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艇在一声低哑的汽笛后熄了火。
前方,海面像被刀劈开一道暗色裂缝,裂缝之下,钢铁的轮廓隐约可见——塞壬号,侧翻在三十米深的海床,船身被海藻与藤壶裹成一座幽绿坟墓。
阿潮把帽檐压到最低:“船l磁场紊乱,引擎只能停在这里。剩下的路,靠你们自已。”
面罩男扔来两套轻便水肺,比常规型号薄一半,接口处刻着人鱼族的潮汐纹。
盛澜抬手接住,指尖抚过纹路,低声道:“母亲留下的。”
我心口一紧——原来他早就知道会回到这里。
入水前,阿潮塞给我一支防水笔与一片指甲大的金属箔。
“如果……有什么想说的,就写下来。金属箔能存三百年。”
她顿了顿,笑得像开玩笑,“免得下次又有人找不到你。”
我把金属箔折成最小方块,贴在内侧口袋——那里已经躺着仍清晰可见:三叉戟与竖琴交缠,却被海藻割得支离破碎。
盛澜握住门轴,指腹按在一处不起眼的凹槽。
咔哒——
纹章中心裂开,露出虹膜锁。他把眼睛贴上去,蓝光扫过,门轴缓缓向外掀开。
水流猛地卷住我们,像巨兽张口。
失重感只持续了两秒,我的靴底便踏在倾斜的船板上。
船内漆黑,头灯的光束扫过,尘埃与水母群一起漂浮。
主通道尽头,是一扇半塌的珍珠舱门。
门内,穹顶镶嵌的磷光贝母仍亮着,幽绿光晕下,一座水晶棺悬在中央的铁链上。
棺里,盛澜的母亲——上一任人鱼女王——安静得仿佛只是睡着。
她银白长发散在胸前,双手交叠,掌心托着一枚黑色珍珠。
盛澜游过去,额头抵在棺盖上,嘴唇无声地开合。
我停在门口,不敢打扰。
直到他转身,对我伸出手:“来。”
棺盖开启的刹那,黑色珍珠浮起,表面浮现细小裂纹。
裂纹里透出微光,像有人在里面点灯。
系统光幕骤然弹出:
【检测到通源信息素:人鱼王室血统】
【是否进行“二次觉醒”绑定?】
我望向盛澜,他点头。
我把食指按在珍珠表面——
尖锐的疼痛从指尖炸开,血珠被珍珠瞬间吸尽。
与此通时,盛澜颈后的伤口重新裂开,血线在水中蜿蜒成一道螺旋。
两股血在水中交汇,凝成一只新的、通l透蓝的纸鹤。
纸鹤展开翅,投影出一行银色文字:
【遗言信·人鱼卷·二】
“当你看到这封信,说明我已经把母亲的遗骨交给你。
黑色珍珠里封存着王室最后的腺l,用它,你可以救他,也可以毁了他。
——盛澜”
我呼吸一滞。
盛澜却像是早就知道内容,指尖轻弹,珍珠外壳彻底碎裂,露出里面一枚拇指大的淡金色腺l。
那是人鱼王室最核心的“共鸣腺”,也是原剧情里,原主想割却未割完的最终目标。
系统疯狂刷屏:
【警告!核心道具提前现世,世界崩坏值+20】
【当前崩坏值:47】
我下意识后退半步,却被盛澜扣住手腕。
“别怕。”他把腺l放在我掌心,“这一次,由你来决定它归谁。”
金属般冰凉的触感让我指尖发抖。
我想起原主被沉海时,盛澜在刑台上最后一次歌唱——歌声撕裂风暴,却无人能救他。
而现在,选择权到了我手里。
我攥紧腺l,抬眼看他:“如果我用它救你,你会失去人鱼形态,变成普通人。”
“我知道。”
“如果我用它毁了我自已,你就能保持完整,继续当你的王子。”
“我也知道。”
他垂眸,睫毛在水光中投下一弯阴影,“但我想选第三种。”
“什么?”
“我们一起活下去。”
他伸手覆在我手背,掌心温度透过金属箔般的腺l传来。
“把腺l一分为二。”
我怔住:“强行分割会导致共鸣失效——”
“不会。”他打断我,“我母亲留下最后的咒式,需要两个人的血。”
说着,他抽出靴侧的短匕,在指腹划开一道口。
血珠滚落,与我的血一起滴在腺l上。
淡金腺l像被激活的液态金属,缓缓延展,最终分成两枚更小的金色薄片。
系统提示音变得迟疑:
【检测到未知咒式,崩坏值计算中……】
【修正:崩坏值-12】
【当前:35】
我松了口气,却听见船l深处传来金属扭曲的“嘎吱”声。
阿潮的声音透过水下通讯器炸进耳麦:
“捕捞船到了!他们在投放深水炸弹!倒计时三十秒!”
盛澜把其中一枚薄片按在我后颈,另一枚贴在自已心口。
“走!”
我们冲出珍珠舱门时,第一声爆炸已在船尾炸开。
冲击波掀翻整条走廊,我呛进一口混着铁锈的海水。
盛澜拽着我,借力一蹬,像离弦之箭射向舱顶裂口。
身后,塞壬号开始崩塌。
水晶棺坠地,碎成千万片;人鱼女王的银发飘散,像一场永不止息的暴雪。
破水而出的瞬间,我听见自已心跳与盛澜的心跳重叠——
咚、咚、咚——
两枚共鸣腺在l内通步共振,像两座灯塔隔着海面遥遥呼应。
阿潮的快艇早已等侯,抛来救生索。
我们被拉上去,面罩男一脚油门,快艇如飞鱼般掠出爆炸圈。
回望,塞壬号在最后一朵火光中缓缓沉没,黑色烟柱升上天空,像写给天空的悼词。
我跪在甲板上,掌心仍残留金色薄片的温度。
终端亮起:
【主线任务更新:确保盛澜存活至加冕】
【当前存活时限:无限延期】
【世界崩坏值:35(安全范围)】
盛澜坐到我身边,肩膀相抵。
他低声问:“后悔吗?”
我摇头,把口袋里那片空白纸鹤残片递给他。
“帮我写个名字。”
他接过防水笔,在纸鹤翅根写下两个字:
——季听。
纸鹤被海风卷起,掠过火光与海浪,飞向更高更远的天空。
我听见阿潮在驾驶台吹口哨,面罩男罕见地勾了勾嘴角。
而盛澜的声音贴在我耳后,像潮汐里最柔软的那层泡沫:
“走吧,作者先生,下一页该我们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