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敏敏帮忙递工具,贼兮兮地说:“师父,你也讨厌他啊。”
“害,以前都一起上山下乡的,当厂长有啥高人一等的,许彬彬就是让他爸惯坏了,一天天开个破奔驰嘚瑟,迟早得出事。”
薛敏敏赞同道:“师父您说得对。”
此时,文志明口中的“孙子”正如孙子似的在他亲爹面前挨骂。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以为你是天王老子啊,人家堵你车就要把人辞退,来来来,你把老子也辞了!”许玉树指着许彬彬大骂,期间口水乱喷,许彬彬也不敢躲,只能默默接受淋浴的洗礼。
还觉得没骂够,许玉树将面前的茶一饮而尽,继续骂道:“不成器的东西,让你出国学点东西好回来帮我,结果你学了个啥,拿着老子的钱到处挥霍,回来了不说帮我,整天在外面玩玩玩,哪天老子把你那破奔驰砸了,让你开!”
许彬彬呆愣地看着他爸右脸颊那颗大黑痣,痣上有根长毛随着肌肉抖动在空气中飘扬,他已经进入了神游状态。
“啪。”许玉树问道:“你听明白没?”
许彬彬终于回神,“明白明白。”
许厂长被儿子这吊儿郎当的样子气得心梗,许彬彬是他唯一的孩子,妻子在孩子四五岁时就撒手人寰,他又当爹又当妈把孩子拉扯大,一路当上了厂长,想着给孩子创造好的生活条件,结果物质水平提高了,孩子也养歪了。
骂完了,气也消得差不多,许玉树扯了扯儿子身上花里胡哨的衬衫,“这穿的啥玩意,以后来厂里穿得正经点。”
“爸你老土了吧,这是现在最流行的款式,港城明星都这么穿,亏你还是开纺织厂的,我看厂子迟早要倒闭。”
“你个王八蛋!”许玉树举起手作势要打下去,想了想,放下,虎着张脸道:“从明天开始你来厂里上班,去文志明那个车间当小工。”
“什么?我去当工人!”许彬彬站起来,一脸不可置信地说:“您老糊涂了吧,好歹我也在国外读过书,怎么说也该坐办公室吧。”
“你也配!就你肚子里那点墨水老子最清楚,你去不去,不去老子不会给你一毛钱,你那破奔驰连油都加不起。”
不愧是亲爹,知道如何拿捏儿子,许彬彬经过一系列复杂的心理活动,最终还是妥协,“行行行,当工人是吧,我干。”
下午五点,薛敏敏拎着包下班,边哼歌边往外走。
这会儿是下班点,工厂门口乌央乌央一大群人,薛敏敏等了好一会儿才顺利出来,这段时间厂里严查私自带布料回家这种行为,这不保卫科门口已经站了好几个人,手里拿着从身上搜出来的布料,等着被登记写检查。
突然,薛敏敏的脚步迟疑了。
她揉揉眼眶,不远处白色桑塔纳车头靠着一个男人,单手插兜,另外一只手夹着烟,仰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薛敏敏兴奋地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