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父皇病倒了。
北疆节度使乱了。
北辰的大军压境,乘人之危,要交出太子做人质,方可撤军。
而程烨只有五岁。
母后抱着程烨日哭夜哭,千般万般不舍,也一病不起。
皇帝数日不能早朝,敌国又大军压境,各地军阀蠢蠢欲动,群臣议论纷纷,百姓人心惶惶。
这天早朝,满朝文武依然没能等来皇帝。
但是却等来了梵音公主。
她一个十二岁的少女,穿着盛典的吉服上殿,俨然已经有初长成的风范。
“皇弟年幼,母后不忍。赴北辰为质之事,本宫可去。”
金殿上,一片哗然。
公主此举,与慷慨赴死何异?
陆梵音只是淡漠俯视下方,“只是尔等谨记,这件事,不可告知父皇与母后,能瞒一日,便是一日”
她北上那日,孤身一人。
满城百姓夹道相送,沿途街道牌坊,皆挂起白花。
是送行,也是送葬。
此去北辰,千里之遥。
北境苦寒,终年飞雪。
深宫里长大的小公主,只怕还没等走到地方,就死在路上了。
陆梵音躺在浴斛里,轻轻叹了口气。
谁都想不到,她会活着回来呢。
这时,莫离从珠帘外进来,“殿下,西厢那边的,走了。”
陆梵音不以为意:“他自然要走,不走,难道留在这里,等霍星河回来,安排他当小夫郎?他们俩一,二四六?哈哈哈哈!”
碧喜小心翼翼提醒:“殿下,那明公子怎么办?”
陆梵音:实诚孩子。
她就随便说说玩的。
谁知,莫离更实诚:“可以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陆梵音扬水轰他俩,“你们都滚!想累死本宫?”
-
连晏清拎着一壶酒,推开城郊草庐的门。
一晃八年,这里已经是一片废墟。
遍地还是当年打斗的痕迹。
他走后,她再也没来过。
后来,也没机会来了。
连晏清拎着酒壶,坐在破败的凉亭里,俯瞰整个草庐,处处都是那三年他们一起生活的痕迹。
当年师门有难,他赶回去替师父清理门户,回来时身上已受伤,染了剧毒。
本以为,回到这里,可以远离是非,安心静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谁知一开门,就看见她骑在戚美娟的身上,当着他的面,把人给宰了。
他那一颗眼泪,是为她而落的。
天生的阿修罗,无论你怎么努力将她隔绝,她都注定要在血与火中绽放。
她走后,他喷的那口血,也是被她气的。
后来,连晏清离开白玉京,寻了个深山闭关,用了两年多的时间,才将体内的毒清除,但到底落了病根。
一下山,就听闻她一个人去了北辰作人质。
虞朝的男人都死光了吗?
要一个小女孩孤身赴死?
连晏清星夜兼程,朝北面追去。
幸好她的马车刚到边境。
护送的车队,将她交给北辰人,就不能再往前走半步了。
陆梵音一路风餐露宿,几个月下来,人已经瘦的不成样子,进了北辰地界,连车都不准用,只能骑马。
若是刮起大风,她整个人都快要被风吹走了。
北辰正值内乱,没人在意一个前来做质子的公主死活。
押送的士兵,不怀好意,每天只给她一个硬馒头。
她低着头,不说话,接过馒头就啃,忍着。
那士兵:“此去帝都,还要三个月的路程,你要是识相,把爷伺候舒服了,爷或许能让你每天吃顿饱饭,不然,当心连馒头都没有。”