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程厌的额头流进眼睛里，他站在人行道上，突然想起那天黎晚铮被自己按着肩膀跪下时说的话：“程厌，你为什么从来不肯信我？”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他心里。
为什么那个小男孩会毫不犹豫指认黎晚铮？
为什么她坚持说不是她推的？
按照她的性格，如果真做错了事，一定会认。
她从来都是那样光明磊落的人。
程厌转身就往医院跑，心跳很快。
他要找许昭然问个清楚。
医院走廊空荡荡的，快到许昭然病房时，他放慢脚步，听见里面传来讲电话的声音。
“妈，你放心吧，他现在就是一时接受不了。”许昭然的声音透着得意，“等过段时间就好了，他对我死心塌地的。”
程厌的手停在门把上，没有推门。
“你是没看见，他就因为那小孩几句话，就信了是黎晚铮干的。”
许昭然的笑声像针一样刺进程厌的耳朵，“我就给了那孩子几颗糖，他就乖乖按我说的说了。程厌那个傻子，居然让黎晚铮跪在我面前道歉。”
程厌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肉里。
原来真是许昭然在撒谎，原来他真的一直在冤枉黎晚铮。
电话那头传来许母的声音，虽然听不清内容，但许昭然的回答让程厌如坠冰窟：
“孩子的事你别担心，我肯定会找机会弄掉的。到时候就说是黎晚铮害的。”
程厌的呼吸一滞。
“哎呀，谁让你当初非让我留证据？现在好了，这孩子连是谁的都不知道。”许昭然抱怨道，“我哪知道会怀上？都怪你非要我同时吊着那几个。”
程厌的大脑“嗡”的一声。
他一直以为许昭然单纯善良，为了孩子不求名分地跟着他。
原来孩子根本不是他的？那他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
为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孩子，他逼着黎晚铮输血，害死了他们真正的孩子。
病房里，许昭然还在说：“那天撞墙我可是使了全力，谁知道这孩子命这么硬。不过也好，程厌现在只剩我这一个女人，他不会不管的。”
程厌再也听不下去，一脚踹开房门。
许昭然吓得手机都掉在了地上，屏幕上还显示着通话界面。
“厌、厌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从你说给孩子几颗糖开始。”程厌的声音冰冷，“从你说孩子不知道是谁的开始。”
许昭然脸色煞白，手忙脚乱地去关手机：“你听我解释，不是那样的。”
“那是怎样？”程厌抓起床头柜上的b超单。
“这是我的孩子？嗯？”
“当然是你的！”许昭然扑过来想抱他，“我妈她瞎说的。”
程厌一把推开她：“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教小孩撒谎？为什么要假装流产陷害晚铮？”
许昭然突然变了脸，抓起桌上的水果刀抵住自己手腕。
“你要是敢走，我就死给你看！”
程厌冷笑一声，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正在录音。
许昭然的手一抖，刀“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那天晚铮根本没推你，”程厌的声音发抖，“是你自己往墙上撞。”
“那又怎样！”许昭然歇斯底里地笑起来，“她活该！你这么有钱的男人，凭什么是她老公？”
程厌转身就走，身后传来许昭然砸东西的声音和歇斯底里的哭喊。
但他已经听不进去了，满脑子都是黎晚铮那双含着泪却倔强地不肯落下的眼睛。
他想起那天自己冲进病房，看见许昭然脸色苍白地躺在地上，而黎晚铮坐在那里，手还举在半空中。
他连问都没问，就认定是黎晚铮推了许昭然。
现在想来，黎晚铮当时的眼神里除了震惊，还有更深的东西。
是失望，是心碎。
他突然想起结婚那天，黎晚铮穿着白纱对他笑的样子。
那时候她说过：“程厌，我会一直相信你，也希望你能相信我。”
可他终究，没有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