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和姐姐是一体双魂的白狐。
修炼之路漫漫,有姐姐偶尔拌嘴也不算太寂寞。
有天姐姐不幸落入猎人陷阱,被一书生所救。
那书生看化人形的姐姐容色清绝,要姐姐以身相许。
姐姐想以报恩的名义嫁给他,对此我十分不屑：报恩的方式有千万种,那书生家贫,你给他花不完的金银就不算报恩吗
与书生陷入热恋的她,已听不进我的劝告,又怕我共用身体捣乱,将我封印起来。
二十年后姐姐解开封印,只留下一句替我报仇神魂便消散在我眼前。
沉睡二十年的我被突然唤醒,姐姐残破的神魂出现在我眼前。
二十年前她还神采飞扬,满心满眼都是与张郎成婚的期待,就连封印我时,也只流了两行清泪。
此时出现在识海里的她,却已经神魂破碎。
你怎么了我上前扶住她,为她的神魂灌注妖力,企图阻止她神魂的消散。
姐姐此时双目含泪,她轻轻摸着我的脸,表情又悔又恨。
是谁把你害成这样
她的妖力已经维持不住神魂的人形,身体开始慢慢化作金粉,颤动的嘴唇艰难吐出四个字：替我报仇。
眼见自己持续注入的妖力丝毫没有减缓消散的速度,我只好点点头。
发光的金粉扩散到脖子,我看到她对我做了一个无声的口型：对不起。
最后她的脑袋也慢慢化为金粉,姐姐彻底消失在我怀里。
时隔二十年重新掌握这具躯体,一睁眼就看到头顶遮蔽了一半视线的悬崖。
躯体传来阵阵剧痛,身上的骨头居然折断了大半。
姐姐最后应该是从上面的悬崖掉了下来,才会造成身体的多处骨折。
用妖力修复好了身体的损伤,看看毛茸茸的爪子,我才发现,姐姐是以原形掉下来的。
后脚轻轻一蹬,很轻松地跃上了百丈悬崖。
悬崖上残留着雷电灼烧的痕迹,还有一些符纸的灰烬。
难怪姐姐会变回原形掉入悬崖,竟然是有人以雷电之力把姐姐打回原形。
看着眼前从悬崖延伸到远处密林的路,我打算先顺着路走下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雷电灼烧的痕迹断断续续延伸到一处道观的后院。
心中不禁升起愤怒的火苗,姐姐一定是从这个道观逃出来,一路承受着雷击之痛,一直到跳下悬崖失去生命。
道观有金色的驱妖阵防护,不过这种阵法只能防止修为低下的小妖进入,却挡不住我。
跳进道观的后院,我心里疑惑起来：这种阵法我都能轻松进入,以姐姐的修为毁了这阵法也不难,为何要逃呢
02
我大摇大摆地在这个道观里四处寻找,有个小道童发现了我,还兴奋地呼唤其他人来围观：快看！是个小白狐狸！
一群小道士激动地围观着我,甚至还扔馒头给我吃。
用爪子挠挠头,我更迷惑了：这些道士并不怕我,反而很稀罕我,那同为狐狸的姐姐,为何被道观驱逐和追杀呢
不过有一点很确定,这些道士都是没有什么修为的,连我是妖都看不出,也一点都不知道怕我。
逛到大殿门前,围观的道士更多了,有好事者甚至大胆地伸出手对我说着嘬嘬嘬。
抬头仰望大殿,殿内供奉的三尊神像竟然被神光笼罩,隐约中听到一声古朴悠扬的过来。
我心知这是仙人要给我提示,于是四脚并用飞快地跑进大殿,跳上一个蒲团行起三跪九叩之礼。
门外又是一阵小道士的惊叹。
行完礼,脑海中便出现一个画面：一位白胡子老道,正在给被束缚的姐姐贴上符纸。
我再次叩拜感谢仙人提示。
此时一个声音驱散了围观的众人：大殿门前禁止喧哗！
人群散去之后,一位老道在门口看着我,正是画面中的那个白胡子老道。
那老道惊讶地看着我：你不是已经被贫道诛杀了吗
他果然就是引来雷电伤害姐姐之人。
我伸出利爪正欲为姐姐报仇,却被头顶一股金光笼罩,一点也动弹不得。
天尊既然指点我,为何不让我复仇挣扎无果的我,只好开口询问。
妖孽！你滥杀无辜,罪不容诛。先前你命大逃过一死,竟然还不思悔改企图复仇。老道说罢扬拂尘冲我一甩,一道金光直直打向我。
身体动弹不得,我只好打算硬生生抗下这一击,却不料金光打在我身上不痛不痒。
嗯老道也不明所以,再次甩出几道金光,我仍旧不痛不痒。
此时我和老道都已经明了,这是身后的三位不让我俩伤害对方。
我收起利爪,身体果然能动了,老道也收起拂尘,冲我一礼：福生无量。
你为何说我滥杀无辜想到他之前说我姐姐滥杀无辜,开口问道。
老道却反问：渝州城十二位孕妇,二十四条命,难道不是你所为
我虽不知是何人所为,但绝不是我姐姐所做。我和姐姐勤勤恳恳修行千载,只求能早日成仙。嫁给张姓书生报恩,顶多一世即可,短短几十年的时光,姐姐怎么可能会犯杀孽,毁了自己千年修行呢
你姐姐你难道不是先前的狐妖老道也充满了疑惑。
我只好将自己与姐姐是一体两魂的事如实告知老道,并告知姐姐嫁给书生报恩,自己沉睡二十年的事情。
总之,我与姐姐修炼千年,姐姐不可能杀人坏了自己的道行。
老道听后捋了捋胡须,难道这其中有什么误会你姐姐若是无辜,我岂不是错杀无辜
定是你这老道老眼昏花,错杀好妖。我冷冷道。
可是张家将那狐妖送来的时候,你姐姐确实满身怨气,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出手。老道也有点犟,死不承认自己错杀。
争执中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姐姐有千年修为,即使道观有三位天尊神光庇佑,就算打不过神光加持的老道士,那断尾求生便是,为何会被老道简单的雷击符打得仓皇逃窜
我姐姐来时,修为如何
不过是一只修为低下的小妖而已。
不可能！我姐姐有千年修为！我忍不住冲他喊出声,这怎么可能,短短二十年就少了千年修为。
就是修为低下,仅仅化为人形的程度！老道也瞪着眼吼回来。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事情,我得去查查。你误杀了我姐姐,也跟我一起去查查！说着我拽着老道的衣袖就要下山。
等一下等一下！老道奋力甩开我的手,我暂时不能下山,我喊我的关门弟子跟你一起下山调查。
说着挥手招来一个在柱子后偷看的小道童,去喊你大师兄过来。小道童立马飞奔着跑开。
老道一边整理被我拉皱的衣袖,一边念叨着：我就说怎么今早看到大徒弟印堂发黑,有血光之灾,原来是因为要下山了。
你都知道你徒弟下山有血光之灾,怎么还让他跟我去,不怕我杀了他吗
老道嘿嘿一笑：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反正死不了的,你放心。
都坑到自己关门弟子身上了,果然不是什么正经老道士。
过了片刻,大门处跑来一个一脸傻笑的小道士：师父,我算到自己要下山除妖了！是不是这次喊我就是除妖的！
那你有没有算到自己近期有血光之灾看着这一脸傻样,我忍不住提醒。
这倒没有……师父有妖气！小道士一看到我就立马一手符纸一手桃木剑。
等一下乖徒弟。老道立马捂住徒弟已经开始念咒的嘴,若徵,这位是友人不是敌人。
这位是我徒弟若徵,老道向我介绍他徒弟,又向他徒弟介绍我:这位是...额
灵心。
跟老道说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他的名讳,我又看向老道,示意他报出名姓。
贫道道号子虚。
子虚道人简单对他徒弟说明了情况,又叮嘱若徵行事不要鲁莽,要好好跟我调查真相,再回来禀告他。
若徵一一乖巧应下。
一人一狐就这么下了山。
03
下山路上,我走在前,若徵远远地跟在我后面。
你离这么远干什么我好奇地问,总不能他一个道士还怕我吧。
我已开过天眼,你身上妖气冲天,我看着十分不适。若徵弱弱地答话。
白他一眼,不想多说,走到山下又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渝州城在哪
若徵指了一个方向,向前再有七百里,七日内能到。
我们俩就这么干走过去吗
师父又没给我能飞的法器,当然只能走了。
……那你怎么不早说
师父说你是大妖,肯定有办法带我飞过去。
……老道士不仅坑自己关门弟子,还要坑我。
为了能快点到渝州城,我只好显出八尾狐真身,驮着若徵御空而行。
片刻之后便到了渝州城外。
正打算进城,若徵拦住了我：若徵仙姑还是变成人身吧,你一个白狐狸进了城肯定要被做成狐皮大衣。
虽然若徵说话不好听,但是也有些道理,狐狸进城也不好调查。
变成女身之后,若徵又拉住我：你又要干嘛！
我已经有点烦他了。
若徵弱弱地说：仙姑能不能收收妖气,我看着难受。
妖怪都以自身强大的妖气为傲,很少收敛妖气。
想想还要跟他一起进城查明真相,我只好强压下火气,抬手掩去一身妖气。
一进城就发现城中西北方向妖气冲天。
连若徵都忍不住感慨：我的祖师爷嘞,这妖气藏都不藏,跟你有得一拼。
走,去看看。
走到散发妖气的地方,一座气派的府邸出现在眼前,牌匾上写着张府二字。
当年姐姐要报恩的书生也姓张,难道就是这家
抬腿就要往里走,若徵急忙拉住我：仙姑别着急,你看这妖气,起码也是跟你一样大妖,万一你们打起来,遭殃还是周围的百姓。
这倒是有道理,我也确实有点着急了。
你说的也对,我们先去查孕妇的事。
我们先是去了市井人群聚集处,将这件事打听了个大概。
从十二个月前开始,每个月都会有一个即将临盆的孕妇遇害。孕妇被割喉而死,腹中的胎儿也被残忍剖出,同样被割喉。
如果想让胎儿和母体一起死,只需杀孕妇一人,孩子自然也活不成,为何还要怕剖出胎儿割喉呢
我不禁好奇地问向这位卖茶的妇人。
正是呢,常人都是这么想,但是这件事的凶手可不是人。卖茶妇人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
这个我知道,我听说是狐狸精干的！若徵举起手大声说,我狠狠瞪他一眼。
邻桌吃茶的几个客人也纷纷伸着耳朵偷听。
这位道长说得没错呢,正是狐狸精做的。你知道这狐狸精是什么人吗
什么人
卖茶妇人先是警惕地看向四周,又凑过来对我们小声说：是张大善人的发妻！
邻座有人出声：是西北张府里那个经常捐钱的张大善人吗
正是呢,张大善人是出了名的乐善好施,补路修桥、救济孤老的事没少捐钱,谁承想他娶的妻子竟是个害人狐狸精。据说她爱吸食人血,她杀那些孕妇也是为了吸胎儿的血！
偷听的几人纷纷露出恐惧之色。
还好张大善人发现了,请了白云观的道长抓了狐狸精,现在那狐狸精已经被道长诛杀了。
还好还好。偷听的几人又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色。
我心里隐隐有了一些联想：那个张大善人叫什么名字
张水生。
正是当年与姐姐相恋的那个书生的名字。
04
若徵看我神色不对,马上付了茶钱拉我到一个无人的小巷子。
你怎么了,是有什么发现吗
我告诉若徵,张水生就是当年我姐姐要报恩的书生。
那就奇怪了,你姐姐既然要报恩,那为何还要杀害孕妇,这其中有什么隐情吗
我狠狠踹他一脚,我姐姐绝不会做出这种事！你再说是我姐姐,我就杀了你！
若徵瘸着腿躲到墙角：对不起对不起,你先消消气。
看着他的窝囊样,我也知是我迁怒了他,世人都以为是我姐姐杀人,他不知真相自然也难免误会我姐姐。
抬手用妖力替他治好了伤,有些内疚地对他道歉：该道歉的是我,是我一时情急,抱歉了。
他发现腿不疼了,又屁颠屁颠凑上来,没事,你也是为了维护姐姐,我原谅你。随即又问道：那我们接下来是继续查孕妇的事,还是去查张府。
先查孕妇的事吧。张府我也要查,只是最近死亡的孕妇在三天前,若是时间太久,尸体腐烂就看不出什么痕迹了。
我们找到最后一位孕妇的新坟,若徵先是念了一段经文,说是要先送孕妇往生再让我挖坟。
等他念完经文,我才动手挖开坟墓。
连长明灯都是热乎的,看来是刚刚下葬。
打开棺材,孕妇的尸身已经青紫,还好目前是冬天,尸体尚未腐烂。
只看了一眼,我就知道这事绝不是姐姐所做。
这伤口是刀割出来的,不是我姐姐所做。
为啥
因为这个比刀更锋利,没必要专门准备刀。说着,我把右手显出真形,伸出锋利的狐爪。
也就是说有人故意用刀杀了她们,再嫁祸给你姐姐
我点点头。
确认了这件事,我们又把坟墓恢复原状。
找到第一个受害孕妇的家中,我们打算看看受害人死前有没有什么异常。
若徵还在门口绞尽脑汁想着要怎么询问受害者家属才不会被赶出来,我已经拉着他直接进去了。
福生无量,贫道……根本不等他说完,我就直接对受害者家属使用了惑心之术。
中了惑心术的人会对他人放松自身警惕,对问话者知无不言。
问了受害者家里所有人,都说孕妇在受害之前并没有什么异常。
又问受害者遇害之前,家人有没有遇到什么异常现象,家人都回答：只记得眼前闪过白光,然后就昏倒了,再醒过来时,孕妇已经遭到了毒手。
只能确认,孕妇家人都被人施法昏迷,凶手趁家人昏迷时杀了孕妇。
接下来的十一家都是如此,都是一样的手法。
有两家受害者家里是养牛的农户,他们提到先是听到自己家的牛叫了一声,随后看到了白光陷入昏迷。
我和若徵商量了这点,认为应该是凶手先进入院子里,惊动了牛,牛才会叫出声。
孕妇的事情调查完,我们又去打听张大善人的事迹。
在别人的讲述中,我才慢慢拼凑出姐姐这二十年的经历。
张水生很早便死了父亲,家中只有一个患病的老母。他屡次科考,却连个秀才都考不上,平日里只能以代人写信、抄书为生。
有一日,他居然不知从哪里牵来一头黄牛,日日都去割草喂牛,连书也不抄了。没事就牵着黄牛进山里晃悠,有时竟然能捡到些野鸡兔子什么的。
直到有一日,张水生居然带回来一个年轻漂亮女子。那女子说张水生对她有救命之恩,愿意以身相许,俩人很快成了亲。
婚后,女子十分孝顺张水生的老母,四邻都对她赞赏有加。她还教起了张水生做药材生意,慢慢地,张水生从一个一贫如洗的书生,成为了渝州城最大的药商,从此富甲一方。
到后面,甚至还捐了个员外郎。
这二十年来,张水生经常行善积德,是渝州城出了名的大善人。谁承想张水生的妻子竟然是一只害人的狐狸精,接连害了十二位孕妇。
张水生大义灭亲,把狐狸精诓骗到白云观,请子虚道长出手诛杀了狐狸精。
他还给了受害者家里大笔银钱,因此张大善人在城中的善名更胜。
我气得直发抖,这个张水生就是一个善于心计的忘恩负义之辈！
当年他救了姐姐,姐姐与我商量后,本欲赠他大笔金银,让他后半辈子衣食无忧。没想到他却说对姐姐一见钟情,不要金银,只要姐姐以身相许,还说戏文里都是这么演的。
姐姐想到既有了救命之恩,便与他有了因果。若是不报,怕以后难以成仙,于是答应嫁给他。
这当然称了他的意：如果金银收下,便只有金银；若是娶了姐姐,便有了金银和姐姐。
他如此工于心计之辈,怎会做善事,定是姐姐相劝。
只因姐姐修炼之时,也经常积德行善,还常常告诫我要与她一同行善。
因为我与姐姐交替使用一副身体,姐姐嫁他之前,便含泪封印了我。
没想到二十年后我俩再见,却是此生最后一面。
正陷入回忆之时,一旁的若徵小心窥着我的神色：仙姑,你别哭了,我们进张府查查吧。
我才惊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当初她为嫁张水生封印我时,我是有怨恨的。
到底是相伴千年的亲姐妹,她解开封印的那一刻,我一点都不怨她了,看着她当时破损的神魂,心里只剩了心疼。
擦掉眼泪,我轻轻点头：嗯,我们入府查查吧。
那张府妖气冲天,一看就是大妖潜伏其中,自然不能明目张胆地进去,得想办法混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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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我俩在张府门外观望了两天,才找到一个机会——张府要采买下人了。
若徵打扮成一个浑身补丁的逃难流民,我则变成一个相貌普通的丫头,我俩扮成兄妹混进牙行。
若徵还特意给我准备了一张符纸,可以掩盖我身上的妖气。他还保证哪怕是他师父,也绝对看不出来我是个妖。
在与牙婆的一番讨价还价下,张府顺利把我们买下。
这次张府一共买了十个丫鬟、十个小厮。
二十个人刚进府,管家就先给我们讲了张府的一些规矩,警告我们要安分守己。
一见到这管家,我就知道为何这张府妖气冲天了。
这位牛管家身上隐约能看到黄牛真身,如此妖力强盛的大妖,怎么会在张府甘心做个管家
歪头偷偷看若徵,他果然也看出了牛管家的真身。只见他一直眯着眼睛,还时不时地眨巴,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
若徵发现我在看他,还偷偷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也发现了。
随后牛管家便根据我们的长相身形,给我们分配活计。
我因长相普通,被分到后院做个洒扫丫鬟；若徵则因为相貌清秀,被安排到前院为管家和老爷跑腿。
这张大善人虽然贤名在外,在府里可是个好色的,因为他光小妾就娶了八房。
真不知道姐姐怎么能忍受张水生娶这么多小妾的,当初他求娶的时候,可是说要对姐姐从一而终的。
天下男儿皆薄情,偏偏我的傻姐姐没看透。
我被分派到八姨娘的院子里洒扫。
八姨娘院子不大,一会儿就能打扫干净。
无事的时候我曾试着偷偷跑去接近张水生,但每次他身边要么是姨娘陪着,要么是和那个黄牛精在一起。
有这么个大妖坐镇,我根本不敢轻易动手。
无奈我干完活只好和丫鬟们凑在一起,看看能不能打听到点什么消息。
这八姨娘是去年抬进来的,今年也才十六岁,虽已做了人妇,脸上却仍旧十分稚嫩。
张水生真不是人,连十五岁的少女也要娶进门糟蹋！
当初来乍到的我,不经意间问起张府的夫人是哪位时,院里的几个丫鬟纷纷闭了嘴,露出警惕的眼神。
我连忙解释自己是外地来逃难的流民,对府里的主子一无所知,所以想打听打听主子们人品都怎么样。
众人这才放下警惕,其中一个年纪大点的姑娘好心提醒我：在府里千万不要提夫人,老爷会生气的。
我问为什么,那丫鬟面露难色,只小声对我说：你别提就行,之前提过夫人的丫鬟,全都给老爷发卖了。
还想再问下去,那丫鬟却再也不肯透露任何了。
我只好转移话题,等相处久点,可能会比较容易套话。
为了和院子里丫鬟拉近关系,经常四处给人帮忙,不管是顶班还是跑腿,我有求必应。
一日,屋里烧茶的丫鬟生病,我来替班给八姨娘烧茶。
张水生吃过午饭来到八姨娘房里,一进来就问八姨娘是否有孕。
八姨娘有些害怕地摇摇头,张水生生气地砸了一个杯子,大骂八姨娘的肚子不争气。
八姨娘被吓得瑟瑟发抖,他却突然把八姨娘拉到床上,要脱她的衣服。
期间张水生还冲我甩手,我知道那是让我赶紧滚的意思,但我假装不懂,立马蹲下去捡茶杯碎片。
张水生见我不走,反而蹲了下来,火气更盛：要你滚出去你没听到吗
啊哦！是是是！我装作才反应过来的样子,起身往外走,路上又不小心绊倒几个凳子。
绊倒凳子后,我又假装害怕地跪下求老爷原谅。
张水生被我搞得了这么一出,直接没了兴致,直接把八姨娘扔下,扬长而去。
路过我时,还不忘踢我一脚。
一报还一报,我让他在出院门的时候摔了一跤,直接磕掉了两颗门牙。
看着床上含着眼泪穿衣的八姨娘,我意识到这是一个很好的和八姨娘增进感情的机会。
上前帮她系好衣服,又轻轻抱住她,像个母亲一样安抚她。
这样小的孩子,本应在父母身边享受天伦之乐,却被困在后院,给年纪和自己父亲一样大的男人做小妾。
八姨娘的小丫鬟过来把刚刚的碎瓷片扫走,看着她靠在我怀里抽泣,又悄悄退了出去。
我看四下无人,趁她现在对我没有警惕,立马对她用了惑心术。
从八姨娘的身上,又挖出一点关于姐姐的事。
06
在八姨娘的视角里,姐姐这个主母对她很是呵护。八姨娘被抬进来时,姐姐还为了八姨娘和张水生吵过架。
张水生！她才十五岁,你怎么能纳这么小的孩子进门呢！姐姐含泪怒斥张水生。
张水生却愤怒地指着姐姐的鼻子大骂：我为什么娶这么小的小妾,你不知道吗还不是因为你不会生！你还阻拦我纳妾,你是想让我张家绝后吗你就是这么报恩的吗！
我早就说过我们俩在一起不容易有孩子,你当初明明跟我说不在意,现在又出尔反尔！你背信弃义难有子嗣也是报应！
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我张家这么大的家业难道要绝后吗！
张水生气得摔门而去,姐姐走过来轻轻抱住被吓得眼泪都流不出来的八姨娘。
八姨娘因此很依赖姐姐,因为姐姐此时是四十岁妇人的外表,和她的母亲一个年纪。
八姨娘进府两个月后,被张水生骂不会生的姐姐,却突然怀了身孕。
张水生这么渴望有后代,却对姐姐的身孕不闻不问,准确来说,他甚至有些害怕姐姐的肚子。
十月怀胎,姐姐临盆之际,八姨娘本来陪在姐姐身边。生产中途,张水生和牛管家突然闯进姐姐产房,强行把产房清空。
接下来,屋外的八姨娘听到产房内传来凄厉的惨叫,那惨叫一点也不像是人能发出来的,随后她又看到产房上空出现一只巨大的白狐幻影。
满院子的仆人立马被吓得四散而逃,还有人大声呼喊着：夫人是狐狸精！夫人是狐狸精！
八姨娘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幻影,她又惊又惧,竟直接昏了过去。
再醒来就听到张水生公布,狐妖已死,家宅已宁,并且警告府里众人以后不要再提狐妖之事。
听到这里我不禁冷笑,人与妖本就难有后代,姐姐一定早就告诉过他,只是他当时一心想稳住姐姐,于是假装不介意。
张家发达之后,他发现多年来自己与姐姐果然未有子嗣,于是陆续娶了八年姨娘,外加收了十几个通房,妄图开枝散叶。
他当然不可能再有孩子了。人妖本就殊途,人与妖结合久了,妖气会浸染人的身体,致使人类很难再有子嗣。
姐姐向善积德多年,累积的福报才让她难得地怀上孩子,这个孩子可是张水生这辈子唯一的孩子。
既已临盆,那孩子应该足月了。姐姐因生产造成修为大减,张水生趁她虚弱将她哄骗到白云观才导致了她失去生命。
那么,那个孩子呢
为何府中不见孩子的身影那孩子虽是半妖,到底也是张水生的血脉,他总不能连孩子也不放过吧
夜里,我趁人少,悄悄摸到若徵的屋外,按着约定学起猫叫。
喵呜~喵呜~喵呜~
若徵很快摸黑开了条门缝放我进屋。
他指着身后床上一排被贴了符纸的小厮,我已经封了他们的五感,你尽管说。
我将自己从八姨娘那里得到的消息告知了他,他也连连感叹：你姐姐能怀上孩子真是福报啊,妖怪能怀上人类的孩子简直太少见了。
不想听他废话,于是问他有什么收获。
他立马起身观察了一下门窗,凑上来压低声音道：那个黄牛精,他吃人。
我也很惊讶,若想修成正果,万万不可作恶,他不想成仙了吗
这些天我天天给他们到衙门跑腿,我发现他们说被发卖的丫鬟,其实根本没有被发卖。公文上写把这些丫鬟卖给了牛管家,实际上牛管家根本没有家,也没地方安置这么多人。
你是说,表面上这些丫鬟被卖给了牛管家,实际上牛管家把这些人吃了你亲眼看到了
面对我的疑问,若徵很认真地点点头,我当时都差点被发现了,吓得我赶紧假装在对着树苗撒尿才蒙混过去。
你不要轻举妄动啊,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想到子虚道长出发前说的话,我赶紧提醒一下他。
你放心吧,我们不是来查你姐姐的事吗这个黄牛精我们先不要打草惊蛇,我已经传信给师父了,等他来收拾他。若徵拍着胸脯对我保证。
我们约定明天晚饭的时候,找机会去姐姐的产房找找线索。
第二天晚饭,我早早干完了活,先到了姐姐曾经居住的院外。
看着被铁锁死死封闭的院子,一时间我有点不敢进去。
这是姐姐生前居住的地方,到处都带着姐姐生活过的痕迹。
此时有人突然拍上了我的肩膀,打断了我的思绪。
还愣着干嘛,时间紧迫,快去看看,我的活还没干完呢。是若徵那没心没肺的声音。
我俩轻轻跳进了院子,只见院子里假山碎了一地,连树木被拦腰折断。
这里应该有过一番恶战。
这里唯一能与姐姐斗法的,只有那头黄牛精了。
走进屋子,花盆碎在地上,花泥散落一地,连花都被人踩踏得不成样子。
这应该是姐姐种的花,她以前就爱侍弄花草。
走到姐姐的梳妆台前,果然翻出一支兰花簪子：这是以前我求兰花精给我的永生兰花,被我送给了喜欢花的姐姐。
偷偷看向若徵,发现他并没有注意到我,悄悄把兰花簪子收进袖中。
若徵在姐姐的床前停下,语气有些凝重地喊我过去。
走到姐姐床前,入目之处皆是已经凝固的血,整整一床被褥都是血迹：这不是妖血,是人血。
这不是我姐姐的血,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血
不只是人血这么简单,这血上还残留着很重的怨气。
难怪当初子虚道长一直坚持说我姐姐满身怨气,竟然是这个时候染上的。
这血量,不只一个人的吧
若徵点点头,让你姐姐沾上怨气,好让我师父出手除妖,我师父也是被人利用了。
我也点点头,又问他：什么人的血才会沾上这么重的怨气呢
说完我就立马反应过来,我和若徵都很震惊地望向对方：那些孕妇和胎儿的血！
若徵恍然大悟,在我面前不停地走来走去,说着他的推断：这样就说得通了！孕妇即将临盆,胎儿也已经足月,此时是两个灵魂一个身体。凶手若是在此时杀了孕妇和胎儿,那怨气便是加倍的浓厚。
一来你姐姐临盆之时,修为本就大半转移到孩子身上,二来怨气这么重的血,在她虚弱之际,足以破了你姐姐千年道行。所以你姐姐被张水生送到白云观时,已经修为尽失,因此我师父仅仅用了简单的引雷符就杀了她。
他抬头看向我：我师父也是被他们利用了。
07
事已至此,一切都已经明了了。
这么恶毒的法子张水生一个凡人是不可能知道的,唯一有可能提供这个法子的人,就是那头黄牛精。
张水生忘恩负义,利用我姐姐教他做生意,成为富甲一方的员外郎；又鸠占鹊巢,将我姐姐积德行善的美名揽在自己身上,成为声名远扬的张大善人；薄情寡义,在我姐姐生产之际设计将她害死,还害得她死后背上狐妖害人的恶名。
我怎么能不将他碎尸万段以解我心头之恨！
滔天的恨意使我几乎要收敛不住自己的妖气,一旁的若徵立马在我头上贴了一道黄符。
这是清心符,你先冷静一下,你姐姐不是还留下一个孩子吗当务之急我们得先找到孩子。
不知道是符纸的作用还是若徵的提醒,我的理智立刻回归：对呀,姐姐还有一个孩子。
这个孩子是姐姐最后唯一留下的东西了。
你有发现张府招奶娘了吗我问若徵。
没有,我看过张府买奴文书,没有招过奶娘。若徵也摇摇头。
虽说是那孩子有一半是妖,但也需要吃奶养活,如果张府没有招过奶娘,那孩子被送到哪里养了呢
张水生在外还有别的宅子吗
这个有的,张水生名下还有其他五处宅院,十几个庄子。
你知道这些宅子和庄子的地址吗给我一份,我去找找。
这个你得等等,等我有机会再去书房的时候,给你抄一份。
若徵和我约定,等他抄完地址就给我一份。
三天之后,若徵没有来,却来了一个与他同住一屋的小厮：这是若徵让我给你的,他说有急事来不了了。
他有什么急事
我不知道,他当时很急的样子,让我务必偷偷把这个给你。小厮挠挠头,说完就飞快离开了。
打开那张纸,里面记录了将近二十个地址。
趁着夜色,出了张府之后,我立即向最近的地址飞去。
再回来时,天已经快亮了。
整整一夜,我把这些地址全都跑了一遍,每个宅子的每个房间都仔细查找了一遍。
所有的地址,都没有藏着一个刚满月的婴儿。
再次熬到夜里,我跑到若徵的房间学猫叫,想把今天的收获告知他。
叫了几声并没有人开门,反而传来一阵翻身和抱怨的声音：哪里来的猫,烦死了。
若徵不在,我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偷偷潜进房间,随手挑了一个小厮捂住嘴拖了出来。
那小厮一直不住地挣扎,我掏出一块黄金,借着月光让他看清：别叫,这个就归你了。
那小厮果然安静下来,点点头示意我松开。
你们房里的若徵去哪了
小厮接过金锭仔细看,还咬了一下：我不知道,他昨天晚上就没有回来。
我干脆直接对他用了惑心术：那昨天前院有发生什么事吗
昨天白天老爷说有个下人进了他的书房偷东西,已经交给牛管家处置了,牛管家说要送他去衙门。
书房,偷东西,难道是昨天若徵去书房抄写地址的时候,遇到了张水生
心中不祥的预感逐渐加重,顾不得那个老黄牛了。
08
踹开张水生房门的时候,他身边的姨娘正在给他灌酒。
二人吓了一跳,张水生怒斥：又是你这个没规矩的东西,你要死吗！还不快滚下去！
若徵在哪没心思听他在说什么,目前我只关心若徵的安危。
若徵那个跑腿的他偷了东西,牛管家送去衙门了,你是他什么人张水生斜着眼上下打量我。
我却懒得再废话,直接变成姐姐样子。
他身边的姨娘直接吓得瘫软在地,他也吓得尿了裤子。
见我慢慢走近,他立马疯狂磕起头来：慧心,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可是我也是被逼的,都是那个黄牛精！一切都是他出的主意！
哦这么说跟你没关系是吗
他听不出我语气里的嘲弄,反而像抓住一线生机一样,顿时挤出一滴眼泪,一股脑地说出了真相：慧心,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想过害你！当初都是那个老黄牛教唆我跟你成亲的,我本来只想找你要些金银的,是他非要我娶你的。后来你怀孕,也是他出主意说趁机让道长收了你,他说因为你是妖我才会没有孩子的,只要你没了,别人就可以给我生孩子了。
我不语,只是显出妖瞳,歪头望着他,我在想要怎么杀了他才不会太便宜他。
他却以为我心软了,把头都磕出了血：慧心,你我成婚二十年,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我对你也是真心的,如果不是那个老黄逼我,我绝对不会伤害你,慧心你要相信我啊。
他说的情真意切,好似真的诚心悔过一样。
我忍不住笑出声,这不过是男人在演戏而已,还自信地以为能瞒过我这种千年的狐狸。
若徵在哪我不想再听他废话,只想知道若徵的去向。
他...他被牛管家带去房间...
那孩子呢
什么孩子他却表现出一脸茫然。
慧心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呢我掐住他的脖子。
孩...牛管家说那不是孩子...是妖孽...已经被牛管家吃了...他开始呼吸不畅,死命抓住我的手。
那是姐姐唯一的孩子！你竟然！你竟然！我气得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话,只能再加重手上的力道。
竟然将自己的亲生子送给妖怪吃,他简直不配为人！
咯...咯...张水生脸色青紫,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咯咯的声音。
看着他痛苦挣扎的样子,我内心忽然平静下来,就这么掐死他也太便宜他了。
既然他让我姐姐背上恶妖的骂名,那他也体验一下做妖的感觉吧。
你这辈子本不会有子嗣,是姐姐行善积德才有了这个孩子,他本来是你这辈子唯一的孩子。
我松开了张水生,看着他在地上狼狈喘气的模样,只觉得一阵恶心。
施法把他变成一只青面獠牙的妖怪,头生恶角,浑身长毛,是普通百姓最怕的那种。
没有任何妖力却长着妖怪的样子,天一亮,你要怎么面对众人呢
张水生,你这种恶人就该长成这种万人唾弃的样子！
张水生闻言立马爬去找镜子,身边的姨娘一看到他就吓得尖叫不止。
不理会背后两人的尖叫,他朝着牛管家的房间而去。
一脚踹开房门,发现牛管家正在用刀子割着若徵的身体。
若徵此时正被吊着双手,衣衫上已经满是鲜血和破洞,看起来已经没了生息。
黄牛精转身看到我,也是一惊：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我亲眼看着你死的！
亮出双手的利爪,蓄势待发：你从二十年前就开始布局了吧,你故意让我姐姐被张水生救,又怂恿张水生要求我姐姐以身相许。从那时起,你就谋划着要夺取我姐姐的修为,你吃掉我姐姐的孩子,也因为那孩子分走了我姐姐的大半修为。
你与慧心竟然是一体双魂！可惜了,如果我那时晚走一会,说不定也能趁机夺走你的修为。
你未必有这个本事。我直接上前冲他面门挥出利爪,每一爪都冲着要他性命而出,却都被他一一闪避。
在他躲闪之际,我趁机伸出尾巴卷起若徵的身体。
若徵身体仍旧温热,胸腔里的心脏也仍在跳动。看来子虚道人说的没错：他有血光之灾,却不会丧命。
我确实打不过你,但是你未必追得上我。
若徵说得对,城内百姓众多,若是在此处斗起法来,难保不会伤及无辜。
留下这句刺激老黄牛的话,我立马用尾巴卷着若徵向城外逃去。
你以为自己还跑得掉吗！老黄牛果然上当,对我们紧追不舍。
一直跑到天亮,我故意保持着让老黄牛触手可及的距离。
直至寻到一处无人烟的树林,才堪堪停下,立刻去查看若徵的伤势。
虽然气息微弱,一时半会倒也死不了,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用妖力轻轻将若徵送到安全的地方,我才转身准备好好应战。
在此处我才敢毫无顾忌地释放出所有妖力,不停地凝聚妖力,成千上万道爪痕向老黄牛涌去,却被他或闪避,或挡下。
老黄牛吞了姐姐的千年修为,妖力并不比我差,我的攻击都没有伤到他分毫。
既然拼妖力我赢不了,那就肉搏拼战斗经验吧。
嘶吼一声化为狐妖本体,八只尾巴纷纷缠上老黄牛的身体。
妖怪的本体上都覆盖着厚厚的妖力屏障,老黄牛见对我法攻无用,也哞地一声变成巨大的本体。
此时此刻,我已经不再去思考,凭着野兽的本能用嘴巴撕咬,狐狸爪子凶猛地挥出,死死抓进老黄牛的肉里。
很快老黄牛就被我挠得身上没几块好肉,果然是偷来的一身修为,半点实战经验都无。
只会斗法,不会肉搏。
找到老黄牛的弱点,我很快扯掉他的两只角,又恶狠狠地撕咬掉他的肉吃下。
09
等子虚道人找到我们的时候,我已经吃饱了,老黄牛只剩下一副骨架。
子虚道人先是查看了若徵的伤势,确定无碍后给他喂了一颗丹药。
不到片刻若徵就悠悠转醒：师父,还好我带了保命法器,不然就真死了。
又看向一旁老黄牛的骨架,我的祖师爷欸,这怎么变成白骨精了
被她吃剩的。子虚道人指了指我。
嗝儿~我吃得有点撑,忍不住又打了一个饱嗝。
你怎么能吃……同类呢若徵显然以为妖属妖类,自然都是同类,却不知动物中有弱肉强食的说法。
我是狐狸,狐狸是吃肉的,黄牛也是肉。我毫不在意地用爪子剔剔牙。
子虚道人上前查看老黄牛的骨架,确认他真的死了,又连连摇头：耕牛难有灵性,能修出灵智的更少。修行本就不易,他还不走正途,如今被你吃掉,也算死得其所。
若徵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老黄牛尸身前狠狠啐了一口,又踹了牛头一脚：害我受了这么多罪,你这黄牛真该死！
你们出家人也造口孽吗
我这是出口恶气,受这憋屈气会影响我道心,耽误我修行的！若徵理直气壮地回答。
子虚道人带若徵回白云观养伤,与我就此别过。
我又悄悄潜回了渝州城——我还是想亲眼看到张水生死,不然我不放心。
青面獠牙的张水生一出现在众人面前,就引得府里仆人们尖叫着惊慌逃窜。
当仆人们发现张水生没有攻击力之后,立马拿着工具将他驱逐出府。
张水生被驱赶到大街上,百姓们一边大喊着妖怪！一边拿手边的东西砸向他。
他很快被砸得头破血流,每当他经过一户人家的门前时,便有人拿着棍棒打在他身上,把他驱逐到更远处。
他本想逃出城去,刚到城门口,就被守城卫兵拿着长矛试探着驱赶。卫兵用长矛一下两下地戳着,他被吓得更不敢接近城门。
拥挤的人群把张水生挤在中间,他企图说些什么,一张嘴却是骇人的嘶吼。
恐惧的人群被这嘶吼刺激到,不止谁喊了一句：杀了妖怪！
人群于是一拥而上。
待人群散去,地上只留下一滩烂泥。
亲眼看到张水生死去,我心中总算畅快许多。
半年之后,遵循子虚道人的指示,我来到了某座冰山上。
扒开厚厚的雪层,一只刚出生的白色小狐狸出现在我眼前。
这胎只有一只狐狸幼崽出生,这只幼崽又十分瘦弱,狐妈妈已经抛弃了她。
捧起小狐狸放到胸口,小狐狸用头亲昵地蹭了蹭我的胸口。
这股熟悉的感觉让我眼角发热。
半年前分别之时,子虚道人告诉我,他因错杀姐姐十分内疚,便以十年阳寿为代价,为姐姐重聚了神魂,让姐姐得以重生为狐。
摸着小狐狸柔软的胎毛,心中全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走,我带你去见两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