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1988年12月15日，星期四。
昨晚《新闻联播》结束后天气预报今天会下雪，出门前薛敏敏特地交代，“晚上早点回家。”
周烨微微颔首，“怎么，有事？”
“对啊，这么冷的天，等着你给我做热乎乎的饭菜，我可不想冒着风雪去食堂。”
周烨看着她的样子狠狠揉了一把头发，“小馋猫。”
“看情况，最晚不会超过七点。”
“嗯，说好了哦。”
和往常不一样，距离下班还有五分钟薛敏敏已经收拾好东西了，时间一到立马往外冲，何大姐看着她着急忙慌的背影，跟别人嘀咕道：“你看小薛那样，像不像鬼在后面追。”
办公室几个同事捂着嘴笑。
六点钟，薛敏敏拂了拂头发上的小雪花急匆匆开门，看见屋内一片黑暗不自觉松了一口气，“还好没回来。”
开了灯，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她忙着从大包里往外掏东西，白蜡烛、精致的餐盘、高脚杯、刀叉，最后小心翼翼掏出一个大饭盒，里面是从西餐厅打包回来的牛排。
小心翼翼地把牛排夹到餐盘上，还冒着热气呢，不用吸鼻子都能闻到浓郁的香气，薛敏敏饿了肚子咕咕响，扭头看了眼挂钟，推测周烨六点半能到家。
虽然外面冷，但屋里有暖气，牛排还能放一段时间，等一切都准备就绪，她往高脚杯里倒红酒，斥巨资花了两个月工资买的红酒，今天必须一滴不剩把它解决了。
准备这一切，都是因为今天是周烨生日。
老早前就想好怎么给他过生日了，周烨对她好，她心里有数，所以想着怎么回报他，因为爱是常觉亏欠。
“滴答滴答。”
屋子里安静得可怕，薛敏敏看着指针到了七点，人还没出现，心情有些焦躁。
怕二次加工影响口感，牛排早就放回保温桶里，她坐在餐厅的椅子上屁股都疼了。
门口有人敲门，她穿起拖鞋跑去开门，惊喜的眼神在看清楚对方面孔时立马消失。
来人是周烨手下的实习生，叫赵达，戴着厚厚的眼镜片，人也憨厚老实，“师母。”
薛敏敏失望地说：“周烨让你来的？”
“嗯。”赵达扶了下眼镜框，“周老师说临时有个紧急实验，可能得晚点回去，他让我给你送饭过来。”
薛敏敏苦笑着看他手上端着的保温桶，周烨真当她只是想他早点回家做饭吗？
门只开了个小缝，薛敏敏没让他看到餐桌上的蜡烛餐盘，接过饭，“下雪了，你早点回去吧。”
赵达却摇头，“我还得回实验室呢。”
“那回去你跟周烨说让他快点做，尽快回家。”
“好的师母。”
等赵达转身走了几步，薛敏敏又叫住他，“那个，你别跟他说了，让他好好做实验。”
“好。”
赵达虽然老实，却心思细腻，他看得出来师母非常善解人意，十分支持周老师的科研事业。
薛敏敏颓废地窝在沙发上，苦着一张脸，对着空气骂道：“叫你准备什么惊喜，早上大大方方说要给他不生日不就行了，说不定他就推掉实验回家了，这下倒好，还吃个屁的牛排，硬邦邦的嚼都嚼不烂。”
餐桌上的白蜡烛燃尽了又插上新的，外面的寒风打在窗户玻璃上有一种近乎诡异的声音，过了十点，薛敏敏终于放弃，吹灭了蜡烛，自暴自弃地回房间睡觉了。
离十一点还有一刻钟，周烨打开了家门，大掌拍掉了头上、身上的雪，一路上回来雪越下越大，不知道明天雪会不会没过膝盖。
客厅没开灯，周烨吸了下鼻子，有很浓郁的蜡烛的气味，停电了？
伸手打开了灯，屋里亮堂起来，很快他走到餐桌前，看到摆着的餐盘和酒杯，心中了然。
薛敏敏不在客厅，放在茶几上让人送过来的保温桶也没动过，周烨有些担忧，毕竟自己失约了。
强行压制住内心的焦躁，周烨在门口敲门，里面没有动静。
以为她睡着了，周烨推门而入。
猝不及防和一对幽怨的目光对视，薛敏敏盘腿坐在床上，双手抱胸，阴阳怪气道：“舍得回来啦，我还以为你要住在实验室了呢。”
周烨走过来，弯腰看她，“怎么不吃饭。”
“不吃，减肥。”
“我也没吃，陪我吃点？”男人伸出手轻抚她细嫩的脸颊，脸上说不出的缱绻。
“你自己吃吧，没胃口。”
见她要躺下，周烨连忙拉住，手臂一紧，把人整个抱起来，“那可不能辜负敏敏替我准备的煎雪龙里脊牛排。”
薛敏敏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你狗鼻子啊，这都能闻出来。”
毫不费力将人抱到客厅，放她在椅子上坐下，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重新点燃蜡烛，保温桶里的牛排仅仅只能称之为有点温度。
下雪的夜晚，身旁的男人用筷子吃牛排，而右手却紧紧抓着她的左手。
“牛嚼牡丹。”薛敏敏骂了句：“这么贵的东西就被你三口两口吞了，别人都是用刀叉切成小块细品的。”
周烨把牛排送到她嘴边，“糙老爷们一个，真用刀叉慢慢切我可能饿死了。”
薛敏敏张嘴狠狠咬了一口，别说，就算凉了还是很香。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狼吞虎咽吃完了两块牛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