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城中突然又有了瘟疫,苏云舟收拾好东西,急匆匆的准备下山。
“这次带上我一起吧。”江夜棠抱着一篮子的草药,轻声开口。
“好。”苏云舟笑了。
镇上的义诊摊刚支起来不久,便围了不少人。
苏云舟耐心问诊,江夜棠便在一旁熟练地捣药、分装,偶尔递上银针,动作默契无声。
她喜欢这样的日子,平淡又知足?
临近晌午,药材短缺,江夜棠需回暂居的小院取一趟。
她独自沿着青石板路往回走,路过镇口那条清澈的河道时,几声惊慌的尖叫划破了宁静。
“孩子!我的孩子掉水里了!”
一个大概五六岁的男童在水中扑腾,眼看就要被水流带向深处。
岸边的大人们乱作一团,却无人敢贸然下水。
几乎是一种刻入骨子里的本能,江夜棠的身体先于意识动了。
她甚至没看清脚下的路,身影已如离弦之箭般冲出,足尖在河岸石栏上轻轻一点,轻而易举的落入水中。
冰冷河水浸透衣衫,她却毫不在意,迅速游到孩童身边,把孩子抱到了背上,吃力的向岸边游去。
她把呛了水正哇哇大哭的孩子交还给千恩万谢的母亲,自己也浑身湿透,纱巾也歪了些许,黏在脸上。
她正想低头整理,一只滚烫的手却猛的攥住了她的手腕,力道非常大。
“江夜棠!”
那声音无比颤抖,却又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确认,猝不及防的传入她的耳中。
江夜棠浑身一僵,缓缓抬头。
果然是萧凛。
他瘦了很多,眼底布满血丝,整个人都在发抖,正死死的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真的是你……”萧凛彻底失去理智,直接伸手去掀她湿透的面纱,“你没死!我就知道你没死!”
面纱被粗暴地扯落,露出那张清瘦却依旧精致的脸。
她手臂上那些纵横交错的旧伤疤也暴露在阳光下,看起来格外刺眼。
那都是他造成的,一道一道,刻在她身上,也刻在他心上。
“跟我回去!”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泪水毫无预兆地滚落,混着脸上的雨水或汗水,狼狈不堪。
“夜棠,我知道错了!跟我回去,我用一辈子补偿你,好不好?你要什么我都愿意给你……”
他语无伦次,想要把她拽入怀中。
“放手!”江夜棠拼命挣扎,满脸都是毫不掩饰的不耐烦,“你认错人了!”
“我没有认错,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好不好?我们还能回到从前的对吗……”萧凛固执的不肯松手,他低三下四的恳求着,“求你,夜棠,别再离开我……”
周围的百姓被这阵仗惊的远远围观,都在指指点点。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过一道带着冷意的声音:“这位公子,请放手。”
苏云舟去而复返,快步上前,向来温润的脸上此刻浮着一层薄怒。
他一手稳稳扶住被拽的脚步虚浮的阿棠,另一只手看似随意的搭在萧凛的手腕上。
下一刻指尖微微用力,萧凛顿觉手臂一麻,不由自主地松开了钳制。
苏云舟把江夜棠小心翼翼的护在身后,冷着脸反问:“阿棠说了不认识你,为什么还要强迫她?”
萧凛看着眼前这一幕。
他遍寻不得、以为早已化为灰烬的人,此刻正被另一个男人小心翼翼的护在身后。
湿发贴着她苍白的脸颊,看向他的眼神里只有冰冷和厌恶。
可是看向苏云舟时,她又会笑的眉眼弯弯。
后悔和绝望化成一把刀狠狠捅进了他的心里,痛得他几乎窒息。
他怔愣的盯着苏云舟护着她的那只手,怎么会这么刺眼。
“我与她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手!”萧凛忍不住怒吼。
“对她而言,你才是外人。”苏云舟寸步不让,语气依旧温和,却无比坚定,“请你让开。”
江夜棠不愿再多看萧凛一眼,也不愿再听他说任何一个字。
她轻轻拉了一下苏云舟的衣袖,低声道:“我们走吧。”
萧凛脸色苍白的愣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苏云舟揽住她的肩膀,用一种保护者的姿态,带着她转身离开。
而她自始至终也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走出去很远,直到拐过街角,再也感受不到那道灼热的视线,江夜棠强撑的镇定才瞬间崩塌。
她浑身抑制不住的发抖。
“别怕,”苏云舟的手臂稳稳定地支撑着她,声音低沉而温暖,“没事了,有我在。”
这句话,简单却沉重,却给了她无尽的温暖。
一直强忍的泪水终于决堤,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这是离开萧府后,她第一次在人前落泪。
她扑进了苏云舟的怀里,这一刻,她突然不害怕了。
她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全世界只有萧凛的暗卫了,她现在只为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