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午夜医生,诊所比较特殊,病人也很特殊,寻常人根本看不见。
一天,师祖金身将陨,急需一味还阳草续命。
我奉师命,连夜赶去龙首山采药。
路开到一半,一辆兰博基尼直接将我别停。
车上下来一对男女,男的捂着胳膊,满脸不耐。
他指着我车头的红十字,用命令的口吻道:
快,给我包扎一下,送我们去最好的私立医院。
我解释有急事,他却一脚踹在我那只百年药箱上。
无数珍稀的灵药、师门传下的法器,滚落一地。
师门至宝被毁,我气得浑身发抖:
滚,你们自己想办法。
那男的被我态度激怒,冷笑一声:
你这破诊所不想开了信不信我一个电话,让你在江城彻底消失。
旁边的女人也趾高气昂:
你知道他是谁吗陆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陆嚣!他让你治伤,是你的福气!
我很为难。
你们陆氏集团是什么我不知道,可我这救护车,是给阴曹地府开的专线,本就不救活人。
1
听懂了吗再叽叽歪歪,信不信我把你这破箱子里的东西全踩碎
陆嚣一脸不耐烦,脚还碾在我那只百年药箱上。
旁边的女人林晚也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开口:陆少肯让你治,是你的福气,别不识抬举。
我死死盯着他的脚,气得指尖都在发抖。
我再说一遍,我有急事,你们叫别的救护车。
急事能有什么急事比陆少的胳膊还重要
林晚嗤笑一声,从包里抽出一叠钱,轻蔑地砸在我脸上。
给你脸了装什么清高,这些钱够你这破诊所一年的开销了吧
红色的钞票散落一地,像是在嘲笑我的狼狈。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
师祖的金身等不了,跟他们纠缠下去,只会耽误时间。
好,我送你们。我咬着牙说,但只能去最近的公立医院,我没时间送你们去私立。
陆嚣这才满意地挪开脚,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早这么听话不就完了
我捡起药箱,小心翼翼地检查着,里面的灵药和法器幸好有符咒护着,没被他一脚踩碎。
但箱子外壳的百年沉香木,已经裂开了一道口子。
我心疼得滴血,却只能忍着。
车子启动,陆嚣开始不耐烦地催促。
开快点!磨磨蹭蹭的,想死吗
林晚则嫌弃地打量着我的救护车内饰。
这什么破车,连个真皮座椅都没有,坐得我屁股疼。
陆少,你看这车里一股怪味,不会是经常拉死人吧真晦气。
我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差不多,专门拉该死的人。
林晚脸色一变,像是被噎住了。
陆嚣却被逗笑了,他从后视镜里看着我,眼神玩味。
脾气还挺大。我喜欢。
他突然倾身,伸手就要来摸我的脸。
我猛地一打方向盘,车身一个急转,他的头直接撞在了车窗上。
砰的一声闷响。
啊!陆嚣痛呼一声,捂着头骂道,你他-妈-的找死!
林晚也吓得尖叫:你会不会开车啊!
我冷冷道:别动手动脚,不然下一次撞的就是墙了。
陆嚣的脸黑成了锅底,眼神阴鸷得像是要杀人。
好,很好。
他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喂,把路给我封了,对,就是龙首山下来的这条路。
我要让这个不长眼的女人,今天走不出这里。
我心里一沉。
龙首山是采还阳草的必经之路,他这是要断了我的后路。
车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林晚幸灾乐祸地看着我:现在知道怕了晚了!得罪了陆少,神仙都救不了你。
我没理她,猛地一脚油门,车子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
陆嚣显然没料到我敢这么做,整个人被惯性死死地按在座椅上。
疯子!你这个疯子!
我开着这辆地府特供的救护车,在山路上演了一场生死时速。
然而,开到半山腰,十几辆黑色的越野车已经横在了路中间,彻底堵死了我的去路。
车灯雪亮,晃得人睁不开眼。
我一脚刹车踩到底,轮胎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尖啸。
完了。
2
车门被粗暴地拉开。
我被人扯着头发,从驾驶座上拽了下来,重重摔在地上。
跑啊怎么不跑了
陆嚣从车上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脸上带着残忍的笑意。
他的额头红了一块,看起来狼狈又愤怒。
几个黑衣保镖围了上来,个个面色不善。
林晚也走了过来,一脚踩在我的手背上,用力碾了碾。
让你撞陆少,让你不听话!
钻心的疼痛传来,我咬紧牙关,一声没吭。
陆嚣蹲下身,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头看他。
我改变主意了。
他笑得像个恶魔:我不去医院了。我现在就想让你给我治。
用你这双手,给我治。
我冷冷地看着他:我不会治活人。
呵,嘴还挺硬。
陆嚣眼神一冷,对旁边的保镖抬了抬下巴。
把她那破箱子拿过来,我倒要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宝贝。
一个保镖立刻将我的百年药箱提了过来,粗暴地扔在地上。
箱子被摔开,里面的东西滚落一地。
散发着莹莹微光的灵草,刻着古老符文的银针,还有几件师门传下来的小型法器。
这些东西在普通人眼里或许平平无奇,但在陆嚣这种人眼中,却成了我装神弄鬼的证据。
搞了半天,是个江湖骗子
林晚夸张地笑了起来:陆少,你看她这些东西,跟天桥底下算命的有什么区别
陆嚣拿起一根银针,在指尖把玩着,眼神轻蔑。
还阳草千年参啧啧,名字起得倒挺唬人。
他突然捡起一个巴掌大的罗盘,那是师门用来定位灵穴的法器。
这是什么玩具吗
他随手一扔,罗盘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砸在远处的山石上,四分五裂。
不!
我目眦欲裂,那件法器是师父留给我唯一的东西!
我挣扎着想爬过去,却被保镖死死按住。
心疼了陆嚣笑得更开心了,你越心疼,我越兴奋。
他像个发现了新玩具的孩子,开始一件一件地踩碎地上的灵药和法器。
清脆的碎裂声,每一次都像针一样扎在我的心上。
那些都是师祖续命的希望,是我走遍千山万水才寻来的珍宝。
现在,全毁了。
我眼眶血红,死死地瞪着他。
你会后悔的。
后悔陆嚣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在这江城,只有我陆嚣让别人后悔的份。
他一脚踩在我的脸上,将我的头颅碾进冰冷的尘土里。
一个开破救护车的女骗子,也敢威胁我
我今天不但要毁了你的东西,还要废了你这双手!
他抬起脚,猛地朝我的右手踩下。
我闭上眼,绝望地等待着骨头碎裂的声音。
然而,预想中的剧痛没有传来。
一道金光突然从我怀中迸发,将陆嚣整个人弹飞了出去。
3
陆嚣重重地摔在几米开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所有人都惊呆了。
保镖们面面相觑,不敢上前。
林晚也吓得花容失色,赶紧跑过去扶起陆嚣。
陆少,你没事吧
我挣开压制,踉跄着站起身。
低头一看,是我贴身戴着的那枚护身符起了作用。
那是师祖用最后一丝元神之力为我做的,能抵挡一次致命攻击。
现在,玉符已经碎裂,化为齑粉。
我心中悲痛,师祖的最后一道屏障,竟然浪费在了这种人渣身上。
陆嚣捂着胸口,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默默地走到散落一地的法器残骸前,跪下来,一件一件地捡起。
那些曾经流光溢彩的宝贝,如今都已黯淡无光,变成了真正的破烂。
我的心,也跟着碎了。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抓住她!
陆嚣回过神来,恼羞成怒地嘶吼着。
保镖们这才反应过来,再次朝我围拢。
我没有反抗,也没有逃跑。
师祖的金身等不了了。
我慢慢抬起头,眼中没有了愤怒,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冰冷。
陆嚣,你知道你毁掉的是什么吗
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力量。
是救命的东西。
救谁的命你自己的吗陆嚣冷笑,一个骗子,也配谈人命
不是我的。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是你爷爷,陆振华的命。
陆嚣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林晚也愣住了:你……你怎么知道陆老爷子的名字
我不只知道他的名字。
我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我还知道,他七天前突发心梗,至今昏迷不醒,全靠机器吊着一口气。
我还知道,你们陆家请遍了名医,都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生命流逝。
你……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陆嚣的脸色变得惨白,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怀疑。
这些事,都是陆家的最高机密,除了几个核心成员,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我是谁不重要。
我指了指被他们砸毁的救护车。
重要的是,那辆车,原本是去接你爷爷的。
接他去一个……他该去的地方。
什么意思陆嚣的声音都在发颤。
意思就是,我扯出一个悲凉的笑容,你们拦下的,是你爷爷最后一次还阳的机会。
而现在,这个机会,被你亲手毁了。
你……你胡说八道!陆嚣色厉内荏地吼道,我爷爷在江城最好的医院里,有最好的医生看着,怎么可能需要你这个江湖骗子来救!
是吗
我怜悯地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无知的跳梁小丑。
那你现在可以打电话问问,看看你爷爷那口气,是不是已经断了。
4
陆嚣像是被我的话刺到了痛处,眼神闪烁,却依旧嘴硬。
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我爷爷福大命大,怎么可能有事!
林晚也附和道:就是!我看你就是故意这么说,想吓唬我们,好趁机逃跑!
我摇了摇头,不再与他们争辩。
时间,会证明一切。
我低头看着满地的狼藉,心中一片绝望。
师祖……对不起,弟子无能。
就在这时,陆嚣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在寂静的山野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像是被烫到一样,浑身一颤。
看着来电显示,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白。
是陆家老宅的私人医生。
他犹豫了许久,手指颤抖着,终究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焦急万分的声音,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但那惊慌的语气,已经说明了一切。
陆嚣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手机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他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地,双目无神,嘴里喃喃自语。
不……不可能……
爷爷他……他怎么会……
林晚见状,也慌了神,捡起手机放到耳边。
下一秒,她的脸色也唰地一下白了,惊恐地捂住了嘴巴。
周围的保镖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安。
山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也卷起了一股刺骨的寒意。
我静静地看着他们,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这,只是个开始。
我不再理会崩溃的陆嚣,转身准备离开。
我必须尽快赶回师门,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要试试其他办法。
站住!
一声暴喝从身后传来。
我回过头,只见陆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双眼赤红,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
是你!都是你这个扫把星!
他把所有的怨恨和恐惧,都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如果不是你,我不会耽误时间!我爷爷就不会死!
他疯了一样朝我冲过来。
我要杀了你!给我爷爷陪葬!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
不是不想动,而是不能动。
一股强大的阴气从他身后涌来,瞬间将他笼罩。
他冲到我面前,高高扬起的手,却僵在了半空中。
他的脸上,露出了极度恐惧的表情,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他的瞳孔骤然放大,身体筛糠般地抖动起来。
爷……爷爷
他颤抖着,对着我身后的空气,叫了一声。
我缓缓转过身。
一个半透明的身影,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那是一个面容枯槁的老人,穿着一身寿衣,眼神空洞,身上缠绕着浓郁的黑气。
是陆振华的魂魄。
他不是自然死亡,怨气太重,离体后没有去地府报道,反而直接找上了自己的亲孙子。
陆振华的鬼魂伸出僵硬的手,缓缓地、缓缓地,掐向了陆嚣的脖子。
我突然醒悟了。
师祖的金身将陨,并非寿终正寝。
而是因为他耗尽元神,为陆家布下了一个惊天大局。
而我,就是这局中,最重要的一颗棋子。
今天这一切,拦车、毁药、激怒我、逼我道出真相……
根本不是意外。
而是师祖算好的,借陆嚣之手,破陆家气运,引陆振华的怨魂现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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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救……救我……
陆嚣的脖子被无形的手掐住,脸涨成了猪肝色,双脚离地,不停地挣扎。
林晚和保镖们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逃离了现场,只留下一串惊恐的尖叫声在山谷回荡。
我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心情复杂。
陆振华的怨气太重了,几乎已经化为了厉鬼。
他死死地盯着陆嚣,空洞的眼眶里,流出了两行血泪。
我……的好孙儿……
他发出嘶哑难听的声音,像是破旧的风箱。
为什么……要害我……
陆嚣拼命摇头,眼泪鼻涕流了一脸,裤裆处也湿了一大片。
不……不是我……爷爷……我没有……
我皱了皱眉。
陆振尔虽纨绔,但看样子,似乎真的对谋杀亲爷一事不知情。
眼看陆嚣就要被掐死,我不能坐视不管。
活人有活人的法规,鬼魂也不能随意在阳间索命。
我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口中默念咒语。
敕令!退!
黄符无火自燃,化作一道金光,打在陆振华的鬼魂上。
他惨叫一声,被震退了数米,身上的黑气也淡了一些。
陆嚣掉在地上,像一条缺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惊魂未定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敬畏。
你……你到底……
闭嘴。我冷冷地打断他,想活命,就安分点。
陆振华的鬼魂稳住身形,再次怨毒地看向陆嚣,但忌惮我手中的符咒,不敢再轻易上前。
我走到他面前,平静地开口:陆老先生,人死不能复生,你的怨气我能理解,但他阳寿未尽,你不能杀他。
他……他们……都该死!
陆振华的鬼魂嘶吼着,周身的黑气再次翻涌。
他们为了家产……拔了我的氧气管……我的好儿子……我的好儿媳……
他的话语断断续续,却透露出一个惊人的信息。
谋杀他的,是陆嚣的父母!
我心中了然,这大概就是师祖真正要揭开的秘密。
你的冤屈,地府自会为你审判。但你若在阳间滥杀,只会罪加一等,永世不得超生。
我试图劝解他。
可他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根本听不进我的话。
我要他们偿命!现在!立刻!
他咆哮着,再次朝陆嚣扑了过去。
我叹了口气,看来只能用强硬手段了。
我从破碎的药箱里,捡起一把桃木短剑。
这是师门法器,虽已受损,但对付一个新生的厉鬼,足够了。
就在我准备动手时,一道苍老而有力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住手!
我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唐装,仙风道骨的老者,拄着龙头拐杖,在两个人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过来。
是我师父,玄清道长。
而在他身边的,竟然是……
陆嚣看到来人,像是看到了救星,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
爸!妈!救我!有鬼啊!
来人正是陆嚣的父母,陆氏集团的现任掌权人,陆天明和王慧兰。
他们看到现场的惨状和失魂落魄的儿子,脸色大变。
王慧兰更是直接冲了过来,一把将陆嚣护在身后,对我怒目而视。
你这个小贱人!对我儿子做了什么!
我师父玄清道长,却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径直走到陆振华的鬼魂面前,长叹一声。
老伙计,好久不见。
没想到再见,已是阴阳两隔。
6
陆振华的鬼魂看到我师父,翻涌的怨气竟然平息了些许。
他空洞的眼神里,似乎有了一丝清明。
玄……玄清
是我。师父点了点头,脸上带着悲悯,你受苦了。
另一边,王慧兰还在对着我撒泼。
一定是你这个妖女在装神弄鬼!吓坏了我儿子!
她指着我的鼻子,尖声叫骂:我告诉你,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敢动我儿子一根汗毛,我让你在江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陆天明虽然没有说话,但那阴沉的脸色,和看死人一样的眼神,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陆嚣躲在他们身后,也恢复了几分底气,指着我叫嚣。
爸!妈!就是她!她是个骗子,还打伤了我!你们快叫人把她抓起来!
我冷眼看着这一家人的丑恶嘴脸,只觉得可笑。
我打伤你我举起被林晚踩得红肿的手背,是你先毁了我的东西,还想废了我的手。
至于你爷爷……我看向陆振华的鬼魂,你可以亲自问问他,到底是谁,拔了他的氧气管。
此话一出,陆天明和王慧兰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们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王慧兰色厉内荏地反驳,我公公是病逝的!你再敢胡言乱语,我撕烂你的嘴!
是不是胡说,你们心里有数。
我师父此时转过身,目光如炬地看着他们。
天明,慧兰,老伙计生前,待你们不薄吧
陆天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玄清道长,您说的这是哪里话。我们对父亲,一向孝顺有加。
孝顺师父冷笑一声,手中的龙头拐杖重重地敲在地上。
孝顺就是为了家产,亲手结束他的性命
孝顺就是在他死后,还要请一堆不入流的术士,想把他打得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师父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陆天明夫妇的心上。
他们的脸色越来越白,冷汗涔涔而下。
陆嚣也听傻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母。
爸,妈……道长说的是真的吗爷爷……真的是你们……
你闭嘴!王慧兰厉声打断他,别听他们胡说!他们就是一伙的,想骗我们陆家的钱!
她转向师父,态度强硬:玄清道长,我敬你是长辈,才对你客气几分。但我警告你,不要多管闲事!我们陆家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插手!
外人师父笑了,笑声里充满了沧桑和嘲讽。
当年若不是我,你陆家早就败了,哪有今天的风光。
你公公临终前,将他名下百分之三十的股份,都转给了我,托我照看陆家,照看他这个不成器的孙子。
师父从怀里拿出一份文件,扔在他们面前。
现在,我才是陆氏集团最大的股东。
你说,我算不算外人
陆天明夫妇如遭雷击,当场僵在原地。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老爷子竟然还留了这么一手!
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那意味着,眼前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老道士,随时可以把他们从现在的位置上,一脚踹下去!
7
不……这不可能!
王慧兰失声尖叫,一把抢过地上的文件,疯狂地翻看着。
当看到末页陆振华亲笔签名和鲜红的指印时,她彻底崩溃了。
假的!这一定是假的!老不死的怎么可能把股份给一个外人!
陆天明也面如死灰,他知道,这份文件,是真的。
老爷子生前就和玄清道长关系匪浅,视其为生死之交,做出这种事,完全有可能。
他精心策划了这么久,以为除掉了老爷子,整个陆氏集团就都是他的了。
没想到,头顶上,竟然还压着一座大山。
现在,我有资格管你们陆家的事了吗
师父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陆天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知道,现在绝对不能和玄清撕破脸。
道长说笑了。他换上一副谦卑的姿态,父亲既然这么信任您,我们自然也听您的安排。
王慧兰虽然心有不甘,但也知道形势比人强,只能咬着牙闭上了嘴。
陆嚣则彻底懵了,他看看自己的父母,又看看师父,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很好。师父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转向陆振华的鬼魂,温声道:老伙计,你的冤屈,我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但在此之前,你必须先跟我回道观,净化怨气,否则,你将堕入魔道,万劫不复。
陆振华的鬼魂看着师父,又看了一眼面如土色的陆天明夫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师父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玉瓶,口中念动咒语,将陆振华的魂魄收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师父的脸色也白了几分。
我赶紧上前扶住他:师父,您没事吧
无妨。师父摆了摆手,然后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心疼和歉意。
清儿,委屈你了。
我摇了摇头:师父,只要能救师祖,弟子做什么都愿意。
师祖他……师父叹了口气,他的金身,怕是保不住了。
我心中一痛。
师祖他,是为了布这个局,才……
嗯。师父沉重地点头,老伙je的死,牵扯到一桩陈年旧案,背后势力极大。师祖若不兵行险着,我们根本没有机会。
我明白了。
师祖是用自己的命,换一个揭开真相的机会。
而现在,轮到我们,来完成他未竟的事业了。
师父转向陆天明:从今天起,你们夫妇二人,交出公司所有权力,在家闭门思过,等候发落。
至于陆嚣……
师父看了一眼吓得瑟瑟发抖的陆嚣。
打断他一条腿,然后,跟着我徒弟,去我道观里,扫地三年,磨磨他的性子。
什么!王慧兰尖叫起来,不行!我不同意!嚣儿是陆家唯一的根,怎么能去道观里受苦!
由不得你同不同意。师父眼神一冷,或者,我现在就报警,让警察来查一查,陆老先生真正的死因。
王慧兰瞬间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陆天明拉了她一把,对师父躬身道:一切,都听道长安排。
他知道,这是玄清给他们的最后一次机会。
保住儿子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师父让保镖动了手,在一声凄厉的惨叫中,陆嚣的左腿被硬生生打断。
我看着他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心中没有丝毫怜悯。
这,都是他自找的。
8
回到清风观,已经是深夜。
师父将陆振华的魂魄安置在往生堂,点了三支安魂香,便去了后山禁地。
我知道,他是去找师祖了。
我则带着被打断腿,疼得死去活来的陆嚣,去了道观最偏僻的一间柴房。
你就住这儿。
我将他扔在冰冷的木板床上,冷冷地说道。
陆嚣痛得满头大汗,脸色惨白,看着这间四处漏风的破屋子,眼中充满了屈辱和怨恨。
你……你让我住这里
不然呢我反问,你还想住客房
我告诉你,从今天起,你不再是陆家的大少爷,你只是我清风观一个扫地的杂役。
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打水、劈柴、扫地,一日三餐,只有白粥咸菜。
要是敢偷懒,或者惹是生非……
我晃了晃手中的桃木剑。
我不介意,再打断你另一条腿。
陆嚣被我的眼神吓得一个哆嗦,把所有怨毒的话都咽了回去。
他知道,我现在想弄死他,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安顿好陆嚣,我去了师祖的静室。
师父正盘坐在蒲团上,脸色凝重。
师祖的金身,就安放在他面前的玉床上,但周身的光芒,已经微弱到了极点,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师父。我轻声叫道。
师父睁开眼,对我招了招手。
清儿,你来。
我走到他身边,跪坐下来。
师祖他……还有救吗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师父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还阳草已毁,师祖的金身,保不住了。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不过……师父话锋一转,金身虽毁,但元神尚有一丝生机。
只要我们能找到‘聚魂灯’,或许,还能为师祖重塑肉身。
聚魂灯我从未听说过这种法器。
那是地府的至宝,传闻由十殿阎罗共同掌管,专为功德无量的善鬼重塑金身所用。
师父解释道:千百年来,从未有人能从地府借出此灯。
但这一次,我们必须试一试。
怎么试我急切地问。
解铃还须系铃人。
师父的目光,变得深邃而复杂。
陆振华的案子,就是我们唯一的筹码。
师父的意思是……
陆振华生前,曾是江城有名的大善人,修桥铺路,赈灾济贫,积累了无量功德。他死后,本该入上三道,享无边福报。
可如今,他含冤而死,化为厉鬼,若不查明真相,还他公道,地府的功德簿,就会出现一笔坏账。
这对于讲究因果轮回,秩序井然的地府来说,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所以,只要我们能帮地府查清此案,揪出幕后真凶,就等于帮了他们一个大忙。
到时候,我们再以此为条件,向他们借‘聚魂灯’,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我听明白了。
师祖这是在用自己的命,和地府做一场豪赌。
赌赢了,他能重获新生。
赌输了,就是万劫不复,魂飞魄散。
师父,我该怎么做
等。
师父只说了一个字。
等陆天明狗急跳墙,等他背后的那个人,自己露出马脚。
9
接下来的日子,清风观异常平静。
陆嚣每天拖着一条伤腿,在道观里干着最粗鄙的活,脸上的傲气被一点点磨平,取而代之的是麻木和顺从。
我则每日在往生堂为陆振华诵经,希望能平息他的怨气。
而师父,则整日待在后山禁地,用自己的修为,勉力维持着师祖最后一丝元神不灭。
半个月后,陆天明夫妇,终于坐不住了。
他们提着厚礼,再次来到清风观。
这一次,他们的姿态放得极低,甚至可以说是卑微。
玄清道长,求求您,救救我们陆家吧!
王慧兰一见到师父,就跪了下来,哭得涕泪横流。
自从您上次走后,我们家就怪事不断。
公司股价暴跌,好几个大项目莫名其妙地黄了,家里不是水管爆裂,就是电器失火……
我……我每晚都做噩梦,梦到公公他……他浑身是血地站在我床边,说要带我走……
她说着,撩起袖子,手臂上布满了青紫色的掐痕。
道长,我们知道错了,我们真的知道错了!
陆天明也躬着身,满脸憔悴。
求道长指点迷津,只要能让父亲安息,您让我们做什么都愿意。
师父端坐在主位上,品着茶,眼皮都未抬一下。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是是是,都是我们利欲熏心,猪油蒙了心。陆天明连忙附和,我们愿意散尽家财,为父亲做一场盛大的法事,只求他能原谅我们。
原谅师父放下茶杯,冷笑一声。
你们以为,他只是因为你们谋害他,才怨气不散吗
陆天明夫妇愣住了。
道长此话何意
师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二十年前,江城曾发生过一桩灭门惨案,你们可还记得
陆天明的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一下。
道长说的是……陈家
没错。师父点了点头,当年陈家一夜之间,满门被杀,只有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离奇失踪。
警方查了很久,都毫无头绪,最后只能以悬案了结。
而那陈家的家主,陈景山,正是你父亲当年最好的生意伙伴。
也是因为陈家倒了,你陆家,才能趁势而起,一跃成为江城首富。
师父的目光,锐利如刀,直刺陆天明的内心。
天明,你敢说,陈家的事,和你陆家,没有一点关系吗
陆天明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道长……这都是陈年旧事了,跟家父的死,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师父站起身,走到他们面前,一字一句地说道:
因为,你父亲之所以会被灭口,就是因为他,查到了当年陈家灭门案的真相!
他本来,是准备去自首的!
什么!
这一次,连我都震惊了。
陆天明夫妇更是如遭雷击,面无人色。
他们显然也不知道,老爷子竟然还藏着这么大一个秘密。
是谁我忍不住问道,当年灭门的真凶,到底是谁
师父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老伙计只来得及告诉我,那个人,势力滔天,黑白两道通吃。
他怕连累我们,所以没敢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他唯一的线索,就藏在他留给陆嚣的一件遗物里。
10
遗物什么遗物
陆天明夫妇异口同声地问道。
一个长命锁。师父说,是陆嚣满月时,老伙计亲手为他戴上的,让他贴身佩戴,片刻不得离身。
长命锁王慧兰皱起眉,嚣儿从小就戴着,可前段时间,他嫌样式老土,就……就取下来了。
现在在哪师父追问。
应该……应该还在他的房间里。
立刻回去找!师父命令道,找到之后,马上送过来!
陆天明夫妇不敢怠慢,连滚带爬地离开了清风观。
他们走后,我才问师父:师父,您说的是真的吗线索真的在长命锁里
半真半假。师父高深莫测地笑了笑。
长命锁里,确实有线索,但不是老伙计留的,而是我,刚刚才放进去的。
我愣住了:您……放了什么
一张符。师父说,一张引蛇出洞的符。
陆天明背后的那个人,既然能为了二十年前的秘密杀害陆振华,就绝不会允许一个可能藏有证据的长命锁存在。
只要陆天明去找,那个人,就一定会得到消息。
到时候,他要么派人来抢,要么……就只能亲自现身了。
我恍然大悟。
师父这是在打草惊蛇,逼幕后黑手自己跳出来。
可万一……那个人不上当呢
他会的。师父笃定地说,因为他是个极度自负,又极度多疑的人。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这是他一贯的行事风格。
我不再多问,静静地等待着鱼儿上钩。
果然,不出师父所料。
第二天一早,陆天明就惊慌失措地打来电话。
道长!不好了!长命锁……长命锁不见了!
我把嚣儿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都找不到!
别急。师父的声音依旧沉稳,你仔细想想,除了你们,还有谁,能进陆嚣的房间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难道是……是她陆天M的声音充满了不确定。
嚣儿的女朋友,林晚。
前几天,她来家里,说是要拿回自己落在嚣儿房间的东西。
当时我们也没多想,就让她进去了。
就是她。师父的语气斩钉截铁。
她就是那个人,安插在陆嚣身边的一颗棋子。
现在,立刻去查她的下落!
然而,已经晚了。
林晚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手机关机,住处人去楼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线索,似乎又断了。
我有些焦急:师父,现在怎么办
等。
师父依旧是那个字。
她会来找我们的。
我有些不解。
为什么
因为我放在长命锁里的,除了引蛇出洞的符,还有一道‘追魂咒’。
师父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凡是接触过那把锁的人,七日之内,必会心血枯竭而亡。
除非,来我清风观,求我解咒。
她,没有别的选择。
我倒吸一口凉气。
姜,还是老的辣。
师父他,早就把一切都算计好了。
11
第六天深夜,一道黑影,鬼鬼祟祟地潜入了清风观。
那人身手矫健,显然是练家子,她避开了所有的道童,直奔往生堂而来。
我和师父,早已在堂内等候多时。
黑影推门而入,看到我们,明显一愣。
她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看不清容貌,但那双眼睛,却充满了警惕和杀意。
把长命锁交出来。
我开门见山。
黑影没有说话,而是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师父。
老东西,把解药交出来,不然我一枪崩了你!
她的声音,正是林晚。
师父却像是没看到她手里的枪,悠然地品了口茶。
小姑娘,火气不要这么大。
追魂咒,无药可解。唯一的办法,就是我亲手为你施法。
你若杀了我,你也活不成。
林晚的眼神闪烁不定,显然是在权衡利弊。
你以为我不敢
你敢。师父笑了笑,但你不敢赌。
因为你背后那个人,比你更怕死。
林晚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这句话,显然戳中了她的要害。
把锁给我,我为你解咒。这是你唯一的活路。师父循循善诱。
林晚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金色的长命锁。
她将锁扔在地上,用枪指着我。
让她过来拿!
我依言走上前,弯腰捡起长命锁。
就在我直起身的那一刻,林晚突然调转枪口,对准了我!
去死吧!
她扣动了扳机。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我根本来不及反应。
然而,子弹并没有射出。
一道身影,比子弹更快,挡在了我的面前。
是陆嚣。
他不知何时来到了往生堂,用自己的身体,为我挡下了这致命的一枪。
子弹射入他的胸口,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襟。
陆嚣!
我惊呼一声,连忙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看着我,嘴角挤出一丝虚弱的,却又释然的笑容。
我……我爸妈害了你师祖……我毁了你的药……
现在……我还你一命……
我们……两清了……
说完,他的头一歪,彻底失去了气息。
林晚见状,知道自己已经暴露,转身就想跑。
师父冷哼一声,手中的茶杯化作一道流光,精准地打在她的小腿上。
林晚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几名道童闻声而来,将她团团围住。
我看着怀中已经冰冷的陆嚣,心中五味杂陈。
我从未想过,这个我一度恨之入骨的纨绔子弟,最后,竟然会为了救我而死。
或许,这,就是他的宿命。
也是他的救赎。
12
林晚被抓了。
在师父的审问下,她很快就招供了一切。
她背后的人,是江城如今的地下皇帝,人称龙王的萧天龙。
二十年前,正是他,为了吞并陈家的产业,制造了那起灭门惨案。
而陆天明,就是他当年的帮凶。
陆振华查到真相后,本想自首,却被萧天龙先一步灭口。
林晚,则是萧天龙安插在陆嚣身边的眼线,负责监视陆家的一举一动。
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师父将一份完整的口供和证据,匿名交给了警方。
一场席卷整个江城的扫黑风暴,就此展开。
萧天龙和他背后的保护伞,被一网打尽。
陆天明夫妇,也因参与谋杀和包庇,被判处了无期徒刑。
陆家,彻底倒了。
师父拿着这份投名状,亲自去了一趟地府。
三天后,他回来了。
带着一盏,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古朴青铜灯。
聚魂灯。
师父在后山禁地,为师祖燃灯七七四十九天。
最后一日,灯火熄灭,霞光满天。
一个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身影,从禁地中缓缓走出。
是师祖。
他,回来了。
……
一年后。
清风观后院。
我正在给一片新开垦的药圃浇水。
这些,都是用陆家赔偿的钱买来的,比我之前那些,还要珍贵。
师祖和师父,正在不远处的石亭里下棋。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一切,都那么宁静而美好。
突然,一个小道童跑了过来。
师叔!师叔!山下来了一辆救护车,说是地府专线,指名要见您!
我放下水瓢,擦了擦手。
看来,我的午夜医生生涯,又要开始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亭子里的师祖和师父,他们也正笑着看我。
我冲他们挥了挥手,转身朝山下走去。
未来的路还很长。
但我知道,我不会再孤单。
因为,我有这世上,最好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