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名神情刚毅的青年,将沉重的开山刀扔在青石板上。
他双膝一软,重重跪地,红着眼嘶声吼道:“属下该死!请堂主责罚!!”
这一跪,仿佛点燃了引线。
“哗啦啦——”
金属落地的声音此起彼伏,连成一片。近乎八成的打手,毫不犹豫地将象征着背叛的刀锋丢在地上。
他们齐刷刷地单膝跪地,头颅深埋,神情狂热而愧疚,汇成一股撼天动地的声浪。
“我等该死!请堂主责罚!!”
站在忘春秋身后的秦风,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神色微微动容。
这位滨海江湖曾经的第一人,明明是草莽出身,却能拥有如此恐怖的人格魅力与凝聚力,着实超乎想象。
或许,也正是这种独一无二的气质,才能吸引四豪门之一的杨家千金,不惜一切,与之私定终身。
“事后再找你们这群小兔崽子算账。”
忘春秋冷哼一声,不再理会跪了一地的手下,迈开沉稳如山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议会厅。
此刻,无论是李宗超还是张琛,全都死死盯着那道越门而入的魁梧身影,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原本已经凉透的心,重新火热了起来。
“大哥!!”
噗通一声,李宗超这位年过半百的硬汉再也抑制不住,老泪纵横,重重地跪了下来。
张琛同样浑身颤抖,他想抬手与对方来个拥抱,却发现双腿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根本迈不动分毫,只能任由泪水模糊了双眼。
“叙旧的话,待会儿再说。”
忘春秋却无视了两位兄弟激动的情绪,他那双饱经风霜的沧桑眸子,平静无波,径直越过他们,牢牢锁定在高位上的左鸿飞身上。
“我这位干儿子,心心念念老子已久,应该憋了很多话。”
事已至此,左鸿飞反而从最初的惊骇中镇定了下来。他知道,求饶或解释都是徒劳。
他依旧端坐于主位,甚至重新拾起了那份慵懒的姿态,唇角勾起一抹病态的笑意。
“还是干爹了解我。”
左鸿飞身体微微前倾,眼神玩味地打量着忘春秋,用一种近乎调侃的语气说道:“干爹,许久未见,您看上去老了不少。”
“是啊,”忘春秋顺着他的话茬,随口应道:“过来让我看看,你这一年,有没有什么长进。”
“算了,我怕您一巴掌拍死我。”
左鸿飞夸张地摆了摆手,掐灭烟头,姿态慵懒地斜靠在太师椅上。
忽然,他话锋一转,眯起双眼,讥笑道:“老家伙,这一年,不好过吧?”
“放心,”忘春秋的神情依旧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是即将喷发的火山:“接下来的每一年,你都会比老子,过得更惨。”
二人的对话,宛若父子般娴静淡然。
可言辞间的交锋,却让在场的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随着忘春秋的耐心一点一点被消磨殆尽,他那张沉稳的脸庞,终于有了明显的情绪波动。
那双沧桑的眸子死死地、一瞬不瞬地盯着左鸿飞,凛声问道:
“这一切,都是杨君指使你的?”
他直呼自己老丈人的名讳,口吻中不带半分人伦敬畏,只有无尽的寒意。
秦风站在一旁,敏锐地察觉到了这背后不同寻常的意味,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
主位上,左鸿飞的神态依旧轻松,他勾起嘴角,轻笑道:“您一直不都知道吗?现在还在这儿假模假样地问个屁?”
“与虎谋皮,你个蠢货!”
忘春秋眼神中杀机毕现,声音森然地怒骂道:“整个春秋堂,谁不知道你是我干儿子?!只要你老老实实,本本分分,你屁股下的位置,早晚是你的!”
他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痛心疾首的失望和不解。
“你何至于如此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