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那天的雨冷的刺骨,陆沉舟当着所有宾客的面把一杯热茶泼在我身上:克死我哥,你满意了
他把我拽进洗手间强吻,却摸到了我腹部的剖腹产疤痕。
这是什么我哥根本不能人道!
医院里,他盯着病床上与他如出一辙的小脸道:用他的骨髓救沈清,这是你们母子欠我的。
直到他发现,这是他的孩子。
1
冰凉的雨丝绵绵不断地落在裸露的皮肤上,又冷又疼。苍松翠柏都蒙着一层灰败的湿气,沉甸甸地压下来。
林薇穿着一身黑,臂上缠着白布,站在角落,像一尊被遗忘的、潮湿的雕像。周围刻意压低的议论声还是蚊子一样钻进来。
克夫相,瞧那脸,寡淡得很。
陆大少那样好的一个人,怎么就。
冲喜没冲成,反倒把命搭进去了,啧啧,可怜了孩子。
孩子,林薇的眼睫颤了一下,指尖掐进掌心,木然的脸上看不出表情。直到灵堂入口一阵压抑的骚动,所有窃窃私语骤然消失。
她抬起头,视线穿过稀疏的人群,撞上那道冰冷彻骨的目光。
陆沉舟。
他回来了。
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西装,衬得他身形愈发颀长挺拔,雨气在他肩头蒙着一层细碎的水光。五年不见,他轮廓更深,眉眼间的锐利和倨傲被时光打磨得更加迫人,只是那眼底再寻不到一丝往日的温存,只剩下沉沉的、几乎要将她碾碎的恨意。
他一步步走来,皮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像踩在人的心尖上。
林薇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脊椎窜上一股寒意。她怀里抱着四岁多的念念,孩子似乎也感受到这骇人的气氛,不安地往她怀里缩了缩。
他却没在棺木前停留,甚至没看一眼他哥哥的遗照,径直朝她走来。
一杯刚沏好的热茶被侍者适时递上,他接过,指骨分明的手稳稳握着那白瓷杯盏,热气氤氲。
下一秒,手腕一扬。
滚烫的液体混着茶叶劈头盖脸砸在她脸上、脖颈上,猝不及防的灼痛让她猛地闭上眼,低呼一声,狼狈不堪。茶水顺着发丝往下滴,烫过的皮肤迅速泛起红痕。怀里的念念被吓到了,哇一声哭起来。
克死我哥,带着不知道哪来的野种霸着陆家的名分,你满意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淬着冰碴,砸在死寂的灵堂里,激起一片惊呼。
林薇僵在原地,脸上火辣辣地疼,眼睛被茶水刺得发红,睁不开。她能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钉在她身上,惊诧、怜悯、更多的是看戏的审视,孩子的尖锐哭声刺着她的耳膜。
手腕骤然一紧,铁钳般的力量攥得她骨头生疼。
跟我过来。
不容置疑的命令。陆沉舟几乎是拖拽着她,粗暴地拨开试图上前劝慰的亲戚,在一片死寂和注目礼中,将她狠狠掼进灵堂侧后方的洗手间。孩子被另一个闻讯赶来的陆家亲戚慌忙接了过去,哭声渐远。
砰!
门被他一脚踹上,反锁。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昂贵的熏香也盖不住他身上浓烈的戾气。
陆沉舟!你干什么!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颤,试图挣脱。葬礼几天来的心力交瘁和此刻的羞辱让她浑身发软。
他一把将她按在冰冷的瓷砖墙上,脊骨撞上去,闷痛炸开。他俯身逼近,滚烫的呼吸喷在她湿漉漉的颈侧,带着浓重的压迫和恨意。
干什么他低笑,声音喑哑危险,看看我哥用命换来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他猛地掐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另一只手粗暴地擦过她脸上的茶渍,力道大得像是要磨掉一层皮。
五年不见,攀高枝的本事见长,嗯当年为了钱能甩了我,转头就能爬上我哥的床他病得快死了你也不放过,林薇,你就这么饥渴,这么缺男人
刻毒的字眼像刀子,一刀刀凌迟着她最后的尊严。
她浑身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那几乎要将她焚毁的羞辱和愤怒。放开我!你没资格。
资格他眼底猩红,猛地低头,狠狠堵住了她的唇。
那不是吻,是惩罚,是撕咬,是发泄。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啃噬着她的唇瓣,撬开她的牙关,舌尖粗暴地掠夺她所有的空气,弥漫开铁锈般的血腥味。
她拼命挣扎,双手被他轻易按在头顶,用一只大手死死扣住。屈辱的眼泪终于冲破防线,滚落下来。
他的吻变得越发暴戾,另一只手在她身上游走,隔着湿透的黑色丧服,重重揉捏,留下青紫的印记。直到那只手滑到她平坦的小腹,触碰到那一道凸起的疤痕。
他的动作骤然停顿。
所有的疯狂和暴怒瞬间凝固。
他猛地松开她的唇,低头,死死盯着她腹部的位置。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震惊、怀疑,以及一丝迅速升腾的、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恐慌。
这是什么他声音哑得厉害,带着某种可怕的审问意味,我哥根本不能人道!你哪来的剖腹产疤痕那野种是你自己生的
林薇脸色煞白,趁他力道松懈的瞬间,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仓皇地扯紧被弄乱的衣服,遮住那道疤痕,眼泪流得更凶,却死死咬着唇不肯出声。
陆沉舟被她推得后退一步,眼神阴鸷得吓人,胸膛剧烈起伏,盯着她,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又像是在急速思考着什么骇人的可能性。
灵堂外的哀乐不合时宜地幽幽飘进来。
死寂的对峙。
突然,洗手间的门被轻轻叩响,门外传来管家焦急犹豫的声音:二少爷,老夫人请您过去,有客人。
陆沉舟死死剜了林薇一眼,那眼神复杂得可怕,最终没再逼问,猛地转身,摔门而去。
巨大的声响震得墙壁都在嗡鸣。
林薇沿着冰冷的瓷砖滑坐在地上,抱住瑟瑟发抖的自己,脸上是未干的茶渍、泪痕和血渍。小腹上的疤痕隔着衣料,灼灼地发烫,像一个无声的罪证。
2
葬礼后的答谢宴设在陆家老宅。
雨还在下,淅淅沥沥,敲打着玻璃窗,让别墅内灯火通明的奢华都蒙上了一层阴郁。
林薇换了一身干爽的黑色连衣裙,坐在最角落的位置,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脸上的红痕用粉底细细遮盖了,但仔细看,依旧能看出些许异样。念念被保姆带着,在楼上房间休息,偶尔传来的咳嗽声让她心如刀绞。
陆沉舟无疑是全场的焦点。他被一群西装革履的人围着,谈笑风生,仿佛白天在灵堂里那个失控暴戾的男人只是她的幻觉。只是他的目光,偶尔会像淬了冰的箭矢,不经意地扫过她所在的方向,带着毫不掩饰的厌弃和审视。
她如坐针毡,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
嫂子。一个轻佻的声音响起,是陆家的一个远房表亲,端着一杯酒晃过来,眼神不怀好意地在她身上打转,节哀啊。不过,大哥走了,你这往后日子有什么打算守着那病孩子,不容易吧
林薇蹙眉,不想理会。
那人却得寸进尺,压低声音:听说大哥都没碰过你啧啧,真是暴殄天物,要是寂寞了,哥哥我可以……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只酒杯突然从旁边伸过来,毫不客气地撞在他的酒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酒液溅了出来。
陆沉舟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却冷得吓人:跟谁称哥哥呢
那表亲脸色一白,顿时讪讪:二、二少,我这不是关心嫂子。
嫂子陆沉舟嗤笑一声,音量不大,却足以让附近几桌的人都听清,一个用尽心机嫁进陆家冲喜,结果把我哥克死了的女人,也配让你叫一声嫂子
林薇的脸瞬间血色尽失,指尖冰凉。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再次聚焦。
陆沉舟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像审视一件垃圾:林薇,你告诉我,你当初给我哥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临死前还立遗嘱,要把名下那点股份留给你和那个来路不明的野种
陆沉舟!林薇猛地站起来,身体因愤怒而微微颤抖,你够了!死者为大,今天是奕辰的葬礼!
奕辰他念着哥哥的名字,眼底翻涌着更深的恨意和痛苦,你也配叫他的名字你算计他的时候,爬上他床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是我哥!
他猛地抬手,似乎又想做什么,但最终只是狠狠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啊……她痛呼出声。
别在这里摆出一副未亡人的可怜相,我看着恶心。他凑近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字字诛心,你的账,我们慢慢算。
他甩开她的手,像是碰到什么脏东西,从侍者托盘里拿过一张消毒毛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然后将毛巾扔进垃圾桶。
各位,他转向宾客,脸上恢复了些许淡漠的礼貌,家事处理不当,让大家见笑了。请自便。
说完,他转身离开,没再看她一眼。
林薇站在原地,承受着四面八方投射来的或同情、或鄙夷、或好奇的目光,只觉得整个人都被剥光了扔在冰天雪地里,连心跳都冻僵了。
3
宴席还在继续,虚伪的寒暄和暗流的涌动交织。
林薇再也待不下去,她踉跄着起身,逃离般躲进一楼的客用卫生间。
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她才允许自己大口地喘息,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
五年了。
她以为再见到他,自己可以足够平静,足够麻木。
可原来,他轻易一个眼神,一句刻薄的话,就能把她打回原形,让她重新变回五年前那个无助又绝望的女孩。
十九岁的林薇,眼里只有那个叫陆沉舟的少年。他是A大所有女生的梦想,家世显赫,英俊耀眼,却偏偏对她这个靠着奖学金度日的普通女孩青眼有加。他会在她兼职晚归的雨夜里等她,会把热腾腾的早餐塞进她书包,会在星空下吻她,说薇薇,等我毕业,我们就结婚。
二十二岁的林薇,收到了陆母甩给她的一张一百万支票和一段视频——视频里,陆沉舟和一个打扮精致的女孩亲密地走进酒店,那是家里给他安排的联姻对象,门当户对。
离开我儿子,林小姐。你配不上他,只会拖累他。这钱,够你这种女孩子少奋斗二十年了。
她不信,红着眼睛去找他,却亲眼看到他和那个女孩从陆家别墅并肩出来,姿态亲昵。他看到她,眼神有一瞬的慌乱,却被身边的陆母一个眼神制止。
沉舟,沈清还在等你,别让无关紧要的人耽误时间。
他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复杂挣扎,最终归于冷漠。他被母亲拉着,坐进了车里,绝尘而去。
她给他打电话,发信息,石沉大海。
第二天,她接到了陆母最后的通牒和威胁——要么拿钱滚蛋,永远消失;要么,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你乡下的外婆还在等你回去吧。
第三天,她怕了。她删掉了所有联系方式,带着那颗被碾碎的心和那张屈辱的支票,离开了那座城市。
她以为这就是结局。
但没想到她有了孩子,挣扎良久,还是决定生下这个孩子,她甚至庆幸收下了那张支票,不然她连生产的钱都没有。她在另一座城市艰难求生时,遇到了陆奕辰。那个温和病弱、被家族边缘化的大少爷。他认出了她,在她最狼狈的时候递给她一张干净的手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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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林小姐,你需要一个安身之所,我需要一个名义上的妻子来安抚家族,堵住那些催婚的嘴,也让我母亲安心。我们各取所需,好吗
她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嫁给他,至少能有一个地方遮风挡雨,能彻底断绝和陆沉舟的一切可能。陆奕辰尊重她,从未越雷池半步,对待念念也像亲生孩子。
陆奕辰的身体每况愈下。直到三个月前,他病逝。临终前,他握着她的手,满眼愧疚:对不起,没能照顾好你们,小心、小心我母亲,还有……沉舟……
回忆像潮水,几乎将她溺毙。
咔哒一声轻响,卫生间的门锁竟然从外面被打开了!
林薇惊恐地回头。
陆沉舟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眼神幽暗,带着酒气和他身上特有的冷冽气息。他反手再次锁上门。
哭什么他一步步逼近,将她困在洗手台和他之间,被我说到痛处了还是后悔没把我哥骗得更彻底一点
你出去!林薇声音发抖,想去拉门,却被他一把拽回来。
我哥到底知不知道,他疼到骨子里的儿子,也许根本就不是他的种他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目光落在她红肿的唇瓣上,那里还残留着白天被他咬破的痕迹。
他的眼神暗了暗,某种危险的欲望在翻涌。
陆沉舟,你混蛋……唔……
他猛地低头,再次吻住了她。这个吻比白天更加粗暴,充满了侵略性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像是恨,又像是某种被压抑了太久、已经扭曲的渴望。
她拼命挣扎,双手抵在他坚硬的胸膛上,却是徒劳。
他的吻辗转而下,吻着她的脖颈,留下暧昧又刺痛的痕迹。大手在她身上游走,扯乱了她的衣领。
放开……求你……她哽咽着,力气一点点流失。
他的动作突然停住,呼吸粗重地埋在她颈间。好几秒后,他猛地抬起头,眼底是更深的混乱和自我厌弃。
他像是突然清醒,一把推开她,眼神恢复冰冷,甚至比之前更甚。
真脏。他吐出两个字,整理着自己微乱的衣领,看她的眼神像看一块令人作呕的抹布。
然后,他拉开门,毫不留恋地离开。
林薇瘫软下去,靠着冰冷的瓷砖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破碎的呜咽被死死压抑在喉咙里。
4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
陆沉舟似乎忙于处理他哥哥留下的公司事务和葬礼的后续,没再出现在她面前。
但林薇的心始终悬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恐慌攫住了她。尤其是念念,葬礼那天受了惊,又淋了雨,当晚就开始发高烧,咳嗽加剧,小脸烧得通红。
家庭医生来看过,说是急性肺炎,情况不太好,建议立刻送医院。
林薇慌了神,抱着孩子赶往市里最好的儿童医院。
办理住院,抽血化验,挂上点滴,看着病床上儿子因为呼吸不畅而痛苦皱起的小脸,听着他微弱嘶哑的咳嗽声,林薇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她握着孩子滚烫的小手,一遍遍低声哄着:念念乖,妈妈在,不怕,打了针就好了。
孩子昏昏沉沉,偶尔睁开眼,模糊地喊一声妈妈或者爸爸,又昏睡过去。那声无意识的爸爸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
病房门被无声推开。
高大的阴影笼罩下来,隔绝了窗外的光。
林薇脊背一僵,慢慢直起身。
陆沉舟站在床边,西装革履,一丝不苟,与这充斥着病弱和焦虑的环境格格不入。他低垂着眼,目光落在孩子因高烧而泛着不正常红晕的小脸上,这孩子眉毛、鼻子、嘴巴都与自己有些相似,不愧是叔侄吗还是……
他眼底掠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快得抓不住,随即被更深的冰冷覆盖。
他抬眼看她,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这么巧,也在这里。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
林薇警惕地看着他,一种不好的预感疯狂滋生:你来干什么
沈清病了。他淡淡地说,目光却锁着她脸上的每一丝表情,需要骨髓移植。
林薇的心猛地一沉。
初步配型结果出来了,他继续说,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这孩子……
他的视线重新落回孩子脸上,那眼神,让林薇毛骨悚然。
医院数据库里,他的初步广谱配型数据,和沈清有几个点意外吻合。他顿了顿,像是在欣赏她的恐惧,虽然概率不高,但值得做一个更精确的高配。
你什么意思林薇的声音尖利起来,猛地站起,挡在孩子病床前,你想干什么
抽他的血,做高配。如果完全匹配,陆沉舟扯出一个冷酷的笑,就捐给沈清。这是你们母子欠我的,也是赎罪。
你疯了!林薇脸上的血色褪尽,像被瞬间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声音破碎不堪,他是你……
是什么陆沉舟冷嗤一声,打断她,眼神轻蔑得像看一堆垃圾,一个害死我哥哥的罪人留下的野种还是你不知廉耻偷人生下的孽障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扎得她体无完肤。
他这么小,才四岁。还在生病,得了肺炎,做配型会要了他的命的,陆沉舟你不是人!她扑上去,想抓住他的手臂,却被他轻易避开。
要他的命陆沉舟俯身,逼近她,目光如刀,你们母子的命加起来,也比不上沈清一根头发丝。这是你们欠我的。
他直起身,整理了一下袖口,语气淡漠得像在决定一只蝼蚁的生死:医生我已经联系好了,等他的肺炎稍微控制住,就做检查和高配。你最好祈祷匹配成功,否则……
他冷笑一声,未尽之语里的威胁让人不寒而栗。
陆沉舟!你敢!林薇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扑过去捶打他,你这个畜生!他是你的——
是什么他再次冰冷地打断,抓住她挥舞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
他狠狠甩开她。
她踉跄着跌倒在冰冷的地面上,额头撞到床脚,眼前一阵发黑,却感觉不到疼,只有灭顶的绝望。
孩子似乎被惊动,在病床上发出微弱痛苦的呻吟。
陆沉舟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目光在孩子痛苦的小脸上停留了半秒,最终还是没有回头,决绝地离开了病房。
门,在他身后轻轻关上,隔绝了林薇绝望的哭泣和孩子痛苦的呻吟。
5
林薇在地上坐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冰冷的寒意透过衣服渗进骨头里。
孩子的呻吟声将她拉回现实。
她踉跄着爬起来,扑到床边,握住孩子滚烫的小手。
不行!绝对不行!
陆沉舟说得出就做得到,他恨她入骨,为了那个沈清,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念念会没命的。
怎么办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脑海里形成。
她颤抖着手拿出手机,翻找到一个号码,那是她唯一信得过的一个老同学,现在在司法鉴定中心工作。
她语无伦次地说明了情况,几乎是哀求对方帮忙。
薇薇,你别急,我明白。但是亲子鉴定是需要本人同意的,你得拿到陆沉舟的同意。
最后的希望濒临破碎,林薇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内心纠结,该如何开口。
陆沉舟他会同意做这个鉴定吗
念念的高烧反反复复,肺炎的情况不容乐观。林薇守在医院,寸步不离,眼睛都不敢合,生怕一眨眼,陆沉舟就带着人进来把念念拖走去做配型。
第二天下午,病房门再次被推开。
陆沉舟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名穿着白大褂的陌生医生和一名护士,推着一些简易的器械。
林薇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猛地站起来,张开手臂护在病床前:你们要干什么!
陆沉舟眼神冷漠:肺炎差不多稳定了,做高配检查。
不行!他还没好!你不能……林薇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尖锐。
由不得你。陆沉舟挥了挥手。
一名医生就要上前。
等等!林薇几乎是嘶吼出来,她脸色惨白,冷汗浸湿了后背,陆沉舟!你看看他!你看看他的脸!他跟你长得一模一样!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陆沉舟的目光扫过病床上那个虚弱的孩子,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但很快又被冰封覆盖:像像就能证明什么林薇,你的谎话我听得太多了。
他示意医生继续。
他是你的孩子!林薇几乎是吼出来的,这句话似乎耗尽了她的所有力气。
陆沉舟脸上的不耐和冰冷瞬间凝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他的脸色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褪成骇人的苍白,瞳孔剧烈地收缩着,像是无法理解、无法接受那一句话所代表的意义。
那一句话,仿佛一把生锈的钝刀,在他毫无防备之时,狠狠捅进了他最坚硬的盔甲之下,搅得五脏六腑血肉模糊,颠覆了他过去五年所有的恨意和认知。
他猛地抬头看向她,眼神是碎裂的、混乱的,甚至是恐慌的。喉结剧烈地滚动着,却发不出一个音节。整个世界在他眼前颠倒倾覆,发出轰鸣的巨响。
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不像他自己的。
陆沉舟转身离开了病房,那群跟来的医护也跟着出去了。
林薇脱力般地坐下,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就在这时,一阵更加急促混乱的脚步声猛地从走廊传来。
一群人冲进来,扯开林薇,就把孩子带走了。
林薇尖叫一声,巨大的恐惧淹没了她。是陆沉舟,还是陆母!
她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跟上。
VIP医疗层的走廊寂静得可怕,一种不祥的感觉弥漫在空气中。
她冲到那间紧闭的、挂着特殊检查室牌子的门前,里面传出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和挣扎声,像一把把尖刀,穿透门板,狠狠扎进耳膜。
放开我!妈妈——妈妈——疼——哇——不要扎我——
两个穿着白大褂的护士死死按着那个瘦小的、只穿着病号服、不断扭动哭泣的孩子。
陆夫人,衣着一丝不苟,珠光宝气,站在一旁,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慈悲的、却让人毛骨悚然的微笑,看着一根长长的、闪着寒光的抽血针,扎进孩子细嫩的胳膊。
孩子痛得浑身剧烈痉挛,小脸憋得紫红,哭喊得几乎喘不上气。
陆夫人冰冷的声音,传了出来:
乖孙,别怕,替你那个不知廉耻的妈赎罪。验清楚了,才好让你那个糊涂小叔死心。
陆沉舟这时也赶了过来,看了一眼几乎瘫软的林薇,猛地抬脚用尽全身力气踹向检查室那扇坚固的金属门!
林薇眼前一黑,连日的劳累和今天的刺激让她再也承受不住,世界在她面前彻底陷入黑暗,软软地倒了下去。
6
黑暗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
林薇是被胸口剧烈的绞痛和孩子更加凄厉尖锐的哭喊声硬生生扯回意识的。
她发现自己瘫倒在冰冷走廊的地面上,耳边是陆沉舟发疯般踹门的巨响,还有门内念念撕心裂肺的哭叫。
念念——!她喉咙里迸出一声泣血的嘶鸣,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扑到那扇紧闭的门上,徒劳地拍打着,开门!开门!畜生!你们放开我儿子!
妈,开门!是我,沉舟,你先开门!陆沉舟的声音已经完全变了调,嘶哑破裂,带着从未有过的惊惶和绝望,他一脚比一脚更重地踹在门上,那坚实的门板终于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框开始松动。
里面的老夫人似乎终于被门外的动静惊动,她皱了下眉,对按着孩子的两人使了个眼色。
抽血针被猛地拔了出来。
孩子发出一声短促到极致的惨嚎,他整个人像离水的鱼一样弹动了一下,然后软了下去,小脸灰白,没了声息。
念念!林薇眼前一黑,几乎再次晕厥。
就在这时,砰——!一声巨响,门锁终于被陆沉舟生生踹坏!门猛地弹开!
陆沉舟像一头失控的猛兽冲了进去。
沉舟你怎么……陆夫人话未说完。
你对他做了什么!陆沉舟的咆哮震得整个房间都在嗡鸣,他一把推开那个还按着孩子腿的护士,扑到床边,颤抖的手指探向孩子的鼻息。
极其微弱,但还有。
巨大的、劫后余生般的惊喜和更深的暴怒瞬间席卷了他。
他猛地转身,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自己的母亲,那眼神像是要活撕了她:你疯了吗!他还是个孩子!
老夫人被他从未有过的骇人眼神看得心头一悸,但很快镇定下来,扬了扬手中的试管:我只是要一个真相!看看这个孽种到底……
真相!陆沉舟猛地抢过她手中那管温热的、带着孩子体温和痛苦的鲜血,狠狠砸在地上!
玻璃试管碎裂开来,鲜红的血液溅落在光洁的地板上,触目惊心。
这就是你要的真相他指着地上那滩血,又指指床上奄奄一息的孩子,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痛苦而剧烈颤抖,用我儿子的命换来的真相吗
你儿子老夫人愣住了,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尖声道,沉舟你糊涂了!这是那个贱人不知道跟谁……
是我的孩子,我早该想到的。陆沉舟有些哽咽。
老夫人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不……不可能……这一定是假的……她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陆沉舟崩溃地大吼,积压了五年的恨意、误解、还有此刻亲眼所见母亲暴行的惊怒,彻底击垮了他,是你!五年前是你设计让她离开我!是你用钱侮辱她!用外婆威胁她!是不是!是不是!
他一步步逼近自己的母亲,眼神疯狂而绝望。
老夫人被他逼得后退一步,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慌乱和恐惧:沉舟,妈妈都是为了你好,那个女人她配不上你!
为了我好陆沉舟凄厉地笑了起来,笑声比哭还难听,为了我好,你让我恨了我最爱的人五年!为了我好,你差点亲手杀了我的儿子!这就是你为了我好
他猛地抬手,似乎想做什么,但最终狠狠一拳砸在了旁边的医疗器械上!发出巨大的哐当声!
手背瞬间红肿破皮,鲜血淋漓。
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有心口那片天地塌陷后的荒芜和剧痛。
他踉跄着转身,看向病床上那个小小的、生死未卜的身影,那是他的儿子,他曾经口口声声辱骂的野种,他差点为了另一个女人,去抽他的血。
再看门口,林薇被闻讯赶来的护士扶着,脸色惨白如纸,看着他的眼神,只剩下空洞的绝望和恨意。
所有的真相,以最残酷、最血腥的方式,在他面前彻底撕开。
巨大的悔恨、自责、恐惧像海啸般将他吞没。
他靠在冰冷的检查床上,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手,又看看孩子,再看看地上碎裂的试管和鲜血……
他错了。
错得离谱。
他亲手把他最爱的人推开,用最恶毒的语言伤害她,甚至差点害死自己的亲生骨肉。
迟来的崩溃,如山倾倒。
7
VIP病房里,安静得只剩下医疗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念念在经过紧急抢救后,暂时脱离了危险,但依旧昏睡着,小小的脸上带着呼吸机,脆弱得像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林薇坐在床边,握着儿子没有打点滴的那只小手,眼睛又红又肿,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下一具麻木的躯壳。
门被轻轻推开。
陆沉舟站在门口,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脸色憔悴不堪,下巴上冒出了青黑的胡茬,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十岁。他眼里布满了红血丝,里面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悔痛和小心翼翼。
他不敢进去,只敢远远地看着。
林薇没有回头,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空气凝滞得让人窒息。
薇薇……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对不起……
千言万语,最终只剩下这三个苍白无力到了极点的字。
林薇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仿佛他只是空气。
陆沉舟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喘不过气。他知道,一句对不起,根本无法抵消他过去五年的混账和昨天那几乎致命的伤害。
我会处理好所有事。他艰难地继续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碾磨出来,我妈,她已经暂时被送回老宅了,会有人看着她,不会再伤害到你和念念。公司的事我也安排好了……
林薇终于动了动。
她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看向他,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和疏离。
说完了她问,声音平静得可怕。
陆沉舟的心猛地一沉。
说完了,就请你离开。她转回头,重新看向儿子,不要打扰念念休息。
薇薇……他上前一步,语气带着哀求,让我弥补……求你给我一个机会……
弥补林薇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嘲讽,陆沉舟,你拿什么弥补五年的折磨灵堂上的羞辱还是差点要了念念的命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
他哑口无言,所有辩解和哀求都显得那么可笑而苍白。
离开这里。林薇闭上眼,不再看他,我们母子,不想再和你们陆家有任何瓜葛。
陆沉舟僵在原地,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巨大的绝望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他知道,他可能真的要失去她了。
永远地失去。
之后几天,陆沉舟动用了所有资源,请来了全国最好的儿科专家为念念会诊。他处理了公司紧急事务,雷厉风行地将母亲的人彻底清出集团核心,并派人二十四小时照顾老夫人。
他每天都会来医院,但只敢站在病房外,透过玻璃窗看一会儿。他送来的昂贵补品和玩具,都被林薇原封不动地扔了出来。
念念的情况渐渐稳定,撤掉了呼吸机,但身体依旧很虚弱。
这天下午,陆沉舟处理完事情赶来医院,却发现病房空了!
他的心跳瞬间漏跳了一拍,恐慌攫住喉咙。
护士!这病房的孩子呢他抓住一个路过的护士,声音发颤。
哦,林小姐刚刚办理了出院手续,带着孩子走了。
走了
她竟然带着孩子走了!连一声招呼都不打!
巨大的恐慌和失落瞬间将他击垮。他立刻掏出手机拨打林薇的电话,关机。
他像疯了一样冲出院区,一边打电话命令手下立刻查所有航班、高铁信息,在收到航班信息后,跳上车,猛踩油门朝着机场方向疾驰而去。
一定要拦住她!他不能再失去她!
机场大厅,人流如织。
林薇抱着还有些虚弱的孩子,办理好登机手续,正准备去过安检。
薇薇!
一声嘶哑急切的呼喊穿透嘈杂的人声传来。
林薇身体一僵,没有回头,加快了脚步。
林薇!等一下!陆沉舟拨开人群,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气息急促,额头全是汗,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恐慌和哀求,别走!求你别走!
周围的旅客纷纷侧目。
放开。林薇用力想甩开他的手,眼神冰冷。
我不放!陆沉舟抓得更紧,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知道我错了!错得离谱!你怎么恨我打我骂我都可以!但是别走,别带着儿子离开我,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求你了!
他语无伦次,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哪里还有半点往日陆家二少的矜贵和冷傲。
怀里的念念被吵醒,虚弱地睁开眼睛,看到陆沉舟,小嘴一瘪,害怕地往妈妈怀里缩。
孩子的这个反应,像一把刀扎进陆沉舟心里。
林薇看着他那副痛苦狼狈的样子,看着他缠着纱布的手,看着他通红的眼眶,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得厉害。
但过去的伤害太深,太痛。
她无法原谅。
陆沉舟,放手吧。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从五年前你妈拿出支票,从你跟着她坐车离开,从你不接我电话那一刻起,就结束了。现在的纠缠,只会让彼此更难看。
不!没有结束!陆沉舟急切地低吼,我不知道!我当时不知道我妈威胁你!我不知道你怀孕了!我后来找过你!我找了你很久!可是我找不到!我以为你真的为了钱……
他的声音哽咽了:薇薇,是我蠢,是我混蛋,我被恨意蒙蔽了眼睛……你再信我一次,就一次,好不好
广播里开始催促林薇所乘航班的登机。
林薇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只剩下疲惫的决绝:太晚了。陆沉舟,我们之间隔着你母亲的算计,隔着五年的仇恨,隔着灵堂上那杯茶,隔着念念的伤,回不去了。
她用力,一根一根地掰开他冰冷的手指。
保重。
说完,她抱着孩子,决然地转身,走向安检口。
陆沉舟僵在原地,看着她毫不留恋的背影,仿佛整个世界的光都随着她的离去而熄灭了。巨大的无力感和绝望将他彻底吞噬。
突然,他猛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眼前一阵发黑,喉间涌上一股腥甜。
他再也支撑不住,高大的身躯晃了晃,直直地向后倒去。
砰的一声闷响,伴随着周围人群的惊呼。
沉舟!
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他似乎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带着惊惶的呼喊。
8
陆沉舟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手上打着点滴。
空气里是熟悉的消毒水味道。
他猛地想起机场的一幕,挣扎着要起身:薇薇……
别动。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按住了他未受伤的肩膀。
他猛地转头,看到林薇竟然坐在床边,眼圈红红的,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你……他愣住了,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医生说你急火攻心,加上疲劳过度,胃出血。林薇移开视线,声音有些干涩,需要静养。
原来,看到他吐血倒下的那一刻,她筑起的所有心墙瞬间土崩瓦解。恨是真的,但爱——似乎也从未真正消失。她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他倒下而无动于衷。
陆沉舟贪婪地看着她的侧脸,心脏因为失而复得的巨大冲击而剧烈跳动,声音沙哑:你没走……
航班错过了。林薇低声说,语气听不出情绪。
一阵沉默。
孩子……陆沉舟艰难地问。
护士看着,睡着了。林薇顿了顿,他需要更好的治疗和环境。
陆沉舟立刻抓住机会,急切地说:我已经联系了M国的儿童医疗中心,最好的专家!我们带念念去那里治疗,好不好所有费用我来安排!让我为你们做点事,求你了,薇薇……
他眼里是近乎卑微的恳求。
林薇看着这样的他,再想想念念虚弱的身体,最终,很轻很轻地点了一下头。
陆沉舟狂喜,几乎要落下泪来。
接下来的几个月,像一场漫长而艰难的战役。
陆沉舟不顾医生的反对,提前出院,处理完国内所有事务,将公司交给可靠的心腹暂管,并彻底限制了母亲的所有权力和经济来源。
然后,他陪着林薇和念念,飞去了大洋彼岸。
在M国顶级的医疗中心,念念接受了系统性的治疗和康复。陆沉舟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应酬,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孩子,学习怎么给孩子喂药、按摩、讲故事,笨拙却又无比耐心地弥补着缺失的五年。
他开始真正学习如何做一个父亲。
期间,公司不是没有出现过危机,国内的母亲也不是没有闹过,但他都雷厉风行地处理了,将所有风雨都挡在了病房之外,只留给林薇和孩子一片安稳。
林薇看着他日渐消瘦,看着他因为孩子一点点的好转而欣喜若狂,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对自己好,那颗冰冷的心,也在不知不觉中慢慢融化。
恨或许不会完全消失,但爱和希望,终于有了重新生长的缝隙。
他们一起陪着念念做治疗,一起在异国他乡的夕阳下散步,偶尔,也能心平气和地说几句话。
那天,念念终于被医生宣布,身体指标基本恢复正常,以后只需要定期复查即可。
小家伙穿着小小病号服,开心地在地上跑来跑去,脸色红润,笑声清脆。
陆沉舟和林薇相视一笑,眼中都带着泪光。
晚上,哄睡了孩子,陆沉舟带着林薇来到医院顶楼的露台。
夜风微凉,远处城市的灯火璀璨如星海。
陆沉舟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丝绒盒子,单膝跪地,打开。
里面是一枚设计简洁却无比璀璨的钻戒。
他抬头看着她,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虔诚。
薇薇,我知道,过去的伤害无法抹去,我也不敢求你彻底原谅。但我爱你,从未变过。这枚戒指,五年前我就准备好了,可惜迟到了这么久。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可能还不合适,但我等不了了。我想用我的后半生,弥补你和念念,爱护你们,保护你们,再也不让你们受一点委屈。
给我一个家,好吗让我名正言顺地做念念的爸爸,做你的丈夫。
林薇看着他,看着他眼底清晰的自己的倒影,看着他那份小心翼翼又无比坚定的爱意。
过去的痛楚和眼泪,眼前的真诚和期待,交织在一起。
她沉默了很久。
久到陆沉舟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指尖开始发凉。
终于,她缓缓伸出手,放在了他温热的手掌上,眼里含着泪光,却露出了一个释然又温柔的浅笑。
好。
轻轻的一个字,却像世界上最美的天籁。
陆沉舟狂喜地站起身,颤抖着手,将那枚迟到了五年的戒指,小心翼翼地戴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然后,他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像是拥住了失而复得的全世界。
星光落在他们身上,也落在病房里安睡的孩子脸上。
一切都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