艺人,公司需要他提高曝光度。]
[陈雾,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同性恋。]
[找初恋来提高曝光度吗]
我嗤笑道:[裴止言,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你不知道避嫌吗]
裴止言的瞳孔映出我无力的身影。
我不想这么难堪的。
但又实在委屈。
裴止言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道:[谁告诉你的]
[这重要吗]
我声音有些颤抖:[你还记得昨天是什么日子吗]
裴止言的神情明显是忘了。
我忍不住阴阳怪气起来:[裴总是大忙人,记不住很正常。]
裴止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陈雾,不要这样。]
我用力挣脱他的桎梏:[昨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而你,却和你的老情人在一起叙旧!]
[还要我说的再清楚一点吗]
[你们去了游乐场、去看落日、看烟花、看演唱会。这些,你都忘了吗]
裴止言的面色变得难看起来。
他沉默一会儿:[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怎么了]
[明明七年感情熬过来了,可我觉得现在的你变得很陌生。]
[你不再年轻,身材也有些走样,甚至身上没有了香水味,只有油烟气。]
[我想我有些腻了。]
[恰好祁正出现了,我们只是单纯聊天,出去玩,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圈子里的人都有自己的伴,男人也需要这些来撑撑场面,为什么只有你接受不了呢]
[再者,祁正他是个男人,对你也构不成什么威胁。]
[话说的再过分一些,你连孩子都生不出来,我没跟你离婚已经很好了。]
[我生不出孩子裴止言你是不是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脱下婚戒,狠狠地甩到他脸上:[是你特意让我生不出孩子,就为了跟祁正的破
承诺!]
[再者,你明明知道那个戒指会让我没办法怀孕,结果还是默不作声。你妈妈是怎么对我的,你是瞎了眼睛看不到吗]
我不想再纠缠下去。
这么多年的感情,换来的是背叛。
东西已经收拾好了,司机也在外面等我。
我站起身子,强忍住眼泪:[我不要了。]
裴止言,你的人和爱,我都不要了。
14
我在海边租了套房子。
房子周围种了很多的四季青,绿油油的,看上去很讨人喜欢。
房东说等来年春天,我可以在周围种些花。
风一吹,花朵随风摇曳,肯定美极了。
就是不知道自己挺不挺的过今年的冬天。
我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了,这几天吃饭时竟然吐了几口血出来。
小时候看武侠剧的时候总是模仿大侠吐血的情节。
当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才发现。
原来这么痛。
裴止言的车照旧停在楼下。
夜色中,他的面容模糊不清,手中的烟头冒着猩红火光。
七年的感情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割舍掉的。
我们彼此心知肚明。
我披上衣服,转身下楼。
见我来了,裴止言掐灭烟头:[陈雾,跟我回去吧。]
我摇摇头:[回不去了。]
[陈雾,你到底在闹什么呢]
[如果你真的接受不了,那我就祁正断了。]
[裴止言,你是在施舍我吗]面前的男人说出的话,句句插进我心窝。
裴止言愣住了:[陈雾,我是真的搞不懂,我明明没有出轨,你为什么就不能原谅我这一次呢]
裴止言居然埋怨起我来了。
我只觉得可笑:[裴止言,你已经精神出轨了。]
[你觉得我老了,不漂亮了,配不上你了,对吗]
[你觉得咱们得生活没有了激情,所以你要去外面找点刺激。恰好,祁正回国了。]
[你瞒着跟祁正的那段旧情,觉得只要是男人,我就不会怀疑你们两个的关系。]
[从你对祁正有想法的那一刻,咱们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我推开裴止言,大步朝前走去。
15
我的生命进入了倒计时。
每次化疗回来,都得吐个天昏地暗。
但我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和裴止言离婚以后,我尝试了许多以前想做又不敢做的事。
从高空跳伞时,我张开双臂,风声呼呼从我耳边刮过的那一霎,我觉得自己像只鸟一样自在。
我也学着接受死亡的来临,如果闭上眼睛就能见到爸爸妈妈,那死亡也是件很美好的事情。
至于裴止言,我把他封闭在了内心深处。只要充实自己的生活,压根就不会想起他。
正如裴止言所说,他公司曝光度果然高了许多,在电视上经常看到关于他的报道。
这也得益于他和祁正一起出镜的结果,网友还亲切的给他们取了个cp
名[裴你一祁
]。
裴止言三十多金又帅气,受到的关注自然多得多。
作为前妻的我也被扒了出来,好在对生活影响不大。
[叮咚。]
手机发出短信通知。
不用看也知道是裴止言。
一天三十多条求复合的短信,也不知道他话费够不够。
我照旧点了删除。
今天的计划是去京州最火的清吧看看。
前三十年的人生中没有体验过,还剩下一个月就多尝试,让自己不遗憾。
我画了精致的妆,一袭红裙摇曳在地,看上去也蛮有风情。
坐在吧台,伴随着轻缓音乐,调酒师在我面前放了杯酒。
出于惯性,我抬头看了他一眼。
调酒师染了一头嚣张红发,皮肤白皙,长相帅气,看上去年纪不超过二十五岁。
来之前看网上攻略说,这家店的老板也会帮忙调酒。
但我觉得他应该不是。
因为太年轻了。
可能是我的眼神太过炽热,男生的耳朵一下红了。
他问:[怎么了]
看着挺嚣张的小男生,还挺容易害羞。
嗓音也蛮清冽,比裴止言的还好听。
我刚想回复他,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陈雾]
16
没想到在这里都能碰上裴止言。
祁正穿了身休闲装靠着他肩膀,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再看裴止言,才一个月不见,他竟然憔悴了不少。
嘴上的胡茬没刮干净,眼圈乌黑,一副没精神的萎靡样子。
我懒得看他们秀恩爱,刚准备起身离开,祁正就出声了:
[这是嫂子新找的男朋友吗]
男朋友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裴止言倒是朝我这里看了一眼。
看到我身后的调酒师后,他的目光逐渐悲伤起来:[陈雾,你真的不爱我了吗]
我理解不了裴止言的脑回路。
说不好看的是他,说无趣的也是他。
到最后竟然还反过来问我爱不爱。
见我没回答,裴止言挣开祁正的束缚,径直来到我面前:[老婆,跟我回家吧。]
旁边的祁正一脸不可思议:[言哥!]
我叹了口气:[裴止言,我们已经离婚了。]
裴止言置若罔闻,径直跪了下来:[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老婆,跟我回家吧。]
他这一跪直接把我吓坏了。
周围很多人拿起手机在拍,闪光灯照得刺眼。
还没等我站起身去拉他,调酒师先一步看向门口:[保安,这位先生喝醉了,带他去二楼休息。]
[我没醉!]
裴止言揪住调酒师衣领:[她是我老婆,她爱的是我!]
[裴止言,你在发什么酒疯!]
我急忙冲上去拉开他的手。
祁正在旁边傻愣着。
我冲他喊:[愣着干什么快把你的亲亲老公拉开!]
好在保安来得及时,将男生从裴止言手中解救出来。
我看着裴止言被保安拽起,一脸绝望地望向我,然后狠狠甩了自己好几巴掌。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声音清脆,他的脸立马变得通红。
祁正拼命拉着他,嘴上喊个不停:[言哥,言哥!]
裴止言将他狠狠推倒在地:[都是你,为什么要勾引我]
[言哥]祁正一脸不可思议,明显被他这句话惊到了。
他的眼泪跟金豆子一样,说掉就掉,但还是紧紧拉住裴止言的裤腿,像怕被人抛弃的小孩。
场面乱成了一锅粥。
再待下去我都害怕裴止言把店砸了。
拍照的人越来越多,我可不想明天登上新闻头条。
我拎起包就走,完全不顾裴止言在身后撕心裂肺地喊我名字。
17
除夕。
我在电视上看到了裴止言和祁正在新西兰结婚的消息。
一位是上市公司老板,另一位是当红流量小生。
还是第一对领结婚证的同性恋人。
铺天盖地的宣传让我想忽略都难。
好友的短信一条接一条,有八卦的,有同情,还有替我惋惜的。
我都没有回复。
自从上次裴止言大闹酒吧以后,我就换个房子。
一是怕裴止言再来骚扰我,二也是怕自己心软,再次原谅他。
没想到一个月后,再次看到西装革履的裴止言出现时,我的内心居然毫无波澜。
裴止言拿着手捧花在医院大厅,大声喊着我的名字。
他声音大得离谱,从一楼直接传到了三楼。
临床好奇朝楼下看了一眼:[这是谁]
他老婆回了一嘴:[估计是疯子。]
我躺在床上,听着楼下的声音,再也流不出眼泪。
视线逐渐开始模糊,电视里两人拥抱的身影凝聚成一个小黑点。
耳边是临床紧急呼叫医生的声音。
脚步声,仪器声,吵闹声都聚集在我的病床前。
我听着仪器滴答滴答的声音,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终于可以解脱了。
我为祁正庆幸,庆幸裴止言终于只属于他一个人。
我为裴止言庆幸,庆幸他终于跟初恋修成正果。
我也为自己庆幸,庆幸马上就要见到爸爸妈妈了。
这辈子就到此为止吧。
裴止言。
下辈子。
下下辈子。
我都也不要遇到你。
裴止言,祝你幸福。
裴止言,再见。
(正文完)
裴止言番外:
与陈雾婚后的第五年,裴止言有些厌倦了。
这段感情进展过于顺利,乃至于生活如白开水般,缺乏些激情。
直到他在公司见到了产品的新代言人——祁正。
与祁正的高中恋情起源于一次偶遇,没有轰轰烈烈,只有水到渠成。
身边朋友都不敢相信他会追求一个男人,并且跟他谈恋爱。
但裴止言不在乎,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同性恋,只是感觉到了,不分男女。
到了大学,他遇到了陈雾。
一个从农村杀进重点大学的女生,长相温柔漂亮。
起先,裴止言并不在乎,两人性格太过于相似,恋爱注定少点他想要的调味料。
直到某天在教室,女孩的肚子小声响了下。
他转过身去,看到了女孩羞红的脸颊和怯懦的眼神。
万籁俱寂,他只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从此以后,他的视线不受控地落在陈雾身上。
运动会得奖时,他会不经意绕过人群去寻找看台上那个小小的身影;下雨时他会担心,有点粗心的女孩会不会忘记带伞;出成绩时,他会刻意看一眼并列的人名是不是她。
没想到的是,大学第四年,女孩抱了束花给他表白。
又特别特别巧的是,前一天,祁正因为出国异地没有安全感,跟他提了分手。
接过花束的那一刻,裴止言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他们谈了两年异地。
之后顺理成章的结婚。
婚戒是裴止言找祁正哥哥设计的,他是享誉国际的珠宝设计师。
裴止言觉得,只有这样的东西,才配得上陈雾。
结婚的前一天晚上,他看到了祁正的朋友圈。
那条指向性很明确的朋友圈,裴止言没有点赞。
婚后前四年,两人感情蜜里调油。
但第五年,裴止言清楚记得。
那天,陈雾在厨房里做菜,随意扎起的丸子头,素面朝天的脸。
他突然就没感觉了。
在这种情况下,祁正再次找他复合时,裴止言同意了。
他在祁正身上体会到了刚恋爱时的新鲜感,对陈雾越发敷衍。
裴止言明白,这段见不得光的关系终有被发现的那天,只是没想到会来得那么快。
当陈雾哭着问他到底还爱不爱,裴止言非常肯定的说爱。
他愚蠢的想,自己没有出轨,陈雾肯定会原谅他的。
但是陈雾走了。
当时裴止言就在想,陈雾怎么可能不爱他呢他们一起经过了人生中许多重要的时刻,陈雾一定舍不得。
她这样说,只是在说气话。
直到后面在酒吧重新见到陈雾,她瘦了不少,坐在吧台前点了杯酒,对着调酒师笑得灿烂。
当他抛弃了所有面子理智仍然挽回不了她的时候,裴止言才明白,陈雾说的不要他,是
不要他了。
再后来,祁正给他下药,拍照片威胁他结婚。
为了公司声誉,他只能同意。
直到互相戴完戒指,祁正才告诉他,陈雾得了胃癌。
祁正说:[裴止言,你不爱我,那我也让你得不到心爱的人。]
他狠狠扇了祁正一巴掌,尽管周围有那么多的媒体在拍,裴止言也不在乎了。
连祁正都能看得明白,他爱陈雾。
自己却像个傻子一样,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她的事情。
他不敢想,陈雾是怎么拖着瘦小的身子,自己一个人去医院的。
他也不敢想,自己早出晚归的那段日,陈雾把放凉的饭菜热了多少遍。
裴止言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往医院赶。
他要照顾陈雾,照顾到她痊愈,然后和祁正离婚,两个人重新开始。
老天爷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等他找到陈雾的病房时,陈雾的尸体早就被送往了太平间。
他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那个记忆里笑得温柔的女孩,最终化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真的,永远失去了她。
裴止言在医院哭得撕心裂肺。
要是时间能够倒流多好,他好好过,陈雾好好活。
但没有如果。
裴止言辞掉了公司职位,整日待在家里。
祁正找了他很多次,裴止言都没有开门。
直到最后一次,裴止言主动约了祁正。
两人在咖啡馆见面,裴止言瘦的只剩下一层皮,祁正连认都不敢认。
祁正握住他的手:[言哥,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裴止言没有挣脱,眼睛里全是悲伤:[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言哥,你还有我啊!]
裴止言站起身:[祁正,以后真正爱一个人,就永远不要伤他的心。人心都是肉做的,怎么可能不痛]
三天后,村民在自家地窖发现一具男尸。
他衣服穿戴整齐,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巧笑嫣然,笑得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