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被推下天台,灵魂却没有消散。
我像个怨灵,目睹着害死我的人,用我的死,吃尽红利,活得风生水起。
直到她意外死亡,我再次睁眼,却看到了镜子里她那张我恨之入骨的脸。
老天给了我一副新牌,那这一次,我要让所有人都下地狱。
【1】
镜子里,是一张我熟悉到骨髓里,又恨到灵魂都在颤栗的脸。
是林薇薇。
她化成灰我都认得。
可现在,这张脸,正属于我。
我的意识像是被塞进一个完全不合身的容器里,每一个毛孔都在排斥,都在尖叫。我抬起手,那双白皙、纤细,指甲修剪得完美无瑕的手,正是我记忆中最后扼住我喉咙,将我推下天台的那双手。
薇薇发什么呆呢快点,张昊在楼下等你了。门外传来林母温柔的催促声。
张昊……
这个名字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我叫许念,或者说,曾经叫许念。
一个月前,我从学校的天台坠落,结束了年仅十七岁的生命。
警方定性为抑郁症自杀。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被他们,被林薇薇、张昊,还有那群跟班,活生生逼死的。
他们抢我的画稿,撕我的书本,把我锁在体育器材室,把冰水从我的头顶浇下。而这一切的起因,仅仅是因为张昊对我多说了几句话,引起了校花林薇薇的不快。
我死后,灵魂没有立刻消散。我像一个被迫观看一场荒诞戏剧的观众,被禁锢在林薇薇身边。
我看着她在我坟前,依偎在张昊怀里,流下鳄鱼的眼泪,对前来采访的记者说:许念太可惜了,她那么有才华,我们一直是好朋友,我真后悔没有早点发现她的抑郁倾向。
好朋友
我看着张昊,那个我曾偷偷喜欢过的少年,对着镜头一脸沉痛:我们会带着对她的思念,更好地活下去。
然后,他们真的活得更好了。
林薇薇借着痛失挚友的悲情人设,获得了更多的同情和关注。张昊则用我的死,谱写了一首所谓的纪念歌曲,拿下了校园歌手大赛的冠军。
他们踩着我的尸骨,享受着无上的荣光。
我的恨意滔天,却无能为力。我只能像个影子一样跟着她,看着她笑,看着她闹,看着她和张昊接吻。
直到三天前,林薇薇开车去参加派对,为了躲避一只突然窜出的野猫,猛打方向盘,撞上了路边的护栏。
剧烈的冲击中,我感到一股巨大的吸力,然后便是无尽的黑暗。
再次睁眼,我便成了她。
重生在了她出车祸前的那个早上。
薇薇!林母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耐。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恶心和杀意。
镜子里的女孩,嘴角缓缓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来了。
我开口,是林薇薇那娇嗲甜美的声音。
很好。
既然老天不让我安息,那我就回来,亲手把这人间,变成所有仇人的地狱。
我穿着林薇薇昂贵的连衣裙下楼,张昊正靠在他那辆骚包的跑车旁,看到我,他露出了一个自以为帅气的笑容。
在作为许念的记忆里,我曾为这个笑容脸红心跳。
但在作为怨灵的一个月里,我亲眼看到他用同样的笑容,对林薇薇说:许念那个蠢货,死了正好,省得碍眼。
我走到他面前,在他即将拥抱我的时候,侧身躲过。
怎么了,薇薇张昊有些错愕。
我抬眼看他,用林薇薇的眼神,露出三分娇嗔七分冰冷: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有点脏。
【2】
张昊的脸色瞬间僵住。
他大概从未想过,一向对他百依百顺、奉为神祇的林薇薇,会说出这样的话。
薇薇,你……
开玩笑的,我轻笑一声,熟练地挽起他的手臂,仿佛刚才的冷漠只是错觉。我必须扮演好林薇薇,至少在现在,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但那份发自内心的厌恶,却像爬满我手臂的毒藤,让我几欲作呕。
坐在副驾驶上,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脑中却在飞速运转。
复仇,不是一时冲动的泄愤,而是精密的布局。
我拥有最强大的武器:预知。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知道他们每个人的软肋和秘密。
车子驶入熟悉的校园,林薇薇的跟班李悦和王思思立刻围了上来。
薇薇,你可来了!今天有好戏看!李悦一脸兴奋,眼神不怀好意地瞟向不远处。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脏猛地一缩。
是我。
是那个还活着的,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抱着画板,低着头匆匆走过的许念。
她瘦弱、胆怯,像一只惊弓之鸟,努力想把自己缩成一个透明的影子,却依然躲不过恶意的目光。
看到她的那一刻,我几乎要控制不住从这具身体里冲出去,告诉她快跑,离这些人远一点。
可我不能。
我是林薇薇。
什么好戏我压下心头的波澜,懒洋洋地问。
我们把许念那个贱人上周交上去参加美术比赛的画,换成了我们画的乌龟,王思思得意地炫耀,今天就要公布获奖名单了,教导主任最讨厌这种恶作剧,她死定了!
我记得这件事。
前世,就是因为这件事,我被教导主任当着全校师生的面痛骂,说我态度不端,哗众取宠,取消了我一年的评优资格。那幅我熬了三个通宵画出来的《星空下的祈愿》,被当成垃圾扔掉了。
那是我崩溃的开始。
是吗挺有意思的。我勾了勾唇,眼神却冷得像冰。
张昊在一旁听着,非但没有阻止,反而宠溺地揉了揉我的头发:你们啊,就是爱胡闹。
在他眼里,这不过是一场无伤大雅的胡闹。
他们永远不会明白,这种胡闹对于一个敏感脆弱的灵魂来说,是足以致命的凌迟。
早自习的铃声响起,我们走进教室。
我坐在属于林薇薇的位置上,看着斜前方许念的背影,心中一片死寂。
对不起,许念。
再忍一忍。
很快,一切都会结束了。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教导主任果然板着脸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画。
许念!他厉声喝道。
全班的目光唰地一下集中在那个瘦弱的背影上。
许念惊恐地站起来,身体微微发抖。
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东西!教导主任把画狠狠拍在讲台上。
画纸上,一只可笑的乌龟,背着一个书包,旁边写着王八努力,冲向第一。
李悦和王思思发出压抑的窃笑。
张昊的嘴角也噙着一丝看好戏的笑意。
所有人都等着看许念的笑话。
前世的我,百口莫辩,只能哭着说不是我画的,却换来更严厉的斥责。
但现在,我是林薇薇。
在教导主任即将发作的瞬间,我站了起来。
主任,我开口,声音清脆悦耳,这件事,我有话说。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教导主任。
他皱眉看着我:林薇薇同学,这没你的事。
不,有我的事。我走到讲台前,拿起那张画,然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缓缓转向李悦和王思思。
这幅画,是我让她们画的。
【3】
整个教室死一般的寂静。
李悦和王思思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变成了惊愕和恐慌。
张昊也收起了看戏的表情,不解地看着我。
只有许念,那个过去的我,抬起头,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望着我。那双眼睛里,充满了困惑和一丝微弱的希冀。
教导主任的脸色铁青:林薇薇!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很清楚。我直视着他的眼睛,毫无惧色,许念同学的画非常有才华,但我觉得缺了点……冲击力。所以,我跟李悦和王思思开了个玩笑,让她们帮忙『润色』一下,想给评委老师们一个惊喜。没想到,这个惊喜好像变成了惊吓。
我把责任轻飘飘地揽到自己身上,却又把它定义为一场玩笑。
我知道教导主任的软肋。林薇薇的父亲是学校最大的投资商,他不敢真的对我怎么样。
果然,教导主任的怒火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憋得满脸通红,却发作不出来。
胡闹!简直是胡闹!他只能反复说着这几个字。
对不起,主任,我们知道错了。我立刻低下头,态度诚恳地道歉,然后转向许念,用一种带着歉意的语气说:许念,对不起啊,我没想到会给你惹这么大麻烦。你的原画呢拿出来给主任看看吧,别因为我们的玩笑,埋没了你的才华。
我的话,给了教导主任一个台阶下,也给了许念一个解释的机会。
许念愣了几秒,才颤抖着从书包里拿出另一幅卷好的画。
当那幅《星空下的祈愿》在讲台上展开时,所有人都被惊艳了。
深邃的夜空,璀璨的星河,和一个渺小却坚定的祈祷背影。那份孤独与希望交织的冲击力,远比那只可笑的乌龟震撼人心。
教导主任的脸色由青转白,再由白转红。他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这才是真正的参赛作品。
这……这还像话。他干巴巴地说了一句,狠狠瞪了李悦和王思思一眼,你们两个,下课到我办公室来!
一场足以压垮许念的风波,被我用一种四两拨千斤的方式化解了。
下课后,李悦和王思思气冲冲地跑来质问我。
薇薇,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替那个贱人说话
我不是替她说话,我慢条斯理地收拾着东西,眼皮都没抬,我是在救你们。不然,你们以为教导主任会怎么处分你们记过还是全校通报批评
两人被我问得一噎。
可是……
没有可是。我站起身,冷冷地看着她们,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不准再动许念。
我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这是属于林薇薇的威势,但内里,却是许念的决心。
我要保护她,保护那个曾经无助的自己。
这是我重生的第一个目标。
然而,事情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
放学后,张昊在校门口拦住了我。
他把我拽到一棵大树后,脸色阴沉:林薇薇,你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居然帮许念
我说了,那是个玩笑。
我不信!张昊逼近一步,眼神锐利,你以前最讨厌她,恨不得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看着他这张虚伪的脸,心中冷笑。
是啊,我以前最讨厌她。
因为你们所有人都告诉我,她是个企图抢走我男朋友的绿茶。
你们用尽手段孤立她、霸凌她,而我,林薇薇,是这一切的主谋。
张昊,我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你是不是觉得,许念很碍眼
他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丝不耐烦:是又怎么样一个不自量力的家伙而已。
那如果,我让她彻底消失呢我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诡异的诱惑。
张昊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以为我说的消失,是像以前那样的排挤和欺凌。
但他不知道,这一次,我是认真的。
我要让许念这个身份,从这场该死的悲剧中,彻底消失。
而第一步,就是先毁掉你们这些施暴者。
我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一个可以让我施展手艺的地方。
我用林薇薇的身份,在校外一个偏僻的旧工业区,租下了一个废弃的仓库,作为我的秘密工作室。
走进仓库的那一刻,我闻到了熟悉的松节油和黏土的味道。
前世,我是个热爱雕塑的艺术生。
现在,这项技艺将成为我复仇的利刃。
我买来了最好的雕塑黏土,在工作台前坐下。
我的第一个目标是李悦。
她是林薇薇最忠实的走狗,也是对我动手最狠的人。我记得她那双总是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是如何撕碎我的画,扯乱我的头发。
我闭上眼,脑中浮现出她的模样。
然后,我开始动手。
我的手指在黏土上飞舞,一种奇异的感觉从指尖传来。这不仅仅是记忆中的技艺,更像是一种本能,一种……与灵魂相连的诡异力量。
我塑造的,不是一个简单的泥人。
而是一个与李悦的灵魂,有着某种神秘联系的魂偶。
当魂偶成型的那一刻,我拿起一根针,对着泥人那双嚣张跋扈的眼睛,轻轻刺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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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二天,李悦没有来上学。
王思思慌慌张张地跑来告诉我,李悦出事了。
她……她的眼睛!她的眼睛突然看不见了!王思思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昨天晚上还好好的,今天一早醒来,就说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了!医生检查了半天,也查不出任何问题!
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恰到好处地表现出担忧和震惊:怎么会这样
内心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平静。
我知道,我的魂偶成功了。
那不是普通的诅咒,而是一种业报的具象化。李悦曾用她的眼睛,寻找猎物,散播恶意,欣赏我的痛苦。现在,这份恶意,以另一种方式,回到了她自己身上。
张昊也听说了这件事,他皱着眉,脸上有一丝不安。
太邪门了……好端端的,眼睛怎么会说瞎就瞎
我看着他,轻声说:可能是……做了什么亏心事,遭报应了吧。
我的声音很轻,但在张昊听来,却像是一道惊雷。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
校园里开始流传起一些风言风语。有人说,我们学校的旧艺术楼闹鬼,李悦就是因为霸凌了有才华的艺术生,才被东西缠上了。
流言的源头,是我。
我匿名在校园论坛上,发布了一个帖子,将李悦的怪病,和之前的美术作品事件联系在一起,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个天才少女的怨念的故事。
恐慌,是最好的催化剂。
我要让他们每个人,都活在自己一手制造的恐惧之中。
我的第二个目标,是王思思。
她胆小、虚荣,最爱用尖酸刻薄的语言来刺伤别人。我记得她曾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嘲笑我的衣服是地摊货,嘲笑我的父母是扫大街的。
那晚,我在我的秘密工作室里,捏出了王思思的魂偶。
我没有刺她的眼睛,也没有弄伤她的身体。
我只是用一把小刀,在泥偶的嘴上,横七竖八地划了无数道口子,直到那张嘴变得破烂不堪。
然后,我把泥偶的嘴,用黏土死死封住。
第二天,王思思像疯了一样。
她能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无论她如何用力,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嘶哑气音,像一个被扼住喉咙的垂死之人。
声带完好无损,喉咙没有任何病变。
又是一桩无法用科学解释的怪事。
连续两个跟班出事,林薇薇的小团体瞬间土崩瓦解。原本那些趋炎附势的人,现在看到我都绕着走,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恐惧。
他们开始相信,我,林薇薇,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而这一切,正是我想要的。
只有张昊,他的怀疑越来越深。
他不再相信这是巧合或鬼神之说。他开始怀疑我。
一天放学,他跟踪我,一直跟到了我那个废弃的仓库外。
我其实早就发现了他。
我故意走进仓库,没有锁门。
我在等他。
等他亲眼看到,我为他准备的礼物。
仓库里,光线昏暗。
工作台上,摆放着两个已经完成的魂偶,一个是眼睛蒙着黑布的李悦,一个是嘴巴被封住的王思思。
而在正中央,是一个刚刚塑好雏形的,崭新的人偶。
那张脸,赫然是张昊。
仓库的门被猛地推开,张昊冲了进来。
当他看到工作台上的东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林薇薇……你……你在干什么!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
我缓缓转过身,手里还拿着一把雕刻刀。
我看着他,笑了。
那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无比诡异。
我在帮你啊,我说,帮你把那些不该有的念头,不该有的虚伪,一点一点,从你的身体里,雕刻出去。
我举起雕刻刀,轻轻地,对准了泥偶那双弹钢琴的、曾经被无数女生迷恋的手。
你不是说,要带着对我的思念,好好活下去吗
现在,我就让你……『好好』活下去。
【5.】
张昊的瞳孔剧烈收缩,他看着我,像在看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魔。
你不是林薇薇!你到底是谁!他嘶吼着,恐惧让他失去了理智。
我是谁我轻笑一声,一步步向他逼近,我就是你亲手推下地狱,又从地狱里爬回来的那个人啊,张昊。
我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砸在他的心上。
他踉跄着后退,撞翻了一旁的架子,发出一声巨响。
许……许念不!不可能!你已经死了!
是啊,我死了。我停下脚步,歪了歪头,露出一个天真又残忍的笑容,但我的恨没有死。它跟着我,住进了这具身体里。
恐惧在张昊的脸上蔓延,他终于明白了,眼前这个拥有林薇薇面容的怪物,到底是什么。
他转身想跑,但已经晚了。
我举起手中的雕刻刀,狠狠地,朝着桌上那个泥偶的手腕,划了下去。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不是从我嘴里发出,而是来自张昊。
他抱着自己的右手手腕,痛苦地跪倒在地。他的手腕上,没有任何伤口,但那份断裂般的剧痛,却是真实无比的。
我的手……我的手!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是他引以为傲的资本,是他弹奏优美乐章,赢得无数掌声的工具。
很痛,对吗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当初,你就是用这双手,把我推下去的。现在,我只是让它,提前感受一下报废的滋味。
我没有立刻毁掉他的手。
猫捉老鼠的游戏,要慢慢玩,才有趣。
我要让他活在无尽的恐惧中,每天担心自己的手会在下一秒彻底废掉,担心自己会变成一个他最看不起的废物。
张昊连滚带爬地逃出了仓库。
我知道,他不会报警。
他不敢。他无法解释这一切,更不敢把自己霸凌许念致死的事情公之于众。
他只会活在我的阴影之下,直到精神彻底崩溃。
解决了张昊这个心腹大患,我把目光投向了下一个目标。
一个更重要,也更隐蔽的目标。
林薇薇的父亲,林国栋。
一个成功的商人、慈善家,学校的大股东。
也是一个用金钱和权力,为女儿的罪恶撑起保护伞的帮凶。
如果不是他一次次地用钱摆平林薇薇惹出的祸端,如果不是他用权势压下所有对林薇薇不利的言论,林薇薇的恶,绝不会膨胀到如此地步。
他是罪恶的根源。
要复仇,就要连根拔起。
但我对林国栋一无所知。我需要信息,需要找到他的弱点。
我开始利用林薇薇的身份,在家里寻找线索。
林国栋的书房,是家里的禁地。
我趁他出差的机会,用林薇薇的指纹打开了书房的门。
书房里,整齐地摆放着各种商业书籍和文件。表面上看,一切都无懈可击。
但我知道,越是光鲜亮丽的地方,藏着的污垢就越多。
我在他的电脑里,发现了一个加密的文件夹。
我不是电脑高手,无法破解复杂的密码。
但有时候,最复杂的密码,往往源于最简单的执念。
我试了林薇薇的生日,不对。
试了林母的生日,不对。
试了公司的创立日,还是不对。
我看着屏幕上的密码提示:我最初的梦想。
最初的梦想
一个满身铜臭的商人,还会有什么梦想
我忽然想起了怨灵时期,无意中听到林国栋夫妇的一次争吵。林母哭着说:你为了那个女人,连家都不要了吗你忘了你当初是怎么跟我保证的吗
那个女人……
我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个名字。
一个只在林薇薇记忆深处,偶尔闪现过的,模糊的名字。
苏晴。
据说是林国栋的初恋,一个因为他选择商业联姻而被抛弃的女人。
我颤抖着,在密码框里,输入了SuQing的拼音。
回车。
文件夹,应声而开。
里面没有商业机密,没有贪腐证据。
只有一张张照片,和一个视频文件。
照片上,是一个笑靥如花的女人,和年轻时的林国栋。
而那个视频文件,文件名是——
《天台》。
我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了我。
我颤抖着,点开了那个视频。
视频的画面有些晃动,似乎是偷拍的。
地点,是我们学校的天台。
时间,是我坠楼的那一天。
视频里,出现了林薇薇、张昊、李悦、王思思。
还有……被他们围在中间,瑟瑟发抖的我,许念。
视频没有声音。
但我能读懂他们的口型。
他们在辱骂我,推搡我。
然后,我看到了最让我毛骨悚然的一幕。
在视频的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站着一个人。
一个我从未在记忆中搜索到的人。
是林国栋。
他就像一个幽灵,静静地站在那里,冷漠地注视着天台上发生的一切。
他看着我被逼到天台边缘,看着林薇薇伸出手,狠狠地推了我一把。
他全程目睹了女儿的谋杀。
却没有阻止。
甚至,在看到我坠落的那一刻,他的嘴角似乎还勾起了一丝……诡异的微笑。
【6】
一股寒气从我的脚底,直冲天灵盖。
我浑身的血液仿佛都被冻结了。
为什么
林国栋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他为什么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杀人甚至……还露出了那种笑容
这不合常理!
虎毒尚不食子,他为什么要纵容,甚至……享受女儿的罪行
我一遍遍地回放视频,试图从他那张冷漠的脸上找出答案。
直到我注意到一个细节。
在我坠落之后,林薇薇他们惊慌失措地跑掉了。而林国栋,却缓缓走到我坠楼的地方,低头看了一眼,然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东西。
是一个小小的、陈旧的护身符。
他把护身符放在天台的边缘,然后才转身离开。
那个护身符……
我见过!
在我作为许念的记忆里,我见过那个护身符!
是在陈默身上!
陈默,我们班最不起眼的男生,沉默寡言,几乎没有存在感。他总是坐在教室的角落,独来独往。
前世,我跟他几乎没有任何交集。
但有一次,我不小心撞到他,他掉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护身符,我帮他捡了起来。
为什么林国栋会有陈默的护身符
为什么他要把这个护身符放在我死亡的现场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中疯狂滋长。
难道……陈默和林国栋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
难道我的死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背后还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我的复仇计划第一次出现了偏差。
我意识到,我面对的,可能不仅仅是一群被宠坏的恶魔少年,而是一个更加深不可测的,庞大的黑暗。
我必须找到陈默,问清楚这一切。
第二天,我找到陈默。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安静地坐在角落里,像一株沉默的植物。
我走到他面前,坐下。
陈默。
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平静无波,仿佛我不是那个在学校里掀起腥风血雨的林薇薇。
有事吗
我想问你一件事,我压低声音,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你认识林国栋吗
听到这个名字,陈默的身体有了一瞬间的僵硬。
虽然稍纵即逝,但没有逃过我的眼睛。
不认识。他回答得很快,快到像是在掩饰什么。
是吗我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了那段视频的截图,画面正定格在林国栋拿出护身符的那一刻。
我把手机推到他面前。
那这个护身符,你应该认识吧
陈默的瞳孔猛地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他一把抢过我的手机,死死地盯着那张照片,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
你……你从哪里得到这个的他的声音沙哑,充满了震惊和不敢置信。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冷冷地说,你和林国栋,到底是什么关系我的死,是不是和他有关
陈默抬起头看着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痛苦,有挣扎,有仇恨,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悲哀。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再开口。
然后,他缓缓地说了一句让我如遭雷击的话。
许念的死,不是意外,也不是简单的霸凌。
她……是祭品。
而我,本该是下一个。
【7】
祭品
这两个字像两颗子弹,瞬间击穿了我的认知。
我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什么祭品为谁献祭我抓住他的手臂,急切地追问。
陈默的眼神黯淡下去,他像是陷入了某种痛苦的回忆。
一个邪恶的仪式。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压抑,林国栋,他不是一个简单的商人。他信奉一个非常古老的邪教,相信通过献祭年轻的生命,可以换取财富、权力和……寿命。
我的心脏狂跳起来,一股凉意沿着脊椎攀升。
那个邪教,有一个核心的教义,叫做『业果转移』。他们相信,一个人的罪业,可以通过特殊的仪式,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而被选中的『祭品』,必须是生辰八字、命格都极其特殊的『纯净之魂』。
陈默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许念,就是被选中的『纯净之魂』。而林薇薇,就是那个需要转移罪业的人。
我瞬间明白了。
林薇薇从小到大,飞扬跋扈,作恶多端,这些罪业,在那个邪教的理论里,会折损她的福报和寿命。
所以,林国栋找到了许念,一个完美的容器。
他纵容,甚至引导林薇薇去霸凌许念,让许念在无尽的痛苦和怨恨中死去。因为他们相信,只有这样充满怨气的灵魂,才能在死亡的瞬间,带走林薇薇身上所有的业。
而林薇薇,则可以像一张白纸一样,重新开始,继续享受她的人生。
这才是真相!
我的死,不是一场简单的校园霸凌,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邪恶至极的献祭!
林国朵那个畜生,他不是在看女儿杀人,他是在主持一场献祭仪式!
难怪他会露出那种诡异的笑容,因为在他眼里,我只是一个保证他女儿长命富贵的工具!
滔天的恨意和恶心,让我几欲发狂。
那你呢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为什么说,你本该是下一个
陈默握紧了拳头:因为,我也是『纯净之魂』。我的姐姐,苏晴,就是被林国栋用同样的方式害死的第一个祭品!
苏晴!
那个林国栋的初恋!
林国栋当初抛弃我姐姐,娶了富家女,但他一直对我姐姐念念不忘。后来,他接触了那个邪教,发现我姐姐的命格,正是他们需要的『祭品』。于是,他假意回头,重新追求我姐姐,然后在一次所谓的『意外』中,害死了她,把她献祭给了他的事业。
我姐姐死后,林国栋的公司果然飞黄腾达。他食髓知味,开始为他的女儿寻找下一个祭品。他找到了你,许念。也找到了我。
那个护身符,是我姐姐的遗物。林国栋把它放在你死亡的现场,是一种挑衅,也是一种宣告。他在告诉我,他知道我的存在,下一个,就轮到我了。
我终于明白了所有的一切。
这条隐藏在校园霸凌之下的,关于邪教、献祭和宿命的黑暗之线,终于被我完整地串联了起来。
我的敌人,从来就不是林薇薇和张昊这两个蠢货。
而是林国栋,和那个藏在他背后的,更加庞大、更加邪恶的组织。
他们下一次举行仪式是什么时候我问。
就是林薇薇出车祸的那天。陈默说,那天是极阴之日,也是林薇薇的生日。他们原本计划在那天,对我下手,完成第二次献祭。但林薇薇的意外死亡,打乱了他们所有的计划。
我懂了。
林薇薇的死,是真正的意外。
而我的重生,则是这个意外中,最大的变数。
我取代了林薇薇,我中断了他们的仪式。
现在,轮到我,来为他们举行一场盛大的……葬礼了。
陈默,我看着他,眼神坚定,我要毁了林国栋,毁了那个邪教。你,帮我吗
陈默看着我,看着这张属于林薇薇的脸,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挣扎。
但最终,复仇的火焰压倒了一切。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帮你。
我们的联盟,在这一刻,正式达成。
我制定了一个周详的计划。
林国栋最大的软肋不是他的钱,也不是他的权,而是他那套邪恶的信仰。
我要让他最引以为傲的信仰,成为将他拖入地狱的锁链。
我让陈默利用他对邪教的了解,伪造了一份神谕。
神谕宣称:由于祭品(许念)怨气过重,仪式并未完全成功,罪业已经反噬到林薇薇身上。林薇薇的死,就是业报的开始。如今,许念的怨灵已经附身在了新的容器上,正在寻找复仇的机会。而唯一能平息怨灵的方法,就是举行一场镇魂仪式。
仪式的地点,必须在怨灵怨气最重的地方——许念死亡的天台。
仪式的时间,就在许念的头七之日。
而主持仪式的人,必须是林国栋本人。
这是一场豪赌。
赌林国栋对他的信仰,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陈默把这份伪造的神谕,通过邪教内部的渠道,送到了林国栋的手中。
三天后,陈默带来了消息。
林国栋,上钩了。
【8】
许念的头七,当晚。
月黑风高,整座城市仿佛都被一层阴霾笼罩。
我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独自一人,提前来到了学校的天台。
这里,是我生命终结的地方,也将是他们罪恶的埋葬之地。
我从背包里拿出了我最后的,也是最完美的作品。
一个和我现在这张脸,一模一样的,林薇薇的魂偶。
我把它放在天台的正中央,然后静静地等待。
午夜十二点,通往天台的门被缓缓推开。
林国栋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独自一人走了进来。他的脸色苍白,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虔诚,完全没有了平日里商界大鳄的沉稳。
他没有看到隐藏在阴影里的我。
他的眼里,只有那个摆在天台中央的、诡异的魂偶。
他以为,那就是神谕中提到的,被许念怨灵附身的新容器。
他按照神谕的指示,开始布置所谓的镇魂法阵。点燃蜡烛,撒上朱砂,嘴里念念有词,念着那些我听不懂的邪恶咒语。
在他身后,另一扇通往天台的消防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陈默带着一群人,走了进来。
他们不是警察。
而是记者。
是林国栋生意上的死对头,是那些早就想把他拉下马,却苦于没有证据的人。
这一切,都是我和陈默计划好的。
陈默负责联系人,而我,负责上演这场好戏。
闪光灯在黑暗中疯狂亮起。
林董事长!请问您在这里做什么
请问这是在进行什么迷信活动吗
听说您和最近多起少女失踪案有关,是真的吗
记者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上。
林国栋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魂飞魄散。他想跑,却被记者们围得水泄不通。
他想解释,却无法说明自己为什么会在深夜,穿着一身邪教徒的衣服,在女学生坠楼的天台上,进行诡异的仪式。
而我,缓缓从阴影中走出。
爸爸。
我轻声呼唤,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阴森。
林国栋猛地回头,看到我,他的瞳孔瞬间放大,仿佛看到了真正的鬼。
薇薇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我一步步走向他,脸上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容,我来……看你为我准备的镇魂仪式啊。
我走到那个林薇薇的魂偶旁,弯下腰,将它抱在怀里。
爸爸,你不是说,只要献祭了许念,我就可以无病无灾,长命百岁吗可是……为什么我还是死了
我的声音通过记者们的话筒,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天台。
献祭什么献祭
林董事长!请您解释一下!
林国栋的脸色,已经不能用苍白来形容了。他看着我,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不说,我替你说。我抱着魂偶,转向所有的镜头。
我的父亲,林国栋,为了他所谓的财富和权势,信奉邪教,用活人献祭!一年前,他害死了他的初恋,苏晴!一个月前,他又策划并目睹了自己女儿霸凌同学许念致死!他以为这样就可以转移罪业,让他和他的女儿,永远活在阳光下!
但他错了!
我猛地举起手中的魂偶,声音凄厉如杜鹃泣血。
冤有头,债有主!罪业是无法转移的!报应,只会回到施暴者自己身上!
话音落下的瞬间,我将我作为许念所有的怨恨、痛苦和不甘,全部灌注到了这个魂偶之中。
然后,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魂偶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砰——!
魂偶四分五裂。
与此同时,站在人群中的林国栋,突然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他双手扼住自己的喉咙,眼睛瞪得像要爆裂开来,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不……不是我……是她……是林薇薇自己要做的……不是我……
他在闪光灯下,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开始语无伦次地,把自己所有的罪行,全部供述了出来。
从如何欺骗苏晴,到如何策划献祭,再到如何引导林薇薇去霸凌我……
他把他所有的肮脏和邪恶,都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他疯了。
被自己的信仰,被自己的罪恶,被我这个来自地狱的复仇者,彻底逼疯了。
天台上,一片混乱。
记者们的提问声,林国栋的疯言疯语,交织成一曲罪恶的交响乐。
而我,只是静静地站在一片狼藉之中,看着那个曾经高高在上的男人,如今像一条狗一样,在地上忏悔。
我的仇,报了。
以最彻底、最惨烈的方式。
我让他身败名裂,让他被自己的信仰反噬,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这,才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9】
林国栋疯了,被警方带走后,直接送进了精神病院。
他所供述的一切,加上陈默提供的,关于他姐姐苏晴失踪的线索,以及我匿名寄给警方的,那段天台视频,构成了一条完整的证据链。
一个以商业巨子为首,涉及邪教、谋杀、非法敛财的庞大犯罪集团,就此覆灭。
张昊的右手,在林国栋被抓的第二天,被诊断为永久性神经损伤,再也无法弹琴。他因为参与霸凌致死案,被学校开除,前途尽毁。
李悦和王思思,一个失明,一个失声,在无尽的黑暗与沉寂中,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了代价。
所有伤害过许念的人,都得到了他们应有的报应。
整个城市都在讨论这件骇人听闻的案件。
而我,林薇薇,这个死而复生的告密者,被媒体塑造成了一个勇敢揭露父亲罪行、大义灭亲的悲情英雄。
没有人知道,我才是这一切的导演。
也没有人知道,真正的林薇薇早就死了。
风波过后,校园恢复了平静。
我用林薇薇的身份,处理掉了林家所有的资产。一部分,我以匿名的形式捐赠给了反校园霸凌的慈善机构。
另一部分,我打入了一个账户。
然后,我找到了那个一直被我刻意保护、也刻意疏远的我——许念。
我约她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画室。
她来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风波,她不再是那个胆怯、自卑的女孩。她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坚定和沉静。
林薇薇,你找我她开口,语气平静。
我看着她,这张曾经属于我的脸,心中百感交集。
我多想告诉她真相,告诉她我就是她,告诉她我们已经报仇了。
可我不能。
许念的人生,不应该再背负任何关于重生、复仇的沉重过往。
她应该有一片干净、纯粹的天空。
我递给她一张银行卡和一张去往国外的机票。
这里面的钱,足够你出国留学,去最好的艺术学院,开始新的人生。我说,忘了这里的一切,忘了那些伤害过你的人。去画你想画的画,去过你想过的生活。
她愣愣地看着我,没有接。
为什么她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笑了笑,用林薇薇的口吻,说了一句半真半假的话。
大概是……赎罪吧。
赎我这具身体,原主人的罪。
许念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接过了那张卡和机票。
她对着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你。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我知道,从今天起,世上再无那个被霸凌的许念。
她将在遥远的大洋彼岸,获得新生。
而我,也该和我自己的过去做个了断了。
我去了许念的墓地。
墓碑上,是她青涩的笑脸。
我把一束白菊轻轻放在墓前。
许念,安息吧。我轻声说,所有的仇,都报了。所有的苦,都结束了。
从今以后,你要好好活着。在另一个世界,或者……在另一个地方。
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
我仿佛看到,墓碑上那个女孩的笑容变得释然了。
我站起身,转身离开,没有再回头。
许念的故事,结束了。
那么,林薇薇的故事呢
不。
我既不是许念,也不是林薇薇。
我只是一个从地狱归来的无名之魂。
如今大仇得报,我也该……消失了。
【10】
我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准备离开这座城市,彻底消失在人海。
在我离开的前一晚,陈默找到了我。
他站在我的公寓楼下,身影在路灯下拉得很长。
你要走了他问。
嗯。
去哪里
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
我们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最终,还是他先开了口。
谢谢你。他说,为我姐姐,也为许念。
不用谢我,我看着远方的夜空,我只是在为我自己报仇。
你不是林薇薇。陈默突然说,他的目光灼灼,像要看穿我这具皮囊,直视我的灵魂,从你第一次找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林薇薇的眼睛里,没有你这样的……深渊。
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你是谁,已经不重要了。陈默继续说,重要的是,你给了所有人一个结局。
那你呢我问他,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会留下来,盯着林国栋,确保他一辈子都出不来。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与他年龄不符的狠厉,然后,我会好好活着。带着我姐姐和许念的那一份,好好活着。
我点了点头。
保重。
你也是。
我们没有再说多余的话,只是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然后,我转身上楼。
我知道,这大概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我们是彼此复仇之路上唯一的盟友,如今大仇得报,这条联盟的纽带,也自然断裂。
我们都将走向各自不同的人生。
第二天,我登上了飞往异国的航班。
飞机起飞,我看着窗外,这座我生活了十七年,也埋葬了我十七年的城市,在视野里变得越来越小,最终化作一个模糊的斑点。
我的复仇,以一种最惨烈的方式开始,也以一种最决绝的方式结束。
我毁掉了所有的仇人,也亲手埋葬了过去的自己。
从今以后,我将不再是许念,也绝不是林薇薇。
我从口袋里拿出一小块黏土,在手心慢慢揉捏。
那股曾经让我感到无比强大的,与灵魂相连的诡异力量,已经消失了。
现在的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会雕塑的女孩。
挺好的。
我在飞机上,为自己捏了一个小小的,没有任何人模样的,崭新的人偶。
然后,我对着窗外的万里云海,露出了重生以来第一个发自真心的、轻松的微笑。
你好,新世界。
你好,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