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已有大批血衣卫与一队巡防的霍家军对峙。
端木渊飞临而至,人未落地,剑光已经荡过。
转眼间,三十余名霍家军将士全部死于非命,他才鞋尖轻点积雪落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血衣卫跪下叩拜。
陆梵音一但脚下沾了地,忽然抓住他的手臂,“阿望,我求你,不要杀霍星河!你放他一命!我求你!”
端木渊美好如皎月一般的面容,忍不住一阵细微的扭曲。
他折磨了她三年,她都从来没有一句软话。
哪怕是儿子临盆那日,他在铁笼外等了一天一夜,只要她说一个字,他便立刻有早已备好的七个稳婆来帮忙。
然而,她宁愿一个人在血泊中挣扎哀嚎,豁出去一尸两命,也不求他半个字。
可如今,她为了保另一个男人的命,居然愿意开口求他!
“长公主果然一身傲骨,求人是这样的吗?”端木渊的牙根子,咬得咯嘣咯嘣作响。
陆梵音明白了。
她抓着他手臂的手,无力下滑,随之,人也屈膝跪了下去。
她乖顺跪在他脚下,仰头望着他,“阿望,我求你,饶霍星河一命。他做任何事,都是听命于我。你我之间的一切,与外人无关”
“你我?何来你我?”
端木渊蹲下身子,“告诉我,阿蛮呢?我的阿蛮呢?你把阿蛮还给我啊!”
他的眼睛一片血红,隐约有泪光晃动。
陆梵音的唇,激烈颤了颤,“我就是阿蛮,阿望,我一直都在唔!”
她话音未落,便已经被端木渊死死抱住,拥入怀中。
他随她跪在雪地上,疯狂用唇堵住她的唇,疯狂吻她。
他已经有多久没有碰过她了。
她不会懂,这三年,他有多思念,有多疯狂。
陆梵音也用尽全力回吻他,之前被他快要捏断的手,轻颤着,抚过他的胸膛,抱着他,摸他的腰。
所有血衣卫自觉转过身去回避。
端木楚珩从一块大石头后面露出小脑袋,乐嘿嘿用小胖手捂住眼睛,从手指缝里偷看。
就说父皇能把娘亲哄回来,真的哄回来了。
他好开心。
从今以后,他就是有娘亲的孩子了。
可正乐着,就眼见着娘亲柔软的手,摸到父皇腰带下方时,突然不知如何变出一把小刀,用他几乎快要看不见的速度——
一刀!两刀!三刀!四刀!七刀!
端木渊眨眼间,连受七刀,却只是一声闷哼,重新又扣住陆梵音的手腕。
陆梵音想把刀拔出来,却被他牢牢抓住。
两人皆满手鲜血。
端木渊不知是在痛,还是在狞笑:“你!你如何舍得这样对我!!!”
他不可置信看着她。
“你真的就这么恨我?”
陆梵音疯了,眼睛比他的眼还要红,眼底的疯狂,比他还要疯狂:
“那三年,但凡给我一把刀,我可以一万次,把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为我虞朝死去的无辜百姓报仇!”
她一根一根,用尽全身力气,强行掰开他的手指,狠心把刀拔出来,从他面前站起来,看着满身是血,跪在脚下的人。
“你想要阿蛮吗?告诉你,没有!从你残杀我虞朝百姓那天起,你就注定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远都再也得不到她!这是她对你,最大,最大,最大的惩罚!”
血衣卫欲涌上来护驾。
“退下!”端木渊恐怖咆哮。
他捂着血流成河的腹部,跪坐在地,偏着头,抬眼看她,口角带血,自嘲般苦笑:
“阿蛮,你若真的那么恨我,不如现在就杀了我!让我看看,下辈子还能不能遇见你。”
陆梵音手中的小刀,熟练转了个圈儿,咬唇一狠,“杀就杀!你以为我不敢!”
“不要杀我父皇——!”
端木楚珩张着小手跑出来,挡在端木渊面前,死死抱住陆梵音的腿,哭得泪流满面,仰头求她:
“娘,不要杀父皇!你都已经不要我了,父皇要是再死了,这世上就再也没人要我了!”
“娘,我求求你!我知道你是我娘!你是我真的娘亲!”
“娘,父皇真的很爱你,他每天都蒙着眼睛,对着空气跟你说话,你不要杀他啊!”
“你要杀他,就先把我杀了吧!反正我没爹没娘,你不杀我,也会有的是人杀我的!!!”
他小小一个孩子,是从哪儿懂得这些可怕的威胁她的话?
字字句句,扎在心上。
陆梵音眼底的疯狂,全都变成了泪水,模糊了眼眶。
端木渊若不想死,她一把短刀又如何能奈何他?
他不过是还在用孩子试探她的底线。
然后嘲笑她,连杀人都杀不死!
陆梵音推开端木楚珩,转身踉跄离开。
任凭儿子如何哭喊,都丝毫不回头,与当年城下逃走时,如出一辙。
端木渊满身是血,两眼沉沉看着她一步一步走下雪峰,渐行渐远。
就在陆梵音就快走出他的可控范围时,他忽然眼角一跳,招手:
“拿下!”
他是绝对不会允许她再逃出她的手掌心的。
死,也要死在一起!
葬,也要葬在一起!
烂,也要烂在一起!
血衣卫蜂拥追了上去。
陆梵音回头,一阵深深的绝望。
到底如何才能活着摆脱一个疯子?
她在雪中,满身是端木渊的血,将手里的小刀,横在自己脖颈上,傲然挺立。
就是死,也绝对不会再给他抓回北辰!
血衣卫飞速逼近。
三十步,二十步,十步!
陆梵音手上的血,已经结成了冰。
她将心一横,闭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