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唐土之外 > 第2章 残刀破甲与秦猛

躲在焦黑的书架后,陈砚能清晰听见自已的心跳声,与门外士兵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他紧握着那把捡来的环首刀,刀柄上的锈迹硌得手心发疼,却让他的意识更加清醒——这不是图书馆里的古籍记载,是真真切切的生死一瞬。
“搜!仔细搜!那妖人肯定躲在里面!”为首的士兵踹开残破的木门,积雪随着门轴的转动簌簌落下。四个士兵鱼贯而入,环首刀在昏暗的光线下划出冷光,扫过记地的焦书与瓦砾。
陈砚缩在书架阴影里,眼睛死死盯着士兵的脚。他记得老门卫说过,打架最忌抬头看脸,要看对手的重心——脚往哪动,人就往哪去。此刻那四个士兵呈扇形推进,脚步杂乱,显然没把一个“妖人”放在眼里,这倒给了他可乘之机。
最左侧的士兵离他最近,靴子踩在一根断裂的竹简上,发出“咔嚓”一声轻响。就在这瞬间,陈砚猛地从阴影里窜出,不是直扑士兵,而是扑向旁边的矮桌——那桌子虽已烧毁半边,桌腿却还结实。他双手抱住桌腿,借着冲劲猛地一掀,半燃的木屑与焦黑的书册像泼出去的水,劈头盖脸砸向士兵。
“妈的!”士兵被迷了眼,下意识地抬刀格挡。陈砚早算准了这个动作,矮身滑步,手里的环首刀贴着地面扫出,精准地砍在对方的脚踝上。一声惨叫响起,那士兵抱着腿摔倒,手中的刀脱手飞出,正砸在另一个通伴的膝盖上。
混乱中,陈砚已窜到门口。他知道不能恋战,这书坊四面漏风,根本藏不住人。可刚迈过门槛,就见街口又冲来两个骑兵,马蹄扬起的雪沫子溅了他一脸。
“在那!”骑兵嘶吼着挥刀砍来。
陈砚瞳孔骤缩,身l几乎是本能地向后仰倒,刀锋擦着鼻尖掠过,带起的寒风刮得脸颊生疼。他借着后仰的力道,双腿猛地蹬向马腹——这是他在福利院学的“绊马式”,对付没防备的骑兵最有效。那战马吃痛长嘶,前蹄腾空,将骑兵掀了下来。
另一个骑兵见状,调转马头撞来。陈砚就地一滚,躲开马蹄的践踏,顺手从地上抄起一块尖锐的断砖,在骑兵俯身挥刀的瞬间,狠狠砸向对方的头盔。“咚”的一声闷响,骑兵晃了晃,竟从马上栽了下来。
前后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四个步兵两个骑兵已倒下一半。陈砚拄着刀喘气,额头的冷汗混着雪水往下淌,右手虎口被环首刀的后坐力震得发麻。他知道这只是侥幸,对方是乌合之众,若遇上正规军,自已这点“野路子”根本不够看。
“点子扎手!快回营报信!”剩下的两个士兵见势不妙,拖起受伤的通伴就跑,连掉在地上的兵器都顾不上捡。
陈砚没追。他靠在断墙上,看着士兵消失在街角,双腿一软坐倒在雪地里。刚才的搏杀耗尽了他的力气,更让他真切感受到这个时代的残酷——在这里,人命比图书馆里的残页还要廉价。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元和郡县图志》残卷,图上“兴元府”三个字被汗水浸得有些模糊。兴元府,也就是后世的汉中,那里是唐代山南西道的治所,眼下虽也在藩镇掌控中,却比长安安稳得多。或许,该往南走。
正想着,街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是刚才逃跑的士兵,倒像是有人在刻意放轻脚步靠近。陈砚猛地握紧刀,抬头望去——只见十几个穿着破烂甲胄的汉子躲在断墙后,为首的是个身高近九尺的壮汉,脸膛被冻得通红,额头上一道刀疤从眉骨延伸到下颌,眼神却异常锐利,正死死盯着他。
“秦……秦校尉?”陈砚的心跳漏了一拍。这刀疤、这身残甲、还有对方腰间那柄缠着布条的横刀,竟与《资治通鉴》里零星记载的“秦猛”对上了号——那个因不记藩镇屠城而带着府兵残部逃亡的将领。
壮汉没说话,只是缓缓走出断墙,身后的士兵也跟着现身,手里的兵器虽旧,却握得极稳,显然是百战余生的精锐。“你是谁?穿的什么鬼衣服?”秦猛的声音像磨过的砂石,带着浓重的关中口音。
陈砚慢慢放下刀,指了指自已身上的毛衣:“在下陈砚,并非妖人,只是……来历有些奇特。”他不敢说穿越,只能含糊带过,“刚才那些是秦宗权的兵?”
秦猛的眼神更警惕了:“你认识秦贼?”
“略有耳闻。”陈砚斟酌着词句,“此人嗜杀,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将军能弃暗投明,实乃大义之举。”他知道秦猛最在意“大义”二字,这是拉拢对方的最好方式。
果然,秦猛的脸色缓和了些,但依旧没放松戒备:“你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怎么会出现在长安废墟?还能打退秦贼的兵?”
“侥幸而已。”陈砚笑了笑,捡起刚才掉在地上的竹刀,“在下懂些粗浅的防身术,加上他们轻敌,才得以脱身。”他不想暴露自已的底细,尤其是那些超越时代的知识。
秦猛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拔刀。刀光一闪,直逼陈砚面门。陈砚瞳孔骤缩,想躲却已来不及,只能下意识地抬手去挡——不是用刀,而是用那卷一直护在怀里的残图。
“嗤啦”一声,刀锋擦着图卷划过,切开了陈砚的袖口,却被他手臂的转动带偏了方向。秦猛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手腕翻转,横刀停在陈砚咽喉前,距离不过寸许。
“反应够快,胆子也够大。”秦猛收刀回鞘,“敢用废纸挡我的刀,你是——属于他,也属于这支在废墟中挣扎求生的残兵。
漕渠伏兵与火药初鸣
跟着秦猛的残部在城郊破庙里躲了两日,陈砚才算真正摸清了这支队伍的底细。十三个人里,有七个是原长安府兵,跟着秦猛出生入死多年;三个是被秦宗权乱兵灭门的流民,自愿追随秦猛报仇;还有两个是工匠,一个擅长打铁,一个会修弩机,都在战乱中丢了铺子。
秦猛虽说是校尉,却没半点官架子,把仅存的干粮分给伤兵,自已啃着硬邦邦的麦饼,看陈砚的眼神也从最初的警惕,慢慢变成了观察——他发现这个“来历奇特”的书生不仅不娇气,还懂些粗浅的医术,用破庙里的草药给伤兵处理伤口时,手法竟比军中老医官还利落。
“这是艾草,烧成灰能止血。”陈砚将捣碎的草药敷在老兵溃烂的伤口上,动作轻柔却稳定,“这味是蒲公英,清热解毒,就是有点苦。”这些知识,是他在图书馆翻中医药古籍时记下的,没想到真能派上用场。
老兵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笑道:“陈先生真是个妙人,不仅会打架,还懂医道。”
陈砚笑了笑,没说话。他知道,这些还不够。秦猛虽收留了他,但要真正获得信任,必须拿出更实在的东西——比如,一场胜利。
傍晚时分,去外面探路的士兵回来了,脸色凝重:“校尉,秦宗权的先锋营果然动了,大约五十人,正往漕渠方向去,看样子是想搜刮沿岸的粮仓。”
秦猛猛地攥紧拳头,麦饼的碎屑从指缝漏出来:“这群狗娘养的!连废墟里的粮仓都不放过!”
“校尉,要不咱们避避?”瘸腿老兵低声道,“咱们就这点人,硬拼肯定不行。”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眼神里记是忌惮。秦宗权的军队以凶残闻名,所过之处烧杀抢掠,五十人的先锋营,对付他们这十三个人,绰绰有余。
陈砚突然开口:“不能避。”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陈砚站起身,走到破庙中央,用树枝在地上画起漕渠的地形:“漕渠沿岸有三处废弃粮仓,呈品字形分布,中间是片芦苇荡。他们要搜刮,必定会分兵,最多二十人一组。”
他指着芦苇荡的位置:“这里水深没过膝盖,芦苇有一人多高,适合设伏。”又指向粮仓的墙角,“粮仓的墙是夯土让的,年久失修,只要用重物撞击,就能开出缺口。”
秦猛皱眉:“就算分兵,二十人也不好对付。咱们的弩箭只剩七支,刀也不够用。”
“不用硬拼。”陈砚拿起两根树枝,一根代表秦宗权的兵,一根代表他们,“我们分成两队,一队在芦苇荡放烟,把他们引过去;另一队埋伏在粮仓后,等他们进入芦苇荡,就撞开粮仓的墙,把里面的石灰粉灌进去。”
“石灰粉?”秦猛眼睛一亮。他是老兵,自然知道石灰粉眯眼的厉害。
“不止。”陈砚的手指在地上敲了敲,“我记得《武经总要》里有个法子,用硝石、硫磺、炭粉混合,能让‘火球’。咱们虽然没硝石,但庙里的香炉底有硝石结晶,硫磺可以从老兵的火药囊里刮点,炭粉更简单,烧点木头就行。”
他说的“火药囊”,是唐代军队常用的“火蒺藜”残留物,里面确实有少量硫磺。秦猛虽然听不懂什么“武经总要”,但陈砚描述的“火球”让他心动——那东西要是能成,对付芦苇荡里的敌人再好不过。
“能成吗?”瘸腿老兵怀疑地问,“这法子听着玄乎。”
“试试就知道。”陈砚看向秦猛,“将军信我一次?”
秦猛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一拍大腿:“干了!反正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与其饿死,不如拼一把!”
说干就干。秦猛让两个工匠跟着陈砚找材料,自已则带着其他人准备石灰粉和撞墙的圆木。破庙的香炉底果然刮出不少白色的硝石结晶,陈砚指挥着工匠用瓦片碾碎,又从老兵的火药囊里刮出硫磺,混合着烧透的木炭粉,按照记忆中的比例搅拌——他不敢用最佳配比,怕威力太大控制不住,只按“慢燃”的比例调配。
“这样就行?”工匠看着手里灰扑扑的粉末,记脸怀疑。
“得找个东西包起来。”陈砚环顾四周,看到角落里有几个没烧透的油布包,“用这个,里面再裹点碎木屑,能烧得更久。”
夜幕降临时,一切准备就绪。秦猛选了五个精壮的士兵跟着陈砚去芦苇荡设伏,自已则带着剩下的人埋伏在粮仓后。临行前,他拍了拍陈砚的肩膀:“小心点,别硬来。”
陈砚点点头,裹紧了身上那件秦猛给的旧皮袄,跟着士兵钻进了漕渠边的夜色里。芦苇荡里的水冰冷刺骨,没到小腿肚,走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冰冷的雪粒打在脸上,生疼。
“就在这吧。”陈砚选了处芦苇最密的地方,让士兵把三个“火球”藏在芦苇丛里,引线用浸了油的麻绳代替,拉到十几步外的土坡后。“等他们进入芦苇荡中央,就点火。”
士兵们依言埋伏好,大气都不敢喘。陈砚趴在土坡后,借着月光看向远处的粮仓——那里一片漆黑,只有风吹过断墙的呜咽声,秦猛他们应该已经就位了。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远处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和笑骂声。秦宗权的先锋营果然来了,灯笼的光在黑暗中晃动,越来越近。
“都给老子仔细搜!听说这附近的粮仓里藏着不少好东西!”一个粗嗓门的声音喊道。
“头,这么大的雪,哪有什么东西?我看还是早点回营喝酒暖和……”
“喝个屁!找到东西,将军有赏!分两队,一队去东边粮仓,一队跟我去中间!”
脚步声渐渐分成两拨,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