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前自嘲搞笑,人后自卑敏感的沈亦扬,早已习惯用假笑面具隔绝世界。直到遇见开朗如太阳的夏晚晴,她一眼看穿他所有脆弱,坚定地告诉他：真实的你,更好看。
他笨拙地卸下铠甲,而她温柔的接住了那个最真实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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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海南,热得能把人晒化。《青春旅途》第二季的录制现场,人来人往,热闹得跟菜市场似的。
夏晚晴到的时候不算早,她简单穿了件白衬衫搭牛仔短裤,马尾辫高高束起,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跟在场的嘉宾和工作人员一一打招呼。她今年刚靠一部小成本网剧冒头,演技灵动,性格又好,能被这档热门综艺请来常驻,既是机会也是挑战。
哎哟,晚晴可算来了！咱们节目的颜值和活力担当到位了！主持人宏哥笑着迎上来。
宏哥您就别取笑我了,我是来跟着各位老师学习,顺便贡献点表情包的。夏晚晴笑着回应,眼睛扫了一圈已经到的嘉宾。
正说着,入口处突然一阵骚动,执行导演拿着对讲机喊：亦扬到了,准备补几个入场镜头！
夏晚晴顺着声音看过去。
一个瘦高的身影几乎是蹦跶着进了拍摄区。穿着花里胡哨的夏威夷衬衫,扣子就随便扣了下边几个,露出里头的白色背心,下身是破洞牛仔裤,头发染成了时下流行的雾霾灰,有点乱糟糟的,配上那张过分精致的脸,有种说不出的别扭感。
这就是沈亦扬。选秀第五名出道,唱跳一般,但靠着在综艺里豁得出去的搞笑表现和那种人间清醒的调调,硬是杀出一条路,成了炙手可热的综艺咖。
哎呀妈呀！抱歉抱歉！各位老师,各位兄弟姐妹！路上那车开得比我还像来度假的,磨磨蹭蹭的,耽误大家时间了！沈亦扬人还没站稳,声音就先到了,语速快得跟蹦豆子似的,脸上堆着夏晚晴在屏幕前见过无数次的那种、弧度完美但又假得明显的笑。
他一边双手合十作揖,一边自然地凑到宏哥身边,熟门熟路地接话：宏哥,我刚在外头听说这期来了新朋友哎呦我这运气,一来就能衬托晚晴妹妹这样的大美女,节目组太懂反差萌了,我这‘丑角’担当算是焊死了！
这话立刻引来一片笑声。现场气氛肉眼可见的更嗨了。
夏晚晴也跟着笑,但目光在沈亦扬脸上多停了几秒。他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下垂,笑起来弯弯的,挺好看,但……那笑意就像一层薄薄的琉璃,浮在表面,阳光底下闪闪发亮,却根本看不透底下藏着什么。而且,就在他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那琉璃似的笑好像极其短暂地僵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眼花了。
亦扬哥你好,我是夏晚晴,特爱看你的节目,每回都笑得不行。夏晚晴上前一步,主动伸出手,笑得挺真诚。
沈亦扬好像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又正经地说喜欢,毕竟他给自己贴的标签就是逗人乐的。但他反应极快,立马双手握住夏晚晴的手指尖,夸张地晃了晃：哎哟！妹妹你可别！喜欢我节目那你笑点可真够……独特的！以后一起录节目,多担待啊,我除了拖后腿和制造笑点,其他功能暂时欠费！
又是一阵哄笑。夏晚晴也笑了,松开手时,指尖好像还留着他过于用力的握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在这大热天里,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开机仪式后,第一个游戏是分组沙滩排球。果然,命运或者说是节目组的安排下,夏晚晴和沈亦扬分到了一组,同组的还有一位体力不太行的老牌歌手泉叔。
沈亦扬立马苦着脸,对着镜头干嚎：完犊子了！死亡之组！泉叔德高望重我不敢累着他,晚晴妹妹娇滴滴的我得护着,合着就我一人是铁打的导演,播的时候记得给我配个‘悲惨世界’的BGM,谢谢了！
游戏开始,沈亦扬的嘴就没停过。看我的致命发球——哎呦我去！这球它有自己的想法！救球救球！啊……对不起泉叔,没砸着您吧晚晴妹妹靠后！让哥哥我来！……虽然我来可能死得更惨！
但他跑动得特别卖力,每一次扑救都像是拼了老命,沙子糊满了他的花衬衫和脸,头发被汗打得一绺一绺贴在额头上,看着有点惨。有一次为了救一个险球,他整个人栽进沙坑里,滚了一身沙,爬起来第一件事却是对着镜头龇牙乐：瞧见没！标准的‘狗吃屎’动作教学,学费免了,记得一键三连！
周围笑声没断过,节目效果是到位了。
夏晚晴却在一次擦肩而过时,听到他压着嗓子的急促喘息,看到他撑着膝盖的手指头因为用力都发白了。还有一次,她打了个好球,得分后下意识看队友,正好撞见沈亦扬看她的眼神,里面有一闪而过的、纯粹的欣赏和……一丝说不清的羡慕但下一秒,他就蹦得老高,做出浮夸的庆祝动作：瞅见没！这就是抱大腿的快乐！晚晴妹妹带我飞！
中场休息,大家喝着赞助商的水。沈亦扬拧开一瓶,先递给泉叔,又拿了一瓶给夏晚晴,自己最后才拿起一瓶,默默走到离人群稍远的地方坐下,仰头灌了好几口。水珠顺着他下巴颏往下淌,流过脖子。他微微低着头,侧脸线条在强光底下显得有点脆弱,那双总是装满笑意的眼睛此刻空荡荡地望着远处的海平面,没啥情绪,就剩下一股沉沉的累。
那感觉,像是他和整个世界中间隔了层玻璃。
夏晚晴心里莫名被戳了一下。她想起经纪人之前随口提过一嘴：沈亦扬啊,挺拼的,就是好像总不太自信,可能早年挨骂挨多了。
她当时没往心里去,这会儿却突然有了实感。
休息结束,大家重新聚拢。沈亦扬几乎是秒切换状态,脸上又挂起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好像刚才那个安静的侧影只是夏晚晴的错觉。
最后一个关键球,轮到沈亦扬发球。他深吸一口气,表情是少有的认真,甚至带着点豁出去的紧张。球抛起来,挥臂——力度和角度都恰到好处,是个特别漂亮的跳发,直接得分！
好球！夏晚晴没忍住,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真实的惊喜。
同组的工作人员和其他嘉宾也纷纷叫好。
沈亦扬愣了一下,好像没想到这球能发这么好,更没想到会得到这么直白的夸奖。他习惯性地摆手,嘴角已经开始扯出自嘲的弧度：瞎猫碰上死耗子！运气运气！主要这球它今天可能……
不是运气,夏晚晴打断他,走近几步,眼睛亮亮地看着他,语气特肯定,你手臂挥的角度和发力点都很准,练过吧特别厉害！
沈亦扬没说完的自嘲全卡嗓子眼里了。他看着她,那双总是闪着戏谑或空茫光的桃花眼里,第一次清清楚楚地映出她带着笑、特别认真的脸。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扯出一个比平时僵好多的笑,含糊地嘟囔了句……是吗,然后猛地转身,假装去捡球,耳朵尖却控制不住地有点红。
那层硬邦邦习惯性的保护壳,好像被这突如其来、真心实意的肯定,给敲了道细缝。虽然细,但光,好像终于能透进去一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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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目录得那叫一个紧锣密鼓。几天处下来,夏晚晴看沈亦扬是越看越透。
她发现他这人特敏感,旁边人情绪稍有点不对,他立马就能逮着,然后用自黑或者开玩笑把冷场给热回来。她还发现他好像有个搞笑小抄,休息时候偶尔偷偷摸摸拿出来扫两眼,跟考前复习似的。
有一回环节要展示个人才艺,别人有唱歌的、有跳舞的、有说相声的。轮到沈亦扬,他噌一下蹦出来,说要表演个一秒变脸和用脸接蛋糕,把大伙儿逗得东倒西歪。
但夏晚晴记得清楚,前一天晚上她睡不着,溜达到酒店小花园,隐隐约约听见远处海滩那边有断断续续的吉他声,弹的是段调子挺美的民谣,手法溜得很,听着还有点淡淡的忧伤。她好奇凑近点儿,月光底下,那个坐在礁石上抱着吉他的瘦溜背影,不是沈亦扬还能是谁。可他听见脚步声,跟受惊的兔子似的猛地一停,吉他声咔一下就没了,他转过头,脸上瞬间堆起那副熟得不能再熟的笑：哎呦晚晴妹妹也失眠来来来,哥给你整段‘催眠曲’——两只老虎跑得快！说完就真用吉他滑稽地弹起了《两只老虎》,把之前那气氛毁得干干净净。
夏晚晴配合着笑了,心里头却莫名有点堵得慌。
还有一次,节目组安排去当地渔市体验生活,分组比赛卖海鲜。沈亦扬那组手气背,抽到的种类不好卖,业绩垫底。总结的时候,又是他第一个跳出来,把锅全扣自己身上：我的错我的错！都怪我这张脸长得太不‘开胃’了,顾客一看我就饱了,严重影响销量！下回节目组给我整个面具戴戴,我保证销售额蹭蹭往上涨！
大家又被逗笑了,话题成功被带偏。但夏晚晴留意到,等大家笑完注意力挪开后,沈亦扬悄摸退到摊位后头的阴影里,低着头,用脚尖有一搭没一搭地碾地上的碎冰,嘴角那强扯出来的笑在暗处立马没了影,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失落。那表情,让夏晚晴心里跟被小针扎了一下似的。
转机发生在一个挺意外的晚上。
原定的海滩烧烤趴因为突然浇下来的大雨泡汤了。录制暂停,嘉宾们各回各屋。夏晚晴想起白天做任务的时候,好像把一条挺喜欢的手链落海边凉亭了,那玩意儿对她有意义,她决定冒雨去找找。
打着手电,裹着雨衣,她深一脚浅一脚跑到凉亭,结果发现里头早就有人了。
是沈亦扬。
他一个人坐凉亭长椅上,没玩手机,也没像平时那样嘴里叭叭地背段子,就干坐着,看着亭子外头哗哗的大雨和黑黢黢翻涌的海面。雨水砸在亭子顶上,噼里啪啦响,显得亭子里头静得吓人。他整个人缩在大外套里,侧影单薄得好像下一秒就要被这沉沉的夜和雨声给吞了。
听见脚步声,他吓一跳似的猛地回头,脸上带着没来得及藏好的慌和累。看到是夏晚晴,他明显松了口气,几乎是本能地,那副玩世不恭的面具又要往上戴：哟,晚晴妹妹也来夜观天象这雨下得跟依萍去找她爸要钱那天似的……
我找手链,白天可能落这儿了。夏晚晴没让他开始跑火车。她走到他对面坐下,把手电放一边,柔和的光圈驱散了一小块黑。你呢怎么一个人猫这儿
沈亦扬噎了一下,眼神躲闪,不敢看她,干笑两声：我我出来进行点艺术家的忧郁思考,找找灵感……咳,其实是屋里太闷,出来喘口气。他声儿越说越小,最后几个字都快被雨声盖过去了。
夏晚晴没再刨根问底,低头假装找手链。凉亭里陷入一种微妙的安静,就剩哗啦啦的雨声吵吵着。
过了好一会儿,沈亦扬忽然特别轻地,像是自言自语嘟囔了一句：其实……有时候觉得真挺累的。
声儿轻飘飘的,带着一股浓浓的乏劲儿,还有一丝几乎听不出来的哽咽。
夏晚晴抬起头。
他还是看着亭子外头,没看她,好像刚才那话就是她的幻觉。雨水反的光勾勒出他柔和的侧脸,这会儿卸了所有伪装,显得特别安静,甚至有点脆弱。
夏晚晴心软了一下。她停下手里的动作,轻声接话：嗯,看出来了。
沈亦扬猛地转过头,眼睛里全是惊讶和一丝被看穿了的慌,下意识又想用玩笑盖过去：啊看出来我偷懒了我就知道我这演技……
看出来你很努力,夏晚晴看着他,眼神干净又坦诚,声音温和但有力,努力让大家开心,努力做好效果,努力不冷场。甚至……努力地黑自己。
沈亦扬彻底傻那儿了,嘴微张着,看着她说不出话。好像从来没人这么直白地拆穿他,又这么精准地……肯定他努力这回事本身。而不是笑话他只会这么努力。
其实你不用总这样的,夏晚晴接着往下说,语气里没可怜,就一种平和的懂,偶尔也能松一下,不用时时刻刻绷着弦想着非得逗笑谁。至少……在这儿可以。
她指了指这个被大雨隔出来的小小凉亭。
沈亦扬直勾勾看着她,那双总是像蒙了层雾的桃花眼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猛晃。砌了老久的心墙,在这个雨夜,被这轻轻柔柔却又特坚定的话,给凿开个小口子。冰凉的雨水好像带了她的温度,渗了进去。
他猛地低下头,手指头无意识地死死攥着自己衣角,关节都泛白了。肩膀几不可见地抖了一下。
过了老半天,他才用一种特低特哑,差点被雨声盖过去的声儿说：……大家不就想看这样吗笑着的,出丑的,没心没肺的沈亦扬。真实的……有啥好看的。最后一句,轻得跟叹气似的,裹满了自嘲和苦味儿。
我觉得好看。夏晚晴声儿不大,却像颗石子砸进他心湖里,漾开一圈圈涟漪。
他唰地抬头,撞进她真诚又暖和的目光里。那目光像夏天的太阳,毫不吝啬地照着他,不带一点儿审视或嘲笑。
白天的排球发球特帅,昨晚听见的吉他声也特好听。她顿了顿,补了一句,比《两只老虎》好听多了。
沈亦扬脸腾一下就红了,这次不是演的,是真窘迫和不知道咋办。他张了张嘴,喉咙像被啥堵住了,一个字都蹦不出来。心里头某个冻得梆硬的角落,好像咔嚓一下,裂了道更深的口子。
正好这时候,夏晚晴在手电光圈旁边的椅子缝里摸到了自己的手链。找着了！她高兴地拿起链子,对着光看了看,没坏。
这小插曲刚好缓解了太过凝重和尴尬的气氛。
沈亦扬好像也松了口气,找着机会转移话题,声儿还带着点不自然的哑：……找着就好。
雨渐渐小了。夏晚晴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水汽：雨小了,回吧。明天还有任务呢,‘综艺之神’可得留点体力继续罩着我们。
她用了他的梗,语气轻松。
沈亦扬也慢慢站起来,脸上的红还没全退,但表情缓和了不少。他看着亭外细密的雨丝,轻轻嗯了一声。
俩人一前一后走出凉亭,默不作声地往酒店走。但这回的沉默,不像之前那么让人喘不过气,反而流动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的缓和气息。
快到酒店门口,沈亦扬突然停住脚,声儿特低特快地说了一句：……谢了。
说完,没等夏晚晴反应,就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着冲进了酒店大厅,留给她一个有点慌的背影。
夏晚晴看着他跑没影儿,轻轻握紧了手心里的链子,嘴角忍不住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那堵厚厚的墙,好像真透进光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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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雨亭里的聊天,像颗石子丢进沈亦扬心湖里,那涟漪荡开来就没停过。他开始不自觉地在一堆人里找那个亮堂的身影。她的笑像有魔法,能暂时赶走他心头的阴霾,同时又让他觉得特慌——怕这光是假的,怕自己一露真家伙,这光就没了。
他在镜头前照样卖力,但一些细小的变化正悄悄发生。当其他嘉宾又习惯性调侃他游戏黑洞体质时,他嘴上照样接没错没错,我就是节目组的bug生产机,但说完之后,会下意识瞟一眼夏晚晴那边。而夏晚晴呢,往往不会跟着哈哈哈,反而有时候会笑着接一句：但亦扬哥上次找线索眼神最毒了。或者摔跤的姿势还是挺有创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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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带着善意的拨乱反正,像羽毛尖儿轻轻挠过他心尖,又痒又麻,让他觉得陌生又有点上瘾。
可是,娱乐圈哪儿可能只有镜头前的哈哈乐。
新一集节目一播,网上关于沈亦扬的讨论又炸了一波。大部分是觉得他好玩、有梗,但也有些不好听的声音开始放大他的一些行为。
某个八卦论坛冒出来个热帖：《理性讨论,沈亦扬这种往死里自黑是不是其实情商低和哗众取宠》
帖子里面啥人都有：
以前觉得好笑,看多了真腻歪,动不动就‘我丑’‘我蠢’‘我废物’,负能量爆表了好吗
感觉他内心贼自卑,得靠这种方式遮着,其实挺惨的。
惨啥赚着208w卖惨yue了。
用力过猛,看着就尬,能不能实在点
听说他早年比赛的时候性格就挺闷的,现在这样怕不是人格分裂吧
甚至有人把他刚出道时一些表情没管理好、显得拘谨甚至有点木讷的截图翻出来,和现在综艺里夸张的样儿放一块,质疑他人设是假的、精神不太对劲。
这些话,像毒针似的,精准扎在了沈亦扬最深、最怕人碰的地儿——他怕人看不起,怕人觉得他可怜,怕人怀疑他假,更怕人把他拼命想藏起来的、那个不自信的、灰扑扑的过去给刨出来。
这些评论,他其实早习惯了。他告诉自己别去看,别往心里去,但手就跟不是自己的似的,一遍遍刷新页面,那些冷冰冰的字变成尖叫声在他脑子里嗡嗡响。白天录制强打起来的精神,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彻底垮掉。
第二天录一个水上平衡项目时,沈亦扬明显不在状态。失误比平时多,落水姿势也更狼狈。搁以前,他立马能用更夸张的自嘲圆过去,但今天,他从水里爬上来后,就默默擦了把脸上的水,嘴唇抿得紧紧的,眼神有点发空,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
同组一个以嘴毒出名的嘉宾习惯性调侃,看见,笑着大声说：哎呦喂,我们亦扬今天这‘黑洞’功率全开啊！是不是昨晚上偷偷给节目组充了‘必摔’VIP
这要放平时,沈亦扬早就接梗接出花来了。但今天,那些恶评跟魔音穿耳似的,这话听着格外刺耳。他身体僵了一下,脸白了白,嘴角费力地扯了扯,想挤个笑出来,最后却只弄出个扭曲的弧度,声儿干巴巴地顺着人家话说：……啊,充了年卡。
说完就低下头,默默挪到队伍最后边,周身嗖嗖冒低气压。
现场气氛一下子有点冷和尴尬。
夏晚晴心里一揪。她能清楚感觉到沈亦扬不对劲。她几乎能想象到他这会儿心里正怎么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多难受。
轮到她跟另一个嘉宾上场时,她表现得格外出色,动作又灵又稳,赢得满堂彩。结束后,主持人宏哥照例采访感言。
夏晚晴接过话筒,脸上还带着运动后的红晕,笑得挺灿烂,话头却一转：谢谢！其实这项目看着难,找对窍门就行。刚才亦扬哥头一回上去的时候,有个细节做得特好,他核心发力是对的,就差最后一下没稳住,下回肯定行！而且他摔水里头都是为了给咱们提供错误示范,牺牲老大了！她说着,还俏皮地朝沈亦扬那边眨了眨眼。
所有人的目光,连带着镜头,唰一下全聚焦到了原本缩角落的沈亦扬身上。
沈亦扬猛的抬头,不敢相信地看着夏晚晴。她站在光里,笑得明亮又暖和,毫不避讳的,把一束光打到了他身上,想把他周身的黑雾驱散。她的话巧妙地把他的失误说成了牺牲和差一点的成功,甚至带了点鼓励的意思。
那一刻,沈亦扬感觉像是被人从冰水里猛地捞了出来,暴露在暖烘烘的太阳底下,有点不知所措,但那股快要淹死他的寒意,真被逼退了不少。
现场气氛立马回暖,大家笑着附和是啊是啊、亦扬辛苦,那个嘴毒的嘉宾也拍拍他肩膀：原来如此,用心良苦啊兄弟！
沈亦扬张了张嘴,喉咙哽得厉害,最后只是对着夏晚晴的方向,特别轻、几乎看不见地点了下头。眼神里情绪翻腾：震惊、感激、不知道咋办,还有一丝……微弱的名叫被懂了的暖流。
录制间隙,大家散开补妆、喝水。沈亦扬一个人走到堆放道具的僻静角落,背对着人群,肩膀微微塌着。
夏晚晴拿了瓶水,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她没吱声,就把水轻轻递到他旁边。
沈亦扬身体一僵,慢慢转过身。他眼圈有点红,但明显使劲憋着了。他看着那瓶水,又看看夏晚晴,嘴动了动,才发出特别哑的声音：……为啥
为啥一次次帮我解围为啥能看见那些为啥……对我这么好
夏晚晴没直接回答,就温和地看着他：那些话,别往心里去。她的目光落在他还湿着的头发和微红的眼眶上,声儿更轻了,你做得很好,比好多人都好。
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沈亦扬一直绷紧的神经。
一直以来的装、扛、自己骂自己和外面压过来的委屈,在这会儿冲垮了堤坝。他低下头,用手背狠狠抹了把眼睛,声音带着压不住的抖和崩溃的哭腔：……我是不是真特差劲除了搞笑和出丑……是不是真啥也不是他们说得对……我就是个笑话……
这是他头一回,这么直白地在她面前,露出了最深的自卑和痛苦。不再是包装过的自嘲,是赤裸裸的自我怀疑。
夏晚晴没安慰他别哭,也没说你不是,就安静站着,递给他一张纸巾,给了他一个能短暂崩溃的安全地儿。
等他情绪稍微缓过来点儿,她才开口,声音特坚定：沈亦扬,你看着我。
沈亦扬抬起头,眼圈通红,像只受尽委屈的兔子,眼神脆弱又迷茫。
别人怎么说屁都不是,夏晚晴直视着他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重要的是,你不能跟着他们一块否定自己。我看到的沈亦扬,很努力,心挺好,会默不吭声帮工作人员搬东西,会记得泉叔胃不好不能吃冰的,吉他弹得挺好听,排球发球特准,就算怕掉水里也一次次试……这些,难道都是假的都是差劲的
她列的,全是她默默瞅见的、细微的、真真儿的细节。
沈亦扬彻底呆那儿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那些不起眼的、甚至藏着掖着的举动,能被人这么清楚地看在眼里,还当回事地肯定。
原来,真有人,能看见面具底下,那个渺小又卑微的真实的他。
原来,真实的他,也不是全都不堪。
一种说不清的酸楚和暖意搅和着涌上来,冲得他鼻子发酸,眼眶又湿了。但这回,不再是绝望的冰冷,是带了温度的涌动。
他看着她,像是要把她的样子刻进脑子里。这姑娘,像道强光,不由分说地照亮了他落满灰的心里角落,暖和得烫人。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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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那次差点崩了的发泄和被夏晚晴硬核维护之后,沈亦扬的心态有了点微妙又实在的变化。那层厚厚的、用来护着自己的壳,虽然不可能一下子全脱掉,但确实松了不少。
他还是在节目里活跃气氛,但不再那么急赤白脸地、近乎自残地抢着自黑。他开始试着,在某些时候,允许自己流露出一点点真实的情绪和反应。
比如,有一次需要品尝当地特色美食并说说感受的环节,他吃了一口味儿挺冲的发酵水果,搁以前他可能立马做出夸张的呕吐表情嚎叫这绝对是节目组的阴谋！,但这回,他皱着脸忍了一下,然后努力组织语言,试着客观描述：嗯……味儿挺……特别,口感挺奇妙,可能得适应适应……虽然最后没忍住加了句建议心理素质过硬的朋友尝试,但比起以前的全盘否定和搞笑化,已经是进步了。
又比如,分组策划个小才艺表演时,同组的人起哄让他弹吉他伴奏。他下意识就想拒,习惯性摆手：别别别,我那三脚猫功夫别把观众直接送走……话说到一半,他瞥见夏晚晴鼓励的眼神,话到嘴边拐了个弯,……行吧,要是弹劈了,你们可得给我兜着点,主要责任得算吉他老师的。
他拿起吉他,调弦的时候手指头甚至有点微微发抖。但当他把琴弦拨动,流畅又带点忧伤的调子从他手指头底下流出来时,整个闹哄哄的现场都静了。他垂着眼睫毛,专注地看着琴弦,侧脸在灯光底下显得安静又温柔,跟换了个人似的。没搞笑,没夸张表情,就沉在音乐里。
一曲弹完,现场安静了好几秒,然后爆发出真心实意的热烈掌声。
哇！亦扬！深藏不露啊！
太好听了！这曲子你自己写的吗
原来你还有这么安静的一面呐！
夸赞的话噼里啪啦砸过来。沈亦扬抱着吉他,有点手足无措,脸泛红,眼睛亮亮的,带着点害羞和不敢相信的惊喜。他下意识看向夏晚晴。
夏晚晴用力拍着手,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无声地用口型对他说：特棒。
那一刻,沈亦扬觉得,试着展现一点真实的自己,好像……也没那么吓人。甚至,感觉还不赖。
夏晚晴就像个小太阳,持续地、暖暖地照着他,用她的真诚和肯定,一点点喂着他那干瘪的自信心。他开始盼着每一次跟她互动,会因为她一句简单的夸奖偷偷乐半天,也会在她跟别人玩得特别嗨时,心里头冒出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微妙的酸溜溜。
他发现自己的眼神,越来越没法从她身上挪开。
节目录制眼瞅着要结束了。最后一场大型活动是晚上的海边音乐会,每个嘉宾都得表演个节目,也算是个收官演出。
轮到沈亦扬时,他没再选搞笑路线。他就抱了把木吉他,一个人走到立麦前面。舞台的追光灯打在他身上,把他罩在一圈柔和的光晕里。他看着有点紧张,深吸了口气。
台下是节目组工作人员和其他嘉宾,还有少量被请来的当地观众。
他的眼神在人群里扫,很快定在了站在台边的夏晚晴身上。她正微笑着看他,眼神里全是鼓励和信他。
沈亦扬好像一下子有了勇气,他对着话筒,声音比平时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但特清楚：下面这首歌……是首很少唱的歌。送给……这段时间的所有遇见。也送给……那个告诉我,真实也挺好看的人。
他的目光又一次飞快地扫过夏晚晴,耳朵尖红了。
前奏响起来,是他那晚在雨亭外弹的那段旋律,现在填上了词。歌词写得含蓄又温柔,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藏得深深的喜欢,讲的是乌云被阳光赶跑、冰雪被温暖化开的过程,充满了希望和感谢。
他唱得不算完美,偶尔声儿会有点抖,但感情真得戳人。所有人都安静听着,好像头一回真正认识这个叫沈亦扬的男孩。
夏晚晴站在台下,看着灯光底下那个好像在发光的少年,听着他歌词里藏着却滚烫的心意,心跳不由自主的咚咚加速,脸颊也微微发烫。她明白,这歌,是唱给她听的。是他笨拙又真诚的,回应和表白。
一曲唱完,掌声雷动,比任何一次他造完笑料后的掌声都更热烈更持久。
沈亦扬放下吉他,对着台下深深鞠了一躬,抬起头时,眼圈有点湿,但脸上绽开的是一个真正从心里头发出来的、带着释然和轻松的笑,干净又耀眼,比他以往任何一次营业笑都好看千百倍。
音乐会结束后,是自由活动时间。海风轻轻的,夜空里撒着碎碎的星光。
夏晚晴一个人沿着沙滩溜达,心情还因为刚才那首歌扑通扑通跳。
身后传来有点急的脚步声。她回过头。
沈亦扬追了上来,好像跑了一小段,气还有点喘。他换下了舞台上的衣服,就穿了件简单白T和牛仔裤,头发被海风吹得有点乱,脸上还带着没褪干净的红晕和紧张。
俩人面对面站着,一时半会儿都没吱声,就海浪轻轻拍岸的声儿。
晚晴,沈亦扬先开了口,声儿有点干,他紧张地攥紧了手指头,眼神却勇敢地没躲,我……我有话想跟你说。
夏晚晴心跳漏了一拍,轻轻点头：嗯,你说。
谢谢你,他看着她的眼睛,眼神特认真,里面情绪翻涌,谢谢你……能看见我,能跟我说那些话。谢谢你……没放弃我。他声儿有点哽咽,遇到你之前,我觉得我可能就得那样……戴着面具,一辈子缩后头了。是你把我拽了出来,让我觉得……好像我也可以,试试……喜欢一下真实的自己。
他鼓足了天大的勇气,几乎是豁出去了,声音发颤但清晰：所以……所以我……我……那句我喜欢你在嘴边打转,却因为太看重而说不出口。
夏晚晴看着他紧张得都快顺拐了的样子,看着他眼里那份小心又虔诚的情感,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她忽然上前一步,主动伸出手,轻轻抱了他一下。
这是一个短暂又温暖的拥抱,充满了安慰和鼓励的味儿。
沈亦扬彻底僵住了,脑子一片空白,只觉得被她抱过的地方像被暖阳晒过一样,所有不安和寒意都被赶跑了。
夏晚晴很快松开他,仰脸看着他,眼睛亮得像盛了星星,脸上带着温柔又肯定的笑：沈亦扬,真实的你,真的很好看。比你自个儿觉得的,要好得多。
她没直接说我也喜欢你,但这话,这个拥抱,已经是最好的答案了。
沈亦扬愣了几秒,然后,巨大的、没法形容的喜悦和幸福感像海浪一样把他淹了。他傻乎乎地看着她,眼圈又开始发热,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咧开一个大大的、傻气又特真实的笑,重重地点头：……嗯！
俩人看着对方笑,空气里都是甜丝丝又羞答答的气息。海浪声温柔,星光洒他们身上,像给这一切镀了层梦幻的银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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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旅途》综艺顺顺当当地收官了,收视率和话题度都超高。
关于沈亦扬和夏晚晴有CP感的讨论热度一直下不去,但俩人都没正面回应,就是社交媒体上的互动明显多了。
沈亦扬的工作室开始有意无意地接触一些更能让他展示不同面的工作,不光是纯搞笑的综艺了。他照样会活跃气氛,但大家慢慢发现,沈亦扬好像哪儿不一样了——他的笑里多了几分真实和放松,眼神也不再老是飘忽躲闪。他甚至开始偶尔在社交平台上分享点自己弹唱的小片段。
夏晚晴还是像个小太阳,活跃在荧幕上,带来满满正能量。她的眼神,总会下意识地找那个清瘦的身影,然后嘴角弯起温柔的弧度。
杀青宴那晚,大家都喝得有点上头,闹哄哄的。沈亦扬趁着没人注意,悄悄塞给夏晚晴一张折起来的小纸条。
回到房间,夏晚晴打开纸条,上面是沈亦扬写得有点潦草但又努力想写工整的字：
晚晴,节目录完了,但……我的‘旅途’好像才刚看见最好看的风景。能……接着和你一块看吗
后头还笨拙地画了个小太阳。
夏晚晴看着纸条,忍不住笑出声,心里跟灌了蜜似的。她拿出手机,点开那个熟悉的对话框,打字回复：
行啊。不过以后,‘真实的沈亦扬’和‘搞笑的沈亦扬’,我都要看。
PS：画功还得练练。
:)
消息刚发出去没多久,对话框顶上就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夏晚晴握着手机,走到窗边,看着窗外这个陌生城市闪瞎眼的夜景。她知道,对沈亦扬来说,完全摆脱自卑和敏感还有老长路要走,但他已经勇敢地迈出了最要劲的一步。
而她会一直做他的光,暖着他,照亮他,陪着他,直到他自个儿也能发出坚定又耀眼的光来。
心墙还在那儿,但光已经涌进来,万物开始冒头。他们的故事,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