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舟在匿名小说网站发现爆火连载:《致七年前的影子先生》。
>作者描写了与神秘黑客的甜蜜网恋,细节竟与他失去的初恋完全一致。
>他教我在代码里藏玫瑰。——那是他教给那个女孩的独门加密法。
>现实中的她早已消失,小说却暗示她知道他如今的科技帝国总裁身份。
>当陆沉舟循着线索找到作者苏晚,她冷冷否认:故事纯属虚构。
>他指着她腕上褪色的手链——那是他当年用代码熔铸的合金信物。
>那么,解释这个他声音发颤。
>苏晚眼中含泪却带恨:我写它,只为了问一句——
>当年为什么用一场假死测试我的忠诚
---
1
幽灵代码
陆沉舟的指尖划过冰凉的平板屏幕,深夜的办公室像一座沉默的水晶坟墓,只有屏幕的光幽幽映在他脸上,勾勒出过分清晰的下颌线。他漫无目的地在那个充斥着匿名欲望的墨痕网站上滑动,直到一个标题猝不及防地撞入眼帘——《致七年前的影子先生》。
指尖顿住。一种毫无道理的牵引力攫住了他。
他点开。第一章,只有寥寥数语。文字却像淬了冰的针,精准地刺进他记忆深处某个早已结痂、却从未真正愈合的角落。
>第一次遇见影子,是在一个濒临崩溃的数据库废墟里。他像幽灵一样出现,代码是他唯一的语言,却带着一种近乎野蛮的温柔。他问我:‘迷路的小猫,需要灯塔吗’
陆沉舟的呼吸骤然停滞。那过于熟悉的开场白,在他脑中轰然炸开。不是相似,是复刻!每一个字,都严丝合缝地嵌在他七年前的记忆里——那个混乱的午夜,那个在论坛角落里绝望求助、技术稚嫩却眼神倔强的女孩,她的ID叫晚风。
2
记忆裂痕
他猛地坐直身体,背脊绷得像拉满的弓。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是巧合!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一下,又一下,带着久违的、近乎窒息的钝痛。他几乎是屏着呼吸,指尖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微颤,点开了下一章。
甜蜜的网恋细节如同旧日影像,一帧帧在冷光的屏幕上流淌开,带着旧时光特有的微醺气息,却让他指尖冰凉。
>他教我写加密算法,说那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花园。我笨拙地敲下第一行,他发来一个笑脸符号:‘试试在里面藏朵玫瑰’
陆沉舟的手猛地攥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他记得!他当然记得!那是他独创的把戏,一个基于特定偏移量的字符替换加密法,只为了逗那个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其沮丧的女孩一笑。他叫她用特定字符序列拼出一朵玫瑰的形状,再嵌套进真正的代码里。那是只属于他和晚风的秘密仪式!
>他会在我熬夜赶稿的凌晨三点准时出现,屏幕右下角跳出一个小小的对话框:‘强制休息,不然我黑掉你的文档。’下一秒,文档真的变成了只读状态。霸道又…可爱。
陆沉舟闭上眼,额角突突地跳。是的,他干过。不止一次。隔着遥远的物理距离和冰冷的网络信号,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这种笨拙的技术暴力逼她去睡觉。他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当时敲下那条指令时,嘴角那抹无奈又宠溺的弧度。
>他说他活在代码和电路板的阴影里,像一道没有实体的影子。我告诉他,影子是光存在的证明。隔着屏幕,我似乎听到了他低低的笑声。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酸又胀,几乎喘不过气。那些深夜里的低语,那些隔着光纤传递的、不足为外人道的脆弱与慰藉……是他心底最深处的窖藏。是谁!是谁能如此精准地复刻这一切除了晚风本人,还有谁!
他猛地睁开眼,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地扫过作者信息栏。只有一个孤零零的笔名——匿名者。IP地址被重重代理包裹,像一团迷雾。这显然是有备而来!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这绝不仅仅是怀旧。作者知道得太多,多得令人恐惧。
陆沉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必须找到这个人。他切换屏幕,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如电,一行行指令代码瀑布般倾泻而下,如同无形的触手,穿透墨痕网站简陋的防护壳,刺向那重重代理网络背后的真实源头。屏幕上的字符疯狂滚动,跳动的光标是他此刻唯一的心跳。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气凝滞得如同固体。
终于!
一个IP地址顽强地穿透层层伪装,清晰地定格在屏幕中央——C市,大学城边缘的一个老旧居民区。陆沉舟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个地址上,瞳孔深处燃起一片幽暗的火。他抓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动作快得像一道撕裂夜色的闪电,撞开办公室沉重的玻璃门,冲进了外面冰冷的走廊。皮鞋踩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急促而空洞的回响,一路奔向专属电梯。深夜的集团总部空旷得可怕,如同巨大的金属迷宫。电梯门无声滑开,又在他身后紧紧闭合,镜面墙壁映出他紧绷如弦、毫无血色的脸。
七年前那个仓皇离去的背影,此刻正以一种诡谲的方式,在冰冷的文字里向他招手。他必须知道答案。
---
3
旧链之谜
引擎的咆哮撕碎了老旧小区午后的慵懒宁静。一辆线条冷硬、与周遭斑驳墙体和晾晒衣物格格不入的黑色跑车,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煞气,粗暴地停在了地址指向的那栋灰扑扑的居民楼下。
陆沉舟推开车门,昂贵的皮鞋踏上坑洼的水泥地。他仰起头,目光精准地锁定了三楼那扇紧闭的、贴着褪色窗花的旧钢窗。楼道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油烟混合的气息。他一步步踏上狭窄陡峭的水泥台阶,脚步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沉重。心跳在胸腔里擂鼓,七年积压的疑问、焦灼和一种近乎渺茫的期盼,在血液里奔涌冲撞。
终于站在那扇剥落了部分油漆的深绿色铁门前。他抬起手,指节在冰冷的铁皮上叩响。
笃。笃。笃。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穿透寂静的力道。
门内传来细微的响动,拖鞋摩擦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接着是锁舌转动发出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门开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门后站着一个女人。她穿着宽松的旧棉T恤,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颊边。午后倾斜的阳光从楼道尽头的小窗费力地挤进来,恰好落在她脸上,照亮了那双微微睁大的、带着明显错愕和来不及完全掩藏的疲惫的眼睛。
陆沉舟的呼吸骤然停止。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是她!尽管褪去了七年前的青涩,眉宇间多了生活打磨过的沉静和一丝挥之不去的倦意,但那轮廓,那眼睛深处熟悉的光影……是苏晚!是那个在他生命里留下最深切烙印又骤然消失无踪的晚风!
苏晚。
他开口,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低哑震颤。
苏晚眼中的错愕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冰冷和疏离,像骤然凝结的湖面。她的目光在他昂贵的定制西装和身后幽深的楼道之间快速扫过,最终定格在他脸上,没有丝毫温度。
你是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漠然。
陆沉舟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她否认她竟敢否认!七年的寻找,七年的痛苦,无数个午夜梦回时噬心的思念,就被这轻飘飘的两个字彻底否定
是我。他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在狭窄的门口投下浓重的阴影,带着一种不容逃避的压迫感,陆沉舟。
苏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但脸上那层冰封般的漠然却纹丝未动。她甚至微微抬了抬下巴,眼神锐利如刀锋:陆沉舟不认识。先生,你找错人了。
她说着,手已经扶上门框,做出要关门的姿态。那姿态决绝,仿佛他是什么避之不及的瘟疫。
就在那扇冰冷的铁门即将合拢的瞬间,陆沉舟的手更快地伸出,猛地撑住了门板!力量之大,让门框都发出一声沉闷的呻吟。
不认识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强行压抑却濒临爆发的怒火和痛苦,眼神灼热地锁住她,那《致七年前的影子先生》呢那个活在代码阴影里的‘影子’呢那些只有我和‘晚风’才知道的细节——凌晨三点的强制休息、数据库废墟里的‘迷路小猫’、藏在代码里的玫瑰……这些,你怎么解释!
他的质问如同疾风骤雨,每一个字都砸在狭小的空间里,带着血淋淋的过往重量。
苏晚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脸色瞬间褪尽血色,变得像楼道墙壁一样惨白。撑在门框上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微微颤抖着。她死死咬住下唇,一丝猩红隐隐渗出。那双冰冷眼眸深处,终于裂开一道缝隙,翻涌起惊涛骇浪般的痛苦、愤怒,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绝望。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浮出水面,声音却破碎得不成样子,带着孤注一掷的尖锐:解释你要什么解释故事!那只是一个虚构的故事!为了点击量,为了博人眼球,随便编造的!不行吗陆总裁!
她几乎是吼出了最后那个称呼,带着刻骨的讽刺,难道这世上所有写黑客恋爱的故事,都得经过你的批准吗!
她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冰棱,死死钉在他脸上。那里面有恨,有痛,有被逼到绝境的疯狂反击。
陆沉舟被这突如其来的激烈爆发震住了片刻。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颊和唇上那抹刺目的红,看着她眼中汹涌的恨意,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更深沉的痛楚攫住了他。她恨他为什么七年前不告而别的人是她!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人是她!
就在这时,她因为激动而抬起手臂指向门外。宽大的旧T恤袖口滑落下去一小截,露出了她纤细的手腕。
时间仿佛再次停滞。
陆沉舟的视线如同被磁石吸住,死死钉在了她的手腕上。那里,缠绕着一条细细的链子。金属早已失去了最初的光泽,呈现出一种黯淡的灰黑色,边缘甚至有些磨损的毛糙感。链子上,串着一颗极其微小、形状并不规则的心形金属块,粗糙得像是手工敲打出来的。
一股电流瞬间从陆沉舟的头顶贯穿至脚底!他猛地伸手,动作快如闪电,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精准地扣住了苏晚那只欲收回的手腕!
啊!
苏晚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挣扎着想要抽回手。
但陆沉舟的手像铁钳般纹丝不动。他的指腹带着滚烫的温度,紧紧贴在她冰凉的手腕皮肤上,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脉搏的狂跳。他低下头,目光如同探照灯,灼灼地烙在那条毫不起眼的旧链子上。
那这个呢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每一个字都像从齿缝里艰难地挤出,带着一种近乎毁灭性的颤抖和难以置信的悲怆,这个……你怎么编!
他抬起头,赤红的眼睛死死锁住她瞬间失焦、写满巨大惊恐的双眸。
这‘随便编造’的故事里,
他的声音嘶哑,每一个音节都像在泣血,有没有写到过,你的‘影子’是怎么熔掉他第一块亲手蚀刻的CPU芯片,笨手笨脚地敲打、打磨,熬了三个通宵,才做出这么一颗丑得要命、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心
陆沉舟的手指收紧,几乎要将那脆弱的腕骨捏碎,又仿佛想将那褪色的金属信物重新烙进她的血肉里,声音破碎而绝望:
苏晚,看着它!告诉我,这也是假的吗!
---
4
真相之门
冰冷的空气在两人之间凝固、碎裂。
苏晚所有的挣扎和强装的冷漠,在陆沉舟那声泣血般的质问下,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干瘪、消散。她的身体僵直,被他紧扣的手腕传来火燎般的疼痛,但那痛感远不及心口被狠狠撕裂的万分之一。她低下头,视线模糊地落在那条缠绕在腕间的旧链子上。黯淡的灰黑色金属,粗糙笨拙的心形轮廓——那是七年前炽热的熔炉、笨拙的敲打、无数次的失败和最终成型的笨拙爱意。
它像一个无法磨灭的烙印,一个沉默的控诉者,无声地拆穿了她所有虚弱的谎言。
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不是啜泣,是无声的崩溃。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砸在陆沉舟紧扣着她手腕的手背上,滚烫得几乎灼伤皮肤。她不再试图挣脱,只是任由他钳制着,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像寒风中一片凋零的枯叶。
假的
她终于开口,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浓重的、积压了七年的血泪,带着令人心碎的嘶哑和彻骨的恨意,陆沉舟,你怎么敢问我真假!
她猛地抬起头,泪水纵横的脸上,那双被痛苦彻底浸透的眼睛里,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烈焰。
你问我为什么写那个故事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如同玻璃碎裂,那我问你!七年前,你为什么要用一场精心策划的‘假死’来测试我的忠诚!测试我对‘影子’这个虚无缥缈的ID,到底有多少真心!
假……假死
陆沉舟如遭雷击,扣着她手腕的力道下意识地松了。他高大的身躯晃了晃,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惊骇欲绝的茫然和难以置信,什么假死苏晚,你在说什么!我从来没有……
没有!
苏晚像是听到了世上最荒谬的笑话,发出一声凄厉的惨笑,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腕。她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门框上,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她指着陆沉舟,指尖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痛苦而剧烈颤抖。
七年前!十月十七号!暴雨夜!
她嘶吼着,每一个日期和场景都像是淬毒的匕首,狠狠扎向对方,也刺穿自己,那个自称是你‘生死兄弟’的人,用你的账号给我发来最后一条消息!他说什么!他说你为了黑进一个该死的、见不得光的‘蜂巢’系统核心数据库,身份暴露,被围堵在城西废弃的旧工厂区!他说他们动用了……动用了重火力!说你……说你为了销毁终端里的数据,引爆炸药……尸骨无存!
苏晚的胸口剧烈起伏,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泪水混合着无尽的痛苦和恨意,在她脸上肆意流淌。
尸骨无存啊,陆沉舟!
她的声音陡然低下去,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濒临崩溃的平静,你知道我看到那条消息时是什么感觉吗天塌了!整个世界在我眼前碎成了粉末!我像个疯子一样冲进那晚的暴雨里,跑去那个鬼地方!警察的警戒线、烧焦扭曲的金属残骸、地上黑乎乎的人形痕迹……还有空气里那股散不掉的……硝烟和……焦糊味!
她闭上眼,身体沿着门框无力地滑下去,蜷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双臂紧紧抱住自己,仿佛要把那深入骨髓的寒冷和恐惧都勒进身体里。声音低得像梦呓,却字字泣血:
我在那片废墟里……在那些警察看疯子一样的眼神里……从深夜找到天亮……淋得像鬼一样……手指扒得全是血……只想找到你……哪怕找到一块碎片也好……
陆沉舟僵立在原地,如同被冰水从头浇到脚,四肢百骸都冻得失去了知觉。他看着蜷缩在地上、被巨大痛苦彻底击垮的苏晚,听着她断断续续的、血淋淋的控诉,巨大的荒谬感和灭顶的寒意瞬间将他淹没。
十月十七号……暴雨夜……城西旧工厂区……蜂巢系统……引爆炸药……尸骨无存……
这些字眼像一把把冰冷的钥匙,瞬间捅开了他记忆深处一个被刻意尘封、布满灰尘的箱子。
七年前的那个雨夜!
他确实在执行一个极其危险的任务,目标正是臭名昭著的跨国犯罪组织蜂巢的核心数据库。地点,也的确是城西那片地形复杂的废弃工厂区。他记得瓢泼的冷雨砸在脸上生疼,记得通讯频道里刺耳的电流噪音,记得自己在错综复杂的管道和巨大生锈的机器残骸间与对方的安保力量周旋。
但任务失败了!
并非因为暴露,而是因为蜂巢的防御系统远比他预估的更狡诈、更致命。他触发了对方预设的物理陷阱!就在他即将接触到核心数据接口的瞬间,剧烈的爆炸毫无征兆地在他身后不足十米处发生!巨大的冲击波将他狠狠掀飞出去,重重砸在一堆废弃的铁皮桶上,瞬间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后,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简陋的安全屋里。浑身剧痛,像散了架一样。他被告知,爆炸是由蜂巢预设的自毁装置引发,目的是清除入侵者并销毁证据。他的通讯设备在爆炸中彻底损毁,身份信息也因那次意外暴露的风险极高。为了安全,组织(他当时所属的那个半官方性质的网络安全小组)强制他进入静默状态,彻底切断与外界的所有联系,进行深度潜伏和身份重塑。这一断,就是漫长的两年。
那两年里,他如同人间蒸发。在组织的安排下,他换了身份,换了地点,像幽灵一样活着。他并非没有想过联系苏晚!那个念头如同跗骨之蛆,日夜啃噬着他。但他不敢!他当时树敌太多,蜂巢的残余势力像毒蛇一样在暗处窥伺。任何一丝联系,都可能成为指向苏晚的死亡坐标!他只能忍,只能等,只能在无数个难眠的深夜里,一遍遍描摹她记忆中的样子,用刻骨的思念和巨大的愧疚煎熬自己。
他以为,当他终于摆脱了所有阴影,有能力保护她,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阳光下寻找她时……她会理解。他以为,那场爆炸带来的只是任务失败和他个人的重伤与消失。
他从未想过,在他昏迷不醒、与世隔绝的那几天里,竟然有人冒充他生死兄弟的身份,用他的账号,给苏晚发送了那样一条精心编造的、指向他死亡的致命信息!
更可怕的是,那条信息里提到的地点、事件核心(入侵蜂巢)、甚至死亡方式(引爆炸药销毁数据),都与他真实遭遇的陷阱爆炸高度吻合!只有动机——那个测试忠诚的、卑劣至极的动机——是彻头彻尾的谎言!
是谁!是谁能如此精准地掌握他任务的细节是谁能在他通讯设备损毁后,轻易地盗用他的账号是谁处心积虑,要在他和苏晚之间,制造一场如此惨烈、如此彻底的死亡!
一股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寒意从陆沉舟的脚底瞬间窜遍全身,让他如坠冰窟。他精心构建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轰然崩塌。他以为的意外和无奈,背后竟藏着如此阴毒、如此精准的算计!而算计的目标,直指他此生唯一爱过的女人!
他踉跄着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在狭窄的楼道里投下扭曲的阴影。他蹲下身,试图去碰触蜷缩在地上、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生气的苏晚。他的手指颤抖得厉害。
晚晚……
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巨大的恐慌和从未有过的卑微,不是我…那条消息…不是我发的!那晚…我是遭遇了爆炸陷阱…重伤昏迷…被强制切断了所有联系…我根本不知道…不知道有人冒充我…给你发了那样的消息…我醒来后…一直在找你…我……
够了!
苏晚猛地抬起头,布满泪痕的脸上没有任何动容,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冰冷和深入骨髓的疲惫。那眼神,像看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带着耗尽所有力气后的漠然。
陆沉舟,
她打断他,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像淬了毒的冰凌,七年前,那条消息发过来的时候,我正坐在电脑前,一遍遍刷新着你的灰色头像。我写给你的最后一段话,还没来得及发出去……就收到了你的‘讣告’。
她的目光穿透他,望向楼道尽头那扇积满灰尘的、透进惨淡光线的小窗,仿佛在看那个永远凝固在暴雨夜里的绝望自己。
我恨七年前的‘影子’。
她一字一顿,清晰无比,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冰锥,狠狠凿在陆沉舟的心上,他用最残忍的方式,杀死了我生命里最纯粹、最毫无保留去相信和爱一个人的那个‘苏晚’。
泪水再次无声滑落,她却浑然不觉。
而我写那个故事……
她的唇角极其缓慢地扯出一个比哭更令人心碎的弧度,带着无尽的苍凉和一丝难以解读的复杂,只是想最后看一眼……七年前那个傻乎乎地、用尽全身力气去爱着一道影子的……我自己。
她扶着冰冷的墙壁,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身体依旧单薄,脊背却挺得笔直,像一根宁折不弯的芦苇。她最后深深地看了陆沉舟一眼,那眼神空洞得仿佛穿透了他的身体,望向了某个虚无的、再也回不去的时空。
然后,她伸出手,用尽全身仅存的力气,将那扇深绿色的、斑驳的铁门,在他面前,一点一点地、决绝地关上了。
砰。
一声沉闷的轻响,隔绝了两个世界。
楼道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和浓得化不开的、带着血腥味的绝望。陆沉舟僵硬地蹲在原地,保持着伸手的姿势,像一尊骤然失去灵魂的雕塑。那扇冰冷的铁门倒映着他惨白失神的脸。
5
复仇之火
门内。
苏晚背靠着门板,身体无力地滑落,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她紧紧攥着胸前那枚褪色粗糙的金属心形吊坠,指节用力到发白。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迅速浸湿了衣襟。她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腕,将所有的呜咽和崩溃死死堵在喉咙深处,身体因为极致的压抑而剧烈地颤抖着,像一片在狂风中即将彻底碎裂的叶子。
门外。
陆沉舟维持着那个凝固的姿势,仿佛时间在他身上停止了流动。苏晚最后那番话,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剧毒的冰凌,狠狠扎进他的心脏,然后轰然炸开,留下千疮百孔的剧痛和彻骨的寒意。
我恨七年前的‘影子’。
杀死了……最毫无保留去爱一个人的那个‘苏晚’。
只是想最后看一眼……七年前那个……我自己。
这些话语在他脑中疯狂回旋、碰撞,带着毁灭性的力量。他从未想过,自己当年的消失,会以这样一种被恶意篡改、被涂抹上最卑劣色彩的方式,成为刺向苏晚的致命毒刃!他以为的无奈和保护,最终却成了亲手摧毁她、摧毁他们之间一切的元凶!
巨大的愧疚和愤怒如同两条冰冷的毒蛇,死死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愧疚于自己带给她的灭顶之灾,愤怒于那个躲在暗处、精心策划了这一切的恶鬼!
是谁!
这个念头如同地狱之火,瞬间点燃了他眼底沉寂的死灰。那双曾因痛苦和震惊而失焦的眼眸,此刻被一种极其骇人的、近乎实质的戾气和杀意所取代。幽暗的光在他瞳孔深处疯狂燃烧,那是属于顶尖猎食者的、被彻底激怒后的凶光。
他缓慢地、极其僵硬地站起身。昂贵的西装裤膝盖处沾上了楼道里的灰尘,他却浑然不觉。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仿佛隔绝了生死和过往的深绿色铁门,眼神复杂到极致——有痛,有悔,有深入骨髓的怜惜,但最终,都被那汹涌的、冰寒刺骨的戾气所覆盖。
他没有再试图敲门,也没有留下任何话语。他只是转过身,一步一步,沿着来时的狭窄楼梯向下走去。脚步声沉重而缓慢,像敲打在人心上的丧钟,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每一步,都让楼道里弥漫的绝望气息更加粘稠一分。
当他重新坐进那辆线条冷硬的黑色跑车,引擎发出一声压抑的咆哮,如同猛兽的低吼。车窗缓缓升起,隔绝了外面老旧破败的世界,也隔绝了他那张毫无表情、只剩一片冰封戾气的脸。
跑车猛地窜出,轮胎摩擦着坑洼的水泥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啸,绝尘而去,只留下一片死寂和尘埃。
目标明确——掘地三尺,他也要把那个躲在阴沟里、七年前放出毒蛇咬死他爱情的恶鬼,揪出来!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