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梵音这才发现,自己裙底一凉。
她出来时匆忙,只顾着赶紧去见少保,也没顾上少了什么。
却没想到,楚沉州这个缺德的,偷偷藏了她的小衣,还把它故意挂在这里,跟连晏清叫嚣。
“呵呵,之前下大雨,湿透了,脱下来晾晾”
她抢先两步,跳到石头上,想把小衣摘下来。
可那个高度,刚好她跳起脚,也只能手指尖碰到一点点。
楚沉州又是故意的!
小衣飘啊飘,陆梵音仿佛都能看见他恶劣的笑!
身后,伸过来一只手,连晏清轻松帮她摘了下来。
陆梵音尴尬将小衣从他指尖抢回来,转过身去,掀起裙子,摸摸索索穿上。
却不想,腰后穿过一双手,将她环住。
“公主瘦了好多。”连晏清从后面,双手去裙下,帮她将小衣细细的带子不紧不慢地系好。
他自从下来后,话一直不多,陆梵音也不知道,以他那么聪明的脑袋,到底猜到了多少。
若是换了旁人,陆梵音从不会觉得有什么对不起。
可他是少保,她对他的感情,就像个风流夫君,在外面不管如何浪荡,回家见了贤良淑德的娘子。
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又什么都不说,总让人有些亏欠之意。
“能不瘦嘛,楚沉州那个混蛋假装瘫了,逼我天天出去采果子吃。都不知道到底吃了多少天野果”
陆梵音只能心虚地与他耍赖。
连晏清又见她裙下,腿上有伤,绑着红色的布条。
分明来自楚沉州的袍子。
他那骚气的手法,专门给她打了个精致整齐的蝴蝶结,映得腿上肌肤雪白。
连晏清再淡薄,也心里不是滋味。
“坐在这里等我,去去就回。”他把陆梵音安顿好,又回去之前下来的地方。
没多会儿,又回来了。
这次,大包小包,背着扛着,带了不少东西。
但是,即便如此,也不妨碍他身姿挺拔,仿佛跟眼前的困境毫无关系。
陆梵音见他搁下那些东西,有锅具,有食物,有她替换的衣裳,还有药匣子。
“少保这是准备与我在这里过日子了吗?”陆梵音坐在大石头上,悠哒着双脚,看着连晏清忙碌。
与楚沉州在一起的时候,干活的都是她。
可现在眼前的人是少保,少保从来都是把她当成娇滴滴的公主疼着的,从不允许她操劳。
连晏清熟练支起锅灶,烧了热水,煮了食物,帮她重新处置了伤口,换了干净的绷带,扔掉那根红布条,再递给她一套崭新的衣裳。
连小衣都替她准备好了。
陆梵音红着脸,默默接受他安排的一切,不是害羞,是知错。
可连晏清却若无其事道:
“这山隙是我无意中发现的绝地,入谷之人,根本再无重见天日的可能。可沉州之所以两次能自由进出,无非是拜那巨雕所赐。如今巨雕已死,我自己凭轻功上去也只有三成的把握,自是没能力带你一同出去。”
陆梵音赶紧知趣地与他逗笑,“所以,少保带下来这么多东西,是打算与我在这儿安家了?”
“就算公主舍得那皇权,依然有人舍不得公主。”
连晏清说着,眼底一抹落寞一闪而过,“我下来时,已经沿途在峭壁上打下岩钉,很快,就会有人降下绳梯,救公主出去。”
“少保”陆梵音轻轻唤了他一声。
少保是天底下最好的少保,这样的话,已经不知说了多少次了,可是,除此之外,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晚,崖上远远地传来一阵阵敲击声。
陆梵音窝在连晏清温暖的怀抱里,与他一同烤着火。
少保说,她失踪后,所有人都不争了,不打了。
他们四处找了她许久,最后循着那两匹马的踪迹到了山崖边,便只能推断,她是与楚沉州一道掉进了山隙中。
之后,立刻派了许多人尝试吊绳索下来,可不管多少次,都失败了。
要么,绳索不够长,要么,下去的人体力耗尽。
最后唯一的办法,便是有人先行下来,沿途打上岩钉,将全程分成数段。
而那个能活着下来,还有能力沿途将许多铁钉打入岩石之中的人,非连晏清莫属。
“少保辛苦了。”陆梵音将脑瓜往他怀里钻了钻,喃喃念叨了一声,安稳睡了。
迷迷糊糊之中,感觉到连晏清极力克制地轻咳了两声。
她想起,上一次见他,马上匆匆一瞥,他刚从楚沉州的毒阵中出来,那般狼狈
陆梵音心头一紧,“少保你怎么了?”
“没事,有些口渴。”连晏清从容拎过水囊,喝了一口,又轻拍她,“快睡,明天我们还有许多事要做。”
“真的没事?”陆梵音将信将疑。
连晏清宠爱地看着她,微笑,“你的少保天下第一,不是盖的。”
他不说,陆梵音也不愿再逼问,将脸颊紧紧贴在他胸膛,听话地睡了。
崖上打钉的声音,彻夜不休,越来越清晰。
第二天,连晏清便带着陆梵音去了昨天他下来的地方。
他留她在下面等着,自己则从扔下来的那一大包东西里拿了大卷的绳梯和崖顶,飞身跃上崖壁,每隔数丈,便打下几颗钉子,固定住绳梯。
他反反复复,上上下下,从清晨忙到黄昏。
飞跃上去的身影也越来越小。
陆梵音起初还能帮些小忙,仰头看他。
后来,实在太高,便只能寻了个舒服的地方,躺着看了。
连晏清忙到眼看日光从头顶的一线天中消失,而上面下来的人还几乎看不见。
他担心下面的陆梵音,转身欲飞跃下去。
可胸口一阵闷痛,一口腥甜涌了上来,身子一歪,向下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