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哥,我听说明天会有一对叔叔阿姨来接我,带我去新家。以后我就可以上学啦,等我学会了写字,我就可以自己给你写信了!”
“对了,我给你留的糖,你喜欢吃吗?我每次来找你,你都不在家,我好久都没见到你了,你最近过得好不好呀?”
“不过没关系!等我去了新家,我会让叔叔阿姨给我买很多很多好吃的,到时候我再偷偷攒下来,带来送给你!”
信纸的最后一行,字迹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仿佛有一只更稳定的手,握着小丫头的手,一笔一划地写下:
“大哥哥,你明天有空吗?可不可以,来送送我?”
读完信,秦风那张因厮杀而沾染上戾气的面部线条,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他嘴角扬起一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宽慰笑容,将信纸仔细地折叠好,郑重地放进了床头那个破旧的抽屉里,与之前的糖纸和信件放在一起。
躺回吱呀作响的床榻,望着天花板,秦风内心百感交集。
片刻的温情过后,一丝难以言喻的忧虑重新浮上心头。
无论如何,他终究是周小柔的杀父仇人,与这个纯真的小女孩牵扯过深,无异于在自己身边埋下一颗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
可若是不去那双写满期盼的眼睛,想必会很失望吧?
“唉”
秦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习惯性地点了根烟:“就远远地看一眼吧,不上前,不相认。”
烟雾袅袅升起,遮蔽了他半张蜡黄的脸。他的视线穿过烟雾,不自觉落在了木桌的黑色手提箱上。
里面,存放着一个陌生人的器官。
是心,是肝,还是肾?秦风不知道。但他很清楚,没有这东西,林若曦的父亲,就活不下去。
他又一次陷入了天人交战的境地。
他甚至想不明白,自己当时为何会头脑一热,鬼使神差地将这东西从罗泉的保险柜里取回来。
“林若曦”
秦风在心中咀嚼着这个名字,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张清冷如月、风华绝代的脸庞。他必须承认,即便是狐媚入骨的练明娇,与之相比,也要黯然失色。
但他并非那种三观跟着五官走的人。
这份人情债,与康友年的罪恶帝国之间,横亘着一条深不见底的鸿沟。他必须尽快做出取舍,与可能深陷其中的林若曦,彻底撇清关系。
可人情债,最是难还。
他秦风这条命,还有他母亲的命,都系于对方的恩情之上。
这份恩,重如泰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用一个无辜者的器官,去偿还自己的债务这种事,他做不出来。
他想出钱补偿,却又连那无辜的受害者是谁都不知道。
纠结许久,秦风终于还是拿起了手机。他眉梢紧锁,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地跳动,给林若曦发去了一条信息,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与郑重。
“林医生,明晚若是有空,见个面吧。”
“有些事,咱们需要当面说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